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菜菜子

A4紙的出現，給程凜提了醒。

原主是個籍籍無名的小主播，雖然沒有名氣，但好歹也有一小批粉絲看他打游戲，打賞的禮物也能夠他吃飯。

晚上，程凜打開原主老舊的電腦，桌面上有個捉魚直播間的快捷圖标，雙擊。

自動登錄原賬號。

程凜思考了一會兒，百度查了怎麽使用手機連接直播設備，按照說明連接好，在手機上打開原主直播的游戲王者榮耀，又打開自己的直播間。

原主是個小主播，粉絲只有幾千個，以至于開直播十分鐘後直播間還是冷冷清清，只有他一個人。

不過程凜只顧着打游戲，吝啬施舍給自己的直播間一個眼神。

程凜原來了解過這個游戲，知道它有“排位”和“匹配”兩種模式，有五個位置，分別是上單、中單、打野、AD和輔助。

原主的游戲ID叫“carry全場責無旁貸”，段位是最強王者，技術不錯，但是由于不會和粉絲互動，直播打游戲的主播又多，沒有其他主播會氣泡音撩粉虐粉帶粉上分，也沒有其他主播有趣又搞笑，在一衆主播裏平平無奇，自然而然沒有吸到粉。

他不甚熟練地在屏幕上點來點去，看了看任務，看了看背包，又看了看戰績。

這些都什麽跟什麽？銘文又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背包裏都是什麽？？

淦，真是人間疾苦。

程凜痛苦地想。

他稀裏糊塗地點開一把匹配，匹配了四個隊友，又稀裏糊塗地禁了英雄，他在五樓，原主的常用英雄是李白、韓信、百裏玄策，二樓常用英雄也是這三個，二樓打字問他要玩什麽英雄，程凜回到：都行。

于是二樓選了韓信，待隊友們都選完了之後，還差一個射手，程凜按隊友說的再稀裏糊塗選了個孫尚香補位，等待游戲開始。

他以前知道這個游戲，但是從沒上手玩過，開局按照系統推薦路線走，輔助前期跟打野去反野，對面輔助卻跟了射手，程凜一打二，果不其然送了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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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自家打野收掉了對面打野，此時開局不到一分鐘。

隊友：？？？？？？？？？？

隊友：【幹得漂亮】

……

陸時谌此時在家剛洗完澡，帶着一身的水汽坐在電腦前，頭發上的水珠沿着發梢滴在臉上，順着下颌線滴進脖子裏。

他懶洋洋地靠在電腦椅上，邊擦了擦頭發邊打開電腦，打算查個資料。

手機突然響起了提示音，陸時谌伸手拿過手機，修長的手指劃拉開微信。

【賀致遠：兄弟，你今天沒去上課？】

【陸時谌：有點事，請假了。】

【賀致遠：你能有什麽事，哎，你們班那個程凜什麽情況？聽說是你把人送到醫院的？】

【陸時谌：嗯。】

【賀致遠：啧啧啧，要我說，人貴有自知之明，就他那副德行也想追陳安冉？他也配？】

青年漫不經心的眼裏帶了點兒煩躁，他嘲諷地笑了聲，随手打出一行字，點擊發送。

【陸時谌：人貴有自知之明，自己什麽德行自己心裏應該清楚一點，嘲笑別人之前多想想自己。】

然後将手機開了靜音，鎖屏之後，往旁邊桌子上一扔。

他順手點開了捉魚直播軟件。

“叮咚”收到一條提示信息：【您關注的主播“carry全場責無旁貸”正在直播，快去他的直播間看看吧~】

陸時谌：…………

這人剛出院又直播打游戲，鐵人？

雖然這麽想着，但他還是點開了直播間。

程凜沒有開攝像頭，直播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右上角的游戲時間顯示已經過了七分鐘，但陸時谌也不知道程凜已經打了幾把。

