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晃眼,就該過年了。

因為是還沒有正式開拍的電影,即使是霸氣如蒙禮,也不好意思不放演員和工作人員回去過年,于是在離過年還有一周的時候,大手一揮,放了大家半個月假。

葉蘇彥反而是一群歸心似箭的人中最不着急的一個。

他慢慢收拾了下行李,和季寒南通過電話,知道他已經回家準備過年,這才拿着項薇一早幫他定好的機票,旅游去了。

等他接到賀懷彰的電話,讓他年三十記得去老宅吃年夜飯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

葉蘇彥定了第二天的機票回A市,雖然已經從賀氏辭職,但賀家畢竟養他成人,賀老爺子對他來說就像是半個父親一樣。

其實賀家家族人并不少,可是大概是大家族共同的問題,親戚間也不親。尤其這十多年來,賀老爺子對“團年”、“團圓”之類的說辭總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所以這幾年來,年三十賀家人也不會聚在一起吃團圓飯了。

一般,也就葉蘇彥,賀丞蘊還有賀懷彰三人。

葉蘇彥到了賀氏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大年三十中午。

他給賀懷彰帶了一套茶具作為拜年禮物,那是托人從拍賣場上拍回來的古董。說起來他喜歡茶還是受賀懷彰的影響,其實他被賀老爺子影響的地方不少,尤其是在青少年時期,那個總是高大堅韌強勢,将整個賀家管理得井井有條的男人,一直都是他心中仰慕的對象。

賀丞蘊比他到的要早一些。

可即使是過年,賀懷彰和賀丞蘊兩父子之間,也沒什麽話可說,尤其經歷過上一次那麽不愉快的事情後,如果不是過年,恐怕賀丞蘊壓根就不打算回來。

“蘇彥回來了。”開門的聲音驚動了兩人,賀懷彰在面對葉蘇彥時,表情要稍微柔和一些,招呼他坐下之後便慈祥地問道:“最近在忙什麽?也不見你回家來看看。”

多麽自然的一句話,可賀丞蘊卻覺得心中發冷,賀懷彰算計葉蘇彥,也可算是費盡心思,就連對他的好,有一大半恐怕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但看兩個人父慈子孝,讓自己都完全插不進去的那種融洽的氛圍……從前他只覺得嫉妒和恨,想明白之後,卻是覺得讓人發冷。

“老爺,少爺。”葉蘇彥和兩人都打過招呼,才在遠離賀丞蘊的對面沙發上坐了下來,微笑道:“最近一直在外地拍戲,蒙禮導演對演員要求挺嚴格,實在脫不開身,不然早該來看您了。”

“這次假期長嗎?”賀丞蘊呵呵笑了幾聲後,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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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就要回去繼續了。”葉蘇彥沒有具體說時間。

其實他不是沒有感覺,從他坐下來那一刻起,他就感覺到了賀丞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可是他卻沒有去看他,只是陪着賀懷彰閑聊了一陣,直到有人通知他們可以開飯了。

沉默地吃完午飯,下午葉蘇彥陪着賀懷彰下了一盤棋。

今晚吃過晚飯是要守歲的,這個傳統倒是在賀家保持了很多年。

早在吃晚飯前,在賀家工作的人們都已經請假回家團圓去了。等吃過晚飯,偌大的賀宅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管家走前,給他們準備了不少吃的,房間中暖氣也很足,可是逐漸安靜下來的客廳,還是讓人有些尴尬起來。

所有的電視臺幾乎都在播同一檔節目,因為實在無話可說,他們三個人也加入了看電視節目的行列中。

比起別人家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阖家團圓的大節日,賀家卻在冷冷清清中就過完了這個年。

第二天早上,賀家的親戚們就該上門拜年了。

往年的這一天,反而才是葉蘇彥最忙碌的時候。可是今年他吃過早飯,就準備離開了。

一晚上沒睡,即使是葉蘇彥身體一向不錯,看起來都有些疲憊。賀丞蘊深深看了他一眼,一直沒怎麽和他說話的他,卻在這時突然站起來說道:“我送你。”

