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難追

“陸太太,”陸謹聞挂了電話,看着坐在書桌前的林洛希,邀請道,“我要出去看個病人,一起?”

林洛希正看論文看得頭疼,急需轉換一下腦子,于是樂呵呵地說:“好呀好呀!”

從經管學院碩士畢業後,林洛希又考了朝大戲劇影視學的博士。博士一年級,再加上她是跨考,所以有不少課要上。她本想定間宿舍,這樣下課晚的時候就不用麻煩陸謹聞來接了。

陸謹聞知道這件事後,果斷否決:“剛結婚就想分居,你這是想造反?”

林洛希:“......我又不是天天不回家,只是偶爾。”

對此,一向溫潤謙和的陸醫生放了狠話:“一天你都別想。”

林洛希:“......”

果然,男人結婚前後,真是兩幅面孔。

針對“婚後分居”這樣的敏感事件,最後的解決方案,就是兩人在禦府左岸又買了一套房子。但陸謹聞是真的不知道,席硯卿也住在這個小區,直到前幾天上班時在地下車庫遇到了一次,他那時還挺驚訝:席硯卿不是一直住在東城嗎?

依照着手機上的地址,陸謹聞和林洛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席硯卿來開的門。

陸謹聞身為醫生,第一反應就是觀察病患的症狀,結果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席硯卿好幾眼,怎麽看都不像受傷的樣子。

席硯卿讀出他的疑惑,解釋說:“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受了傷,跟我來。”

林洛希也不知道傷者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到底是傷到了哪裏,覺得這樣貿然跟過去不太好,于是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主卧裏,池漾和陸謹聞的目光一對上,兩個人便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

“池漾?”

“師哥?”

站在一旁的席硯卿:???

坐在客廳的林洛希聽出這是誰的聲音後,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卧室走去。

片刻後,池漾于不經意間一擡眸,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林洛希,欣喜之情瞬間溢于言表:“洛希?你也來了!”

林洛希看到池漾右腿貼着的創可貼,大步邁到她身邊,一臉擔心地問:“怎麽回事兒?疼不疼?”

池漾搖搖頭:“沒事,我就是磕了一下,其實用不着看醫生的,但是......”

她沒繼續說下去,但是什麽呢?

她說不清。

因為這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

她這個人最讨厭的就是平白無故欠別人人情,可到現在,她已經欠席硯卿不知道多少個人情了。

趁她們倆姐妹聊天的功夫,陸謹聞打開随身帶着的醫藥箱,重新給池漾清理了一下傷口,又重新進行了包紮。

池漾着實是沒想到,席硯卿認識的那個醫生竟然就是陸謹聞。要知道,這可是京溪醫院胸外一把刀啊,現在親自上門給她磕破的膝蓋包紮?

想到這兒,池漾覺得實在是有點兒大材小用了:“讓您一個醫學博士親自上門看我這點小傷,真是屈才了。”

陸謹聞淡淡一笑,順着她的說話方式接下去:“當初你用法律手段保護我老婆聲譽的時候,可沒因為自己是頂尖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就置之不理。”

“師哥,言辭不當了啊,”池漾打趣道,“我可記得,那時候你們還沒結婚呢,我女神頂多算是你女朋友吧。”

陸謹聞:“......”

聽到這兒,席硯卿才稍稍理清他們之間的關系。

傷口處理好之後,陸謹聞又站在醫生的立場叮囑了池漾幾句。

忙完正事之後,陸謹聞站起來,左看看席硯卿,右看看池漾,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倆怎麽湊在一塊兒了?”

席硯卿一臉淡定:“我們是鄰居。”

陸謹聞:“......”

糊弄誰呢你。

池漾也揣着一肚子話想問:“師哥,你們不是在東城住嗎,怎麽搬到這裏了?”

陸謹聞看了林洛希一眼,滿眼寵溺:“你嫂子在朝大讀博士,就在這裏買了一套房子,剛搬過來沒多久。大部分時間我們還是在東城住,今天這不趕巧了嗎。”

池漾眼睛亮起來:“嫂子,你讀博士了啊,真厲害!”

