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三杯綠茶

佟雪綠在諷刺她像武大郎, 譚小燕聽懂了。

她差點氣得嘴巴都歪了！

她家族遺傳五短身材，下半身尤其短，哪怕跟別人一樣的身高, 她看上去都要比別人矮一些。

更尴尬的是，她媽正好姓武, 小時候有人跟她家吵架, 都會罵他們是武大郎的後代。

就好氣。

她腫泡眼一瞪，指着佟雪綠罵道：“我之前看你長得人模人樣, 沒想到你跟蘇秀英那個黑心腸的女人是一夥的, 你居然還有臉來這裏上班？”

佟雪綠嗤笑一聲：“瞧你長的一副尖酸刻薄的王八模樣, 真是狗見狗吠，豬見豬尿, 你都有臉來上班, 我為什麽沒臉來？”

“你、你……”

譚小燕沒想到佟雪綠看着斯斯文文的, 說話居然這麽牙尖嘴利。

一張國字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綠。

“你什麽你，別以為你長得醜我就不敢罵你！以後最好別招惹我，否則我讓整個京市的人都知道你長得有多醜！”

譚小燕有多極品，在蘇秀英那天過來換工作時，佟雪綠就領教了。

當了這麽多年的綠茶，她看人很準。

有些人雖然嘴巴賤歸賤, 但心腸不算壞，可有些人至賤無敵。

譚小燕屬于後者。

這種人壓根不值得她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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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小燕像被激怒的黑猩猩氣得鼻孔張大，胸脯劇烈上下起伏。

佟雪綠懶得搭理她，轉身打量着眼前的國營飯店。

國營飯店也分大小和檔次, 她來上班這個國營飯店屬于中上等。

在她面前是一扇朱紅色的木門, 從木門上的玻璃窗看進去, 可以看到裏頭擺放整齊的桌椅, 大概數一下，應該有一二十桌，大廳面積很大。

木門兩邊的白牆上分別寫着四個大字：自力更生，艱苦奮鬥。

國營飯店最上面挂着一個牌匾，牌匾上面寫着“國營飯店”四個大字，在旁邊還插着一面五星紅旗，非常有時代特色。

譚小燕看佟雪綠怼了她之後，還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心裏更加堵得不行。

不過突然她眼珠子一想，臉上頓時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佟雪綠轉過身來，正好看到她這個表情，眉頭微微一蹙。

不知道這女人又想搞什麽花樣，不過不要緊，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沒在怕的.JPG

差不多到九點，國營飯店經理劉昌東終于姍姍來遲。

劉東昌大約三十五六的年紀，跟譚小燕一樣是五短身材，國字臉，濃眉大眼。

他是那種如果只看臉的話，你會以為他是個一米八的大漢子，偏偏就是這麽一張臉套在了一個一米六五的身材裏，橫看豎看都很不和諧。

看到劉東昌走過來，譚小燕眼睛頓時亮了，小跑着迎上去：“姐夫，你終于來了，你再不來我可要被人欺負慘了！”

佟雪綠對譚小燕的稱呼絲毫不覺得奇怪。

要是沒有後臺，譚小燕也不敢這麽嚣張。

劉東昌聽到這聲姐夫眉頭一皺，卻似乎不是很高興：“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上班時間不要叫我姐夫！”

譚小燕身子扭了一下撒嬌道：“我知道的姐夫，可這不是還沒有上班嘛！”

撒嬌這東西，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随便使用的。

看到譚小燕撒嬌的樣子，佟雪綠非常慶幸自己早上沒吃太飽。

劉東昌倒沒覺得辣眼睛：“說吧，誰又欺負你了？”

譚小燕短短的蘿蔔指往佟雪綠身上一指道：“就是那個新來的，她無緣無故罵我，還說以後國營飯店就是她做主，讓我必須聽她指揮！”

哎喲，居然還會無中生有倒打一耙。

她還真是小看了她的惡毒。

劉東昌這才注意到佟雪綠的存在，在看到她的臉時，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不過就算佟雪綠長得很漂亮，他還是對她沒好感。

