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晚飯無法正常繼續。

衆人匆忙打開窗戶, 哪怕燈火不夠明亮,但也能看見草坪血泊裏躺着的人。

華生翻正俯卧的屍體,對一起跑下樓的兩人搖了搖頭, “頸骨斷裂,當場死亡。”

此時, 仰面再無氣息的管事, 一臉血跡。

只見他瞪大了雙眼,面容顯然是恐懼後的扭曲。

“他在恐懼什麽?”

凱爾西深覺奇怪, 今天死亡的人是太多了, 但直到四十幾分鐘前, 管事都沒表現出如此害怕。“這樣子就像是活見鬼。”

哪怕是活見鬼,也要分見到什麽鬼。

見到感情深厚并不願他就此離世的鬼魂,與見到了親手謀害其性命的鬼魂, 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反應。

歇洛克對凱爾西使了一個眼色。

如果管事見到的是B伯爵的鬼魂,只要管事不是故意謀殺B伯爵,他絕不會表現出極度的恐懼。

“這個位置, 他是從四樓跳下來的。”

歇洛克擡頭,管事一躍而下的那扇窗正開着。“四樓的那間房, 是唯一間沒有安排賓客入住的房間。”

古堡一共十六間客房, 十八位賓客中有六人是兩兩一居,僅剩一間空客房。

“那間客房沒有上鎖, 門一直敞開着。”

凱爾西記得四樓的空房,“假設管家遭遇了恐怖事件,他下意識逃跑的話,沖入那間房的路線最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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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又繞了回來, 究竟是什麽讓管家慌不擇路呢?

“這種死法……”

歇洛克沒有說完,只是微微搖頭。

凱爾西卻了然地點頭。

管事的死亡方式, 與但丁九重地獄的任何一種刑罰都不吻合。

華生左右看了看,一個在搖頭一個在點頭,竟然完全不用語言交流。

幾小時不見,總覺得金邊眼鏡與絡腮胡之間,發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管事的死亡有奇怪之處嗎?”

華生不懂便問,“兩位有什麽發現?”

兩人沒有回答華生。

之前的推論并不符合管事之死,是兩人的推論出錯了嗎?

目前已知,四十分鐘前,歇洛克看到管事去安放長梯。

十五分鐘前,杜克表示敲過管事的門,隔着一扇門,管事說馬上就去就餐。

然而,七點整剛過,管事恐懼地從四樓空屋一躍而下。

歇洛克不認為正常人的情緒能如此極端轉變。

他彎腰湊近了屍體,掰開管事的嘴部,細細聞了一聞。

華生見狀側過頭。恕他作為實習醫生,尚未習慣這種近距離的驗屍方式。對比金邊眼鏡作為音樂人,為了找到兇手也太拼了。

“口中有一股茶香,沒有其他食物的味道。”

歇洛克說着站起來,“我去四樓空房和管事房看看,你們自行安排。”

啊?

華生不太确定要怎麽安排。

“請您進一步屍檢,特別是毒理檢測。”

凱爾西補充了歇洛克沒說的話,她也起身,“我去主殿,說不定有人會露出馬腳。”

“總得給我一個幫手,而且這鬼地方從哪找檢測試劑?”

華生眼見兩人都要匆忙離去,只得了絡腮胡一個眼神,示意他看向猶猶豫豫想要過來看屍體的廚娘貝拉。

凱爾西與貝拉錯身而過,目光在她臉上逗留三秒,那雙眼睛裏有壓抑的自責與悲傷。

貝拉忍着面對屍體的不适,靠近蹲下,看向再無氣息的管事。

親眼到熟人死亡的悲傷,掩過了對血漿四濺的惡心感,她不由紅了眼眶。

“吉羅德先生,上帝怎麽就帶走了您?”

貝拉凝視着管事的屍體,也許是兔死狐悲的害怕,也許是共事一場的情誼,她再無法控制傷悲的情緒。

“您一貫敬業,從不苛待下屬,是我見過的最好管事。如今卻将我一人留在死神出沒的古堡。”

華生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是一天內死了十四個人,除非找出那個死神,否則任何安慰都無濟于事。

“我來幫您。”

廚娘拭去了眼角的淚光,強撐着振作起來。“您應該需要一位幫手,我來幫您,希望能盡快查清管事跳樓的原因。”

“貝拉女士,你确定?”

華生有些猶豫,一方面是認為貝拉沒法面對屍體解剖,另一方面懷疑其自告奮勇會否別有用心?

