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共枕

大廳的熱鬧從中午持續到午夜,期間文致遠出去看了好幾次,傍晚又睡了一覺才起來,最後連愛玩兒愛鬧的明涵等人都在休息室橫七豎八倒下了,仍舊有人不知疲倦的滿場飛。

舞場的音樂已經換了上百首,從開始輕慢的慢搖舞步,到現在節奏輕快明朗又做了變奏的童謠,仍舊跳舞的人們已經有些游戲的意味,幾家未成年的孩子都在裏頭亂蹦跶。

杜靜倒是當真會安排,年紀大的人這會兒已經到旁邊的茶座坐着低聲交談了,專門請來的伴游還陪着年輕人四處晃悠。

當個世家子真的需要好身體啊,文致遠扶着欄杆心內唏噓,冷不丁旁邊站過來一個人。

貼的距離過于近了,文致遠不得不退後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這個人,晃悠的身形,半睜的眼睛沒多少焦距,兩頰上帶着微微的潮紅,一個長得很不錯的醉鬼……

“嗨,美人~”醉鬼搖搖晃晃上前一步,張開手像是想抱過來。

啧,把大型聚會當獵豔場所的纨绔子弟,白瞎了一張好臉,文致遠轉身就走。

那醉鬼一撲沒得逞,也不再糾纏,盯着文致遠遠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低頭對着自己指尖上一點晶亮的金屬片撅了撅嘴,呓語一般唠叨,“诶,算了,反正黏上了也肯定會被某人發現的。”

文致遠重新走回休息室,戚景嚴已經坐着閉目調息,反正外面的交際有妮娜嬸嬸和劉菲她們,他還是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好了。

終于等到午夜鐘聲,湊在一起的客人們仿佛跨年一樣高興地倒數,之後又放了禮花才逐步散去。

飛艇降落場地的導航臺直忙到快天亮才送走所有客人。

戚景嚴才不耐煩等這些俗套,确認今天是走不了之後心中的計劃無法實現略暴躁,四處看了看坐在地上打牌的明涵等人,拉過文致遠,“去你卧室。”

文致遠想了想自己那個已經被搬的跟只剩床和椅子等大家具的卧室,只能祈禱女仆今天比較忙還沒有過去把僅剩的卧具都收走。

走過前面大廳穿過一小塊綠化帶就是文家人常住的主樓,在黑暗裏靜悄悄的仿佛蟄伏的巨獸。

文致遠帶着戚景嚴走進屋子,整座屋子只開了一些地燈,遠遠還能聽到宴會廳那邊傳來的音樂聲。

剛走到二樓樓梯的轉角,就聽到幾聲女孩子的嬉笑聲,嬌柔婉轉,帶着讨人厭的熟悉腔調,是文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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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個時候跑來這裏幹什麽?

文致遠不自覺放輕了腳步,跟着的戚景嚴比他警覺的多,已經察覺到還有一個更加粗的呼吸,有個男人在這裏。

“我的贊美每一個字都出自真心誠意,被誤解真是太傷心了。”是男人低沉溫柔的聲音。

然後是文成月帶笑的嬌嗔,“哎呀,反正你這樣的花花公子我見多了。”

文成月的情人?兩個人在這裏私會?

文致遠腦內了一下,呃,不管怎麽說,十七歲的女孩子,這樣也正常,就在唇邊豎起食指轉頭示意戚景嚴悄悄的。

你就約會去吧,幹什麽都行,反正我也不是你監護人。

戚景嚴的反應是在文致遠唇色點了一下,輕輕在他耳邊用氣聲,“噓……”,接着手臂緩緩扣上文致遠的腰,用一個緩慢不吓人的速度直接把人抱起來了。

文致遠默默地囧了一下,對一個啞巴說“噓……”,戚景嚴剛才喝酒了嗎?

戚景嚴抱着挺輕的文致遠貓一樣輕盈地越過文成月呆的房間,到了走廊盡頭,文致遠按了一下門上的感應器,仆人應該還沒來得及更換識別。

果然,房門順暢的滑開,戚景嚴抱着人進去,對着分外空蕩的房間表情跟上次進來見到那個奢華房間并無差別。

文致遠松了口氣,打開櫃子看了看,幾件自己不打算要的衣服還在,都是幹淨的,屋子裏挺溫暖,薄被就夠了,【沒有換洗衣服,你将就一下吧。】戚景嚴也不在意,多麽惡劣的環境他都見識過,只是休息一晚而已,解開外衣丢在床上徑直就去浴室了。

文致遠看了看那張之前文松特地給換的床和卧具,呼,幸好不是自己之前的單人小床,可以便攜折疊的家具都被他直接扣起來當行李運走了,這些是碩果僅存的幾件。

聽着浴室的水聲發了一會兒呆,文致遠跳起來把戚景嚴的衣服挂好,自己的外衣也換掉,床鋪整理完,拿了一套最寬大的睡衣放好,然後等着戚景嚴喊自己遞衣服。

戚景嚴沒喊,他分外爽快地溜着那啥就出來了,已經擦幹整理好,看到鋪好的被窩也不客氣,掀開就鑽進去了,對睡衣視若無睹。

躺好了發出指令,“你去洗漱吧。”

囧,總不好說,你穿上衣服再睡啊。文致遠同手同腳地走進浴室,把抓了發型的頭發和殘留着化妝痕跡的臉洗幹淨,又用最快速度把自己洗白白,套上衣服出來。

戚景嚴半躺在床上拿着光腦不知道在做什麽,被子只蓋到腰部,半隐半現的腹肌看的文致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軟軟的肚子。