此時直播間已經有了十幾個人，全是嘲諷主播技術菜的，陸時谌一看右上角戰績。

0-7-4。

…………

開局七分鐘，怒送七個人頭，平均一分鐘一個。

再看看直播間彈幕：

【這是王者局吧我沒瞎吧沒瞎吧，作者操作還不如黃金？？】

【是作業不夠多嗎？xxj趕緊寫作業寫不完明天老師罰站。】

【就這就這就這？？？】

【一頓操作猛如虎，戰績一看零杠五？】

【這操作真讓人下飯嗷，我含淚多吃了兩大碗。】

陸時谌面無表情地點了叉。

确實很下飯，連他這個看不懂的都覺得很菜。

看來這次進醫院可能給程凜強行降了智。

陸時谌知道程凜的游戲ID和直播間完全是個意外，程凜雖然窮，但是自尊心很強，室友只知道他偶爾開直播賺生活費，但程凜從來沒告訴過他們在哪兒播播什麽，問也不說，看也不給看。

那次剛好沒課，老譚和李銘宇去隔壁商場買東西，陸時谌回宿舍的時候，門沒鎖，程凜電腦開着，直播也開着，沒有開攝像頭。

他拿上東西，餘光瞥見了程凜直播間的名字，這時程凜應該是剛上廁所回來，推開宿舍門，和陸時谌面面相觑，緊接着程凜快步走到桌前将電腦合上，警惕地盯着他，陸時谌什麽也沒說，拿着東西就出了宿舍。

他在學校附近買了套公寓，基本上不在宿舍住。

陸時谌本來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有天中午他在學校餐廳吃飯，看見程凜在窗口排了很久的隊只買了四個饅頭，然後在角落裏用随身攜帶的塑料袋裝起來就直接離開了餐廳，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當天晚上，陸時谌下載了捉魚直播，按照他的記憶搜索到了程凜的直播間。

程凜打游戲不太愛說話，看到有人送禮物只會幹巴巴地說聲“謝謝xx送的xxxx”，也從不開攝像頭，只顧埋頭打游戲，所以播了将近一年也沒漲多少粉絲，陸時谌偶爾混在給他送禮物的粉絲裏送出幾個小禮物，照顧照顧他可憐的自尊心。

