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長輩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好……”

跟家人報了平安，蓮二挂了電話，将手機擱在桌面，想到家人對他的支持，嘴角忍不住露出點笑意，家人終究還是妥協了，媽媽還開口說讓他有時間帶維諾回家一趟……他也要努力了!

距離維諾離開那天，已經過了兩天了，蓮二再沒見到維諾出現，本來想去找的，可是他的時間都被莫瑟和加文占用了，忙着調養身體完成要求，蓮二也沒什麽時間去想維諾。

這兩天蓮二也見了不少人，不過都是平時伺候維諾的，這兩天都撥到他身邊來照顧他了，從來沒被這麽多人畢恭畢敬伺候過的蓮二，着實不自在了好久，後面估計不知是誰向維諾反映了，沒多久那些人都沒再出現在他面前。

值得安慰的，就算維諾不肯見他，起碼還會默默關注他，所以蓮二很是認真的遵循醫囑。

不過這樣下去太被動了，蓮二想着，既然自己找不到維諾，能有什麽辦法讓他主動出現呢？

門口傳來敲門聲，蓮二看過去，敞開的門口站着身穿西服的羅克，于是轉身走過去。

“柳少爺。”

“羅克有事嗎？”蓮二奇怪羅克這個時間點來找他，現在不是吃藥或者藥浴時間啊!

“是這樣的，主人想見您，不知是否方便”羅克道。

“叔叔”蓮二驚訝，維諾都還在忙着交際，叔叔現在有空見他了

不管心裏想什麽，蓮二還是毫不遲疑的點頭，理理衣袖，衣冠整齊了後跟着羅克出去。

第一次見維諾的長輩，蓮二的性子再怎麽淡然，還是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心跳都加速幾拍，大腦胡思亂想了一路，長輩對他态度的各種可能性分析又分析。

不過在即将面對的時候，心反倒安定了下來，所有亂糟糟的想法都摒之腦外，整個人都不緊張了。

“主人們都在裏面。”感覺沒過多久，羅克就在一扇虛掩的門前站定，側開身子站在一旁。

蓮二點頭，擡手，輕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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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裏面傳來一聲沉靜的聲音，“請進。”

蓮二推開門，進去前看了看羅克，羅克朝蓮二鼓勵的點點頭，待蓮二進去後，體貼的關上門。

在門口站了一兩秒，蓮二擡起腳步往前走，偌大的空間似乎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蓮二輕吸一口氣，然後走到兩位長輩面前，鞠躬問候，“卡治叔叔，佐為叔叔。”然後站直身子，态度恭敬的站着。雖然蓮二從沒見過卡治和佐為，但聽維諾形容過，蓮二不至于會認錯，而且四年多前蓮二還和佐為通過電話。

不過見面第一印象，佐為倒不像自己曾經認為的不着調，性子也不是那麽咋咋呼呼的，不過也或許，佐為是在他這個‘外人'面前端着而已。

卡治和佐為并未應聲，而是上下打量着蓮二，其中卡治的視線堪稱銳利。

蓮二依舊鎮定，頂着壓力任由長輩打量。

良久，卡治收回視線，垂眸。蓮二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

“坐。”佐為眼神示意蓮二坐到他們對面。

長輩沒開口說話，蓮二也不敢輕率開口，氣氛又是一陣安靜。

“聽說你會茶”卡治突然說道，蓮二點頭，這才注意到兩方之間的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這套茶具看着很有歷史感，如果沒看錯的話，起碼有三百年的歷史了，但保存得很完好，青花瓷底的紋路清晰剔透，這樣一套有歷史的茶具，有錢也未必買得到。

見蓮二的視線落在眼前這套茶具上，眼裏有着驚豔喜愛，對他的識貨很滿意，于是說道，“這是前年維諾送我的生日禮物。”如果不注意聽的話，很難從那平淡的語氣中聽出那絲驕傲感。

“維諾很有眼光，也很有心。”蓮二眼裏泛出淡淡笑意。

“可以嘗嘗你的手藝嗎？”

“晚輩的榮幸。”

