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惟願君心似我心

他說,“亦绾,嫁給我,好嗎?”

似乎已等了很久很久,他們倆之間竟耽擱了這樣久的一段時光。姚丞昊忽然單膝跪地,床頭櫃上的那盞桔紅色的小臺燈将他的剪影輪廓映在了粉了白色石灰的牆壁上,這樣的場景似乎熟悉地令人心碎,同樣是破舊不堪的出租屋子,同樣是她坐在床沿上,而蹲在她身邊替她揉揉被高跟鞋磨破腳踝的那個人卻永遠也要不回來了。

這樣的深夜,不知是誰家打翻了六神花露水的瓶子,花露水的香氣,也許不過是痱子粉或是廉價香水的香氣,混雜着午間新聞那熟悉的旋律,夜已經如此深了。而兩個同樣是夜貓子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倦意,沒有偶像劇裏浪漫的求婚場景,沒有煽情的動人情歌,而當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亦绾卻覺得有點不敢了。她從沒想過結婚這檔子事,即使自己早已過了适婚的年齡,可是,當這幸福來得有點太突然的時候,當那枚被镌刻在胸口的那枚戒指重新戴回在無名指的時候,亦绾卻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她不知道在姚丞昊身邊的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且稱職的妻子,但此時此刻,她想要試着去夠一夠他的手,幸福來得好不容易,太久了,也累久了,她想要這樣一種溫度,一個能給她安穩依靠的避風港灣。

戒指牢牢地套在了亦绾的無名指上,像為她量身打造一般,是了,很久很久之前,從姚丞昊愛上蕭亦绾的那一刻起,他就吩咐過他的禦用設計師給這個女孩設計出一款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戒指,只屬于他姚丞昊深愛着蕭亦绾的那枚戒指。

誰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就不能是個癡情郎了,誰說女漢子就修不成愛情的正果了。其實姚丞昊自己也沒有想過像他這樣的人也會長情與此,就像亦绾也不會想到今夜的她卻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備來接受他,一個女子貪不了那許多,她所乞求的不過是她所深愛的男子的那點可憐的疼愛和呵護嗎?即使是一點點,她的心也是歡喜的。相愛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情,哪怕是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三生三世都不足夠,但此時此刻他們彼此之間愛着,那就夠了,夠了。

亦绾忽然癡癡地笑了,她看着姚丞昊整個膝蓋跪在地板上都淤紅了,忽然就心疼地哭了起來,姚丞昊趕緊從地上爬到了床上,從背後摟着亦绾說道,“真是哭也是你,笑也是你,這半夜三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在欺負你呢。”今晚,他的聲音格外地低沉溫柔,像水般輕柔撫過。

悅耳的磁性聲音響在耳畔,亦绾的心一陣癢酥酥的,她忽然扭過頭扳正他的臉,絕對一副女漢子的尊容警告他道,“以後你要是敢欺負我,本姑奶奶我讓你跪一輩子的搓衣板。”

姚丞昊一貫會見風使舵,他将額頭輕輕地抵在亦绾的肩胛骨處,笑容可掬地說道,“那還不心疼壞了你。”

是啊,終究是舍不得的,女人到底是嘴上再怎麽硬得跟塊石頭似地,心卻是軟的,而那些可惡的男人們抓住地恰恰不就是女人這天生的一大弱點嗎?好在蒼天有眼,她蕭亦绾遇見的男人中,總歸是有那麽一個,她蕭亦绾不再費盡心機,卻想要執此終年的人。這世上有多少癡情女子都求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長情男子,如今,她蕭亦绾得到了,雖然已沒了青梅竹馬時許定終生的美好誓言,但是現在的她寧願相信這不過是說書先生編出來騙人錢倆的鬼把戲,誰能守誰一輩子,從小到大。這世上涼薄的人太多而現在,她得到了他,得到了他獨一無二的愛,未嘗不是一種滿足。

那晚,姚丞昊并沒有留下來過夜,到底還是怕姚老爺子又要興師動衆地來尋這姚家惟一的繼承人。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手腕上,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轉過頭來,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悅耳,橙黃色的光暈将他的剪影輪廓重新映在了粉了白色石灰的牆壁上,他說,“亦绾,相信我,我會給你想要的幸福,這輩子……”他忽然頓了頓,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金屬的質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沉默了半晌,方才緩緩說道,“很晚了,早點睡吧,熬夜傷身子。”

是啊,熬夜傷身子,可是你又何嘗不是陪我熬夜到現在,即使你什麽都不肯說,依舊一副天塌下來有我頂着的模樣,但是亦绾又何嘗不曾聽小蠻說過,蕭小姐,你別看我們家少爺整天是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其實有好幾次我夜裏起來上廁所都看到少爺書房裏的燈是亮着的,我好奇地觑着門縫兒往裏瞅,嗳,少爺那樣子我看着都心疼。

亦绾也知道,近些日子他比她以前見到他的時候瘦多了,姚氏集團一半以上的股東都是阮氏集團手下的人,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姚丞昊不得不逼着自己萬事都堤防着點兒,步步為營,這麽多年來寄人籬下的感覺,恐怕只有真正嘗試過的人才會懂得其中的酸楚滋味吧!