程凜打完這把游戲用時十二分鐘，戰績1-10-5，唯一一個人頭還是團戰的時候蹭到的，不過還好是娛樂局，隊友都沒說什麽過分的話。

程凜關掉游戲界面，研究了幾分鐘直播，看到了直播間的彈幕。

直播間這個時候已經有了17個人在觀看，雖然人少，彈幕可一點也不少。

【是換人了嗎？我記得主播原來還挺厲害的】

那可不，大變活人呢。

【emmmm槽點太多一時間我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那就閉嘴。

【王者段位打出黃金操作，瑞斯拜瑞斯拜，還好我不是主播隊友不然我怕不是要原地去世。】

那你可真是太幸運了。

程凜吐槽一遍這些彈幕，毅然決然又點開了一把匹配，這次選了奶媽輔助，開局先跟射手。

不到一分鐘，奶媽送出一血。

射手：……

射手：輔助你是覺得你可以以一敵二？為什麽不買寶石要買草鞋？

射手：天晴了雨停了你覺得你又行了？

射手發出信號【請大家打開語音】

射手：輔助請打開語音。

程凜默默關掉了全隊收聽。

不出直播間網友所料，這局游戲在第十八分鐘的時候結束，程凜以0-12-16的戰績拿下全隊評分最低。

此時直播間觀看人數超過了50人，彈幕一條接一條。

【6666666】

【大家請把菜打在公屏上！】

【帶飛全場哈哈哈哈哈，主播改個名字吧就叫匹配到我三分投。】

…………

程凜惱羞成怒地打開了直播間的麥，清了清嗓子：挑四個朋友帶我玩，有意向請打開游戲搜索我的ID。

蹲在直播間的網友仿佛出現了幻聽。

【這這這，剛剛是主播開麥了嗎？？】

【？？？？？？剛剛主播說話了？？！！！】

不然呢是你嗎？

【有億、、好聽orz】

謝謝，我也這麽覺得。

【主播改行吧，打游戲不适合你，隔壁聲優天團才是你的家。】

可以考慮。

【淦！！是哪個小妖精動作這麽快已經加上了主播上了他的車？！】

程凜一時間收到了十幾條好友請求，他随意通過了四個人将他們邀請進房間，接着就有人在隊伍裏打字。

小天很厲害：主播擅長玩什麽？

carry全場責無旁貸：什麽都不擅長

小天很厲害：……

軟軟：……

醉倒你爹懷裏：……

還有一個ID叫做花園寶寶的直接開麥：主播開吧，娛樂局随便打打就行。

程凜被這句“娛樂局随便打打就行”鼓勵到，滿懷信心地點了【開始匹配】，又選了奶媽跟着射手走下路。

開局一分半，奶媽送出一血。

隊友：……沒事很正常不就是一血嗎一分半才被殺比上局好多了。

程凜複活後，自覺要為隊友擋傷害沖鋒陷陣為隊友加血，看了眼左上角小地圖看到自家打野在被三個人圍毆，于是操縱着自己的英雄奔向打野。

打野此時收了對面兩個人頭，還剩絲血，技能冷卻時間還有七八秒，對面射手一個平A就能帶走他，心想這波一換二也不虧，誰知下一秒就看到自家奶媽屁颠屁颠向自己跑來。

打野：【開始撤退】

【開始撤退】

【開始撤退】

最後打野和輔助一起黑屏，對面射手收獲雙殺。

隊友：…………

娛樂局娛樂局我不氣。

緊接着就是輔助花式送人頭，簡直就是對面的行走的提款機，再到後來游戲二十分鐘的時候對面已經不屑于殺程凜了，因為他還沒一個小兵值錢。

毫無疑問，這把又輸了，隊友們話都沒說直接退出了房間。

程凜正琢磨着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菜而讓隊友自閉了，直播間公屏上突然顯示：【用戶95175364送出一個“666”】

好家夥，赤.裸裸的嘲諷。

陸時谌摸了摸下巴，又送了一個禮物。

【用戶95175364送出一束鮮花】

程凜退出游戲，開麥說了句：“謝謝禮物。”

看在是給他送錢的份上。

青年語調有點兒輕，也有點兒低，隔着網絡從耳機裏傳出來，奇異的好聽。陸時谌本能地覺得程凜跟之前相比有點不一樣，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再一看直播間，程凜已經下播了。

程凜關掉直播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掉直播間和游戲裏的名字，因為菜比不配carry全場。

他改成了：下把一定贏。

下把嘛，下把一定能贏。

程凜關掉電腦，轉過身問正在打游戲的老譚：“有陸時谌的聯系方式嗎？”

老譚手一抖，操縱的英雄被對面殺死，他擡頭不可置信地問：“你要誰的聯系方式？”

“陸時谌。”很奇怪嗎？

老譚有點恍惚：“我馬上給你推過去。”

程凜和陸時谌不和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知道程凜喜歡校花陳安冉——雖然這個校花是論壇內投出來的，但陳安冉喜歡校草陸時谌，于是程凜就将陸時谌視為敵人，平時見了都陰陽怪氣的沒什麽好臉色，也就是陸時谌大氣不跟他一般計較。

別說加微信了，就連上課的時候見到陸時谌，程凜都不情不願的，恨不得陸時谌立馬消失才好，今天居然主動要他聯系方式。

老譚手哆嗦着點開微信，将陸時谌推了過去，想了很久，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那個……程凜啊，你怎麽把突然把頭發給剪了，還剪得這麽的……”

狗啃不齊。

“原來的太長了，自己剪了剪。”

