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家族

自己是宮靈舒重要的人麽？褚洺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沒宮沐清重要。

“不是。”褚洺搖搖頭。

不是的話姐姐會随便把你帶回家？宮沐清也搖搖頭，她笑道:“五十萬兩，感謝你幫助過姐姐。”

褚洺都能腦補出沒說出口的下一句——你滾。褚洺覺得很有趣，這在以前都是她的戲碼，傳統的先禮後兵，識相的就趕緊拿了錢走人，不然後面可就不會讓她安逸了，不過比起她以往的跋扈，宮沐清已經算很溫柔了，褚洺不禁有些好笑。

宮沐清捏緊了衣角，褚洺的反應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她沒有義正言辭的拒絕也沒有點頭哈腰的收下，反而像聽到什麽有趣的事一樣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來，這讓她覺得自己提出的條件不像是夠一個村錦衣玉食一輩子的錢財，而像一個稚兒拿着自己的糖葫蘆撒潑耍賴想和大人交換荷包一樣，像個笑話。

褚洺剛想說話，手就被一個人握住了，她詫異地轉頭，宮靈舒捏着她的手坐了下來:“林兒和森兒做的這一桌子菜麽？他們就是這樣熱情，有些過頭你也不要嫌她們煩才好。”

“怎麽會，你的弟弟妹妹們都很可愛呢。”褚洺想抽出手，但被宮靈舒死死按住，她只有朝宮沐清抱歉的笑，不知道給宮沐清看在眼裏是個什麽模樣。

“你手怎麽這麽涼？”宮靈舒貌似疑惑地看一眼褚洺，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低語道:“沒着涼啊。”

褚洺冷汗直往外冒，手被宮靈舒捏的感覺骨頭都要擠一起去了，要是自己再不配合，手很有可能就這樣被捏斷，她深吸一口氣看着宮沐清:“清兒我可以肯定了，我不是你姐姐重要的人，我和她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宮沐清恍惚着，她的意識像被抽空了，只能注意到宮靈舒寵溺的眼神和她關切的語氣，一下子被褚洺這一句扯了回來，她愣愣應了一句:“嗯？”

宮靈舒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對着宮沐清語氣斥責道:“清兒，不許對褚洺無禮。”

褚洺倒吸一口冷氣，宮沐清低低應了一聲:“嗯，對不起。”

難受，難受的喉頭發緊鼻頭發酸，心沉甸甸的，每跳一下就如撞鐘一樣讓她腦子嗡嗡作響，但莫名混入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湧上，腥甜的味道充斥鼻腔，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宮沐清閉上了眼睛。

“你！”褚洺使勁抽着自己的手，“清兒別聽你姐姐的，她就想氣你。”

“好啦。”宮靈舒像是無奈了，“你大腿上的傷是我一下沒注意，別給我置氣了行嗎？”

“……”褚洺目瞪口呆，一時忘了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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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清兒先告退了。”宮沐清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起身行禮，再轉身走開了。

宮沐清剛消失宮靈舒就放開了褚洺的手，褚洺盯着她，一時沉默。她總算搞明白那個由不得你的意義了，在別人看來她最多不過是宮大小姐的新寵，錢多勢大的宮家大小姐玩個女人算什麽？她就是想給皇帝頭上種下一片草原皇帝都得咬牙受着，更何況皇帝是齊耶顏那個慫包。

簡直流氓！褚洺瞪宮靈舒一眼，重新拿起碗筷吃飯，不理她了。

宮靈舒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她自己備上碗筷在褚洺旁邊坐下，宮家倒不是褚洺想象的那樣鐘鳴鼎食，相反她們喜歡坐個小桌子，只有自家人能上桌，宮靈舒舉着筷子：“我這樣做好嗎？”

“你會後悔的。”褚洺頭都沒擡。

“嗯。”宮靈舒挑了口白飯。

褚洺放下筷子，看着宮靈舒：“反正皇帝是齊耶顏你也沒有皇室的壓力，你要是也喜歡清兒就好好跟她說清楚。”

“清兒是我妹妹。”宮靈舒也放下筷子，“為什麽會喜歡我？”

褚洺看着宮靈舒，她對自家人還真是沒話說，母親辭世父親出家，從小把弟弟妹妹護的太厲害加重了他們對姐姐的依賴：“你對他們太好了，清兒除了你們家裏人還有接觸過其他人嗎？是你還好，要是清兒喜歡上自己兩個哥哥看你該怎麽辦。”

“不行！”宮靈舒想都沒想一口否定，“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對清兒好是因為她是我的妹妹。”

“你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感情。”褚洺搖頭，“你不願意看到有人跟清兒求親，你又怎麽說都要把她推開，如果你說這都是因為你的保護欲那你真是個混蛋。”

