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又回來了

第二十四章【又回來了】

林妙妙想息事寧人,蕭盈自然也不願鬧大,她瞧不上林妙妙不假,卻不能不把蕭國公放在眼裏,見蕭盈假笑着張開嘴似乎還想說什麽,林妙妙不願理她,遂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裝作沒看見般轉臉叫人去把石塊上的小豬猡抱來。

蕭盈:“……”

後頭一個侍衛身手利索的踏上石塊,一把将黑臉小豬撈起,由于求急心切,脖頸上的皮毛原本邊有個用印子,這下更是給勒出血來。

跟來的丫鬟眼尖的瞧見,驚呼一聲。

“慢點慢點——!”林妙妙心驚肉跳,連忙跑過去,看清那頂上的紅繩子正系在旁邊的樹枝上,又是心急又是驚怒,哆哆嗦嗦的将繩子從富貴脖子上解開,也不顧自己沾了滿手血,擡手将小豬攬在懷裏,一臉‘誰傷了你我就殺了誰’的震怒表情:“誰幹的!”

她原先只道是富貴貪玩不小心進了險地,卻沒想到她的小豬猡明明乖得很,是有人在害它——或者只是為了用富貴引了她來,要她跌進水裏。

那侍衛驚惶的連退兩步,四周鴉雀無聲。

就連蕭盈也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刺激到對方的死穴了。

林妙妙埋下頭,白皙的手指小心的避過富貴的傷處,揉了揉它的小腦袋,一向好動的小動物蔫噠噠的窩進懷裏,可憐巴巴的委屈無助,只是進府一天,富貴就遭受了這麽多,這是分明就是有人不想叫她好過。林妙妙冷下臉,就算不說,她也知道是誰做的!

沈澤微微低下頭,看着少女蹲下身子心疼的抱着小豬猡,眼角還漸漸泛起濕潤,他抿了抿唇,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好像自他以豬的視角重新見她那天,就一直被保護着。

他那時還不知道,這樣一個水做的柔弱女人,居然有一天,能夠輕而易舉地把他的心高高揪起來,酸的要命。

……

該走了,真的該走了。

祺姐兒愛寵被害,說什麽也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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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哪去?鄉下?蕭國公還沉浸在感傷愛子去世的悲恸中,下一刻便猛地聽聞了這個消息,一時心急,竟然巴掌一扇,直接‘砰’地一聲打翻了面前的幾案。

以為他老了就不管事了?以為他眼瞎了看不見?

還是覺得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老爺子心裏頭邪火也冒出來了。蕭拓害了他的兒子不夠,還要再來害他的孫女,這世上哪有這般好事全都随了他的心意?看來他做的決定是對的,那扳指原本便是傳給靖安的,往後也該屬于祺姐兒,沒人可以染指。

苒芷閣內。

林妙妙抱着糊了一脖子藥膏和紗布的富貴進屋,放進丫鬟給備好的宣軟棉墊的籃框裏,丫鬟心細,棉墊是黑白的小梅花印,倒和富貴身上的毛色有幾分相像。小豬猡悶生生的抽抽鼻子,哼哼唧唧地往邊緣亂拱,精神頭同往常一般無二,眼裏卻仿佛缺了幾分神采,林妙妙颦眉看了它一眼,除了頸上的血痕,其他并無傷處,怎麽突然有些不對勁了呢?

将腕上黑繩系牢的扳指摘下,随意擱在桌上,林妙妙沏了杯茶,小飲了一口,轉身推開隔間的門,苒芷閣是蕭國公得到消息時特意吩咐人備下的,裏頭桌椅被褥一應俱全,她前世也是住在此處,知道隔間有個澡池子,她最是喜歡。

見屋裏就剩下自己一個,天真純潔的小香豬左右瞅瞅,埋着頭毫無形象地打了個滾,歡快地發出小聲嘶叫。

入耳非常難聽。

天色漸暗,陰沉沉的,沈澤虛飄飄的站在原地,環着手臂皺眉看着底下亂蹭的豬猡,想想又嫌棄不起來,心下暗念,沒了自己,它就是一頭普通的豬。

小豬猡趴在軟綿綿的窩裏,高興的哼哼。

房門輕輕合上,林妙妙拔出發間的簪子,一頭黑亮的長發直直的垂了下來,她一向愛幹淨,總是非得把自己弄得渾身清爽才行,此時衣裳和發上都沾了泥水,叫她忍不住想要快些清洗一番,連碰都不敢碰頭發,林妙妙拉開對襟,小指勾開系帶,淺白色的亵衣從上身滑下均勻白皙的小腿,美玉無暇的肌膚在溫水中影影綽綽。

她腳步踏出,俯身從光潔的地面撿起自己的淺碧色荷包,似是感受到一股寒意,她敏銳的一擡頭,竟與對面牆角處冷森的兩只眼睛對了個正着。

沈澤揉了揉眉心,只聽隔門裏頭傳來一陣短促的尖叫。

他眉心一跳,立時伸手要拉開門,整個人卻如空氣般直接從門上穿了過去,入目是沾了泥水的淩亂衣裳,再一擡頭,沈澤:“……!……!!!”

