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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聽見賀丞蘊帶着點質問意味的話：“他怎麽會通過你約我？”

“楚少現在替《暗戰》作曲，今天剛好在劇組碰到他了。”

“暗戰？”賀丞蘊有些不解。

葉蘇彥深吸一口氣，然後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就是我現在正在拍的電影，王衍導演執導，不知道怎麽就請動了楚少替電影作曲。”

“我知道了。”賀丞蘊不再多說，只淡淡吩咐道：“四十分鐘後你到公司來接我，到時候和我一起去楚辰那裏。”

“少爺……”葉蘇彥有些猶豫，“這不太好吧。”

“上次的事情，已經讓楚辰的父親不愉快。況且那件事一天沒解決，上一次的事情就絕對不允許再發生。”

“是，少爺。”葉蘇彥知道自己會錯了意，賀丞蘊怎麽可能主動要求三人行，不過又是老規矩，利用自己做障眼法罷了，“那四十分鐘後見。”

電話聽筒裏很快傳來一陣忙音，賀丞蘊已經毫不猶豫地挂了電話。

葉蘇彥伸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好心幫助賀丞蘊，卻把自己搭進去了，不知道今晚上還能不能如願以償地好好休息放松了。

回家迅速洗了個戰鬥澡，又換了一身出門穿的衣服，葉蘇彥一點沒有耽擱地開車到了賀氏樓下的停車場。

離和賀丞蘊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他想了想，找出一副墨鏡戴上，親自下車準備上樓去接賀丞蘊。

盡職盡責的娛樂雜志記者果然又在兢兢業業蹲點，葉蘇彥可以側了下身體，讓他們拍清楚自己的側臉，然後才哼着小調踏入了電梯。

賀氏大樓裏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賀丞蘊卻仍然埋頭在辦公桌前忙着。他不僅出身好，人聰明，而且确實十分勤奮，否則賀老爺子也不會輕易交出賀氏大權了。

“少爺。”葉蘇彥在門口站了半分鐘，賀丞蘊辦公室中燈光明亮，他坐在碩大的真皮座椅上，冷硬的面部線條勾勒出一張幾乎稱得上是完美的臉。但意外的，在清冷的白色光線下，脫掉了黑色西服外套，只着一件深藍色襯衣的賀丞蘊，竟顯得有幾分溫和。

葉蘇彥勾了勾唇，不知道是不是接下來和楚辰的約會，柔軟了他們冰山一樣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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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丞蘊頭也未擡，繼續翻動手裏的文件，直到在最後一頁簽下自己的大名，這才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

葉蘇彥連忙拿過他放在一旁的西服外套遞給他，賀丞蘊随手接了過來，沉聲道：“走吧。”

葉蘇彥“嗯”了一聲，跟在他身後朝電梯走去。

賀丞蘊這段時間似乎真的累了，葉蘇彥開車的時候幾次從後視鏡看他，都發現他閉着眼睛，微微皺着眉頭。

葉蘇彥心中一動，左手擡起輕觸後視鏡，卻在指尖觸及冰冷的鏡面時啞然失笑，搖着頭收回了手，專心致志開他的車。

賀丞蘊和他之間的距離，永遠只能如此，即使要觸摸，也只能隔着一個冰冷的鏡面。

楚辰似乎專門做了準備，并不只是讓人留了位置那麽簡單。

樂器行中已經一個人也沒有，葉蘇彥走在賀丞蘊身後，四周安靜極了，只能聽見隐約傳來的鋼琴聲。

那曲調他熟悉得很，似乎是他上張專輯的主打曲，也是去年一部大熱電視劇的主題曲。楚辰果然是個音樂天才，彈得比他好多了。

葉蘇彥一笑，走快幾步，輕聲對賀丞蘊說道：“少爺，我就不陪您上去了。”

從頂樓賀丞蘊專門替楚辰準備的休息室後面私人電梯下去，能直接到樂器行另一扇隐蔽的後門。雖然沒來過這裏幾次，但是葉蘇彥知道那裏必定守着賀丞蘊的保镖。問他們借一輛車，想必不難。

賀丞蘊點了點頭，頭也未回地朝樓上走去。

葉蘇彥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從頂樓通向樓頂露天餐廳的旋轉樓梯，臉上帶着的最後一點笑容徹底消失。

他抿了抿嘴，又在那裏靜默半晌，才有些自虐地挑眉一笑，自嘲道：“葉蘇彥，你還真是個好人啊。”

