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年初二，京城昨天的雪稍微融化了些，這會兒又下了起來。

簡檀已經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正看着這雪紛紛揚揚地下，丁封寒端了藥進來，他就接過，喝完了問道：“昨天有人找嗎？”

丁封寒道：“蒙戈汗國的呼丞相上門道謝，十皇子和太子也相繼來過。”

“你怎麽說的？”

“我說你除夕夜受了點傷本來身子不好舊病發了。”

簡檀微微點頭，房間一時間又靜下來。

“封寒。”

丁封寒便向他看去，只見他躺回床上，按着頭似乎很疲憊地喃喃道：“那天我不救人，你怎麽看？”

“我不贊成，但是我能理解你。”丁封寒前後也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想了一會兒才道。

簡檀又不說話了，丁封寒試着又道：“我大概知道你要走的路，但是或許不必走到那個地步。”

“準備一下，過幾日我們離京。”好久，換來簡檀淡淡的命令。

丁封寒只得點頭，心頭有些嘆息，起身告退，開門的一瞬間，他隐約聽到簡檀用低低帶笑的聲音似乎是自嘲似乎是嘆氣。

“封寒，你知道的，這不是我的選擇，我從來都沒得選擇。”

“……而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丁封寒走出去，看着漫天的飄雪，心想，今年的雪下得挺大的。

******

Advertisement

大年初六是個上香的好日子，卓少傾這幾天一直就住在侯爺府，今天陪着習瑤雲去城外的寺廟上香還願。昨天蒙戈汗國的使者就離京了，兩國互市的外商衙門一職自然是簡檀無疑了，而那日的刺客也被查出來是沙狄的死士，為了破壞大景與蒙戈汗國結盟一事，而向女流之輩習瑤雲動手自然是因為洩恨，誰讓她相公鎮守西疆十多年，大仗小仗也不知道殺了多少沙狄人，自然恨他恨得要死，做夢都想殺了他然後一舉揮軍東下。

這幾天過年，京城一片歡樂太平的景象，路上也有很多陪着夫人來還願或者祈求今年官運亨通的官員，卓少傾一路打着招呼過去。

“哎，聽說檀清王舊病複發，昨兒個已經進宮跟皇上告假了是真的嗎？”

“當然啦，當時我剛辦事出來，遠遠看着簡檀那個臉色難看得……煞白煞白的，可惜啊，你說他在萬歲爺面前正紅着呢，這身體不争氣啊，這一去……”

“我也是擔心這個，在他手下辦事還指望了他平步青雲能沾點光，他這一走，再回來說不好也沒他什麽事了，這麽好的機會，還得到蒙戈汗國使者的青睐……皇上準了嗎？”

“

準了，自然是準了，不然簡王爺在這氣寒的北方有什麽三長兩短，還不是照樣沒人辦事了？”

“對了，那他什麽時候走，好歹送個行混個臉熟啊，雖然說他回來很可能不能這樣紅極一時，但總不能人走茶涼，萬一他回來還真就繼續受寵一時。”

“嘿，那你可晚了，簡王爺身體不好自然是走得急啊，我記着約摸是今天差不多離京。”

說要去送行的那官員頓時苦着臉，卻又聽得一人不冷不熱地道：“消息當真？”

兩人扭頭看去，卓少傾一身紅衣從拐角轉出來，趕緊堆出笑臉行禮，“小侯爺，真巧啊，您也來了？”

另一人又谄媚地答道：“當然了，簡檀這會兒說不定離京了，真是恭喜小侯爺啊，以後該順心了。”京城誰不知道這兩人鬥了個半死，簡檀走了自然該恭喜卓少傾。

誰想卓少傾嘿嘿一笑，卻冷冷瞥他一眼，轉身往外走，留下那官員很困惑地摸着腦袋頗有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感覺。