“還不是都怪你！”宮靈舒惱怒地一拍桌子。

褚洺甩個白眼：“我不撩你就當不知道嗎？哦以你的情商可能真的一輩子也發現不了清兒喜歡你。”

“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他們好好長大，有我給他們庇護，我只要好好守護這個家其他的我都不管！”

褚洺看着冷着臉的宮靈舒，她是當慣了大樹，她是宮家的頂梁柱，從出生開始她就注定了為這個家奉獻一生，她羽翼下的家人是她必須堅持的理由，她的思維就是家族為大，一旦有什麽觸動了她的根基，估計都逃不過被人道毀滅的結局。

褚洺突然有些心疼，她的人生就是用盡全力來給自家抹黑，她紙醉迷金酒綠燈紅到後來自己那種馬爹都不及她，她喝酒打架飙車泡妞她知道自己是個毒瘤，但她好羨慕有人疼的好孩子。

有次她喝多了在路邊抱着路燈吐得天昏地暗，一個像是匆匆的上班族停下來怕了拍她的背，褚洺看見一雙精致的黑色直筒靴停在旁邊，她遞了一包紙和一瓶礦泉水給自己。褚洺擡起頭，淚眼朦胧中只能看到一個黑色長卷發的身影，橘色的燈光罩在她身上溫暖的像打到最大檔的電暖爐，後來褚洺找了她很久，她想說我想跟你走。

直到遇見自己閨蜜。

閨蜜是個暴力狂，還很能打，她說褚洺這種渾身長着反骨的人就該把她反骨都打折了才會安安靜靜聽人說話，然後褚洺就被揍了很多次，直到氣焰全滅，也真的開始慢慢聽人說話。然後随着年齡慢慢增長，褚洺身上的倒刺就像裹上了一層海綿，她變得看上去

溫和無害，但要是有人敢捏她，一準兒會被紮的頭破血流。

“你簡直就是我理想中的姐姐。”褚洺歪着頭看她。

宮靈舒噎了一下，她想不到前一秒她們還在嗆聲說她對自己妹妹太過分下一秒褚洺就說我喜歡你這個姐姐……宮靈舒別過臉：“別再喜歡我就行。”

“那可說不準，要是有這麽漂亮的姐姐指不定哪天我就愛上了呢？”褚洺調笑地眨眨眼。

褚洺說出口就後悔了，宮靈舒再怎麽成熟在她的年紀面前都只是個小孩子，現在她對着一個小孩子說喜歡這樣子的姐姐簡直羞恥爆了……都怪尤梨漪不知道做了些什麽讓她容貌年輕了連心态都一起回去了。

褚洺尴尬，宮靈舒沒有反應，一時詭異的沉默在兩人間流動，褚洺清清嗓子剛想岔開話題就聽到宮靈舒輕輕應了一聲：“嗯。”

“……”

褚洺得知宮沐清去南方的消息還是有點惆悵，但宮沐清走的很幹脆理由充足的不容拒絕，彼時她正待在房中等宮靈舒回來，她都快習慣這種圍着宮靈舒轉的生活了，天氣轉熱，用果品，或草藥熬制而成的飲子放入冰鑒半晌，據說還可以清熱解毒。

臉上貼上一抹冰涼，褚洺懶懶地回頭，宮靈舒一身白色絲質長裙衣袖卷起，露出藕節一般白嫩纖細的手臂，她拎着兩個小巧精致的青瓷茶壺正溫潤地沖褚洺笑。

褚洺接過一只茶壺：“聽說清兒去了南方？”

“嗯。”宮靈舒坐到褚洺對面。

“你不擔心嗎？”

“你好像比我還在意的樣子？”宮靈舒翻起一個青瓷茶杯，用茶水涮涮，“清兒不是小孩子了。”

“我就是比你還在意啊。”褚洺一下子趴到桌上拉過宮靈舒剛倒滿的一杯茶，“你倒是在意一下你妹妹的心理狀态啊，不是看起來沒事就是好好的。”

“清兒從來不要我操心。”宮靈舒搶回茶杯。

不會哭鬧的孩子沒糖吃啊，褚洺心裏長嘆一聲，看着宮靈舒一副心大的樣子，心疼了宮沐清一分鐘。

她們還在一邊喝茶一邊閑聊，七兩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她大口的喘着氣把話頭捋勻，說出來碎的亂七八糟的話大小姐是不樂意聽的，大小姐出門一趟回來又變成了原來陰晴不定的性子，倒是帶回來的那個救命恩人一團和氣讨人喜歡，因為是救命恩人而且看起來和大小姐關系不錯的樣子，看她都被允許可以随意進出大小姐的房間了。

七兩終于緩過來，她幾乎是喊出聲的：“大小姐清心寺出事了！老爺他……他……”

宮靈舒倒茶的手一抖，淡青色的茶水撒到桌上。

“爹怎麽了？”宮靈舒把茶壺按在桌上。

七兩打了個寒顫：“老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