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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蘇彥回到家裏的時候，季寒南正抱着他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坐在客廳沙發上上網。

聽見門響的聲音，他也沒有動，只是仍然盯着眼前的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着什麽，随口問了句：“回來了？”

葉蘇彥沒有動，他只是靜靜站在門口，看着青年的手指。

人人都說他擁有一雙完美的手，其實季寒南的手也非常好看。修長有力，沒有突出的骨節，除了一點能夠增加男人魅力的繭之外，幹幹淨淨沒有一點瑕疵。

“怎麽了？”季寒南只聽到開關門的聲音，卻沒有聽到葉蘇彥進門坐下的聲音，有些好奇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葉蘇彥笑了笑，對青年搖頭笑道：“沒什麽。”

他慢慢換好鞋子，走到客廳裏也坐在了沙發上，看了看季寒南，又看了看他的筆記本電腦，突然問道：“之前沒有見到你用過自己的電腦。”

“嗯。”他手上動作不停，擡頭對葉蘇彥一笑，“這是工作。”

葉蘇彥挑了挑眉，放松自己靠在沙發背上，頗感興趣地問他：“你做的工作好像挺多的。又是專業替身演員，又是指導，現在還能做這些。”

“嗯。”季寒南随口回道：“因為還沒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

他又敲下一連串字符，ENTER鍵按下，終于将筆記本電腦合上，放松了身體擡頭看向葉蘇彥，問道：“我的工作做完了，咱們什麽時候去瑞士？”

這次距離離得進了，他終于發現了葉蘇彥的不對勁。原本英俊的側臉上，多出一道突兀的細小紅痕。似乎被什麽銳利的東西劃傷，甚至還能看見細細的凝血。

“這是怎麽回事？”季寒南幾乎不假思索地便伸手去摸葉蘇彥的臉，想要确定那傷口的真實性。

卻不想葉蘇彥往後一靠，躲開了他的手指，淡淡笑道：“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季寒南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眉頭擰成一團，怒容滿面地問道：“是不是賀丞蘊幹的？”

葉蘇彥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季寒南，目光深邃，仿佛想要一直看入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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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季寒南突然覺得，有些莫名地心虛起來。

“你……你……傷口還痛嗎？”人一心虛，說話都跟着結巴了起來。自從在G市那次經歷過被毒蛇咬傷的事件後，季寒南就不記得葉蘇彥曾經用這樣的笑容對着過自己。

他覺得嗓子有些發幹，但還是努力說了下去：“家裏有藥箱嗎？我去拿來替你消下毒。”

“不用了。”葉蘇彥道，他終于收回了迫人的目光，放松自己仰靠在了沙發背上，伸手揉了揉額頭，“瑞士恐怕沒法去了，我明天要和少爺去H市出差。”

“可現在不是你的假期嗎？”季寒南又忍不住想跳腳，他昨晚上可是認認真真查了一晚上瑞士游玩攻略，甚至還因為夢到葉蘇彥不會滑雪，自己手把手教他滑雪的場景，半夜笑醒了好幾次。

“是啊……”葉蘇彥的聲音變得有些疲倦起來，“本來是我的假期的。”他淡淡說道。

“是不是賀丞蘊不讓你休息？”季寒南恨恨問道。

“不完全是。”

“那還能為了什麽？”

葉蘇彥重新坐直了身體，盯着季寒南看了一會兒，看得青年再次心虛起來的時候，突然又笑了。

“你……你笑什麽？”季寒南終究還是年輕，有些沉不住氣地問道。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吧。”葉蘇彥盯着青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輕輕喚道：“阿K。”

“什麽？”季寒南一怔。

“阿K，或者……”葉蘇彥一笑，“我該叫你King？”

屋子裏突然變得十分安靜，季寒南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King，國際殺手榜上排行前十的人物，可他的手上，卻一條人命都沒有。就像網絡游戲隊伍裏，人們常常會需要一名增加輔助狀态的隊友一樣。他所扮演的，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他是最天才也是最優秀的黑客，他能夠提供團隊成員需要的所有情報，他雖然從不親自出手，但卻是團隊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甚至有時候，他會是任務能否完成的決定性人物。

“你……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被人揭穿了，季寒南突然卻鎮定了下來，只是臉色要比剛才蒼白一些。