看着熟悉的茶具，蓮二沉靜下來，不驕不躁的開始煮茶，畢竟是擅長的茶藝，家族也是茶道出身的，蓮二的自信在此刻展露無疑。

一舉一動優雅至極，從容不迫的動作自帶一種魅力，卡治和佐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蓮二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蓮二終于煮好，空氣中茶的味道彌漫不去，使得蓮二的心神也放松不少。

“請嘗嘗。”

蓮二聽維諾說過，他的父親是個茶道愛好者，所以蓮二很在乎卡治對他的評價，希望自己練這麽多年的茶藝能入卡治的眼。

卡治撚起茶杯，輕抿一口，茶特有的清香在舌蕾上蔓延，卡治細細品味着，不由得眯眯眼，再呷了一口。

直到喝完一小杯，卡治才說道:“不錯。”

蓮二提着的心這才放下來，喜歡就好。然後又将茶杯濾了一遍後斟滿。

佐為雖然不懂茶道，但跟在卡治身邊這麽多年，自有一番自己的見解，雖然茶藝不及一些大師，但味道也是獨特而讓人難忘，蓮二的手藝，差的只是歲月沉澱出來的那劑調味。

人都說觀棋如觀人，在佐為看來，這茶之一道，更能體現出一個人的品性。雖然他這麽多年都是在親人愛人的寵愛下度過的，但佐為卻是整個聖帝斯家族裏看人最準最為通透的。

“這兩天一直都在忙，沒來得及招呼你，在這裏我先陪個禮。”佐為肅着一張臉，舉着茶杯表示歉意。

“是晚輩唐突了。”蓮二自然了解，兩人忙是一回事，恐怕心裏多多少少都有點不待見他吧？不過才隔了兩天，他們就抽出時間來見他，蓮二已經很安慰了，起碼沒有避而不見。

“我一開始挺喜歡你的，不過現在又不喜歡你了。”佐為說得很直白，“畢竟無論怎樣，你都傷害了我的孩子。”

蓮二認真聽着，臉色沒多大變化，在佐為說完後，才站起身彎腰鄭重的道歉。

“過去的事我再怎麽後悔也無法改變，我只能在今後盡力彌補，哪怕窮盡我一生。”

“我們也不是真心想責怪你。”佐為緩了臉色，一張娃娃臉更顯平和了，“我們見你，只是想了解了解你，而且，我們也想和你談談諾諾的事……”

“我也想知道維諾的事。”蓮二坐下來，認真的道。他跟維諾認識這麽多年，蓮二承認，他對維諾還不算了解，他知道的，都是維諾想讓他知道的，可是哪怕這樣，他最後還是愛上了維諾。

佐為目光悠遠，慢慢陷入回憶裏，“維諾八歲以前，是個十分善良開朗的孩子，我們一直不忍心讓諾諾那雙純潔無垢的眸子染上黑暗的色彩，所以一直避免着諾諾接觸到權利的中心，畢竟聖帝斯家的繼承人，并不是那麽好當的，想要得到些什麽，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我們那時想着，就這樣吧，就讓這孩子簡簡單單的活一生，前面的障礙，都讓我們除幹淨就好，好好籌謀一下，總能護住他一輩子……

可是八歲那年，諾諾突然跑到我們面前，說要我們不計任何代價，幫助他變強，我們不知道諾諾為什麽突然會有這個想法，但既然是他選擇的，我們只能成全，甚至要早早放手，讓他一個人面對風風雨雨……

你知道嗎？諾諾十歲那年，第一次直面遭到暗殺，也是第一次殺人，親手了結了暗殺者的性命，當天晚上，諾諾一直在做噩夢，說着胡話，而我們只能默默關注他，只能看着他自己突破心裏那一關。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們那個軟萌天真的孩子已經回不來了，我們心痛，但又為此驕傲，因為我們有了優秀的繼承人。打那以後，無論是怎樣殘酷的訓練，諾諾都能挺過來，哪怕再艱險，他總是那個站着走出來的那個……”

佐為回憶起這一切，至今眼裏都忍不住泛酸，好幾次眼淚都差點出來了，又逼了回去，然後直視蓮二低垂着看不清情緒的臉，“諾諾沒跟你說過這些吧？我知道諾諾一直在你面前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他黑暗的一面，你，讨厭嗎？”

