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狂士楚歌

曹丕認真打量那個“少年”,發現對方與自己差不多高,精致的面容猶帶着幾分稚氣。“他”正握着一截短弓,撚着一支割了藍色标記的翎羽。玉白的指節修長而秀雅,仿佛所持的不是見血封喉的箭矢,而是一節淡雅高潔的梅花。

曹丕轉瞬收回目光,朝對面行了一禮:“多謝郭義士。”

郭暄第一次被人叫做“義士”,頗覺有些新奇。

她對曹丕道:“水邊濕暖,常有蟲蛇出沒。郎君在水邊駐足,需得小心一些。”

曹丕正要回答,突然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二公子!”

“二公子你沒事吧?”

曹丕再作一揖,以示歉意,随即轉向趕來的護衛:“無事。你二人将這兩條死蛇清理一番,找個酒囊裝好帶回去。”

站在對面的李進與兩個護衛都以為曹丕是想把這兩條蛇做藥酒洩憤,暗道曹丕雖然老成持重,到底還是孩童心性。只有郭暄若有所思地多看了曹丕一眼,因為曹丕的這個舉動對他多留了一份心。

片刻,鄭平等人匆匆趕來。他們遠遠聽到護衛的喊聲,知道曹丕這邊又出了事,趕到現場的時候,跟着曹丕的護衛正好提起兩條蛇,準備往空酒囊中塞。

郭暄見到鄭平,眼中一亮,鄭平也一眼就看到對面的郭暄與李進,但他沒有立即過去,而是走到曹丕身前,以目光詢問。

曹丕果然有話與他說。他小聲地講述了自己的猜測,最後道:“因為覺得此事太巧,我便讓護衛把蛇帶回去,給醫匠看看是否有異常。”

鄭平道:“你身上有細小的擦傷,多處已見了血。蛇喜腥味,或許是他們嗅到了血腥之氣,這才一前一後地攻擊你。”

頓了頓,他壓低聲量,以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當然,你方才的猜測也不無可能。随行護衛的馬都未見異常,而你、我、郭嘉三人的馬都有發狂的征兆。或許你遭蛇攻擊這件事只是意外,但座駕發狂一事……絕無碰巧的可能。”

鄭平剛才已檢查了馬匹,雖然如今這具身子的嗅覺并未有上輩子那般靈敏,但根據近距離的仔細分辨,還是讓他發現馬口中殘留的少許草藥之氣。

而曹丕身上并未讓他嗅到不妥的氣味。雖然可能是因為那味道極淡,以他如今的嗅覺無法察覺,但更有可能,被蛇攻擊一事單純只是他身上的血腥味所致,真正的殺招是藏在馬的身上。

Advertisement

等鄭平與曹丕交談完畢,對面的李進二人借着凹凸不平的溪石跨過溪流。

曹丕問李進:“李義士,不知你那匹坐騎現在在何處?可有異常?”

李進的臉上突然帶了點尴尬之色:“實不相瞞,我坐的那匹馬突然發瘋,怎麽拉都拉不住……後來我見那馬一直跑,再跑就要出許縣的地界了,我就按了記馬脖子,想要暫時阻斷它的氣血,讓它停下來。哪知道我只是輕輕按了一下,那馬就突然倒下死了,差點沒把我摔殘。”

曹丕的臉色越加糟糕,鄭平聽完李進的話,對他道:“氣血沸騰,正是洪流奔湧之時。你截斷氣血,雖然只有一瞬,那沸騰的氣血因此無處可洩,自然會暴脹而亡。”

李進不懂醫學與力學,聽到鄭平這話,知道這馬确實因為自己的那一按死了,不免有些痛心。又想到自己弄沒了曹家的馬,賠償是免不了的,嗚呼哀哉之際,又聽鄭平開口。

“然而瘋馬之死怪不得你,即便沒有你那一按,它也可能因為狂亂而撞樹墜崖而亡,興許還會多搭一條性命。若究根源,自然是那個藏在幕後,害馬發狂之人的過錯。”

曹丕附和道:“确實如此。我定要查明緣由,抓出幕後行惡之人。”

鄭平又問李進:“這麽說來,你方才久久未歸,是因為被發狂作亂的馬帶得太遠?”

“差不多是這個原因。後來我急着趕回,路上正好遇見暄兒,就和暄兒一道過來……”

鄭平轉向郭暄:

“你一個人來?”

