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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買的是一等艙,一個艙裏只有四個鋪位,她和三個孩子占了兩個,另外兩個鋪位是一對婆媳,也是去離島随軍的。
韓老太太六十多歲面容慈祥,她兒媳婦溫溫柔柔,名字也好聽,叫蘇木秀。
“我兒子今年剛升了副營長,又調到離島,他說海島沒有冬天,水果和蔬菜長得旺,接我和兒媳婦過去随軍呢。”
老太太馬上就要見到兒子了,眼裏都是歡喜。
姜晚也為她高興,“那可巧了,我也是去離島找我丈夫随軍的。”
“我叔叔是副團長哦。”小黑魚聽到韓奶奶的兒子是副營長,忙搬出自己的叔叔。
“這三孩子?不是你生的啊?”老太太看姜晚年輕,還以為她結婚早生娃早,怎麽孩子喊她嬸嬸?
姜晚就把三孩子的身世說了,孩子們的父親常年都在一線出任務,實在是沒法帶在身邊,老大的媽生下他就死了,他爸不想找後媽只能放老家,小魚媽不願意随軍,男人死了後馬上跑回城裏。
要不是她穿過來,原身這會就在部隊鬧上離婚了,這三孩子也會跟他們的父親一樣,在老家長大結婚生子。
姜晚說道:“放老家也是受罪,我帶去離島跟我丈夫一起養。”
老太太對姜晚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今天在碼頭上她親眼看到這個姑娘跳下江救人的,是個好姑娘。
韓大娘可喜歡小黑魚了,從包袱裏掏出一把子蜜棗來給幾個孩子,她兒媳婦端着一個鋁制飯盒回來,聲音溫柔,“媽,吃飯了。”
韓大娘奇道:“你拿兩個飯盒出去,怎麽就端着一個回來?”
蘇木秀坐到床沿上,把手裏的飯盒給她,讓她先吃,吃完自己再去輪船上的餐廳打一份回來。
“本來是打了兩份,在餐廳裏看到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看着挺可憐的,三個人吃一份米飯,連青菜都舍不得打一份,兒子想吃肉在那鬧,我一問也是去離島随軍的家屬,住的是下等艙,三個人跟幾十個糙漢子擠一個大通鋪,我就給了她們娘仨一份盒飯。”
韓大娘推回去讓兒媳婦先吃,“你呀就是心善,能去離島随軍的,她男人至少都是副營級,你男人也是副營級,月工資115塊,這都能吃不起飯,那是他們家庭內部分配不均的問題,別人可憐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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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姜還是老的辣,老太太分析的真是一針見血。
救急不救窮,何況人家也不一定就是真窮。
顧小魚賊機靈,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曹秀娥母子三人,“蘇阿姨你慘了,那個女人要是吃壞了肚子是會讓你陪醫藥費的。”
小孩子叽叽喳喳,把姜晚好心給她們雞蛋餅子吃,她自己放馊了反而訛詐醫藥費的事說了。
韓老太太聽了直生氣,囑咐兒媳婦,“這樣的人你可離她遠點。”
一路轉車轉船終于上了離島,部隊派了卡車來接上島的家屬去家屬區,到了家屬區門口,還沒下車就看到許多穿綠軍裝的官兵等着接自己的家人,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姜晚挨個看過去,她在秦川等船的時候,就給駐地打過電報,說要帶孩子來随軍,顧北川會來接嗎?
可是她并不知道男人長什麽樣,等到一衆的官兵都接到自己的家屬,姜晚才斷定顧北川沒來。
哼……他沒來。
韓大娘的兒子過來接,韓大娘看姜晚還在等人,便問道:“小姜,你男人沒來接?”
姜晚不好意思的點頭,“可能有任務請不到假。”
韓大娘的兒子韓景遠看她年紀輕輕帶着三個孩子,心道今天政委特意給他們這些有家屬的半天假,接家人回家安頓好,除卻個別外出任務不在,不應該把自己媳婦孩子扔家屬院門口不管啊。
況且這小媳婦年輕漂亮,孩子可愛乖巧,哪個天殺的混蛋不來接?也不怕把媳婦氣的掉頭就跑。
韓景遠問道:“大妹子,你丈夫叫什麽名字啊,我幫你把他叫過來好好訓一頓。”
這麽年輕的姑娘就能跟過來随軍,她男人最多就是和自己同級也是個副營長,或者是立過特殊戰功的,說不定認識呢。
姜晚再次四處環顧了一下,她雖然不認識顧北川,但是男人是認得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沒見有人來找她。
她說道:“我丈夫叫顧北川,韓大哥認識嗎?”