對于公司裏繁雜的事物和人情,亦绾不懂,但姚丞昊這麽多年來的辛苦和隐忍,亦绾是看在眼裏的。當然,最了解內裏實情的還是姚丞昊的表哥,姚氏集團的總經理,周煜,同樣是個野心勃勃的管理者。印象裏,亦绾好像見過那麽一兩回,多半是陪着姚丞昊出來喝幾杯酒的,姚丞昊不能喝酒,卻拖着一個墊背的。雖然他是個性子沉靜的人,話也不是很多,但看樣子卻也非常喜歡年輕人熱鬧的場景,謙遜穩重紳士風度不在話下,更難得的事凡事都能考慮地周到,即使喝酒,也能剛好拿捏到自己醉與不醉之間,家教修養不錯,卻缺了一醉解千愁的豪爽。亦绾和他也只是點頭微笑的交情,更多的時候亦绾有意無意地瞥到他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目光恍似始終停留在某個地方,那樣專注的神情,那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亦绾想,難怪姚丞昊總說自己的這個表哥不管是上學時候還是工作,都簡直優秀地不像個人,像一出神話。

姚丞昊這家夥其實是很少誇贊別人的,從來一副翩然濁世姿态的他認真說起話來的時候亦绾真有點踩在棉花上暈乎乎的感覺,可是今夜,他卻向亦绾求婚了。床頭櫃上的那盞桔紅色的臺燈依舊亮在了亦绾的眸子裏,她似乎已經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樓道裏窗戶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發動地“嗡嗡”地聲響,很快,很快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他來了,他走了。而他來了,他亦走了。思緒很亂,亦绾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風吹起了窗簾的一角,那簾幔被鼓得老高,像要飛起來似地,睡夢裏,她似乎聽到了“嘤嘤”的貓叫聲,“唰”地一下就從自己的腳邊溜了過去,那個張牙舞爪的吻,那個負心漢的吻,卻變成了世上最可怕的吻。亦绾吓得背過身去,等她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早已站在了懸崖的邊上,仿佛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雨,她跌跌撞撞地攀爬着,就在腳下一滑的剎那,她忽然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驚恐地大叫了一聲,“家明,救我。”

整個身子如水洗了一般,額頭滾燙地像是在發燒,她跌跌撞撞地從冰箱裏取出一大罐冰水,大口大口地灌着,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有了這樣一種習慣,用寒冰去凍着那顆曾經懷揣着的滾燙的,然而如今卻如何也握不牢的心,直到那點暖意一點一點從手心滑落,涓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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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為什麽忘不掉,為什麽忘不了?亦绾誰也不恨,誰也不想去怪罪,卻只是恨着自己的不争氣,她不該,也不能這樣縱容自己去記得那些年少無知的往事。

青梅竹馬,哼哼,亦绾“咕咚咕咚”地像灌着啤酒似地往胃裏發了瘋似地灌着冰水,一開始還是硬挺着笑自己的狂妄無知,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等到最後笑得眼淚都傾巢湧出的時候,忽然就“咕咚”一聲整個身子都跌坐在地板上,墨綠色的窗簾像個小醜似地龇牙咧嘴地翻滾在人的頭頂上,“呼啦啦”“嘩啦啦”地拽着亦绾的肩膀和臂肘,像要再也撐不下去了似地。在這樣悄無聲息的黑夜裏,在這個午夜夢回的深夜裏,亦绾終于徹徹底底地失聲痛哭了起來。

戲如人生,人生卻如一場塗滿了脂粉然後再粉墨登場的夢,一覺醒過來,清夢了無痕,抹幹了眼淚,撩開窗簾,枕邊依舊是一抹明媚溫暖的陽光。

她知道自己痛哭過之後眼泡就會紅紅腫腫的,尤其睡過一夜之後腫得更厲害,況且昨夜與那兩個男人之間三番五次地折騰,亦绾覺得自己已經有點筋疲力盡了,渾身都跟散架了似地,雖然亦绾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打不死地小強,但是這紅腫的眼泡,也免不了要被那愛八卦的經理給狂轟炮炸一翻。

