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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狹窄陰暗的小巷。

牆壁潮濕,鋪滿了暗綠色的厚苔藓。空間足夠窄小,卻被堆放了各種丢棄的雜物,讓本就不大的小路更加難走。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是一種天然的屏障——

供逃亡者遮蔽。

“你怎麽會惹上世界第一組織的人？”後背緊緊地貼着牆壁,眉目秀美的邪俊青年一邊說着，一邊拿了幾塊肮髒的木板，将自己和身邊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的身體遮住。“你到底和我哥哥是什麽關系？我哥哥怎麽了？”

黑發的發絲因為被汗水打濕而粘在了飽滿光潔的額頭上，卡斯特聞言皺了眉,面容上頓時升起一股悲戚的神色：“我是你哥哥的同事,至于我的身份，你應該明白了。莫爾，雖然這件事很難接受，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哥哥死了，被世界第一組織殺死的。包括我們整個團隊，除了我之外……沒有幸存者。”

在聽到親生哥哥死訊的那一刻，莫爾精致的雙眸倏地睜大。過了許久，他忽然低下頭，聲音低啞地問道：“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卡斯特聞言一愣，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立即搖了手，神情緊張地為自己辯解：“不，你別誤會。我是正好注射了研究所的最新試劑，開啓了基因原能，所以才能逃出來。”

聽到“試劑”兩個字，莫爾的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異樣的色彩，又很快掩飾住。他慢慢地擡了頭，用一雙溢滿了鮮紅血絲的鳳眸疑惑地看着卡斯特，問道：“最新試劑？”

剛從研究所裏逃出生天的卡斯特顯然沒有對眼前這個漂亮的青年産生一點懷疑，他點點頭，說道：“對，是我們最新的研究成果。其實莫爾，這些年來我和外界并沒有接觸，所以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向世界第一組織報仇，為你的哥哥和我……”

“抱歉。我還很珍惜這條命，也沒這個打算與世界第一組織抗争。”無情冷酷的話語從青年的口中吐出，“在19區混了這麽多年，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即使是整個地下20區全部團結在一起，也無法與世界第一組織對抗。”

卡斯特聞言立即出聲：“不，莫爾！事實上我還有兩支試劑，可以幫助你提升身體機能。你和我不同，我聽你哥哥以前說過，你原本在19區的黑市中名聲就很響，身手很好。我相信你提升的實力一定會比我更多。”

“你打算讓我也注射那個什麽試劑？”

“對，注射以後，你至少能夠保全自己的性命。到時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

“砰——”的一聲巨響，忽然打斷了卡斯特着急的話語。兩人猛地一愣，齊齊轉首向發聲處看去。只見狹小的巷口被一炮磁導高射炮掃射成灰燼，震天的腳步聲從街口整齊地向偏僻的小巷逼近。

“我們先走！”一把拉起了卡斯特的手臂，莫爾頭也不回地向巷子的另一端跑去。卡斯特只是愣了片刻、踉跄了幾步，便跟上了青年的步子。

陰沉壓抑的鉛雲沉甸甸地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天空昏暗無比，已經聚集了許久，卻遲遲沒有下雨。連風都不再呼嘯，緊張恐懼的逃亡之路，讓人無法喘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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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只是……

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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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卡！”

斯蒂文一道中氣十足的喊聲響起後，林錫和歐諾便轉了身，從布景的巷尾走回了監視器旁。一臺高級攝像機旁，一共九個監視器，正從不同角度放映着同一幕場景。

見到林錫二人來了，斯蒂文伸長了脖子，笑着說道：“第一場室內布景戲很不錯，可以過了。”

林錫的視線在幾個監視器中掃過，說道：“之前的室外動作戲比較費神，現在的室內戲倒是還好。”頓了頓，他又笑着補充道：“就溫度天氣而言，室內戲的環境比室外真是優渥太多。”

今年米國的冬日也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寒冷低溫，偏偏《X風暴》的服裝只能算是春秋保暖用，根本無法抵禦從衣服的各個縫隙鑽入的冷風。