“或許您在懷疑我是兇手,這沒什麽,我還懷疑你們每一位來客。你們沒來的時候,古堡的所有人都活着。”

貝拉慘笑出聲,“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哪怕您有再多的懷疑,該找幫手還是要找。不用我,難道還能指望主殿裏的那些先生們?”

華生緊盯貝拉看了一會,說實話,現在他真的快要誰都不信了。

如果不知道一路同來的兩位就是「阿佩普」與「巧克力蛋糕」,那他會連絡腮胡與金邊眼鏡也懷疑上。

至于為什麽知曉兩人的作者身份就打消懷疑?

華生表示這是同為英國廉價恐怖小說作者的直覺。

“好吧。”

華生接受了貝拉的自告奮勇,“先找個地方停屍。沒有試劑,可能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顯示屍體的一些情況。”

主殿內。

有的人食不下咽,有的人已光了晚餐。

凱爾西迅速且細致地掃視一圈,将十一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不得不說,別管這些人表現出或焦慮或凝重,但沒有任何一位有犯罪兇手的緊張或自得。

所有人都是演技帝!

距離出現第一界奧斯卡尚有幾十年,演技超群的影帝們卻已齊聚一堂。

“管事死了。”

凱爾西開門見山地擾亂一室沉默,“有人把大家當傻子,管事根本不可能無緣無故在十幾分鐘裏性情大變跳樓。我懷疑有人下毒。”

“下毒?!”

費爾南緊張起來,身前吃了大半的晚餐,好似在胃裏翻騰。“別開玩笑了。水源、廚房等地,都派了各自的人監守。”

“的确有幾人相互監督。”

凱爾西說出了後面的但是,“但唯獨管事是獨自一人,他并沒有隊友。諸位在監守的時候,有順便注意一下給管事的水或食物嗎?”

“這……”

杜克不得不搖頭,“我沒能時刻注意。對了,廚娘呢?她也沒注意到嗎?”

凱爾西想着貝拉的自責與悲傷,如果那不是作僞,一個人終究有疏漏的時候。

“下毒還僅是一個猜測。”

雅尼克想了想說,“現在有确鑿證據嗎?屍體上出現了明顯的中毒跡象?”

“對對,不一定是下毒。”

費爾南的副官忍着惶恐,“十五個小時,十四人死亡,試問現在誰不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管事說不定是壓力太大或悲傷過度跳了樓。”

臉上帶傷的伊爾汗又開口了,“哎呦!那也是有人刺激了管事。”

“杜克先生不是說十五分鐘前敲門,管事還回答會來吃飯。還有,今天下午,最後見到管事一面的不正是亞戴爾先生與西格森先生。”

伊爾汗冷笑起來,“你們三位都說管事之前很正常,現在人死了,到底是誰在說謊?”

伊爾汗冷嘲,“下毒也好,把人刺激到崩潰也好,誰最有嫌疑,不用我說了吧?”

“你在含沙射影誰?!”

杜克就看不慣奧斯曼的幾個人,被言語刺激地站起來質問:“有本事把話說清楚!我和管事說話,他都沒開門。隔着一扇門,我怎麽給他下毒。”

副手約茨古,替伊爾汗給杜克補刀:

“你說沒開門,可也沒有其他人能證明。不然讓大家說一說,誰看見杜克先生敲管事房門時的情況?”

長桌上,其餘人都搖頭。

六點多到七點,檢查古堡與廚房看守的人各自在忙。

臨到上菜用餐之前,有些回房稍作洗臉洗手等個人衛生清潔。廚房在一樓,管事在二樓,賓客們在三四樓,剛好都完美地錯開了。

杜克強忍着被冤的怒氣,“我說了管事沒開門,他只是隔着房門說來‘馬上來’。何況,你們見過什麽毒短短十五分鐘就發作的?

不是砒/霜讓人死亡,而是讓人自己跳樓?反正我是從來沒聽說過!”

伊爾汗嗤笑,“不是你,那就是前面見過管事的人。對啊,毒發作需要時間,真不知道有的人怎麽舔着臉來說懷疑別人下毒的。”

‘嗖——’

這一箭是刺向了凱爾西。

凱爾西并不意外伊爾汗的針對,這位臉上還留有她揍的淤青。

“我在房裏,确實沒其他人能證明。”

凱爾西倒是坦坦蕩蕩,轉而又不屑地朝伊爾汗翻了個白眼,“我敢做敢當,不爽了該打誰就打,才不屑用下毒的伎倆。”

伊爾汗聽到‘打’字,腮幫子又疼的抽了抽。

被揍的陰影尚未散去,他到底放輕了聲音,“誰知道你說得是真還是假?”