“那挺好的，挺好。”老譚打着哈哈，閉上嘴不再說話。

陸時谌躺在床上，剛閉上眼，枕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緊接着叮咚一聲。

他拿起手機解鎖一看：【.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驗證消息：你好，我是程凜。】

程凜？陸時谌高高挑起了眉，通過了他的好友請求設置好了備注。

程凜在剛剛才修改了他的微信個人信息，删掉了原主中二的個性簽名，順帶換了個簡單的頭像，看到陸時谌通過了他的好友請求，程凜發了個【你好】過去。

對面回了一個“嗯”字。

程凜有點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打打删删，最終發了一個【請問一下，我在醫院一共花了多少錢】

【陸時谌：？】

【程凜：想算算該怎麽還你】

還？陸時谌倒是沒想到程凜會這麽快提出要還錢，而且這位大少爺當時看都沒看醫院給的繳費單，直接刷了卡。

【四千二】陸時谌随便捏了個數字。

【四千二？】這麽少？他之前從老譚那裏了解到那家醫院是本市有名的私人貴族醫院，更何況住了那麽好的單人病房。

但是如果說陸時谌故意說少了，那他又圖什麽？從那天在醫院的情況看，原主和陸時谌并沒有什麽私交。

程凜将信将疑，勉強信了陸時谌的話。

他以前有個小傷小病都是自己買個藥就行，很少去醫院，也沒住過院，更別提住私人醫院的高級病房，根本不了解需要花多少住院費以及手術費。

程凜回了句【謝謝】，想了想又道了句【晚安】。

陸時谌沒有回複，程凜關掉手機，沉沉睡去。

程凜被鬧鐘叫醒時，窗外太陽已經升起，正躲在薄薄的雲層後面，天邊一片白，學校裏正聚集着一群一群的學生向自習室走去，都互相結伴有說有笑。

大一是需要上早晚自習的，程凜的假條昨天就已經注銷，他草草洗了個臉，沉默地跟在老譚和李銘宇的身後。

一個大自習室裏是有四個班坐在一起，一個班大概三十個人左右，都是自己随便坐。

程凜和老譚他們坐在一起，環顧整個教室，都沒看到陸時谌的身影。

“陸時谌不來上自習嗎？”

程凜話音剛落，就看見老譚和李銘宇轉過頭齊齊看他，神色奇怪。

老譚遲疑着開口：“陸時谌從來不來上自習啊……你連這個也不知道了？”

程凜一瞬間腦子裏想了很多借口，甚至想到了殺他們滅口，誰知下一秒就看見老譚伸出手，将手貼在他的額頭上，語氣裏帶着心痛。

“難道住回院，連腦子也壞了，太可憐了，你放心，以後我和老李一定罩着你！”

旁邊的李銘宇也一臉贊同，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一瞬間想了很多的程凜：“…………”

對不起，是我高估你們了。

自習課沒有老師檢查，頂多是學生部門來查查人數，有人在玩手機，也有人在學習。

原主能考上H大成績自然不錯，程凜在原來的世界也是好好學習成績穩居全系前三的，一直都有清早起床背單詞的習慣，所以等下課鈴響起的時候，程凜還帶着耳機在背單詞，就連自己前面站了個人都不知道。

“concentration，名詞，集中，專注，濃縮……”

程凜正專注地背着單詞，眼前突然出現一只白皙的手，留着一點點指甲，指甲蓋修剪的圓潤好看，然後，那只手拔掉了他的耳機。

他一擡頭，發現面前站了個黑長直的女孩子，化着淡妝，眉毛彎彎，精致又漂亮，頗有柔弱的氣質，程凜愣了下，四處看了看，發現老譚和李銘宇正在自習室門外朝他擠眉弄眼，自習室也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程凜心裏突然就冒出一個猜測。

她是……陳安冉？

作者有話要說：  小程就跟當初摸到游戲一臉懵的作者一樣

還一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