斯蒂文聞言哈哈大笑，臉上的肥肉堆積，形成了三道深深的褶皺。“哈哈，莫爾的戲份原本就不多，林你的表現也真的非常棒！本來我還擔心三個月後的上映會不會開天窗，不過看樣子，這周我們應該就能将全部戲份結束了吧。”

林錫淡笑颔首，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等化妝師為他簡單地上了些妝，然後林錫便迅速地回到了那個窄小的巷口，準備下一個鏡頭。

穿着黑色的緊身背心，林錫從道具師的手中接過一支最簡陋的銀色單手手槍。雖然沒有大塊凸起的肌肉，但是一層薄而有力的肌肉卻布滿了全身，正是穿衣顯瘦、脫衣有料的那種挺拔身形。

在臉上畫了一道鮮紅的血口，黑發也被化妝師打理得淩亂了一些。确認自己的狀态完美後，林錫便舉了手向斯蒂文打了個招呼。

林錫的手剛垂下，只見手拿黑色場記板的工作人員迅速地從一邊跑到了鏡頭前。随着一聲響亮清脆的敲打聲，九臺高級攝影機鏡頭又繼續對準林錫工作起來。

這一幕是林錫的獨場戲，也是室內布景戲中唯一的打鬥動作戲。

在地上黑市長大的莫爾，有着優秀的身手和過人的膽識。即使第一次與卡斯特見面的時候，世界第一組織就将他栖身的那個小酒店擊成廢墟，他也設法能夠成功地帶着卡斯特逃離。

當然，如果是原本的莫爾，或許并沒有這個本事帶着卡斯特接連逃過組織的追殺。但是作為組織的王牌殺手，替換後的莫爾在組織的有意幫助下，這點小事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這場雙方合作的演戲中，莫爾成功地取得了卡斯特的信任，并且差點就要拿到第二支X試劑。但是……就在這個緊急關頭，莫爾卻從卡斯特的口中得知：那場席卷了整個地球、改變了這個世界的瘟疫并沒有真正停止！

瘟疫！

這個名詞對于所有殘留的人類來說，都是一個不可提到的可怕名詞。莫爾還記得，當年的那場可怖災難，到底給人類帶來了多大的沖擊。在那段時間，街頭到處都是橫陳的屍體，連空氣都帶着死寂的味道。

世界是絕望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失去信念的人們瘋狂地自殺！

天人交戰、考慮再三後，莫爾最終還是決定放棄組織的任務，帶着卡斯特一起聯合人類，反抗世界第一組織。也正是他，教會了卡斯特該如何辨識機械武器、怎樣運用自己的力量，甚至是将世界第一組織的情報也告訴了對方。

莫爾的戲份主要集中在整部電影的前半部分，且大多數是動作外景戲。來到米國半個多月、經過了高強度的緊張拍攝後，林錫已經将最重要的外景戲全部拍攝完畢，而如今，只剩下一些較為緩和簡單的室內戲。

近二十天的磨合，斯蒂文對林錫果斷幹練的動作表演十分滿意。僅僅只用看着正面機位圖象，他并沒有再刻意關注其他顯示器中的畫面。這是一種沒有理由的信任，并且畫面中青年優美漂亮的擡槍、迎擊動作，也讓他的信任沒有落空。

“上帝啊！曼特斯，你是從哪兒找到這麽個寶貝的？”一邊看着監視器中的畫面，斯蒂文一邊感慨道：“年紀輕，演技好，動作戲也非常漂亮，外貌條件又這麽優越。說實話曼特斯，我在整個好萊屋都沒見過這樣的年輕人。”

俊美的黑發男人已經在高高壘起的顯示器前靜靜伫立了許久，他垂着形狀姣好的眸子，凝視着監視器裏不同角度的青年。聽了斯蒂文的話，他淡定的面色沒有一絲改變，視線仍舊緊緊焦灼在林錫的身上。

正是一個角度極好的橫掃腿，那動作幹脆利落得似乎能透過蒼白的畫面，讓人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破空風聲。

雖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斯蒂文還是接着感嘆說：“就演技而言，林已經可以算的上是好萊屋水準了，甚至比格爾這種蛀蟲要強上很多。更不用說那像大衛一樣令人拜服的美貌，上帝啊，你們天X朝人真的是被神眷顧的寵兒吧！”