“我覺得亞戴爾先生還是可信的。”

一直不曾表态的唐先生忽而出聲,“亞戴爾先生與兩位同伴跑上跑下,為的不就是查明十四人死亡的真相。我們在殿內沒幫上什麽忙,不謝他們三位的功勞,多少也該感謝他們付出的苦勞。”

大衛見唐先生說話,随即也出聲了,“的确如此。現在有懷疑是正常的,但都要以證據說話。只剩我們這些人了,不能再自相殘殺。

其實,所有人聚在一起,全部行動都一起進行,那是避免死神再度來臨的最好方式。”

“這樣不好吧。”

維塞提出了疑議,“所有人聚在一起?全部在主殿裏坐在過夜?今夜是熬過去了,但休息不好,又怎麽應對突發狀況。”

大衛點了點頭,“我知道有人會不同意,所以想建議起一隊人行動。大家盡量不要落單,今夜也盡量留在自己房裏。哪怕有敲門之類的,也要慎重着再開。”

大衛的提議很中肯。

“行了,誰都別做誰的主。”

伊爾汗站了起來,招呼同來的三人走,“說得都是廢話,誰不知道該躲在屋裏。”

奧斯曼四人一走,主殿內的氣氛稍稍緩和。

“都盡量提高警惕吧。”費爾南也起身,叫上副官離開。

主殿裏剩下五人。

大衛向凱爾西颔首致意,“您辛苦了,我們這邊也盡力破譯B伯爵的筆記。唐先生對煉金術有些心得,再多争取些時間,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這倒是意料之外。

凱爾西問,“您的意思,能破譯瞭望臺的大銅匣機關嗎?”

“現在還說不好。我去看了銅匣的機關鎖,它是一個複雜的煉金魔法陣。關鍵是要弄清B伯爵對神秘學的核心思想。”

唐先生沒多解釋,這些不是一兩句能說清的。“簡而言之,陣法需要一個陣眼,像是數學計算裏的核心公式。要弄清B伯爵選取了哪一個公式。”

雅尼克卻有些憂慮,“現在就怕時間不夠,我們不知何時就遭到毒手了。因此,還是要快些弄清潛藏的兇手是誰。”

弄清兇手是誰。

這是除了真兇之外,其他人的首要心願。

凱爾西查了一遍管事墜落的四樓空房,此處并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難道真是此前的推論出錯了?兇手并不是根據但丁的地獄篇模式在殺人?如若不然,就又出現另一個別有用心的兇手。

管事偏離了前三次死亡的模式,卻極有可能是一個突破點,而他之所以跳樓,被下毒致幻的可能性很高。

現在沒有完善的檢測試劑,屍體的某些毒理反應很可能要過一夜才能表現出來。

然而,時間不等人。雖然今天還剩不到四分之一,但誰也不知兇手會否再下手。

如此想着,凱爾西疾行到二樓。

事急從權只能以身試毒,才能最迅速地辨明管事有無中毒。如果中毒又是哪一種毒?弄清來源,就離背後兇手更近一步。

管事房的門沒鎖。

凱爾西一拉便開,只見歇洛克坐在軟椅上,他的手邊是一杯涼了的茶。

茶杯是管事專用。

茶香與管事口中相同。

它很可能是那一杯管事死前喝的茶。

“湯姆!你……”

凱爾西急忙上前,只見歇洛克朝她舉起茶杯以示歡迎。

“我查了管事所到之處,确定這一杯就是他死前喝的。”

歇洛克放下茶杯,搖了搖頭,“可惜,憑氣味找不到任何異常,這杯只有茶香,也沒發現任何異常的粉末或液體。”

“我只能親自一試,确定究竟有沒有問題。很遺憾,傑瑞你遲來一步。”

歇洛克說着勾起一抹笑容,“盡管我也希望有人一起做對照實驗,但這次情況特別,需要留一個清醒狀态的人。”

遺憾個鬼!

誰會搶着去喝疑似毒.藥的涼茶。

凱爾西深吸一口氣,拒絕承認之前的打算。“呵呵!留下清醒的我,在偉大的湯姆産生幻覺後,狠狠把人揍醒嗎?”

歇洛克背靠軟椅,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傑瑞,我的好夥計。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別往臉上揍就好。當然,我更想請你選擇溫柔的喚醒方式,比如……”

歇洛克頗具想象力地聯想一番,喚醒睡美人式的肯定不合适,使用針紮式的也足夠疼,難道要選擇潑冰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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