林洛希含羞一笑:“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在這裏住,要不早就該找時間聚一聚。”

池漾:“沒關系,以後可以約起來。”

四個人又随意聊了幾句,看時間也不早了,陸謹聞和林洛希便沒有久待,心想反正以後也有的是機會見面,就先行離開了。

送走他們之後,席硯卿拐回到她的卧室,再次叮囑了一遍注意事項。

池漾還沉浸在見到故友的喜悅中,饒有興致地問席硯卿:“席總監,你之前應該也知道林洛希吧,今天看到真人,是不是比想象中還要完美,還要好?”

話音剛落,她腦海裏莫名浮現出,那次在電梯口席硯卿對他朋友說的那句話:一般的女人入不了我的眼。

想到這兒,一股難言的失落瞬間湧上心頭。

直到席硯卿意味深長地接了一句:“你更好。”

池漾表情一怔。

“池漾,”他忽然叫她,“你心目中好的愛情是什麽樣的?”

“嗯?”

氣氛靜谧了那麽一瞬。

許久後。

“好的愛情,至少要兩情相悅吧。”

她輕輕一句話,撕裂了橫亘在眼前的長久沉默。

席硯卿回去之後,池漾這才注意到,床邊放着的那件沾了血跡的白色襯衫。

縱然她對服裝設計這一塊兒并不了解,但因為葉青嶼是做這一行的,她也在潛移默化中形成了一些認知。比如說這件襯衫不管是從材質還是設計來看,應該不能機洗。

于是,她拉開衣領,将上面印着的logo和衣側印着的材質表,一股腦發給了葉青嶼。

畢竟天生的設計師,不用白不用,也省得她勞心費神的查了。

飛機剛落地的葉青嶼,看到池漾的消息,以為是要誇他帶孩子們玩得多麽好,結果一打開,映入他眼簾只有言簡意赅地一條信息:【這衣服怎麽洗?】

葉青嶼:【......】

後來,等他定睛一看才覺出不對勁,這不是他設計的襯衫嗎?

還有,這不是男士襯衫嗎?

到底什麽情況!

葉青嶼:【這誰的衣服?】

池漾:【一個朋友。】

葉青嶼:【什麽朋友?關系都好到需要你給他洗衣服了?】

池漾:【你問那麽多幹嗎,直接告訴我怎麽洗就行,這應該不能機洗吧?】

葉青嶼:【嗯。】

然後就沒了下文。

池漾一臉懵逼:你倒是告訴我能怎麽洗啊。

過了一會兒,葉青嶼才發來下句:【這衣服不能洗。】

池漾:【???】

葉青嶼:【這衣服設計出來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需要洗的情況。】

池漾:【這設計師有病吧!】

葉青嶼:【你罵誰呢!】

池漾:【......】

葉青嶼:【另外提醒你一下,這衣服是限量款,現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池漾:【......】

她怎麽突然有種被人訛上的感覺。

一籌莫展之際,她忍不住對葉青嶼發起牢騷:【我真是納了悶,不就一件衣服,搞那麽多噱頭幹嘛!又是不能洗又是限量款,真把自己當黃金了啊。】

葉青嶼:【品牌營銷策略懂不懂!】

池漾:【......】

葉青嶼:【但是我當初自留了一件,全新的。】

池漾:【我買了!】

葉青嶼:【我缺你那點錢?】

池漾:【那你說你想要什麽。】

葉青嶼:【很簡單,實話告訴我這件襯衫是誰的就行。】

池漾:【前世今生那位的......】

葉青嶼:【???】

他剛說啥來着,有情況就是有情況!

于是,滿心好奇的葉青嶼,不滿足于文字溝通,直接一個電話就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傳來冰冷的播報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葉青嶼:“......”

席硯卿全然忘記了自己襯衫的事情,雖然天色已經不早,但他卻沒有絲毫睡意。

陽臺的窗戶被他輕輕錯開一條縫,晚風乘機而入,絲絲縷縷地繞着彎,惹得他不由自主地朝左側望去。

那邊的窗簾只拉了一層,透出淡淡的光。

終于不再是他第一次來的那樣,密封着的遮光布,像密不透風的心牆,通感地讓他有些忐忑,怕他還沒努力就已經沒有機會走進她心中。

可今天抱起她的時候,席硯卿異常确定,她砰砰的心跳是真實的,她驟升的體溫也是真實的。

這就夠了,他不貪心——

只要她肯為他留一條縫,他就有信心自己能鑽進去。

從她受傷到現在,他的情緒一直都處在緊繃狀态,短短幾個小時仿佛被無限拉長,生出一種時過境遷的滄桑感。

因此,當席硯卿接到白清讓電話的時候,他甚至有點恍惚:“蘇兮?她怎麽了?”