卓少傾牽了馬，也說不上為什麽，跟他娘招呼一聲離開一會兒讓她等着便縱馬往回趕，這幾天他一直在侯爺府就沒出過門，是以根本不知道簡檀要離京這事。

這天天氣很好，下了這麽些天的雪總算見着太陽了，四處滴滴答答在融雪，可風還是極寒的。

簡檀要是回南方封地，也只有一條路能走，卓少傾騎到那條路上，正往城門口趕，卻果真見到簡檀的馬車和四輛一些皇上禦賜封賞等跟在後面。

他便勒馬立在路邊，忽然又不知道他來幹什麽，難道還能叫馬車內的簡檀出來交流下感情說點話？他想簡檀肯定也是既不想看到他的吧。

車隊從他身邊經過，他看到冬風撩起車簾一角，隐約看到依舊是一身茶白衣衫的少年閉着眼，掩唇輕咳，臉色蒼白若雪。

簡檀，你怎麽這便走了？

我這幾日沒少想應對你突然發難的計謀，你這不是浪費我表情麽？

******

京城對于簡檀的離開也多是唏噓，但不管怎麽樣，簡檀畢竟是走了，卓少傾之後事業如日中天，在京城再次風頭一時無兩。

三月，卓少傾籌劃的服裝革命爆發，先是找了很多千金閨秀，舉辦一場盛大的類似孟蘭新月節這樣文藝選秀，提供別開風面的服裝讓參賽者必須穿上，讓京城百姓都看到了效果，後又引進皇宮，得到皇後還有妃子的支持，又舉辦宮廷舞會，得到皇上的稱贊，由此迅速風靡京城，迅速擴散到外地。

他前世本是做的奢侈品服裝，對這類營銷實在更加得心應手，這大景，他很巧

妙地迎合五百年大景開朝慶典，萬象一新的盛世心理，将服裝也不誇張只創意一點點循序漸進改變，但就是比現在賣的新鮮，也覺得好看，這才忽悠了皇帝說是不能一直延續着前朝的服裝，多少要改變。成泰帝本來是看他很不順眼的，但是他又說到他心坎上，還帶得後宮皇後帶頭一個勁地吹他枕邊風，還特意送了所謂情趣內衣給妃子，算是各處做功夫做得很好了，這才得了點頭。

卓少傾帶着現代理念，自然相當知道壟斷的好處，找了六皇子讓他出面，又求得皇上下了令，只得他一家賣獨特設計的服裝，并且說好這次三七開上繳國庫，所以很快，盛華成衣鋪迅速為所有百姓所知，也僅此一家敢賣新式服裝，他自然賺了滿缽。

“簡檀，你會怎麽應對呢？”卓少傾倚着高樓，彎起嘴角，望向東南方向。

又是三個月過去，轉眼到了六月，花開了又謝，就剩了一樹綠蔭。

簡檀壓根就沒應對，本來他也是做的“衣食住行”，在京城也有幾家鋪子，但卓少傾的盛華成衣鋪一開，其他家基本沒什麽生意了，鋪子也就一家家盤出去，直到今天卓少傾收到消息最後一家成衣鋪也關門了。

卓少傾穿着自己的設計的T恤衫，十分沒形象地懶懶躺在房間，這天他嫌熱，要他熱天一直穿長衫什麽的，相當受不了，早就設計出來了，這種特別驚世駭俗造成大沖擊的服裝他也就只敢在屋子裏面穿穿，不會穿出去的，世人基本也不知道。

躺了半天，他又實在覺得沒勁，想了想，小心翼翼起來關門關窗，打開書房的暗格，扯出好多畫卷出來，一張張鋪在地上，自己蹲在旁邊看着畫中人有些出神。

畫中美人絕代容顏，丹鳳眼緊閉着，睡得正熟，白玉般的軀體曼妙無雙。有側睡的，仰睡的，半遮半掩睡着的，靠着睡着的……

他伸手輕輕撫摸一下，好像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來，這些日子他也時常想起，那夜他說的話，當時在氣頭上，下來多想幾遍，慢慢也能品味到更多東西的。他開始想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這簡檀還不舍得回來，再不回來大爺霸了京城的市場，看你怎麽翻盤。

他腦中一直能想起那天在城郊道上他騎着馬，簡檀的車架從他身邊經過，車簾被揚起，他看到茶白衣衫少年蒼白的臉，那個樣子特別像獨自躲起來舔傷的狐貍，可是這都半年了，你的傷絕對好了吧簡檀？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對，簡檀那會兒除了那夜在他那裏吃虧之外，朝堂之上新晉紅人文狀元有名有實，商場之上皇家錢莊代朝廷掌管錢財，都是如日中天，卻選擇在這種時候獨自離開，