一邊搖頭輕笑着，一邊就朝那個隐蔽的電梯走去。

後門果然守着保镖，看見葉蘇彥獨自一人出來也沒多問什麽。

葉蘇彥笑眯眯地和他們打了聲招呼，便放心開走了其中一輛車。

這個時候回家去好像也沒什麽事做，經歷了剛才的事情，雖然人還是十分疲倦，但卻不想回家裏獨自呆着。

葉蘇彥漫無目的地開着車在路上跑了一會兒，突然

一個急轉彎，将車朝劇組開去。

他沒記錯的話，那個布置得很好的別墅大廳還沒有撤去。而那架大提琴，似乎也還放在原地。

劇組裏仍然只有看門的人，他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大廳裏，看着鋼琴，想着剛才在楚辰那裏聽到的自己的曲子。葉蘇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幸好他家少爺幾乎從來不聽自己的歌，不然若是被他發現楚辰彈奏的竟然是自己的歌，只怕又要黑上好幾天臉了。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剛才那首歌的歌詞颠來倒去在心中重現。其實只是一首沒什麽價值的商業口水歌，歌詞也只是直白地愛來愛去。但越是這樣通俗易懂的歌，好像越是容易擊中人心。

“我對你那麽好，你卻不肯回頭多看我一眼……”

“我愛你那麽多，你卻連溫柔也不舍得給予……”

他探身向前打開了鋼琴蓋子，随手按過去幾個琴鍵，斷斷續續的曲子從指尖流出，雖然曲不成調，卻也能聽出是剛才那歌。

又多彈了幾下，葉蘇彥的目光戀戀不舍地落在了那架大提琴上面。只猶豫了片刻，他便伸手将大提琴拿了過來。

大提琴低沉纏綿的琴音響起在昏黃的燈光下，葉蘇彥微微低頭，專心地看着自己的手和琴弦，仿佛那就是他深愛的情人。

“我對你那麽好，你卻不肯回頭多看我一眼……”

“我愛你那麽多，你卻連溫柔也不舍得給予……”

拉到後來，他甚至跟着曲子輕輕哼唱了出來。

其實葉蘇彥的嗓音并沒有那麽讓人驚豔，只是天生帶了磁性，唱這樣有些悲傷的情歌總是顯得特別動人心弦。

這歌在去年他不知道唱了多少次，早已煩得不得了，可今天卻好像被楚辰的那段鋼琴勾起了回憶，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地方獨自一人輕輕唱起，好像和從前的感覺不一樣了。

一曲完畢，葉蘇彥怔怔看着手中的琴弓，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他将大提琴放在一旁，全身放松地靠坐在沙發背上，用拿着琴弓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燈光昏黃，一室皆暗。

可楚辰走進來，還是一眼看見葉蘇彥臉上的水光。

“蘇彥？”

楚辰其實已經來了很久，大概葉蘇彥前腳離開那裏，他後腳就跟了出來。

葉蘇彥将手從眼前放下，坐直身體大大方方地朝楚辰一笑，剛才那瞬間，他已經順勢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其實也不是傷心，就是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出來。楚辰被稱為天才音樂界并不是偶然，不論是他做的曲，還是從他指尖流瀉出的曲子，都被賦予了楚辰獨特的情感表達方式。

能讓你在聽見的一瞬間，被擊中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蘇彥……”楚辰本來是十分生氣的，他約的人是葉蘇彥，可來的卻是賀丞蘊。他可不記得自己有讓葉蘇彥替自己約人。

可是聽見那大提琴聲，再看見剛才無意中暴露出了自己脆弱一面的葉蘇彥，他的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楚少。”葉蘇彥對他一笑，站起身不動聲色地将手中的琴弓放在一旁，迎了上去笑眯眯地問道：“這麽晚了，您怎麽到這裏了？”

“我聽Dennis的保镖說，你開着他們的車自己先走了，便開車跟了過來。”

他開車沒走多遠，其實就看見了葉蘇彥的車。只是一時猶豫，才沒有立刻追上去叫住他問個究竟。

楚辰突然覺得有些慶幸，如果自己當時追了上去，大概就看不到剛才那個難得脆弱的葉蘇彥了。

饒是葉蘇彥素來鎮定，也不禁有些尴尬，連忙解釋道：“回家才突然想起明天還有場挺重要的戲要拍，實在不好意思讓秦雅姐再陪我NG，浪費大家的時間。只能笨鳥先飛，過來找找感覺。所以才拜托少爺去替我赴約，楚少不會生氣吧？”

楚辰眼睛微眯，看着眼前笑得像個狐貍一樣的人半晌，看得葉蘇彥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突然問道：“你都聽到了吧？”

“什麽？”葉蘇彥有些不解。

“別裝了。”楚辰湊近了一些，幾乎是貼着葉蘇彥的耳朵輕聲說道：“剛才在那裏，我彈的那首鋼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