郭暄道:“随侍與護衛在後頭運送行禮,我與義兄先一步趕路,正好遇見這位‘二公子’。”

郭暄口中的義兄正是指的李進。當初李進以投緣為名,硬要拉着鄭平結拜,要鄭平叫他大哥,被鄭平冷酷無情地拒絕。後來磨了兩次,沒磨出結果,便劍走偏鋒,改為糾纏郭暄結拜,美名其曰“等成了妹妹的義兄,我也約等于正平的義兄”。

郭暄被李進磨得腦殼疼,加上李進此人有義俠之氣,人品值得信重,本身就讓郭暄有引為至交的想法,最終還是接受了李進的要求,和他撮土結拜,從此以義兄妹相稱。

站在旁側的曹丕這回也回過味來。原來這位郭暄義士不只與李進相識,還是鄭平的熟人。

他連忙道:“多虧這位郭義士。若非他出手,我恐怕要被毒蛇咬傷,生死未知。”

鄭平剛才雖猜到可能是李進出手幫曹丕打死了毒蛇,沒想到其中還有郭暄的功勞。

他尚有別的事與郭暄說,但此處并非敘舊的場所。他是對曹丕道:

“二公子,若真有意圖不軌之人,許會清掃痕跡。”

曹丕聽出了鄭平話中的另一層含義,他讓最信任的護衛回去向曹操禀告這裏所發生的一切,命令其他護衛三人一組,留在馬屍旁,等候曹操派人過來接應。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曹丕等人回到許都。等曹丕回府的時候,曹府一片兵荒馬亂,到處傳着“二公子墜馬人事不知”的消息。

三公子曹植聽聞兄長重傷,急着往外跑,被卞夫人命人扣下,拉去房中安慰。

卞夫人早已得到曹操的吩咐,讓人傳了自己氣急攻心,在房中暈過去的消息,派人掩上房門,借紡織遮掩心中的不安。

等曹丕被擡進房中“搶救”,司馬懿夫婦坐在會客廳中,眉眼間頗有幾分凝沉。

司空府的人以壓驚為名,客套地請他們留下吃茶點、喝蜜水。但司馬懿夫婦心中十分清楚,這實際上是為了限制他們的行動。

因為他們二人是知情人,在瘋馬事件的謀劃人咬中魚餌前,司空府的人随時監控着他們的言行,不讓他們有壞事的可能。

司馬懿的心情十分糟糕。他以病推辭曹操的征召,哪知千防萬防,只是到許都探望父親與長兄,路上遇了場無妄之災,就原形畢露,被曹操的人抓入網內。

“沒想到他竟然是曹操之子……”

如果早知道那個被瘋馬拉着跑的少年是曹丕,他就算原地再表演一場鐵頭功,也不會随他們踏入許都半步。

“現在知道也不算太遲。”張春華一口一個小點心,咀嚼的同時還不忘小聲道, “你确實得過病,只不過現在好了,就這麽簡單。”

司馬懿仍然心情不佳。

若說司馬懿的心情不佳只是感覺晦氣的不佳,那麽另一邊的曹操,他的心情不佳就可以用“仿佛被十只燕雀輪流在頭頂拉鳥糞”來形容。

長子的早亡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而今還不到兩年的光景,竟又有人膽敢将爪子伸向他的次子,這讓曹操如何忍得。

滿心惱恨的曹操在聽說救人的是鄭平與其親友後,終究是慶幸的感受占了上風。

他在心中提醒自己,納才應不拘一格,只要确實身負大才,能為自己所用,即便傲一些,氣人一些也無妨……

曹操十分清楚,這一次與軍營中的那次施救的意義有着很大的不同。姑且不論兇險程度,上回曹丕實際上并無生命危險,鄭平恰逢其會,在自保的同時出手救下曹丕,雖承其情,卻無觸動之感。

而這次,在其他護衛束手無策的情況下,鄭平本可以不出這個頭,但他最終選擇策馬去救曹丕,主動冒着等同的生命危險去救,這讓曹操大為震撼,同時有幾絲自愧弗如。

他做完心理建設,正準備向這個兩次救了自己兒子的狂士道謝,并擠出一個集親切、感激、和善于一體的笑,就見鄭平突然做出一個怔忪的表情,帶着些許驚訝道。

“半日不見,司空為何醜了這許多?”

曹操擠到一半的笑僵在臉上。

鄭平高深莫測地嘆了口氣:“高位者易操勞過度。司空年齡不小了,平日裏需得細心保養,才不至于面皮松弛,呈現出幹癟橘子的樣貌。”

雖然聽着像是難得的關懷之語,可曹操聽了沒有半分感動,只恢複了面無表情,把原先打好的草稿全部吞了回去。

“縣侯說笑,這嗅到令人不快的氣味,總該皺一皺臉,起幾條紋路的。待惡臭散去,孤神色舒展,自然沒了這些紋路。”

曹操暗指鄭平正是惡臭來源,若是狂病在身的祢衡,少不了指着曹操破口大罵。鄭平向來修身養性,只有他氣人,沒有被他人氣的份,聞言毫不在意地輕笑:

“未想到司空今日竟不慎失足,落了黃金坑。既如此,司空快些去洗漱一番,以免熏出自己的皺紋不說,還熏倒了其他人。”

惡臭來源之名被原封不動地還給曹操。曹操無比心塞,他在心中默念:此人剛以身犯險救了曹丕,且讓他一回,任他嚣張一回。

反複默念了幾次,竟有念經書的效果,終于忍住了拔刀的沖動,若無其事地起身:

“我去看看丕兒,縣侯自便。”

鄭平接道:“巧了。衡也要去看看二公子,司空不若一同前行?”

曹操大怒,拔出劍……将門邊的博山爐撥到一邊。

“香爐燙腳,縣侯這邊走。”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