40 ☆、禮物

參商今日不用在宮中值日,早早地便去了南郊夏家。尋了幾遭沒見到夏雪,問了木叔。

木叔笑道:“小姐這陣子同那兔子處得好,在她屋子旁邊劈了一處幹淨的小房子做兔兒房,那房子粉的粉,白的白,別提多好看了。如今她日日在那逗兔子玩呢。”

說話間木叔已經帶着參商來到了兔兒屋,遠遠站在外頭,參商就聽到她的笑聲。他有些晃神:上一次她這麽開心的笑在何時?

木叔擡手欲敲門,卻被參商阻止。

“木叔,你先去忙吧。”

木叔應了聲,離去前又回頭看了,只見參商站在門口就這麽站着。

不知過了多久,夏雪從裏頭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抱着一直純白的兔子,她見到門口的參商,微微一笑:“你來了啊,聽說最近你去楚國了?楚國可真如傳言中那般風光秀美、地傑人靈?”

參商同她并肩走:“美則美矣,非吾家。”

夏雪又問了他關于楚地的當地風土人情,他一一作答。

“今日日光甚好,不如出去走走?”參商問。

夏雪專注地撫摸着兔子腦袋,笑道:“好啊,我讓木叔去準備,大夥兒平日窩在府裏無趣,一道外出看看好風光也不錯。”

參商沉默片刻,點了頭。

阖府出行不是一件小事,晌午在外頭吃的話,這麽多人的口糧必須備齊,夏雪跟着木叔去廚房看了。

木叔取了一碗羊肉粥過來:“冬日吃羊肉最是暖胃,小姐,你來試試?”

夏雪推了一把:“羊肉還是膻了些,木叔,你們吃吧,我聞到這味就吃不下去了。”

木叔放在鼻尖聞了聞,笑道:“确實是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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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笑道:“往粥裏加些山楂,既能去膻味又開胃,山楂是個好東西。”而她手中的兔子不住地吸着鼻間的香氣,一副饞嘴模樣,夏雪秀眉一揚,又道,“我這裏有個貪吃的兔子,木叔,把我那碗山楂羊肉粥分一點給它吃。”

說話間,有仆人在外頭說着話,夏雪出去問了才知道是長安城那邊派人送來了帖子。

今日恰逢楚國公主生辰。

夏雪還沒出口說呢,卻聽游廊處傳來參商的聲音:“回了那人,就說主子身子不爽利,去不了了。”

奴仆還是看了夏雪一眼,見她也點頭,這才出去回話。

夏雪抱着兔子看參商,問道:“你早知道今天是楚阡陌生辰,所以特地趕來帶我去外面避避?”

“必定是一場鴻門宴,不如不去。”

夏雪笑了:“木叔他們也不讓我去長安城,每月收租子的人回來都一臉愁苦,問他們卻都跟我說沒事。我雖然跟娘在這裏與世無争的,但也清楚長安城那些嘴碎的得把我夏家編排成啥樣。除非我一輩子躲在這裏,否則,我總能聽到他們都在講些什麽笑話了。”

參商劍眉皺起:“楚阡陌此人暗地裏伎倆太多,與她斷了一切聯系才最好。”

夏雪疑惑看他:“你似乎對她很有看法?”

二人正說這話,仆人去而複返。

“主子,楚公主行府上還遣了驷馬安車停在門口,說是楚國公主就快回楚國了,想趁着生辰之日與長安城貴女王孫們好好道一個別。”

這可真是步步逼人的,知道夏雪可能不會答應過去,竟然還安排了諸侯王公的專司馬車來。這排場一路從長安城擺過來,若是夏雪還不去,豈不是當衆掃了她楚國顏面?

驷馬安車開道,長安城的繁華又入了夏雪的眼。

楚國公主行府門庭若市,人來人往。

夏雪下馬之際,聽見有人喊自己,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卻見一道黑影沖她飛過來。随機驚呼聲四起,她也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倒在地上,腿上又遭人踩踏,那位置正好是她曾經受傷的位置。

真痛啊!

參商一劍刺來,血濺一地,哭聲頓起。

“我的貓兒,你竟然殺了我的貓!”只見蕭虞氏推開圍觀人群,痛心地望着那只在地上血肉翻飛的黑貓,怒目指向參商。

參商不屑與她交談,擋開了周圍的人,扶着夏雪起身,只低聲問她:“你傷了哪?”

