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番外6
在部落的議事帳裏待到深夜,蕭言之和裴澤才終于回到自己的帳子。
蕭言之徑直走到床邊,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低罵一句道:“這老狐貍!”
裴澤坐在蕭言之身邊,摸了摸蕭言之的頭,道:“辛苦了。”
蕭言之立刻轉頭瞪着裴澤道:“你為什麽要告訴他們我是唐國大皇子啊?而且我現在已經是庶民了好嗎?庶民!”
他一介庶民為什麽還要為國事勞心至此啊?
一聽這話,裴澤便屈指在蕭言之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道:“誰讓你跟人打架了?突厥人對待奴隸和下仆極其殘酷。”
“可我是男寵!”蕭言之不滿地嚷道。
裴澤白了蕭言之一眼,道:“男寵也一樣。一個身份低賤的男寵打傷了突厥士兵,你猜那可汗會訛我多少?”
“訛你又不是訛我!”蕭言之踢了裴澤一腳。
“訛我就相當于訛唐國。”裴澤擡手在蕭言之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啧!”蕭言之咋舌,又道,“他娘的聊了一下午竟是什麽也沒聊明白,那老狐貍一說不過就轉移話題,煩死了!”
“哪有那麽容易就談妥?”裴澤笑笑,“別看他笑容忠厚,可他能當上突厥可汗,靠得也不僅僅是武力,這一下午就當是試探。有對策嗎?”
“對策?”蕭言之低笑兩聲,“突厥的那邊不還有回纥嘛,突厥若是給不出那麽多東西,那咱就去回纥看看,只是到時候用什麽樣的條件與回纥交換可就說不準了。”
誰要跟突厥死磕?那幾個俟利發雖然在可汗面前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可彼此間的不合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突厥該慶幸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跟突厥要錢,若徐離善說要滅了突厥,他分分鐘就能挑唆起突厥內戰,更不用說唐國在突厥南邊,回纥在突厥北邊,唐國若真的跟回纥聯手,突厥大概也只有西逃的份兒了。
裴澤聞言又揉了揉蕭言之的頭,道:“就你鬼主意多!”
蕭言之拍開裴澤的手,道:“我還奇怪你們為什麽都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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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沉吟片刻,調侃道:“因為不是君子所為,一般人不會想得到。”
蕭言之起身就趴在裴澤肩上咬了一口,道:“是啊是啊,我就是個小人,是個奸商,怎麽着了?”
“再好不過。”裴澤翻身,将蕭言之壓在床上。
蕭言之輕笑兩聲,理所當然地跟裴澤擁吻。
這火也點着了,衣裳也脫了一半,帳外卻突然傳來了胥仁尴尬的聲音。
“殿下、王爺,突厥的俟利發求見。”
裴澤懊惱地吼一聲,扭頭看着門簾冷聲問道:“這麽晚了,他有什麽事?”
一聽裴澤這語氣,胥仁咽了口口水,道:“俟利發說有事要跟殿下商談。”
蕭言之也是語氣不善,道:“讓他明日再來!”
“這個……”胥仁有些為難。
見狀,那俟利發開口用不太流利的漢化說道:“不會耽誤殿下太久。”
一聽這聲音,蕭言之和裴澤面面相觑。
這聲音聽着不像是阿疊多。
“大概是其他部落的俟利發。”裴澤起身,幫蕭言之整理好衣裳。
蕭言之也板着臉起身,将衣裳重新穿好。
黑着臉走出帳子,蕭言之冷眼瞪着胥仁身後那個身材高大的俟利發。
一見面就得了蕭言之一個冷臉,帕勒肯賠了兩聲笑,這才用他那不熟練的漢話說道:“今夜月色不錯,不知道能否邀請殿下四處走走?”
聞言蕭言之眉心一蹙,冷聲道:“俟利發若是沒事,恕本殿下失陪。”
帳子裏的美色可比月色好看多了,他為什麽要浪費時間跟一個陌生人出去走走?
“诶?殿下等等!”帕勒肯趕忙抓住蕭言之的胳膊,“我是真的有事要跟殿下說,就一小會兒,好嗎?”
蕭言之回頭看了看帕勒肯,又看了看守在帳子外的胥仁和張紹生,而後道:“紹生跟我去。”
“是。”張紹生立刻應下。
又睨了帕勒肯一眼,蕭言之才領着張紹生随便挑了個方向就走。
帕勒肯盯着蕭言之的背影看了看,而後才笑着追上去。
“殿下覺得草原上的月色美嗎?”
還惦記着帳子裏的裴澤,蕭言之随口道:“月美不如人美。俟利發有什麽事要說?”
帕勒肯輕笑一聲,道:“看樣子我是真的打擾了殿下的美事了。”
“你知道就好。”蕭言之絲毫不覺得尴尬,還給了帕勒肯一個冷眼。
帕勒肯一怔,道:“殿下與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這一下午他都是陪坐在議事帳中,可議事的時候這位殿下一直笑得溫文爾雅,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看着是個極溫柔又很寬容的人,可怎麽到了夜裏就變得脾氣暴躁了?