蓮二沉默的聽着佐為的訴說，雙手緊攥着，指尖都開始發白，直到佐為反問，蓮二才說話，“我……我心疼……”聲音嘶啞到微弱，連自己都沒發現其中隐藏的哽咽。

他從不知道，維諾曾經活得這麽辛苦，甚至無數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他無法想象，那個在他面前總是不自覺做蠢事的維諾，在變強的道路上付出那麽多……

看蓮二沒有露出厭惡懼意諸如此類的神色，佐為甚感安慰，諾諾沒看錯人，即使蓮二知道了這些，也沒有片刻的退縮。

“他從小小的嬰孩長成小小少年，一直活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我們卻不知道，他從何處知道了你這個人，我們一路看着諾諾每次快要堅持不下去時，都念着你的名字，甚至無數次在睡夢中喊着你的名字，我們曾經調查過你，你們之間并沒有過交集，但你卻成了諾諾堅持下來的支柱……”

蓮二驀地一僵，維諾擁有兩世記憶的事，沒對自己的雙親說過這麽說來，這個秘密維諾只告訴了他一人……

“諾諾是我和卡治傾注了一腔父愛的孩子，我們花了太多的心血在他身上，所以，我們沒有問過他這件事。”頓了頓，覺察到蓮二似乎莫名有些緊張，佐為補充，“當然，我們也不會逼問你，我們權當這是你們之間的緣分。”

“謝謝。”蓮二輕聲說道。他很為維諾高興，因為他擁有兩個全心全意為他付出的親人。

“你能來這裏，說明你已經有了一定的覺悟，那麽，我需要你正式告訴我們……”說着，佐為嚴肅了表情，“你是決心要跟諾諾一輩子嗎？”

蓮二堅定的點頭，正視佐為，“以前是我的錯，沒有珍惜維諾的感情，我也很慶幸我沒有錯過維諾，今後，我會努力學習如何愛維諾，試着真正走進維諾的人生，和他一起面對外面的一切。”站在背後心安理得享受維諾的保護讓維諾一個人面對風風雨雨不是蓮二的風格，他會努力，成長為能和維諾并肩而行的男人。

“好。”佐為知道，按蓮二的性格能說出這番話，已經是極限了，也不再為難他。

三人，嚴格說來是兩人，陸陸續續又談了很多，卡治除了一開始說了幾句，後來一直沒再開口說話，安靜的坐在一旁品着茶。

直到蓮二告退，佐為目送着他離開，倚身靠向卡治，确認道，“諾諾，他不會再受到傷害了吧？”

“不會。”卡治肯定道。

那就好，他總算可以放一半的心了，然後撲向卡治，一句話爆出原形，“我剛表現得怎麽樣？是不是很有長輩的威嚴”雙眼閃亮的各種求肯定求贊美。

“很好。”

“嘿嘿嘿……”

其實他們能這麽輕易消除對蓮二的成見，一來是蓮二本身就是容易讓人有好感的人；二來是他們的這段感情糾纏，蓮二亦受了不少傷害，平心而論，蓮二傷的不比諾諾輕，他們作為過來人，無法将所有錯誤都推到蓮二身上；三來是他們愛孩子，就是因為愛諾諾，他們清楚的知道，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抑或将來，只有蓮二這個人才能給諾諾幸福，能陪諾諾到老的人，只能是蓮二。

第三點他們無比确認，單單第三點，他們就無法做這個惡人，因為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其實，他們有嘗試過看諾諾能不能接受其他人，在他忘記蓮二那四年，他們雖然沒有明目張膽，但也經常不着痕跡的讓他接觸過各種類型的男孩女孩，但結果很明顯，諾諾從來沒有對哪個人産生想法，哪怕有些比較開放的脫光在諾諾面前，也沒能讓他産生谷欠望。

哪怕忘了蓮二，諾諾潛意識裏，一直在為蓮二守着身心。

也幸好，蓮二對諾諾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他們還真有将蓮二綁來的想法……

回到房間的蓮二莫名背脊一涼，總有種被算計的錯覺……嗯，絕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