“不用了。”葉蘇彥連忙客氣地推辭:“我自己回去便可以了,不麻煩少爺了。”

“走吧。”賀丞蘊壓根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賀懷彰也在這時笑着對葉蘇彥說道:“讓他送送你吧,難為你還想着回來陪我們過年。”

今天就連王遠都已經回家了,賀丞蘊只能親自開車了。

葉蘇彥是自己開車來的,剛才不好意思拒絕賀懷彰,現在卻不想真的讓賀丞蘊送他。

“賀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包裏摸出了自己的車鑰匙,準備朝自己的車走去。

“剛才還是‘少爺’,現在又是‘賀少’了?”賀丞蘊轉身冷冷看着葉蘇彥,對他說道:“怎麽?擔心父親發現我們徹底翻臉了,怕他老人家擔心嗎?”

葉蘇彥皺了皺眉,卻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朝前走去。

賀丞蘊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對他說道:“你擔心他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他對你好……”

賀丞蘊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剩下的話,他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說出來了,又怎麽樣?

離間他們的或許是他的父親,是楚辰。

可是對葉蘇彥不好的,卻是自己!

握在葉蘇彥胳膊上的手,緩緩放松了,賀丞蘊的聲音低了一下:“我送你回去。”

“其實我知道,老爺為什麽會對我比對你還好。”誰知道背對他站立的葉蘇彥突然開口說道。

“什麽?”賀丞蘊皺起眉頭,有些不明白他的話。

葉蘇彥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重複剛才的話,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後,淡淡說道:“可是老爺畢竟把我養大成人,送我接受各種教育。如果沒有他,即使我能活到現在,肯定也要落魄許多,說不定早成為那些無所事事的小混混了。”

葉蘇彥說着轉過身來對賀丞蘊笑了笑,又道:“我似乎從來沒對你說過,我一直很感激你,沒有你和老爺,就沒有今天的葉蘇彥。所以即使當年怨過不甘過,可從來沒有恨過。”他看着賀丞蘊的眼睛,又繼續說了下去:“那些送到劇組的東西,如果只是為了歉疚和補償,就請你不要再送了,那并不需要的。”

在蒙禮劇組這半個月,雖然離A市很遠,可是每隔一兩天,便會又那邊空運過來的特産和美食,全是葉蘇彥愛吃的。也總會有人有意無意地把“這些東西都是賀家少爺送來的”這個消息洩露給他。

他的聲音已經完全平和,眼中滿是笑意,好像早已沒了愛,也就,沒有了怨。

賀丞蘊面對着這樣的葉蘇彥,卻覺得更冷了。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就不麻煩您了。”葉蘇彥說完,對着沒有反應的賀丞蘊點了點頭,轉身又朝自己的車走去了。

“不是為了補償。”一直站在他身後沒有出聲的賀丞蘊,卻在他去開車門時候,突然低聲說道。

葉蘇彥怔了怔,但卻什麽都沒問,打開車門準備坐進車裏了。

“蘇彥……”賀丞蘊深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讓我送你回家,好嗎?”

又來了,這種感覺。

會這樣對自己說話的賀丞蘊,真的是在他成年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可是偏偏這樣的他,總是讓他一時詞窮,找不到理由和方法去拒絕。

賀丞蘊幾乎是半強迫地将他從車裏拉了出來,将他推進自己車裏面,這才繞到駕駛座那邊,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結果等他坐下來,才發現葉蘇彥已經自己扣好了安全帶。

幾乎是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葉蘇彥身上系好的安全帶,賀丞蘊轉頭默默地發動了車子。

賀家大宅是在A市近郊一片安靜的別墅區,和葉蘇彥的公寓隔了差不多半個城市。到底那兩輛黑色轎車是什麽時候跟上他們的,連葉蘇彥都沒注意。

不過幸好今天是年初一,A市進城的近郊公路上車輛非常上,葉蘇彥幾次從後視鏡中看見那兩輛不急不緩地跟着他們的車時,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不對勁。