顧北川?顧北川誰不認識啊,拼命三郎立了好幾個一等功,不然他年紀輕輕的能當上副團長?
韓景遠一拍大.腿,“那可不巧了,我跟他一塊兒從邊疆回來,我回了駐地,他被調去了秦川江抗洪搶險。”
姜晚:……秦川江?好可惜她可是在秦川碼頭等了好幾天呢,就這麽錯過了,那現在怎麽辦,先得住下來。
“韓大哥,麻煩您指個路,我去哪兒能辦登記,分配住房?孩子們這一路折騰的可不輕,得找個地方給他們安頓下來。”
韓景遠不禁深深的打量了顧北川小媳婦幾眼,他跟顧北川一起出任務的時候,看到顧北川緊蹙眉頭的時候還問過,知道他家裏的小媳婦不肯随軍,一年到頭也不寫信不打電話,唯一的溝通就是最近半年每個月一封鬧離婚的電報。
聽說這次來部隊是鐵了心鬧離婚的,顧北川還是在前幾天打電話來部隊申請家屬随軍,哎這要是等他回來小媳婦鬧起了離婚,他怎麽受的住。
韓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腦勺上,“你傻了?小姜問你話呢,她去哪登記住房?”
韓景遠回過神來,忙說道:“不用登記,顧副團長早幾天打過電話回來,後勤部全都安排好了,你去軍人服務社領鑰匙。”
姜晚道了謝。
一般部隊家屬院都有軍人服務社,這裏有裁縫鋪、照相館和一些便民的機構,服務社的婦女主任權力大着呢。
領着三個孩子進門,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正拎着水壺灌開水,她上前問道:“同志你好,我是今天新到的家屬,過來登記領住房的。”
原來是家屬,女孩挺客氣,手往後頭一指說道:“那你去找虞主任。”
辦公室裏一個挺富态的中年女人應該就是虞主任,背對着門正在跟什麽人打電話,姜晚等她講完放下電話後,站在門口敲了幾聲門,說道:“虞主任你好,我是顧北川家屬,過來領住房。”
顧北川家屬?虞主任狐疑的盯着她看了一眼,目光飄到三個孩子身上臉色就有點不大好看了,“現在沒有空房,你去招待所住幾天吧。”
沒有空房?韓大哥明明說過顧北川提前打電話過來安排好了,這女人明顯就是在為難她。
姜晚沒跟她客氣,聲音大的幾乎服務社都能聽到,“第一次聽說讓家屬去住招待所不給住房的,要不要我去找顧北川的領導們問問?你這個服務社主任是怎麽辦事的。”
一聽她要去找顧北川的領導,女人臉上終于有了些害怕,她不耐煩的說道:“你這位同志非要我把話說明白,你來找顧北川離婚,房子分給你了,住不上幾天你也要走,回頭顧北川再找個媳婦,人家住你住過的房子那不膈應嗎。”
姜晚一拍桌子,“你管我離不離婚?至少我現在還沒離!沒離就是家屬,是家屬就應該有住房,要不我們現在去領導那理論理論?”
虞主任被杠的滿臉怒氣,又怕她真去找領導,她從抽屜裏掏出一套小鑰匙不情不願的丢過去,小聲嘀咕着:我看你能住多久,早晚得還回來。
打開水的小姑娘偷偷問副主任:“岚姐,虞主任幹嘛為難人家新來的家屬呀?”
許岚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姑娘懂什麽,聽說虞主任男人要調到北大荒,她和女兒不想跟過去,恰好她堂姐是顧北川的繼母,幾個人一合計,說等顧北川離婚後,他繼母做媒讓外甥女嫁給顧北川,這樣就能留在離城,她還能繼續做她的婦女主任,虞主任已經當自己是顧北川未來丈母娘呢,對姜同志肯定沒好臉色啊。”
姜晚全都聽見了,她側頭看了看,許岚趕緊住了嘴。
宋政委給京市的趙彥儒去了個電話,“老趙,顧北川小媳婦帶着三個孩子跑過來随軍,我讓後勤部給安排在家屬區先住下了。”
“三個都帶了?”趙彥儒捏捏眉心,“北川他媳婦兒不是一直鬧離婚嗎?”