亦绾正躺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天花板,想着要編個什麽理由請假才好,忽然枕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也懶得去看來電顯示,直接滑開接聽按鈕就“喂”了一聲,誰知平時講話跟吃了炮彈似地經理這會子倒溫柔甜美地亦绾差點還以為是哪個小妖精撥錯了電話,經理有一茬沒一茬地春心蕩漾地笑道,“哎喲,我說小蕭啊,你這幾天身子不舒服怎麽也不跟吱說一聲啊,還勞煩了姚少親自打電話給我幫你請假,知道的呢,說我們公司員工兢兢業業,領導管理有方,不知道的呢,還以為我們公司這麽不近人情,刻薄員工,連請個假都比那登天還難,小蕭啊,你說我這冤不冤,”她忽然轉換了語鋒,繼續笑着說道,“這幾天你手頭上的活也不大緊,要你們組的小張帶着做點就行了,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幾天吧,什麽時候病好了再過來上班,哦,對了,順便帶我問姚少好。”顯然後面幾個字是咬牙切齒的,憑什麽一個形貌平平的黃毛小丫頭竟然能得到他姚少的寵愛,而我這風姿綽約事業成功的女人卻只是聽聽他說話就足夠春心蕩漾了,女人這嫉妒心啊,甭管放在哪朝哪代,都免不了這争風吃醋的派頭。

亦绾也是有心無心地聽着,十句話有八句話離不開她那個姚少,可是姚丞昊那家夥怎麽又自作主張起來替她請假。亦绾只是“嗯”了幾聲就挂斷了電話,正想打個電話給姚丞昊去理論理論,卻聽到門外震天響的拍門聲,這大清早的又是哪個神經病拍錯別人家的大門了?

亦绾迷迷糊糊地頂着個雞窩頭擎開門鎖按鈕,正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卻看到柳菲菲一把就抱住亦绾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箍着亦绾不放,亦绾都快被這丫頭箍得透不過氣來了,敢情是菲菲大美人又失戀了?哪知菲菲就站在房門口大聲地哭了起來,“亦绾,你吓死我了,我昨晚打了那麽多個電話你都不接,我還以為你怎麽了呢?”

原來昨天晚上那麽多未接的陌生的電話是菲菲打過來的,那時候姚丞昊和她的意亂情迷,亦绾腦袋完全是處于嗡暈的狀态,可是菲菲這丫頭怎麽又換電話號碼了,亦绾估摸着肯定又是和林正宇鬧別扭了,每次菲菲一換號碼準是和林正宇在怄氣,別的姑娘和男朋友吵架打冷戰的時候是關機或是拉黑名單,菲菲倒好,直接把手機號碼給壞了。不過亦绾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菲菲,可是這丫頭怎麽知道她搬到這裏來了。公寓失火搬出來租房子住這件事情亦绾還沒來得及和菲菲開口,主要也是不想讓她太過擔心。

菲菲看亦绾沒有被綁架或是失蹤之類的恐怖跡象,忽然就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也不哭了,也不哽咽了,四仰八叉地就躺在了沙發上,拿起沙發上的一袋薯片就“咔嚓咔嚓”地啃了起來,笑嘻嘻地說着自己如何神通廣大地找到這裏來了,多半是找去了亦绾的公司,想必公司裏早就把亦绾和姚丞昊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了。罷了罷了,反正她蕭亦绾再怎麽有七十二般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這幾只妖孽的手掌心。

亦绾本來想問菲菲昨晚上是怎麽了給她打那麽多電話,但想想多半是離不開林正宇的,索性就先去洗手間洗漱一番再好好盤問盤問。亦绾剛伸長了脖子從衣架上扯了洗臉毛巾準備去洗臉的時候,菲菲忽然像火燒了屁股似地從沙發上“蹭”地一下就蹦了起來,看着亦绾上淤紫的印痕忽然就有些瞠目結舌地說道,“呀,亦绾,昨晚幹什麽好事去了?”菲菲一向眼睛最尖,她眼珠子一轉,鼻子嗅了嗅,忽然就促狹地笑着說道,“哦,怪不得昨晚不接我的電話,這屋裏,嗯,我聞聞,有男人的味道,亦绾,是不是把哪個大帥哥藏衣櫃裏了,我瞧瞧,給我瞧瞧嘛!”

亦绾忽然就想到昨晚那些錯亂而急促的吻,他吻着她的脖子,她的鎖骨,還有她的唇,那樣熱烈而狂亂的吻。亦绾都快忘了吻痕這茬事,該死,還沒等菲菲繼續盤問的時候,亦绾就一個箭鋒似地沖到了洗手間裏,鏡子裏的自己,亦绾都快被自己那狼狽不堪的模樣給吓了一跳。頭發淩亂,眼睛腫脹,脖子上一朵一朵淤紫的吻痕,像開在手腕上的紫丁香,男人的味道,薄荷和香煙甘冽的味道。

亦绾暗自慶幸,還好沒走出去見人,要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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