他輕輕碰了碰賀丞蘊,示意他注意。然後當機立斷掏出電話,打給了負責賀氏安全和不太光彩工作的另一個賀丞蘊的得力助手,也就是一直做他司機的王遠,讓他立刻派人過來。

他反應實在太過迅速,等到對方挂了電話,他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在這個時候發呆,一點都不像葉蘇彥的作風,就連聽到他打出電話,交待王遠派人過來,挂上電話的賀丞蘊,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正怔怔盯着自己手機屏幕發呆的葉蘇彥。

“蘇彥,我要提速了。”賀丞蘊提醒了一聲,性能極好的汽車突然就加快速度沖了出去。

公路上幾乎沒有車輛,再加上賀丞蘊的車性能極好,很快後面的兩輛車就被他們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可是很快就連賀丞蘊都發現了新出的狀況。

在他們的前方,突然并排逆向行駛過來四輛摩托車,後面同樣跟着兩輛轎車,幾乎占滿了整條路。

“下車!”葉蘇彥當機立斷地說道。

在車裏他們實在太被動了,稍不注意被人圍了就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賀丞蘊幾乎毫不猶豫地将車往路邊一停,解開安全帶,和葉蘇彥下了車。

摩托車上一共八個人,再加上兩輛車裏下來的,十六個高大的,一看就流裏流氣不是什麽好人的男人見兩人下了車,便也毫不客氣獰笑着圍了上去。

“還有兩輛車。”葉蘇彥迅速判斷形勢,聲音變得冷了起來,“也就是至少二十四個人。”

而他們只有兩個人,就算王遠接到電話立刻安排,過來只怕也需要一定時間。

葉蘇彥的拳頭握緊了,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他真的不太有把握。

“喲,這不是大明星葉蘇彥嗎?”十六個人中有一個二十多歲,穿着皮夾克,留着一頭古怪頭發的男的,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葉蘇彥,調戲道:“沒想到真人比電視上好看多了。”

賀丞蘊的臉色沉了下來,一把将葉蘇彥拉到了自己身後,寒聲問道:“你們是賀懷民的人?”

賀懷民雖然被他抓了起來,可他也有兒子的。賀丞蘊的人在美國搜了他很久,也沒找出來。原來是悄悄跑到了A市,還弄了這麽一幫人準備伏擊他。

“啧啧啧啧。”那皮夾克青年沒回答他的問題,不懷好意的目光在他和葉蘇彥之間來回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怪不得大家都說大明星葉蘇彥是個愛走後門的主,全靠和老板睡才……”

“砰”的一聲,賀丞蘊重重的一拳已經打到了他的下颌上,緊接着,揉身而上的葉蘇彥擰住他的肩膀和胳膊,将他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們兩人收拾完這皮夾克青年就迅速退了開去,葉蘇彥臉上甚至露出了笑容:“嘴巴不幹淨的下場,誰還想試試。”

冷清的公路上,青年在地上滾了一圈,竟然沒法站起來。葉蘇彥剛才一點都沒手軟,不管是摔還是擰都是又重又快,恐怕青年的肩膀都脫臼了。

“他媽的!一起上啊!”青年突然嚎叫道。

跟着他們的兩輛車也已經追了上來,皮夾克青年被扶到了一遍,随着又是八個人的加入,葉蘇彥的手心都冒汗了。

他只能希望,王遠能夠快點到。

“少爺。”他微微側頭,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低聲對賀丞蘊說道:“一會兒有機會,您就立刻離開,去找王遠……”

他的話根本來不及說完,賀丞蘊就已經臉色鐵青地打斷了他的話——

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被脫下扔在了一旁,整個人已經搶在葉蘇彥前面沖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架空NP争寵番外(上)

大葉皇朝彥帝三年十一月,邊關大捷。

喜訊被報訊的士兵八百裏加急,送入京城時,彥帝葉蘇彥正在早朝。

“邊城大捷,邊城大捷,邊城大捷……”拖長的聲音從遙遠的宮門外由年輕士兵充滿了朝氣的嗓音喊出,黑甲紅巾的強壯士兵一路狂奔沖上朝堂上,看見他們端坐龍椅之上的俊美帝王時,明黃色的衣服和高大殿堂中群臣侍立的壓力,讓他普通一聲跪了下來。

