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那些教習嬷嬷算是接了個燙手山芋,樹活精人活老,這些教習嬷嬷都這麽大歲數了,在那一琢磨也就明白過來了。

王爺這次罰人啊，是雷聲大雨點小。

要知道晉王比閻王還要閻王呢,哪裏會氣的讓人過來學規矩的,這顯然是想罰又不知道該怎麽罰了。

再一聽那個理由，那些教習嬷嬷都覺着稀罕,伺候王爺的通房丫頭，居然敢私下說不想伺候王爺。

也不知道這是小姑娘欲情故縱,拿喬使手段呢,還是中間有了什麽差錯，可這位林姑娘她們卻是聽過大名的,都知道林姑娘跟王爺同進同出，王爺更是寵的很，更有人說這位林姑娘早晚會是側妃的。

既然是有過這樣經歷的人，就不能随便教育。

琢磨到了這步，那些教習嬷嬷們，哪裏還敢太為難林慧娘，再說她在王爺身邊伺候的那麽久了，什麽規矩自己還不清楚嗎？

所以接了慧娘過來的時候，那些教習嬷嬷們并沒有怎麽折騰她。

倒是那邊的小鹦，自從慧娘被帶走後，自以為遂了願了，她生怕被人搶了頭功。

見晉王在房間內，就開始張羅着要給王爺進去倒茶。

她進去的時候，那些內侍看是看到了，只是事到如今，大家都知道晉王心情不好，誰也不想出觸這個黴頭，再來只顧保自己的命了，見有小丫頭主動湊過去找死，那些人誰也不敢出聲攔着。

等小鹦意氣風發進去的時候，王爺正在低頭看書呢，房間裏安靜的很，旁邊熏爐內不時的有煙飄出來。

整個房間靜谧安寧，晉王表情沒什麽變化，坐在那如同一幅畫一般。

這樣絕世無雙的男子，這樣的富麗堂皇放入人間仙境一般的房間。

小鹦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她正說要過去倒茶呢，可因想着讓自己的身量顯得婀娜多姿些，一個沒留神就把茶水灑在晉王的袖子上。

那晉王原本在低頭看書中，袖子一杯水灑到了，他立刻就瞟了一眼小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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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鹦知道自己犯錯了，可她卻沒有那種直觀的感覺，主要是她沒見過晉王處罰身邊的人。

她一直都是跟着慧娘的，在王爺身邊伺候的時候，不管出了什麽問題，都有慧娘在旁邊化解着，小鹦哪裏會知道這是要杖斃的罪。

現在見灑了水，她還想起以前她也把水灑到過晉王的袖子上事。

那是在驿站的時候。當時她坐車坐累了，伺候王爺的時候就有些閃失，原本灑了茶水後，她擔心死了。

因為灑的可是熱茶，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怎麽樣呢，慧娘已經趕緊過去掀開了晉王的袖子，一邊吹，一邊低聲的問晉王說：“燙到了嗎？”

小鹦至今都記得晉王那時臉上的表情，他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反倒是笑了一下，還順手摸了摸慧娘的手。

現在見茶水灑是灑了，小鹦也沒覺着多緊張要命，她忙學着慧娘當初的樣子，就要過去掀晉王的袖子，嘴裏甚至還學着慧娘的語氣口吻說着：“王爺，燙到了嗎？”

結果這一次晉王臉上的表情卻是涼了下來。

他直接喚了外面的人進來，他懶得吩咐，只做了個帶下去的手勢，那些在外面的內侍哪一個不會察言觀色，再說早些時候從晉王房裏拖出去的還少嗎，當下就往外扯着小鹦走。

小鹦這個時候才覺出不妙了，那些拉她的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她被吓到了，知道自己被帶出去要出事兒，她急得直哭，不斷的哀求着：“王爺，王爺，我不是故意的……王爺……我是一直伺候您的小鹦啊，我以前也灑過茶水的……王爺……”

一直在院子裏等着吩咐的小雀，早已經看見小鹦從裏面被揪了出來。

小雀當下就吓的腳直發軟，臉更是吓的刷白刷白，只是誰都不敢吭聲求饒，小鹦原本還想多喊幾聲呢，只是很快的她的聲音便沒有了，早有人拿了東西塞住了她的嘴。

看着被拖出去消失不見的小鹦，小雀渾身直哆嗦，不斷的想着慧娘趕緊回來吧，晉王現在簡直跟換了個人一般。

只有晉王一個人的時候，晉王簡直就跟剛放出籠子裏放出來的吃人老虎一般！！

院子裏的人也都有一樣的想法，都知道現在的晉王是惹不得、碰不得的，瞬時間院子裏鴉雀無聲，簡直就跟墳場一樣。

倒是在偏院的慧娘自從被帶過來教育後，就老老實實等着被責罰。

只是在等了片刻後，慧娘就發現，這些教習嬷嬷并沒有難為自己，那些教習嬷嬷把她帶過去後，不過是在她面前重複了一些規矩，然後就給她關在房間裏，關是關，可也沒有難為她，一天三餐都有人準時送來。

