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殉道

要是放在平時,華港生這會兒指不定就要因為驚吓而下意識使出反抗手段了。

但如今,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去推了推面前人的胸膛——那力道像是在同對方打情罵俏似的,軟綿綿帶着試探,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別扭。

魯德培的睡袍并沒有蓋得齊整,而是松松垮垮敞開在身上,于是華港生這麽一推,掌心貼上的便是一片光滑的皮膚。

稍稍往上一寸,那胸腔下包裹着的心髒便在他的掌心正下方,若是再稍稍往下一寸……似乎就要碰到了。

華港生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原本就發紅的臉頰這會兒便更加如火燒一般,他試圖将手收回去,但卻忘記了他們二人的距離太過接近,近到他單是動動胳膊也很艱難。

所以魯德培順理成章地,就把人攬得更緊了些。

華港生能感受到對方的鼻尖正抵在他的頸窩,溫熱的呼吸輕輕噴灑在他裸/露的皮膚之上,一下又一下,如同春風拂面,又像是卷起焚燒烈火,複雜的感覺直直逼近。

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只覺得對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侵占了他全部思緒,搞得他現在不自覺就有些暈暈乎乎的。

“在想什麽?”

低沉的嗓音像一把正在演奏樂曲的大提琴,蠱惑着人的心髒以及所有神魂,而華港生便立刻中招,動了動嘴唇,話都沒過腦子脫口而出幾個字:“想你。”

——想你的心裏,整日究竟都裝了些什麽。

魯德培有些意外似的“咦?”了一聲,然後情不自禁便抿着嘴悶聲低笑,笑聲被堵在他喉嚨,又回蕩在胸口,像是要發出共鳴似的,一下又一下。

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了什麽容易被人誤會的話,華港生瞬間尴尬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喝酒誤事。

瞧他都說了些什麽?

腦袋裏像是被塞了一團毛線團似的華港生在那胡思亂想,他還是沒注意對方依舊抱着自己沒撒手,而那緊緊貼在他後背的手掌也已經悄悄下滑,就落在他腰側,有意無意在褲腰邊緣處游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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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已經變得又燥又悶了。

“你有中意的人嗎?”

魯德培輕聲這樣問。

他一邊把嗓音放到最輕緩的頻率上,一邊挑逗似半抱着一臉傻瓜表情的人,分散着對方的注意力,悄悄往沙發的位置挪去。

每當他用這樣的嗓音說話的時候,總會讓聽到的人有一種眩暈的迷醉感,就像是掉入了醇香的紅酒桶,不自覺便要陷入其中,然後心甘情願醉死在深淵內。

而被他貼着耳朵說出這句話的華港生腿下一顫,感覺到有什麽溫溫熱熱的東西蹭到了他的耳垂——也帶來了如同烈火一般灼熱的感覺。

“沒……”他腦袋一片亂糟糟,說起話來也開始結結巴巴,“沒有。”

魯德培聽他否認,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接着便又把人攬得更緊了些,低聲道:“是嗎?”

窗簾露着一條縫隙,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裏沒有開燈,只能通過縫隙中鑽進來的暗光來看清彼此的模樣。

華港生遲疑着擡眼看過去,對方的輪廓被陰影籠罩着,但他目光所及之處,是那光潔的下巴和棱角分明的下颌骨——以及被松松垮垮的睡袍蓋住一小部分的鎖骨。

他似乎聽到了砰砰砰的心髒跳動聲,雖然不知道是誰發出的聲音,但那卻如同一道電流,将他們互相連接。

“……”他嘴唇微微顫動,好像是想說些什麽,但又莫名覺得羞恥,無法說出口。

後腰處忽然被一條硬邦邦的長條狀東西抵住,他心裏一驚,随即反應過來那玩意兒好像是放在客廳一旁的沙發靠背。

“我……”

他終于是覺得有些不适應,想要快點逃離這個如同牢籠似的擁抱——即便是他有些醉了,心裏面也覺得兩個大男人在這裏摟摟抱抱,像什麽樣子?

魯德培松了手以後,周圍湧過來的空氣似乎都順暢了許多,華港生悄悄籲了口氣,掩蓋住了自己心內的蠢蠢欲動,想要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找個借口去一邊去。

可是他還沒開口,就又感覺到耳朵上涼涼的,又燙燙的,有種非常矛盾的感覺交替着在上頭游走。

魯德培修長的手指在他耳廓處若即若離。

指腹輕輕刮蹭過他耳根後方的時候,似乎是激到了他的敏感處,于是華港生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喉結迅速上下滾動。

明擺着就是在調情的手法用在這裏的話,他也不得不讓自己正視起來對方的這種态度了。

所以……對方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麽嗎?