歐諾聞言，不由挑起一眉，道：“斯蒂文，将林錫與格爾相提并論，真是你這一生說錯最愚蠢的話。”語氣雖然稍帶不屑，卻更像是開玩笑一樣的口吻。

斯蒂文也沒有生氣，他笑着說：“我最慶幸的是，沒有删改掉劇本內容，也讓我碰上了這麽一個寶貝。不過……曼特斯，看到林，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歐諾轉首，垂着漆黑的眸子，望着面色陡然嚴肅起來的斯蒂文，問道：“誰？”

“雷蒙德·陳。”

話音剛落，裹着墨黑色長款阿瑪尼風衣的俊美男人倏地一怔，鳳眸微微睜大了幾分，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說道：“怎麽會突然提到雷蒙德？”

難得一見的穆然神情出現在了斯蒂文肥胖的臉上，看上去似乎有一點滑稽，但是神色中的那種嚴峻認真卻在昭示着：他并沒有開玩笑。

“和雷蒙德認識了這麽多年，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那老家夥這些年來唯一的心願。”說着，斯蒂文擡了頭看向隔了近十米距離的片場正中央。只見那個面容清俊的漂亮青年正好一個左勾拳，将一個彪形大漢打倒在地。

“雖然我和那老家夥一直不對盤，也沒打算為他說什麽好話，但是……看着他一直死守着一個劇本、十年都沒有開過機，也是挺可憐的。”表面上說着無所謂的話語，斯蒂文看向林錫的眼神卻非常正經嚴肅，“我覺得，你可以把林推薦給他看一看。”

歐諾微微眯了眸子，優雅的面容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神情：“你是說《恰空》？”

“诶你知道啊？”忽然聽到熟悉的名字，斯蒂文震驚地轉過頭來。看到歐諾淡定鎮靜的表情，他立刻明白過來：“該死的，老家夥說好的只給我一個人看了劇本的呢！”

“九年前，雷蒙德已經選定我為另一個男主角了。”頓了頓，歐諾又補充道：“事實上，五年前，雷蒙德已經将所有的前期準備和演員名單大體已經拟定完畢，就只剩下……另一個男主角了。”

“五年前就準備好了還不開機，這老家夥還真是……”斯蒂文攤攤手，無奈地說：“我給他推薦過祝清。祝既是你們天X朝人，又拿過金牛獎影帝，演技、長相都沒話說。但是他居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歐諾斬釘截鐵地回答：“祝清不是雷蒙德所需要的。”

斯蒂文別扭地哼了一聲：“又要演技合格又要長相登對，該他十年都開不了機。要是我，這片子早就該拿了金棱獎了，哪兒還輪得到……”

耳邊是斯蒂文碎碎念一般的抱怨，歐諾卻仿若未聞地擡眸。他的視線透過一臺臺交相掩映的攝像機、打光板等，直直地看着片場中央那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唇邊慢慢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歐諾忽然開口打斷了斯蒂文的話：“可以一試。”

斯蒂文聞言張大了嘴，半天沒有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語氣怪異地說道：“哼，沒想到居然給自己找了個麻煩。老家夥要是和我争今年的金棱獎，還真是個對手！”

歐諾淡淡地掃了斯蒂文一眼，說：“以雷蒙德對《恰空》的重視程度，即使是确定了演員，開機也一定是下半年的事情了。”

斯蒂文忽然明白過來：“哦對！這就好，這就好……啊不對，我可沒有害怕那個老家夥的意思。就讓雷蒙德放馬過來吧，今年金棱獎的最佳導演一定是我的，哈哈哈哈！”

歐諾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微的哼聲，冷笑道：“最佳肥胖導演，一直是你的囊中之物。”

“……”

“曼特斯！！！我要和你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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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午的戲份很快結束。

上輩子在米國拍戲的時候，最讓林錫感到難以接受的就是劇組盒飯。漢堡、薯條，最多再加上一塊批薩、牛排，清一色的簡易快餐，令一直為天X朝美食而折腰的他簡直難以下咽。

不過倒是不知道歐諾是從哪兒找來的天X朝廚子，每天都為林錫特意準備一份獨特的盒飯。菜色豐富，味道也不錯，雖然比不上永盛居的精致美味，但已經是林錫在國外拍戲所見過的最高級的劇組餐了。