夏雪望着蕭虞氏,眼中透出笑意:“聽說宰相大人如今卸甲歸田,夫人保重身體。這貓兒狗兒的畜生,可好好生看盡了,如今發了狂能沖向我,來日若是弄傷了夫人,那可真是悲上添悲。若是您喜歡,來日我送幾只畜生到貴府。”

蕭虞氏臉色煞白:“我家老爺得以安享晚年,還多虧了夏府出力。夏姑娘,畜生您還是自己留着吧。只不過,我倒是奇怪了,羽林軍統領為了您殺了我的貓,而您又要替他送我貓兒狗兒,你們的關系好的很呢。”

無視于周圍異樣眼神,按住參商拔出的劍,夏雪笑道:“今日是楚國公主生辰,您只在門口您只在門口同我說話,似乎忘記正主了。這大好日子的,還是将您這畜生的屍體給擡回去吧,留在行府外頭怪寒碜人的,您說呢?”

說着,同參商以及夏府的人一道進府去了。

路上參商察覺到她腳步有些異樣,問道:“是不是剛才跌倒,又弄傷了?”

夏雪扶着他的手臂,直吸氣:“可不是,也不知哪個瞎眼的踩我兩腳。”

參商提了劍就要轉身,被夏雪攔下。

“現在人都走散了,你找誰去啊。而且今天是楚阡陌生辰,別在人家地盤上鬧事。等下送了禮,我稍坐片刻就走,腿上這點痛還是忍得了的。”

入了席夏雪才知楚阡陌邀請她來的意圖何在了。隔着漫長的筵席,她看到坐在最上首一人,他還是如那日觀看都梁雜耍一般半倚在座上,意态閑閑地聽着一衆人說話。他沒有看過來,夏雪卻依舊覺得心如擂鼓。

多日未見,你好嗎,陛下?

夏雪拿竹筷撥着眼前的青菜豆腐,随意地揀了幾樣塞入口中。

她望着那邊楚阡陌靠近皇帝說着什麽,引得他連連發笑。

可惜隔得太遠,席間的歡聲笑語充斥于耳,卻聽不清最上面說了什麽。

夏雪沒來由地覺得裏頭氣氛沉悶,便悄悄起身,退出去尋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夜風涼涼,吹來了長安的冬天。這時刻,夏雪忽然想起離宮那日白大人說的話,還真想去故宅看看,聽說那裏又修繕過了,不知如今是何模樣。

長安城裏人多,較之南郊好似也暖了些。可這暖卻怎麽也暖不到心裏去。她剛才喝了酒,如今吹了風,卻覺得頭暈惡心,便扶着假山石,側向一旁吐出酸澀的酒水來。

“怎麽喝多了?”一道聲音響起。

夏雪伏在石上愣了一剎,感覺到身邊坐下一人,看到眼前遞來了那條幹淨的帕子,她的手心忽然開始冒汗。

花了半晌的時間她才順暢地接過帕子,擦拭幹淨嘴邊污穢,回首露出笑容:“陛下也出來透氣?”

聖顏依舊豐神俊朗,氣質更顯沉穩。他一張口竟是笑聲:“朕也醉了,出來醒醒酒。也省的他們一個勁灌我。”

這笑聲讓夏雪也稍稍舒适了些。

“聖顏難得一見,如今這大好時機,自然少不了敬酒的。您意思意思喝幾杯就成,若是由着他們一杯一杯灌,可不得真醉了。”

酒氣近在旁,夏雪聽見熟悉的呼吸聲,心中莫名緊張。

“朕卻覺得醉一場也是不錯。”

還沒等夏雪接茬,他又道:“南郊的日子很是滋潤吧,朕瞧你豐腴了不少。”

夏雪忽然雙手環在胸前:“心寬體胖了吧。”

皇帝目光落在遠處的燈火輝煌:“那便好,在這坐坐就走吧,熬的太晚回去不安全。”

“好。”

“照顧好自己。”

“好。”

“朕回去了。”皇帝起身。

夏雪望着他的背影,一個“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緩緩地把手放到腹部,綻放笑顏,輕聲道:“謝您送我的禮物。”

皇帝卻身形一晃,想起那日博望公墓碑前遙遙地看到她歡喜抱起兔子的模樣,不由也笑了起來:“你喜歡就好。”

聲剛落,卻聽得一陣風刮來,風沙迷眼間有個影子朝這邊飛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出啥事了!!我掐指一算,今夜必定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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