蘇秀英出事之後，他原本想讓蘇秀英和他大姐交換工位。

他父母早亡，是他大姐一手将他養大，為了供他讀書，大姐拒絕了好多上門提親的人，跟男人一樣到處做苦工。

後來他考上了農工學大學，畢業後又分配到國營飯店來，他們一家才算是苦盡甘來。

只是他雖然是國營飯店的經理，可工位一個蘿蔔一個坑，他想把他大姐弄到國營飯店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空缺，可還沒有開口，就被佟雪綠給截胡了。

他看佟雪綠能順眼嗎？

聽到譚小燕的話，他臉色一肅道：“佟同志，你這是怎麽回事？一來就不團結工友，專門搞破壞，我們國營飯店可不會要你這種破壞分子！”

一上來就給她扣大帽子，這劉東昌倒是比譚小燕那只鳥聰明多了。

佟雪綠低頭看着自己的鞋，沉默着沒吭聲。

譚小燕叉腰：“姓佟的，你沒聽到我姐夫在跟你說話嗎？現在知道害怕了，那剛才你怎麽就敢那麽嚣張？”

佟雪綠依然沒吭聲。

劉東昌眉頭蹙了起來，聲音威嚴道：“佟雪綠同志，你再不出聲，我就要按照國營飯店的規則處罰你了！”

佟雪綠這才慢慢擡起頭來，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劉經理，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怕我說出真相的話，會讓你很尴尬。”

劉東昌聽她這麽一說，眉頭蹙得更緊了：“什麽真相？你實話實說就行了！”

譚小燕一雙腫泡眼瞪着佟雪綠，叫嚷了起來：“姐夫，她肯定想誣陷我，你不要聽她胡說！”

佟雪綠：“譚同志，我什麽話還沒說，你就說我胡說八道？就算是殺人犯，在罪證确鑿之前，他也有權利為自己辯解！”

劉東昌扭頭看了譚小燕一眼：“你不要出聲。”

佟雪綠這才咬着下唇，支吾道：“我一早就過來國營飯店，我就站在這個位置等待開門，後來譚同志過來了，她先是上下打量我，後來就指着我的鼻子警告我，讓我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妄想勾引……勾引劉經理你！”

劉東昌臉漲得通紅，扭頭看向譚小燕，後者鼻孔瞪大，一臉不置信的模樣。

佟雪綠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繼續道：“她還說，劉經理你是她看中的人，叫我不要癡心妄想，否則她就要讓我從國營飯店滾蛋！”

“我當時聽了十分生氣，我跟劉經理你不過才見過一面，我什麽事情都沒做，她這不是在侮辱我的名譽嗎？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們居然是小姨子和姐夫的關系，你們倆……”

佟雪綠說到這戛然而止，一雙眼睛鄙視又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倆。

胡說八道，她是專業的。

“……”

“……”

三人之間安靜了幾秒。

譚小燕回過神來，氣得鼻頭通紅：“你胡說八道！我根本沒說過這些話！明明是你無緣無故先罵我！”

“你自己都說無緣無故了，我跟你無冤無仇，我幹嘛要無緣無故罵你？”

“那是因為……因為你……”

譚小燕紅着臉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剛才是她先罵了佟雪綠，她當然不敢讓她姐夫知道。

而且她十分在意自己在劉東昌心中的形象，她也不願意把佟雪綠罵她醜的話當着她姐夫的面說出來。

劉東昌的臉也紅得跟熟蝦一樣：“佟同志，你不要誤會，我跟譚同志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我對待她就像對待親妹子一樣！”

佟雪綠一臉狐疑：“可剛才譚同志不是那麽說的……”

劉東昌：“她腦子不清楚，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譚小燕，你現在就給佟同志道歉！”

譚小燕氣得不行：“姐夫，我沒有……”

劉東昌打斷她的話厲聲喝道：“不準叫我姐夫，你要是做不到的話，你以後就別來國營飯店上班了！”

譚小燕委屈得不行，但又不得不道歉。

她一雙腫泡眼瞪着佟雪綠：“對不起，佟同志，我不該胡說報道針對你，請你原諒我！”

佟雪綠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譚同志你已經跟我道歉了，那這事情我就當做沒發生。”

劉東昌臉還是很紅：“佟同志，剛才那番話，你能不能……不要說出去？”

佟雪綠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道：“我佟雪綠發誓，要是我将今天的話說出去，就讓我五雷轟頂！我來這裏是來為人民服務的，不是來搞內部鬥争的，所以劉經理你就請放心吧！”