少女全身赤-裸,墨發散開在奶白色的肌膚和圓潤高挺的……

他屏息,而後深呼出一口氣,努力克制住自己倒流充血的心髒,迅速扭開臉移開自己飄向對方身體的目光,往對面看去。

牆角處,手臂長的花斑蛇吐着蛇信子正睜着豎瞳冷冷盯着少女,它尾巴拱着上身越來越高,倒三角形的頭顱向上稍擡,又猛地壓下來,仿佛正在調整進攻角度,蛇這種冷血生物,一向喜歡伺機而動,即使是面對如此弱小的對手——它俯了俯身,長尾借着力道一擺,如箭一般蹿來。

林妙妙雙手交錯撐在肩上,唇色吓得發白,動也不敢動一下。

沈澤眯了眯眼,随意擋在少女面前,左手捏住花蛇七寸,右手不過一指點在它腦門,蛇身抽搐了兩下,整個兒被扭曲成一團扔出門外。

沒再去注意林妙妙,沈澤轉身一路沖出兩道牆壁,天色陰暗,很陰,沒有一朵是白雲,半晌,細雨飄在頭頂,滲進領口,他攥着拳頭怔怔定在原地,面色漸漸開始泛紅,昏暗的天際下,他的臉色如同煮熟的蝦子一樣。

随手扯了扯衣領,沈澤漫步在微雨中,耳邊芭蕉葉面叮咚作響。

“是你做的?”一道熟悉的聲音将沈澤思緒拉回,他轉目瞧去,只見自己已不知不覺走進了蕭拓的院子。

蕭拓和蕭盈在亭中面對而立。

後面是一陣沉默,蕭盈只見扭着手帕,微微垂眸,“父親,祖父他沒說什麽吧?”言語間,已是默認。

“沒想到父親倒是真對她上心了。”蕭拓喃喃自語,眉間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他背起手,轉而淡淡道:“這兩天不要出門了,蕭祺的事,我會親自處理。”

蕭盈咬唇點了點頭,接過丫鬟遞來的油紙傘,轉身往自己房裏走去。她擡了擡頭,看着頭頂遮雨的這一小方天地,心想,祖父可真偏心。

蕭拓一個人站在亭中,沈澤立在雨中,靜靜看着他的背影。

滅族之仇,不殺不足以洩憤。

“蕭祺,你怎麽不曾早早便陪着你父母呢……”蕭拓挑眉勾唇,悠然的撩了撩被風拂亂的衣袖,默默低語。

一個閻王殿裏早已上了薄的人,還想要她的命?沈澤臉色微沉,雖然輕易叫蕭拓沒命卻也太過便宜他,但現在不必想那麽多了。沈澤眼中淩厲閃過,漸漸平靜無波,他腳步愈發無聲的走近,突然擡起手,似乎凝合了全身的力氣,‘啪’的一聲扇了蕭拓一個巴掌!

這巴掌可真是響啊。

亭外的侍衛連連側目,只瞧見蕭三爺整個人像是陀螺一樣,歪着臉原地轉了一圈,衆人均是目瞪口呆:“……”

蕭拓:“……”

沈澤再次逼近,蕭拓驚疑不定的穩住身子,他眉頭緊緊皺起來,手掌撐着亭中的柱子,感受着恍若實質的殺氣,蕭拓憑着感覺腳下旋腿一踢,沈澤輕易地閃身躲過,手掌更是運起一道炙熱的內力打在蕭拓後背,這時遠處傳來一道吸力,沈澤身子一僵,頃刻間,方才還凝成實體的真個人如煙雲一般,虛無的白芒倏地往苒芷閣落去。

微微帶着幾分濕氣的屋內,小豬猡在窩裏悶哼一聲,再睜開眼時,神色間已恢複了往日的靈動。

他無奈的看着兩只前蹄,自己這是……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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