“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了。”葉蘇彥道。

季寒南在他面前坐了下來，面對重新變得疏離起來的葉蘇彥，心中不難受是不可能的，但聲音卻恢複了平靜，“那你從前，為什麽不揭穿我？”

“我為什麽要揭穿你？”葉蘇彥好笑地問道：“你又不是沖着我來，即使是King，也有兼職的權利的。”

“……”季寒南無語，他只是在不斷嘗試各種工作而已，就像因為一時興趣而去做替身演員一樣。

“況且我很感激你……”葉蘇彥悠悠說道：“在那樣的時候，能夠毫無顧忌地撲上來替我吸掉毒液的人，這個世上或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我知道那條蛇，并不算毒。”季寒南讪讪道。

“如果很毒的話，你還會那樣做嗎？”

“大概也會，猶豫一下吧。”

那天他真的是頭腦發熱，看着蒼白着臉流着冷汗的葉蘇彥，仍然勉強笑着安慰他的助手，甚至鎮定地替自己止血包紮，突然就沖動了，只覺得那樣的男人，甚至比在聚光燈下穿着整齊英挺的衣服還要帥。

迷人得讓他忘記了去思考別的問題。

葉蘇彥聽見這個回答，卻突然笑了。

他站起來走到季寒南面前，微微彎腰看着他的眼睛，輕笑着說道：“所以我願意和你親近，因為我已經把你當成朋友，所以我才會不介意你住在我的家裏，這裏除了你，就只有少爺來過。”

季寒南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只聽着葉蘇彥繼續說了下去：“我也很感激你替我消除掉網上的負面新聞，也無所謂你故意留下線索讓人追蹤到我的網絡地址……”

“我那是因為……是因為……”季寒南猛然漲紅了臉，他是故意的，可他只是想讓葉蘇彥知道之後感激自己，并沒有別的想法。

“我還很謝謝你，終于讓我看清了一個事實……”葉蘇彥微微眯起了眼睛，輕輕笑着繼續說道：“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擋箭牌而已，一直都只是擋箭牌而已。呵呵呵呵……”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大到季寒南都有些害怕起來，他突然伸手抱住了葉蘇彥的腰，将毛茸茸的腦袋深深埋在他平坦結實卻溫暖的小腹上，低低說道：“別笑了。”

“好。”葉蘇彥點了點頭，當真就不笑了。

他微微低下頭看着青年，并沒有伸手推開他，只是微笑着問道：“你喜歡我吧？季寒南。”

“什麽？”季寒南這次是真的沒有聽清，或者說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不然葉蘇彥怎麽可能突然這樣問自己。

“沒什麽。”葉蘇彥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輕嘆了口氣，“明天我要和少爺出差，今天要早些休息。等我回來還有假期的話，再一起去瑞士吧。”

“非要這麽做嗎？”季寒南悶悶的聲音傳來，“為什麽你非要這麽聽他的話？他對你這樣不好……”

“因為啊……”葉蘇彥的眼睛看着前方，聲音裏充滿了懷念，“在我最無助最害怕的時候，是他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如果不是他，十多年前我就該凍死在一個下着大雨的深秋夜晚了。如果不是他……”

他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又看着未知的前方出了會兒神，葉蘇彥低頭輕輕拍了拍季寒南的肩膀，又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總不能做個忘恩負義的人，你說是嗎？”

“但他對你一點都不好……”季寒南仍然很是不滿。

“如果連命都沒了，哪還能談什麽好與壞，快樂還是傷心。”葉蘇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去想這些。”

“難道你就打算這樣一直過下去嗎？一輩子就為了報恩活着？你之前告訴我的，想要走遍世界，想要開一家自己的餐館，這都是說着玩的嗎？”

“不是的，寒南。”葉蘇彥放在季寒南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我對你說那些話的時候，其實很認真。只是我欠他的，還有很多。在徹底還清之前，我不能只為了自己而活。”

“那還要還什麽？我幫你一起。”季寒南終于擡起頭來，眼睛亮亮地看着葉蘇彥，斬釘截鐵地說道：“錢嗎？賀家養大你花的錢？還是……”他盯着葉蘇彥的眼睛，一字一字問道：“你打算把自己的命都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