“陛下,邊城大捷。”驕傲地對着他們的帝王大聲喊出這句話,青年重重地磕下了頭去。可再擡頭時,那張年輕驕傲的臉上已滿是水光。

葉蘇彥藏在寬大龍袍袖中的雙手猛然握緊——

大捷的模樣,不該是這樣的。

“季元帥呢?”這是葉蘇彥唯一能想到可能沖淡勝利喜悅的地方,但他的聲音依然冷靜。

“元帥……元帥……”士兵連說了兩個元帥,終于泣不成聲,伏地放聲大哭。

喧鬧朝堂,乃是重罪。可是彥帝卻沒有心思去追究這樣的事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季元帥準備何時班師回朝,告訴他,朕會親自出城迎他還朝。”

“陛下,元帥重傷,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了!”最重要的話,終于被帶着哭腔的聲音喊了出來。

滿朝嘩然。

彥帝葉蘇彥,星夜去了邊城。

他帶了十幾個随從,跑死了三匹千裏馬,終于在第四日太陽升起的時候,踏入了邊城太守府邸。

重傷的征西元帥季寒南仍然發着高燒,身邊守着出征前葉蘇彥派來随軍的三名太醫,以及當地的名醫,生死未蔔。

“平身。”葉蘇彥一揮手讓那些大夫站了起來,一點也不避嫌地坐在了床旁,接過一旁侍女剛熬好的藥,親自舀了一勺便喂向昏迷不醒的季寒南。

藥順着大葉最年輕元帥幹涸的唇角流下,終于沒入他披散的黑發中。

“砰”的一聲重響,葉蘇彥将藥遞還給一旁的侍女,握拳重重錘在了床上。

幾個本就戰戰兢兢的大夫,膝蓋一軟全都跪了下去。

葉蘇彥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平靜了一些。

“一直喂不進去藥?”他問道。

“是,微臣已經試過各種方法……”年紀最長的一名太醫知道他們的陛下不是會胡亂遷怒旁人之人,大着膽子回禀道:“如果季元帥能喝下藥,或許可保生命無礙。”

“出去。”葉蘇彥又接過了藥,淡淡吩咐道。

沒人敢多在屋中逗留,連同侍女全都退了幹淨。皇帝帶來的親衛守在屋外四周,确保沒人能看到他們的陛下正在做的事。

“你贏了。”葉蘇彥盯着季寒南緊閉的雙眼和挺直的鼻梁,總是神采飛揚的年輕元帥,此時緊緊閉着他明亮的雙眼,看不到他們年輕的陛下正仰頭喝了一大口藥,然後俯身,輕輕撬開他柔軟幹涸的唇,溫柔地将藥渡給了他。

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帝國元帥,終于在彥帝親至邊城的半日後,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呻吟。

半月後,征西大軍班師回朝,彥帝葉蘇彥親率朝臣,迎出京城郊外。

恢複了往日神采的季寒南,心甘情願地跪在這世上他唯一服氣的男人面前,陽光下的劍眉星目俊美得可以迷倒京城所有少女,可是那雙眼睛中,能看到的唯有一人。

“臣,不辱使命。”他說,眼睛一眨不眨。

“卿辛苦了。”葉蘇彥親自扶起了他,甚至伸手握住他的胳膊,邀他和自己同乘一辇。

這是何等的殊榮!

征西元帥季寒南,這顆大葉皇朝冉冉升起的新星,最年輕的元帥,最天才的青年軍事家,終于替大葉皇朝蕩平了西部邊關,拔除了深深紮在大葉皇朝幾代帝王心中的一根刺。

是夜,整個皇宮燈火通明,彥帝大宴群臣,為他們凱旋而歸的英雄接風洗塵,大封功臣。

當他不勝酒力準備回寝宮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丞相賀丞蘊終于站起身,也悄然離席。