最關鍵的是,戚景嚴把自己挪到床中間了,之前被文致遠并排鋪在一邊的另一條薄被被踹到床角,這是……

“過來。”戚景嚴拍拍自己身側,掀了一下被窩。

文致遠咽了口口水,打字,【我睡相不好,還是分開被子吧。】“我睡相好。”戚景嚴認真看着他,“過來。”

好、好吧,文致遠磨磨蹭蹭站到床邊,想給自己點個蠟燭,剛側身坐下就被戚景嚴扣住腰帶飛了,下一秒視線穩定的時候已經被某人整個扣在懷裏,果然是天體睡眠,不過還好,我有衣服。

戚景嚴關了大燈,只留下小夜燈,拎着文致遠翻玩具一樣翻了幾次,找了個自己抱着舒服的姿勢,大手從他衣襟底下探進去,在腰上摸摸捏捏了幾下。

癢死了,文致遠忍不住縮了縮,無聲地笑起來,像一條被按在砧板上的魚一樣彈動了幾下,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戚景嚴這會兒是什麽神色,同時伸手按住在自己身上作亂的大手。

戚景嚴從善如流地松開,很客觀地評價,“太瘦了,養胖一點好。”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文致遠大腦高速運轉,感覺到那手摸的範圍太廣了些,這時候自己是要表現得羞澀一點啊,還是奔放一點啊,或者默默地假裝大腦無法控制肢體,随便戚景嚴怎麽樣啊?!!

特麽的來個人告訴我啊!!青春期的某些課程我用來幹別的了啊!!網上的某些片子到底靠譜不靠譜啊!!!

文致遠還在心裏瘋狂咆哮,腦洞大的都要補不上了,戚景嚴的唇在他額頭上碰了一下,聲音平和穩定,“等明天回家,現在睡吧。”

亂七八糟的混剪腦內影像戛然而止,一下子變黑屏,文致遠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想太多了,把心裏的小人按住狠狠抽了幾下屁股。

戚景嚴就抱着他閉上眼睛,很快呼吸就平穩了。

這個人倒是,挺随遇而安啊,文致遠在昏暗的光線裏小心轉動眼睛,二十年來都沒有人能在睡覺的時候和自己這麽近距離,怎麽都沒法很快入睡。

用眼角看戚景嚴一眼,再看一眼,小心地把腦袋轉十五度,繼續看,诶,明早一睜眼也是這麽近會吓到吧……

好像已經睡着的戚景嚴忽然出聲,“不睡?”

呼吸噴在側臉上,戚景嚴的口腔裏有自己常用的漱口水的味道,文致遠很滿意,同時也有不滿,從禁锢裏掙紮出兩只手,摸到放在桌邊的光腦,一口氣寫,【這個姿勢我不舒服。硌着我的腰了,而且你的手臂很硬,沒有枕頭對頸椎好,這樣明早你會血流不暢手臂麻掉,我會落枕。】五分鐘就感覺出不舒服了,電影裏枕着手臂入眠是騙人的吧……

戚景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小會兒,抱着他翻身。

文致遠從他身上掙紮起來,【趴在你胸口對你心髒不好,會做噩夢。】啊咧?好像壓倒了某人的丁丁,呃、呵呵~“你要怎樣?”戚景嚴這句話好像是從牙縫裏出來的。

【我們就并排……】平躺?就算光線昏暗也看得出戚景嚴神色猙獰,文致遠明智地換了個詞兒,【面對面側睡,握着手好呗^_^】一個讨好的笑臉,文致遠主動握住戚景嚴的手,乖乖躺倒,瞅了瞅對方不愉的神色,又往近蹭了蹭,抱住他的半個手臂,才擡頭露出個詢問的笑容。

戚景嚴一副真拿你沒辦法,姑且如此吧的神情,躺下閉上眼睛,迅速呼吸平穩了。

文致遠悄悄在心裏舒了口氣,果然是講理的,看來以後要哄着來。

一整天神經緊繃,雖然下午休息了一陣子,也是很疲憊的,雖然旁邊有個比較陌生的人,心理上的安全感卻比以前獨自時候高了許多,不一會兒,文致遠也在戚景嚴的呼吸裏意識迷蒙了起來。

身邊的人卻忽然動了,戚景嚴半擡起頭耳朵動了動,完了無所謂地躺回去,聲音模糊地問,“文家要是有人遇到壞蛋了你去救嗎?”

文致遠模模糊糊想,當然不去啊,他們一定會把我當梯子踩着爬上去然後再把我踹進危險呢,哦了,我的想法戚景嚴聽不到啊,可是好困好累,不想去拿光腦了,也不對,兩只手都被他握在手裏呢,拿不了光腦。

所以,你能感應到我的想法不?不救啊、……不救,才不救他們!!

戚景嚴與夜燈暖又暗的光線裏聽到枕邊人模糊地發了一聲,“……不。”

他本來閉着的眼睛一下子睜開,剛才的一丁點兒睡意蹤影全無,像是暗夜裏警惕的狼眸,松開一只手撫上文致遠的側臉,掌心裏的臉頰微涼,耳邊的呼吸平穩。

文致遠感覺到了,像只貓仔一樣在他掌心蹭了蹭,嘴角咕哝了兩句,只是氣息重了些,沒有聲音。

戚景嚴試探着重複了一句,“不救?”

文致遠氣急一樣哼了一聲,是鼻腔裏發出的氣音,仍舊沒發出聲音。

戚景嚴躺回去,确定自己剛才沒聽錯,想起文致遠說過,嗓子沒有器官問題,那麽不能說話的原因是什麽?

卧室門發出嘭的一聲,有少女聲調高起來的嬌笑和男人的讨饒聲,隔着厚厚的門板,戚景嚴仍舊能分辨清楚那個男人的聲音。

曼森,老友,真是、許久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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