“唉，要是在米國也能吃到永盛居的美食就好了。”一邊用筷子夾起了一根青翠的青菜，林錫一邊感慨：“吳老還真是大方，還真想和他再合作幾部戲。不說片酬，就劇組每天中午的永盛居盒飯，就夠我惦記的了。”

“……”歐諾正掰開一次性筷子的手頓時僵滞在空中。

林錫卻一點都沒有察覺。他低着頭又夾起一塊色澤鮮亮的糖醋裏脊，輕輕地放入自己的口中嚼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脆弱凸起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而滾動了一下，林錫擡了頭，這才發現歐諾怪異的面色，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

林錫也沒有在意，他低下頭繼續解決自己的盒飯。雖然菜品不是十分名貴，但是樣樣都是他所喜歡的菜色，所以吃着也覺得十分舒心。

“對了，這個廚子的菜色我都很喜歡，手藝也還不錯。你是從哪兒找到的？”

歐諾已經恢複了往常淡漠平靜的神色，他拆了木制飯盒，回答道：“唐人街。”

“唐人街啊……我還沒有逛過。”摸着下巴，林錫随口說道。

歐諾聞言一愣，試探性地開口問道：“等戲份殺青後……要一起去逛逛嗎？”語氣看似随意，但是神色中卻帶着小心翼翼的意思。

林錫笑着點頭：“好。”

在任何一個劇組拍戲的時候，條件都一向簡陋。但是一般來說，拍室內布景戲還好，總算不用像拍外景戲的時候一樣，一邊用手捧着飯盒、一邊在風頭中快速解決。

林錫與歐諾坐在一張半人高的小桌兩側，相對着用餐。遠遠看去，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兩張矮小的折疊凳上，這畫面看上去十分好笑。

“對了，你聽說過雷蒙德·陳嗎？”

忽然被提問，林錫只是怔了片刻便回過神來。他擡了眸子思索了半晌，反問道：“《驚世》和《霧都一夢》的導演雷蒙德·陳？”

歐諾輕輕颔首。

林錫一邊夾起一塊藕片，一邊說道：“我記得他好像有十幾年沒有新作品出世了吧。不過……他的電影真的很棒，也拿過金棱獎最佳導演、最佳電影。這樣說來我倒想起來了，雖然作品很少，但是雷蒙德的每一部都是各大電影獎、電影節的大贏家啊。”

歐諾低笑：“嗯。就是他。”

“怎麽突然提到他了？”

深邃幽黑的眸中帶着無法掩飾的笑意，歐諾擡眸地望着眼前的青年。只見後者正叼着一片白白的藕片，看上去有種莫名的可愛。

“沒什麽。”

林錫點點頭，也沒懷疑。但是，一旦提到了自己所喜歡的作品和導演，就像開了閘一樣，他的話根本停不下來。

“其實我很喜歡《驚世》。這可是何影帝的代表作，也是雷蒙德·陳的處女作。沒想到就是這一部小成本影片，當年居然直接讓雷蒙德這個新晉導演拿到了當年金棱獎的最佳導演诶！不過說實話，《驚世》無論在情節設計還是……”

不知何時，歐諾已經将簡陋的一次性竹筷放在一旁，擡了頭認真地凝視着眼前正說得眉飛色舞的青年。桌上的飯盒裏還有一大半的飯菜沒有食用，但是沒有緣由的……他就是覺得，僅僅是看着眼前這個俊秀的青年，自己就好像已經吃飽了一樣。

秀色可餐？

腦海裏瞬間劃過這麽一個詞語。歐諾眸底的笑意又盛了幾分，卻沒有開口打斷青年滔滔不絕的話。

米國冬日溫柔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射入室內，将青年本就漂亮的樣貌又照射得明麗了一些。只見陽光下，兩個長相優越的黑發男人沐浴着一層淡淡的金色。

一人說，一人聽。

真是……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