與他同時離開的,還有今晚絕對的主角,剛剛凱旋回京的元帥季寒南。

“陛下。”季寒南在離皇帝陛下寝宮不遠的回廊上截住了葉蘇彥,伸手從內侍手上接過了他,讓他半倚在自己懷中,輕聲喚道。

“寒南……”葉蘇彥雙目半閉,臉頰微紅,看出來已經醉了。

“是我,陛下。”季寒南将他抱得緊了一些,長期軍旅生涯讓他年輕的身體強壯健美,充滿了力量。不動聲色地摟緊了葉蘇彥,如果不是內侍跟着,他幾乎想将他抱回寝宮。

“你們下去吧。”葉蘇彥被季寒南扶到了寬大的龍床上,揮揮手讓內侍們退下。

他伸手揉了揉額角,頭卻還是很昏。

“陛下。”季寒南見四下已經沒人,湊過去親親他的皇帝陛下因為酒意而紅得就像瑪瑙一樣的耳垂,對着他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同樣帶着酒意的熱氣讓葉蘇彥的耳朵更紅了,“你來看我,我真開心。”

“混蛋!”葉蘇彥卻好像想起了什麽,眼睛都紅了,轉身一口咬在季寒南的唇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他說道:“居然敢……你居然敢……”

季寒南伸舌舔幹淨了唇上被咬破流出的血,看着葉蘇彥帶着醉意的發紅的眼睛……這是他的陛下,為他擔心的陛下,為了他失去了往日的從容冷靜的陛下,為他不眠不休疾馳三天的陛下。

他湊過去吻在了他的眼睛上,很溫柔很小心帶着無法言語的珍惜。

“臣再也不會了。”他親親他柔軟的唇,讓兩個人分享着彼此的呼吸,低聲堅定地保證道:“臣再也不會賭氣,再也不會臣會留着臣的命,為陛下開疆拓土,永保江山。”

他承諾道。

這樣的時候,一切言語都成了多餘的。

葉蘇彥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由着他吻了過來。

皇帝陛下的寝宮裏,仿佛連空氣都跟着這熱血澎湃的青年元帥一起熱了起來。

“王爺。”守在皇帝寝宮不遠處的內侍首領,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獨立風中的丞相賀丞蘊。

他是彥帝的哥哥,是王爺,也是大葉皇朝的丞相。

他果敢幹練,英明勤政,即使皇帝陛下突然離京,大葉皇朝也能在他代帝執政的期間,運轉得井井有條。

可是現在,他卻只是沉默不語地站在夜風中。

十一月的風已經很冷了,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可是他不說話,內侍首領就不敢再多話。

寝宮中的燈暗了下去,只餘昏黃兩點燭火。

內侍首領卻覺得他們的丞相大人的目光也跟着暗了下去。

又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他終于轉身緩緩離開,淡淡吩咐道:“不用說我來過。”

季寒南成了皇帝陛下面前的紅人。

他本年少英俊,再加上年紀輕輕便立下赫赫戰功,幾乎成了彥帝三年年底朝堂上最炙手可熱的紅人。

可他仍然和從前沒什麽區別,不喜應酬,不鑽營結黨,甚至在班師回朝後不久,很主動上交了兵權。

他在告訴旁人,他不要權不戀勢,只想讨一個人歡心。

“丞相最近似乎心事很重?”吏部尚書衛軒含笑和随着季寒南崛起明顯受了冷落的賀丞蘊并肩而行,淡淡問道:“國事辛苦,丞相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有勞挂念。”賀丞蘊匆匆和他道別迅速離開。

江南四省突降大雪,百萬平民受災,他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

衛軒似笑非笑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過了很久,才轉身看着這巍峨的皇宮。

那個人,就坐在這座宮殿的最高處,俯瞰衆生,讓人可望卻輕易不可及。

季寒南這是沾了邊關大捷的光,可是真正被他們陛下挂念在心的,恐怕還是丞相大人多一點呵。

賀丞蘊親自去了江南,災情日益嚴重,不少平民流離失所,不得不背井離鄉遠到它省避災。可是這樣大量災民的湧入,必定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