明顯是得不償失的。

簡檀就算真有病，他那樣的人，若是不想離開怎麽可能因為身體就離開？恐怕硬撐着才是他的作風吧。

現如今，雖然錢莊依然是在賺錢，但是“衣食住行”衣這一塊被卓少傾搶占了，而“行”那一塊的镖局自然是比不得卓少傾天下物流的，就是“食”，簡檀管着糧食卓少傾插不進手，最後的“住”，卓少傾閑錢多了，明日沒有，但是背地裏不是他名下但是他産業的店也很多，又有他時不時改良的營銷管理手段，還有菜肴配方，本來是平分東西不相上下的局面，此刻卓少傾超過他太多了。

“哎喲，你今天不知道熱啊，還關起門來？孵雞蛋啊？”卓一奇的聲音遠遠就傳來。

卓少傾立刻收了畫卷，不知道為什麽，這些美人裸/體圖他絕對不想讓卓一奇知道，好生放回去後，這才一拉開門，不耐地道：“大爺正上火呢，這日子又熱沒勁透了。”

“那是，簡王爺不在誰招惹得起你啊，你自然覺得沒勁又沒處瀉火了。”卓一奇狐疑地看了裏面一眼，最後眨着眼睛沖卓少傾道：“少爺~咱們去南方考察市場吧？”

卓少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熱又銷魂的“少爺”愣是大熱天抖了幾抖，去南方是假，他想借機看看丁封寒是真。

“過一陣再說，大六月的，去南方避寒啊？”卓少傾沒好氣就道，轉身就想出門去轉轉，心頭卻真在思量起，他雖然對丁封寒沒啥興趣，但是很想知道簡檀近況來着。

******

這一天的夕陽剛落下去，丁封寒早練晚練，吃了飯就在院中練劍。

簡檀找人備了茶具小爐，就慢慢一點一點很細心地煮着茶，煮完了就招呼丁封寒過來喝杯茶。

丁封寒覺得，自從那事之後，簡檀變了一些，對他雖然明面上沒什麽，但是一些相處的細節他還是可以感覺到簡檀更信任他了一點。

“京城那邊來消息，情況不怎麽好，卓少傾——”丁封寒捧着他煮的茶喝了一口彙報昨天別人找上門帶來的消息。

“封寒。”簡檀淡淡放了茶杯，神情冷了下來，“我說過，別讓我聽到他的消息。”

丁封寒不解地問：“一點不了解真的可以嗎？不是知己知彼方能——”

簡檀已經起身，轉到走廊徑直回房了。

丁封寒把手上的茶喝完了，實在不懂繼續練劍，可沒一會兒，便聽得下人來報，密使有京城書信來。

稍微問了問，看了對方的令牌，也就領他去見簡檀，臨進門，丁封寒好意扯掉了這密使身上的紅色腰帶，使者皺眉，丁封

寒只搖搖頭，示意他進去。

使者嘟囔着就進去了，丁封寒看向那紅色腰帶，這個府邸自從簡檀回來之後就不允許出現紅色以及紅色相近，紅花也都鏟了丢出去，上次有個丫環不知死活戴了紅花忘了拆，被簡檀冷眼一掃，跪在地上就是跪了一夜，但凡有見簡檀的人，若是不開眼大紅大豔就來了，那麽對不起，出去的時候他一定哭都哭不出來。

丁封寒雖然無所謂，但是也覺得挺詭異的，簡檀自從回來半點不作為，基本沒怎麽出去，自己在屋裏較勁也不想看到半點紅色，卻又不想聽到卓少傾半點消息，京城店鋪關門只說了一句讓他們自己處理，別什麽都來問他，飯桶啊！

他都有點納悶這人到底想不想報仇了，他的認知中，簡檀應該整天摩拳擦掌高度重視京城來的消息，一心算計扳回來才對啊。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日更還是日更，別歌以後日更啦~~

為什麽日更看的人數還是這麽少。。。乃們不高心趕緊跟我說啊。。別憋着。。

小紅有些想念了~~yeah~~

麽事啊。。下章小白就回來~~

感謝時間：a三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04 21:34:25

謝謝a三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