“是啊。”宋政委也奇怪,“找我打聽了一次顧北川什麽時候回來,我說抗洪結束就回來,她就沒再問了,天天跑十多裏地從磚廠拉青磚回來修院子,看着像是要常住下來呢。”
常住好啊,顧北川剛死了兩個哥哥,可架不住離婚的打擊,現在三個孩子也帶過來,他心裏也能好受些。
趙彥儒說道:“秦川江的汛情已經穩定下來,你趕緊給顧北川叫回去,讓他們小夫妻團聚,別回頭人家小姜同志等久了等煩了又要鬧離婚。”
宋政委道:“還用你說,他明後天就到基地,不過有個事兒跟你通個氣,顧衛國那個混賬後老婆,不知從哪聽說顧北川要離婚,想把她娘家的外甥女介紹給顧北川,一家子給人家當小老婆當成職業了嗎?還許諾說婚事成了,把聞筠姐當初的嫁妝分一半給新媳婦。”
聞筠是顧衛國的原配,祖上是積善之家,念過女子學校是大家閨秀,抗戰爆發後投身革.命,解放前就犧牲了,但是她當初的陪嫁可不少,顧衛國一直扣在手裏。
趙彥儒冷笑幾聲,好個顧衛國,他問道:“老宋,這消息你怎麽知道的?”
宋廉岑得意一笑,“從顧衛國家保姆那打聽到的。”
趙彥儒說道:“你不愧是從特務連出來的,北川這一家你多看着些,別叫他吃了他親老子的虧。”
姜晚從收音機裏聽到秦川江的大雨漸漸停了,今年的汛期沒預期的那麽嚴重,那顧北川是不是該回來。
想到那個男人從小到大就沒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心裏不知道埋了多少苦,還有個極品的爹和後媽虎視眈眈的不消停,有她在,就不能讓那些人欺負了他和三個孩子。
她摸索着手掌心,仿佛還能感覺到他在她掌心寫下的名字,姜晚的心髒砰砰跳,還是去部隊找宋政委打聽一下,顧北川哪天能回來。
宋政委辦公室,他看到顧北川這小媳婦兩三天就過來打聽一次她男人什麽時候回來,眼裏也不禁有了笑意,這不像是要離婚嘛。
“小顧回來了啊,去隊裏報道,我給了他幾天假,說不定已經回家屬區找你了。”
回來了?姜晚瞬間臉紅了,這真要見着了心裏還挺沒底的,她見着顧北川該說什麽?
“謝謝宋政委,那我先回去了。”
姜晚有些魂不守舍,出門就撞在一個人胸口上,她慌亂的退開兩步,“對……對不起?”
男人扶了她一把,手掌握住她的細胳膊就沒松開。
姜晚渾身顫了顫,心想這人怎麽回事啊,這裏還是部隊呢,他就動上手了?看她怎麽教訓他!
她擡頭看清了對面男人後有些吃驚,是秦川江岸借給她衣裳的軍官,劍眉星目長的确實一派正氣,手上怎麽就不規矩呢。
雖然他借給她衣服遮羞,可是上次他不避嫌直接給她從齊腰的江水裏撈在胳膊底下抱上岸,這回扶她一下就順勢握住了她胳膊。
不能忍。
姜晚冷了臉,也懶得跟他寒暄,轉頭就走的飛快。
顧北川不知道怎麽惹她不高興,快步追了上去,“別走這麽快。”
姜晚……還不是你追的。
她停住腳步,壓了口怒氣,要不是看他穿一身軍裝,才不會對他客氣,“你這同志怎麽回事,我有丈夫的,你總跟着我幹嘛?這裏可是部隊我是随軍的家屬,你休想打我的主意。”
顧北川……
這是真不認識了啊?
他給對面的姑娘敬了個禮,“姜晚同志,我是顧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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