劉東昌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我當然放心，佟同志，你是個非常好的同志，這個我記住了！”

說完，他扭頭橫眉冷對譚小燕：“譚同志，基于你今天故意搞破壞，我要給你扣三分！”

國營飯店的員工都有一個評分标準，而打分的人便是國營飯店的經理。

分數最高的人到了年底時會得到實物獎項，而扣分多的人，會被當衆批評，并且需要在年會時做出檢讨。

譚小燕聽到這話，氣得差點吐血：“姐……劉經理，我……”

“你什麽都不要再說了，這事情就到此為止。”

劉東昌毫不給面子地打斷她，并且給這個事情畫上了句號。

他之所以沒有懷疑佟雪綠說的話，是因為在他媳婦過世不到半年，他岳母把他叫過去，問他要不要親上加親。

他當時喝了一點小酒，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就聽到她岳母說，他要是再娶一個外面的女人，那女人未必會對他兩個孩子好。

可他要是娶了譚小燕，那就不一樣了，譚小燕是兩個孩子的親姨媽，她肯定會将兩個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

聽到那些話，他吓得酒當場就醒了，并且毫不猶豫拒絕了岳母的提議，他當時以為這事情就這樣了，可沒想到兩天後，譚小燕親自跟他表白了。

他雖然結過一次婚，可他是堂堂國營飯店的經理，他怎麽可能看得上譚小燕那麽醜的女人？

他喜歡的是那種年輕漂亮又有文化的女人，譚小燕除了是個女人，其他什麽都不沾邊。

他當場就訓斥了譚小燕一頓，讓她以後不要再胡說八道。

當時譚小燕跟他表白時，國營飯店的人都下班回家了，店裏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這事情國營飯店的人都不知道，佟雪綠一個新來的人更不會知道，因此他沒有懷疑佟雪綠的話。

譚小燕心裏委屈得不行。

等劉東昌走後，她瞪着佟雪綠不甘心問道：“你剛才那番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佟雪綠對她紅唇一勾，笑道：“我胡說八道的，只是沒想到居然被我給說中了。”

譚小燕：“……”

就在這時，國營飯店其他人來了。

看到她們杵在門口，奇怪道：“你們怎麽都不進去？”

佟雪綠笑着打招呼：“你們好，我是跟蘇同志換工作的人，我叫佟雪綠，以後請多多指教！”

過來的人其中一個是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姓孟，人稱孟大師傅。

孟大師傅大約五十歲上下，身材高大圓潤，一看那一身的膘就是在國營飯店養出來的。

他看了佟雪綠一眼，“嗯”了一聲就進去了。

跟在他身後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身材瘦高，才十五六歲的樣子。

聽到佟雪綠的話，朝她咧嘴笑了一下，然後追着孟大師傅進去了。

佟雪綠之前聽蘇秀英給她提過，這小夥子名叫郭衛平，是孟大師傅的徒弟，十四歲就進來國營飯店學手藝。

佟雪綠看其他人都進去了，看也沒看譚小燕一眼，轉身跟着進去。

劉東昌和譚小燕兩人的事情，她自然不是胡說八道的，而是蘇秀英告訴她的。

譚小燕跟劉東昌表白那天，蘇秀英有東西落在飯店裏面，回去拿的時候正好撞到譚小燕抱着劉東昌。

她之所以把這事情告訴佟雪綠，一部分是為了感謝佟雪綠幫她，一部分是想報複譚小燕對她的冷嘲熱諷。

佟雪綠沒想到的是，這個把柄這麽快就派上用場。

看佟雪綠進去，譚小燕跺跺腳，也跟着進去了。

衆人到齊後，劉東昌宣布了今天的菜式。

今天是周五，按照慣例會供應肉餃子和紅燒肉。

劉東昌宣布菜式後，看了衆人一眼，最終目光落在郭衛平身上：“等會小郭和我一起去采買豬肉。”

郭衛平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聽孟大師傅哼了一聲：“小郭他沒空，我今天要教他切菜。”

劉東昌聞言眉頭就蹙了起來：“去買肉又不會耽誤他多少時間，回來再教不行嗎？”

孟大師傅哼唧：“劉經理你倒是說得輕巧，你們買回來我們就要開始做飯做菜了，哪裏有時間教？”

哦豁，打起來快打起來。

佟雪綠坐在一旁，表面淡定，內心卻激動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