白清讓字裏行間都是不解:“不是你讓我勸勸她,堅持自己的愛好嗎?”

席硯卿這才回想起來。明明就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他卻覺得過了很久。

“哦,我想起來了,勸的怎麽樣?”

白清讓輕嘆一口氣:“沒什麽用,學這行的艱辛與苦累我都跟她說了,甚至都實戰教學了,她也不在意。我還把金融系的方教授請來,給她講了講金融系要學的課程,對了,她是不是不喜歡學數學?”

席硯卿在腦海裏大概搜尋了一下,嗯了一聲。

“我說呢。方教授把金融學要學的課程大致介紹了一下,蘇兮的表情随着微積分、線代、概率論的遞進變得越來越不自然。”

“然後呢?”

“就這還要堅持,還說為了将來可以幫上你,她就是挑燈夜戰也得把這些都學會。其實我沒好意思說,這些你高中的時候就會了。”

“......”席硯卿沉沉嘆了口氣,語氣相當的無可奈何,“如果她真的對這些感興趣或者說她真的需要這些去養家糊口,那我沒話可說。但她如果只是因為我才這樣選擇,因為我才走上這條路,那我必須拉住她,因為我給不了她想要的未來。放任她一意孤行,我會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斷了她的夢想。”

“可她偏偏太軸。”白清讓感慨道。

他清楚席硯卿的為人,在男女之事上向來來清清白白,不願有任何的拖泥帶水,他把蘇兮帶到自己面前,那也是他真的沒辦法了。

“你知道嗎,我最後跟她說了一句話,我說憑你的資質,在音樂上堅持下去很可能成為領域內的佼佼者。但是走一條自己不感興趣的路,再堅持再努力最終也可能泯然衆人矣,這樣不可惜嗎?這樣對得起上天給予你的天賦嗎?”

白清讓也是真的下了功夫,人生導師的架勢都拿出來了。

結果沒想到蘇兮聽了,揚起唇角淡淡一笑,不答反問:“您聽說過錢學森和蔣英的愛情故事嗎?在他們步入垂垂暮年的時候,蔣英對錢老先生說過一句話,她說中國可以沒有蔣英這樣的歌唱家,但是不能沒有錢學森這樣的科學家。他們那麽偉大的人,都可以為了愛情為了對方做出犧牲,我為什麽不可以?”

能言善辯的白清讓一時語塞。

席硯卿聽了白清讓的轉述,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當時就應該直截了當地跟她說,錢老先生對蔣英一見鐘情,我又沒對她一見鐘情。”

白清讓輕嗤一聲:“我可說不出來這話,你怎麽不自己去說?”

席硯卿輕嘆一口氣:“我早說了。”

白清讓:“......你的意思是你都跟她攤牌了?”

“那不然呢,我不跟她攤牌,難道要耽誤她一輩子?”

“她當時什麽表現?”

席硯卿語調偏冷,聽着有些頹:“強顏歡笑着說沒關系。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麽,讓她對我生出了這樣的誤解。”

白清讓沒忍住嗤笑一聲:“你怕是不能正視自己的魅力。我問你,如果她不是蘇默的女兒,這事兒你會管嗎?”

“不會。”

他答得果斷又堅決。

聽到這兒,白清讓在內心默念了一句:多好的姑娘啊,又栽一個。

“我給你支個招。”白清讓說。

“你說。”

“我看蘇兮之所以總是對你抱有幻想,是因為你身邊從來都沒有人,那她肯定覺得自己有機會啊。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直接帶着她往蘇兮前面一帶,小姑娘自然就死心了。”

席硯卿看着夜色,心緒突然飄遠。

沉默了許久。

最終還是白清讓打破沉默:“還沒追到手?”

席硯卿淡淡說:“嗯。”

白清讓:“......”

這姑娘,挺難追啊。

作者有話要說: 見義勇為三人組,結婚的結婚,備孕的備孕,只剩下席硯卿一個連女朋友都沒有追到手的單身狗了,好慘。

【但沒關系,你的故事是第一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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