更何況,賀丞蘊坐在馬車上,臉上是深深的憂慮:大災之後必有瘟疫,這幾乎已經成為颠撲不破的規律了。

等到春暖雪化,雪災緩解之時,或許便是瘟疫開始蔓延的時候了。

江南雪災比他想象還要嚴重,他一到了那邊,就立刻開倉赈災,安置災民,但是又冷又餓的災民們,除了糧食和住所,還有很多因為受寒生病的。

賀丞蘊雖然帶了禦醫,但是畢竟人數太少,只能勉強解一解燃眉之急。況且這些禦醫替達官貴人們看慣了病,對這樣的情況應付起來又有些吃力。賀丞蘊一時急得不行,貼了告示出去重金聘請民間大夫。

但他卻沒有想到,真正化解了這場危機的,卻是禮郡王楚辰。

楚辰早年曾經和他走得很近,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他甚至十分迷戀過這個表弟。他和楚辰聯手,讓那時候娘家勢力十分薄弱的葉蘇彥吃了不少苦頭。

因為那時候他以為,總是悄悄注意着他,從小就喜歡跟着他,後來甚至頗得他們父皇欣賞的葉蘇彥,是為了和他争皇位。

可是後來,他們才發現自己都錯了。

葉蘇彥對他情深一片,從來便沒有染指皇位之意。

而楚辰,一直愛着的人,竟然就是葉蘇彥!

再後來,他退讓,葉蘇彥又得了季寒南和衛軒襄助,登基稱帝。

楚辰傷心遠走。

而他,成了晉王,成了群臣中站得離那個人最近,但心裏卻隔得最遠的丞相。

往事如煙,賀丞蘊和楚辰一別三年,再見之時,就只看見那昔日的天潢貴胄一身布衣,風塵仆仆地在滿地的病人中忙碌。總是驕傲的,十分注意自己形象的楚辰,卻看起來樸素無比,也親和之極。

讓賀丞蘊在他身後站了很久,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反而是楚辰無意中回過身來,看見靜默站立在自己身後的賀丞蘊,怔了片刻後,對他展顏笑道:“王爺,好久不見。”

那天晚上,他設宴招待楚辰。

說是設宴,其實不過是幾個簡單的小菜,從前楚辰絕不會碰的東西,他今天卻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米飯。

“這幾年……還好嗎?”等楚辰吃飽喝足,賀丞蘊才終于開口問道。

楚辰過去是太子黨,葉蘇彥登基稱帝他的仕途肯定受挫——所有人都認為,才華橫溢的禮郡王遠遁,是心灰意冷,甚至是被新帝逼迫。

可是賀丞蘊卻知道,他只是覺得沒臉再見葉蘇彥而已。

一別經年,再次相見,卻不想楚辰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禮郡王了。

聽到賀丞蘊的問題,楚辰卻苦笑了一聲,對他說道:“怎麽可能會好?我只能盡我所能多做一點,再多一點……”他似乎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太過消沉,勉強笑了笑,開了個玩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邊的事情結束後,你和我回京城吧。”賀丞蘊怔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我不回去。”楚辰聲音雖然不高,但态度強硬,“我沒臉回去見他。”

“……”

結果賀丞蘊在江南一待,就待到了新年過後。他回去的時候,甚至都是被人擡上馬車的。

用楚辰的話說,是“過度勞累,傷精耗氣,終讓病邪乘虛而入”。

賀丞蘊大病一場,楚辰一路照顧着他也只能回了京城。

春暖花開的時候,晉王,也就是丞相賀丞蘊,終于一臉憔悴地出現在了朝堂之上,可是大葉皇朝高高在上的彥帝葉蘇彥,卻只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誇了一句:“丞相辛苦了。”

季寒南血戰邊關,九死一生,彥帝星夜奔馳三天三夜,親去邊關床旁照料。待他凱旋歸來,更是出城親迎,盛宴款待。

賀丞蘊赈災減荒,将一場可能的瘟疫大災滅于無形,重病在身,也拼命要回京城,可他的蘇彥,卻除了派過太醫,賜了不少珍貴藥材,便不聞不問,仿佛死活與他無關。

賀丞蘊突然覺得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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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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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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