“我想得到什麽,你難道不清楚嗎?”

魯德培的聲音是帶着誘惑感覺的沙啞,華港生一怔,恍然發現原來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把心裏的疑惑給念出了口。

但得到這個答案,他的表情就顯得有幾分窘迫了,整個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地僵立在那裏——

沒錯,他還真的心裏挺清楚。

要是非要将那無時無刻的關心當做對方的慣性用語,那夜半時無意中聽到透着迷戀的幾句低語後,他就不可能再裝作自己毫不知情了。

起初,華港生是硬着頭皮當做自己不知情,但是這日複一日的相處,對方的脾性和各種方面他幾乎都摸了個透徹,好感也是一天天增加。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己都有些“心不由己”了。

但是這層窗戶紙要當真被戳破,他就突然産生了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總覺得這樣子的關系很不應該。

——他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華港生的那些小心思,其實也特別好猜。

到底也是念念不忘許多年的人,上輩子的一條道走到黑,再加上這輩子隐沒在暗處觀察了這麽些年,魯德培在心裏是把這人給研究得已經不能再透徹了。

他看見華港生露出那副惶然無措的表情,烏黑的一雙眼睛瞪得跟金魚似的,他心裏就覺得有些好笑。

他倒也不怕人跑掉。

反正……

男人嘛。

魯德培輕輕啧了一聲,勾唇,把對方的注意力重新給拉到了自己身上。

他靠在沙發靠背上,側着臉,慢吞吞地點了一支煙,淡藍色的煙霧和乳白色的煙霧攪和在一起,沒一會兒就徹底融合到了一處。

他側着臉,眼尾微微吊了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隔着一層煙霧,目光便顯得有些迷離——他在吞吐煙霧的同時,舌尖隐沒在唇縫中,挑逗的意味随着他的動作一舔而過。

接着,他又輕輕咬住香煙的過濾嘴,仰着頭,展示着自己下巴及脖頸的弧線,半眯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皮下方暈出扇形的陰影來。

這會兒的天色本就已經暗了下來,華港生雖然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那被陰影半籠着那漂亮的剪影,他卻是能看得特別清楚。

于是他幾乎要忘記了呼吸。

——眼前這個男人正在瘋狂釋放他自己的荷爾蒙,夜色映襯下,對方更是顯得格外的迷人,又危險。

“過來。”

帶着誘惑的沙啞嗓音再度響起,魯德培靠在那裏,輕輕動了動脖子,然後沖華港生伸出手,道:“來我身邊。”

華港生呆站在原地,呼吸都變得無比淩亂,他只覺得自己努力壘起來的防禦牆,正在對方這出乎意料的攻擊下,一步一步地……

垮塌。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手腕的時候,華港生下意識頭皮一緊,目光十分緊張地在對方臉上一掃而過,自然也看到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怕了?”

華港生搖搖頭。

他只是覺得……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成年人的世界是意外的簡單。

在這種暧昧到極致的氛圍中,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些什麽,二人都心知肚明。

既然第一時間沒有離開,想通了以後,華港生自然也不會糾結更多。

他這會兒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在想: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有些什麽樣的魅力,為什麽最後連自己都會陷入對方的迷魂計裏。

……無法自拔。

有些發燙的呼吸噴灑在臉頰,華港生盯着對方湊過來那張俊美的臉,心跳快得差不多要從他胸口蹦出來了。

那雙隐隐約約亮着光芒的眼眸,裏頭是狂熱的希冀與渴望,讓他看着看着就感覺後背發涼,總覺得下一秒,對方可能就要化身巨蟒,張嘴直接将他吞下肚去了。

而面對他的微弱惶恐,魯德培卻低笑,緊接着,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将對方的嘴唇含入自己唇齒之間。

兩片柔軟的嘴唇交織在一起,突然被親吻的華港生僵着手腳站在那,任由對方靈活的舌頭在自己口中舔舐着,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也不知道做什麽反應比較好。

之後的事便順理成章。

一夜如輕舟飄入洶湧海岸,驚濤駭浪掀起劇烈波動,華港生在一波又一波猛烈襲來的快/感之下,氣喘籲籲和俯下身同他親吻的魯德培唇齒交纏,交換着口中的津液。

他只覺得腦中閃過一片五彩斑斓的光,晃得他整個人都發懵。

意識朦胧間,他仰着頭,似乎透過縫隙看到了窗外的點點星光——那光芒像極了魯德培瞳孔中的璀璨之色。

夜還漫長。

而他們之間的關系……終究還是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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