“不要随便想象別人的性格,”蕭言之突然站住腳步,“俟利發若是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那我回了,我并不想因為私自與某位俟利發會面而引可汗懷疑。”
“等等!”帕勒肯第二次抓住蕭言之的胳膊,不敢再說廢話,卻改口開始說突厥語,“父汗這幾年之所以沒給足唐國供奉,是受了幾個兄弟挑唆,認為唐國換了皇帝,不足為懼。但我覺得唐國的武成王還在,兵力還在,這些并不會因為換了皇帝就有所改變。我不想因為戰事而讓自己的子民受苦。”
“俟利發與本殿下說這個,是想本殿下為你做些什麽?”蕭言之也跟着帕勒肯說起了突厥語。
帕勒肯繼續說道:“兄弟們就是想挑起突厥和唐國的戰亂,而後借機向唐國示好,殺掉父汗,取而代之。”
蕭言之搔搔嘴角,道:“首先,唐國并不會因為突厥少一些供奉就開戰的,突厥每年進貢的那些東西對唐國來說也并沒有多重要,哪怕是戰馬也是可以用唐國西域或者回纥的戰馬取代,還犯不着為了這點兒東西出兵突厥,勞民傷財。”
“诶?”帕勒肯一怔,将信将疑地看着蕭言之,“可……可供奉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也是代表突厥的臣服之心,如今這臣服之心已經受到動搖,若不加以鞏固,唐國北部邊境會如多年前那樣成為突厥人的目标。”
蕭言之冷笑道:“唐國不會出兵,卻不代表不會借刀殺人,想要幹掉突厥的人還是挺多的吧?”
帕勒肯搖頭道:“你們唐國的漢人就是喜歡幹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蕭言之毫不客氣地反駁道:“見不得光?是你們突厥人只會使用蠻力,做不來這需要智慧的事情,因此嫉妒漢人吧?”
“你真的跟白天的時候不一樣。”若是白天,這位殿下會用更委婉的話來表達同樣的意思,而不會說出嘲諷意味如此明顯的話。
“公事公辦,現在是私人時間。”
帕勒肯笑道:“那我對私人時間的殿下更感興趣。”
蕭言之挑眉看了帕勒肯一眼:“本殿下并不希望引起你的興趣。俟利發要做的事情,本殿下恐怕幫不上忙,告辭。”
說着,蕭言之腳下一轉,帶着張紹生一起回了帳子。
蕭言之回到帳子裏時,裴澤已經躺下,似乎是正在醞釀睡意。
蕭言之将衣裳一脫,就鑽進了被窩躺進了裴澤懷裏。
裴澤睜開眼睛睨了蕭言之一眼,輕聲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麽?”
“一堆廢話。”蕭言之的腦袋在裴澤的說比上蹭了蹭,而後枕好,“浪費時間。”
裴澤盯着蕭言之看了看,而後輕笑道:“不要因為欲求不滿就遷怒別人。”
“不是遷怒,”蕭言之撇嘴道,“是正當地對他生氣。”
“好了好了,睡吧。”在蕭言之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裴澤就動作輕柔地摸着蕭言之的頭,直到自己不知不覺睡着時,手上的動作才停下來。
蕭言之也在裴澤的安撫下漸漸熟睡。
接下來的日子,突厥的可汗對蕭言之和裴澤一直避而不見,每天都有一千種理由推脫,反倒是帕勒肯每天都要黏上來跟蕭言之說話,那股熱絡勁兒讓不明緣由的裴澤看着就心煩,趁夜對蕭言之進行一番逼問後,總算是知道那夜蕭言之口中的“廢話”都是些什麽了。
于是在帕勒肯再一次找上蕭言之時,得了何晏報信的裴澤便在第一時間趕了過去,随便找了個借口将蕭言之支走,而後面無表情地看着帕勒肯。
帕勒肯眉梢一挑,笑容溫厚地看着裴澤,道:“武成王特地支開殿下,是想跟我談什麽?”
一看到帕勒肯的笑臉,裴澤就冷聲道:“麻煩俟利發離殿下遠一點,你的行為已經對殿下造成了困擾。”
“是嗎?”帕勒肯不以為意道,“可我看殿下并不覺得困擾,而且依着這位殿下的性格,他若是覺得困擾,會直截了當地跟我說吧?”
“他只是不把你當成一回事而已。”
言之并不在意帕勒肯,因此也并不介意帕勒肯在他身邊晃來晃去,而帕勒肯又恰到好處地沒有讓言之覺得煩。
帕勒肯聳聳肩,疑惑地看着裴澤道:“既然武成王覺得殿下沒有把我當做一回事,又為什麽特地來警告我?不過殿下的入幕之賓有一個或者兩個都無所謂吧?我還能幫武成王分擔少許,這對武成王來說并沒有什麽壞處吧?”
裴澤卻是一把揪住了帕勒肯的衣領,怒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你若再出言不遜,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帕勒肯被吓了一跳,有些慌張地看着裴澤。
“裴澤?”蕭言之剛好回來,一回來就撞見裴澤要揍人的場面。
一見到蕭言之,帕勒肯立刻告狀,道:“殿下,武成王莫名其妙地要打人!”
蕭言之狐疑地看着裴澤,問道:“想揍他?”
裴澤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道:“想。”
“哦,”蕭言之點了點頭,“那揍,揍到開心為止,出了事本殿下替你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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