起初房門還是關着的，可過了一天後，房門就被打開了，然後慧娘閑暇的時候便可以跑到院子裏曬曬太陽，散散步。

再往後就連院門都不擋着了，讓她随意的走動散心。

慧娘心裏奇怪，不過她是看得開的人，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王爺給她一天，她就好好的享受一天。

倒是那些教習嬷嬷心裏沒底，一直在等着晉王那的消息。

只是左等右等的都沒等到，教習嬷嬷也便摸出了規律，知道晉王是既不想重罰，又不想輕饒了。

最後她們索性每天抽出半個小時來教育慧娘，剩下的時間就讓慧娘自由活動。

慧娘這麽待了兩天後，很快就适應了新生活。

這個地方睡覺有單獨的床，吃飯有單獨的桌子，既不用晚上伺候王爺睡覺，也不用吃飯的時候戰戰兢兢的要考慮王爺那吃沒吃好，只有自己的日子，真是悠閑又快樂。

再來新地方吃的也不錯，有菜有肉，米飯饅頭都有。

晚上還有一頓小點心當宵夜，中午天氣熱還給份西瓜水果。

這麽過了三四天後，慧娘忽然就愛上了這樣悠閑不用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在适應了這樣的日子後，她就開始擴大散步的範圍。

可這一擴大範圍，慧娘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跑到群芳樓的範圍去了。

等慧娘認出那是群芳樓的時候，當下就知道壞了，她正說趕緊回去呢。

忽然就見有三個人從樓裏走了出來，其中一個一邊往她這邊走一邊嘻嘻笑道：“哎，這不是大紅人林慧娘嗎？你怎麽有空跑這裏來了？”

慧娘知道自己現在倒黴呢，肯定就有這種落井下石看笑話的，她本來不想理的，可這些人還特意跑過來圍住了她，一個賽着一個的能說，在那冷嘲熱諷的，“聽說王爺連去平亂都要帶着你，簡直是寸步不離寶貝的不得了啊，可是怎麽今兒王爺的心肝寶貝跑這種地方來了？”

“聽說是有人拿喬呢？想着擡身價。”

“哦，拿喬，怎麽拿喬法，說來我聽聽……”

“還能怎樣啊，不就是裝腔作勢不喜歡王爺啊，想要離開王府嘛，以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裝模作樣的欲情故縱就可以勾人，誰知道玩錯了，咱們晉王啊，壓根不吃這套！！”

慧娘這個郁悶，只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那三個人把去路都擋住了，一副我們好不容易得到機會數落你的樣子。

慧娘沒辦法，只得擡頭瞪着那些人的道：“你們別擋路好嗎？”

對面的人冷笑一聲，“你張狂什麽，你以為還是你當初受寵的時候嗎，告訴你吧，今天王爺那派人來了，說要群芳樓送三個姑娘過去。”

慧娘心說跟我說這個幹嘛，他找一百個也跟我沒關系啊。

她嘴裏跟着回道：“你們都去了才好呢，跟我有什麽關系。”

“只怕表面沒關系，心裏早都介意壞了吧，誰知道下次王爺還會不會想起你來，萬一要是忘了你，你以為你還能在那個偏院裏天高皇帝遠的逍遙？”

慧娘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的這些人，好像被晉王寵就是原罪似的。

明明大家在晉王眼裏不過是寵着的貓狗，跟不受寵的貓狗的關系，還內鬥個什麽啊。

她冷冷的回道：“我怎麽想跟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現在倒是要好好的關心下自己，要知道王爺讓送三個過去呢，你們還不趕緊打扮打扮，不多花些心思讓王爺記住自己！！可別忘了那可是一次三個！！”

說完她找了路就走。

不過這話還真是提醒了這三個草包，那三個歃血為盟的好姐妹，瞬時也明白了，自己高興的太早了。

立刻那些人臉色都有些晦暗不明起來，都在心裏琢磨着一會兒見了王爺，怎麽能更吸引王爺的注意力。

慧娘倒是生了一肚子悶氣，心說那種王爺她又不稀罕的，這些女人成天找她争風吃醋不是閑瘋了嘛。

她再往回走的時候，還是照着原路返回的。

只是就有這麽倒黴的事，有個專門才小徑，她平時都走過無數次了，哪次都沒碰到過人，這個時候卻是一下就碰到了人。

原本很小的地方，此時居然有七八人在呢，在那些內侍環繞的地方，正有一個人坐在石凳上。

她一下就呆住了，沒想到狹路相逢，會在這樣偏僻的地方遇到晉王。

此時坐在石凳上的晉王，擺出一副我只是順帶過來下棋的樣子。

慧娘有點不知所措的，她忙向晉王身邊的內侍那看去，那些人悄悄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下她什麽都不敢做了，只好垂首在一邊候着，想着王爺下完棋她才走。

王爺正跟自己下棋呢，他下棋下的很慢，每一步都要考慮很久，那副認真的樣子，慧娘看在眼裏，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在馬上上趕路的時候，晉王要跟她下棋的樣子了。

她壓根不會下圍棋的，五子棋倒是能湊合玩兩盤。

那時候晉王完全是一副拿她解悶的态度。

五子棋那東西對晉王來說太簡單了，明明她棋藝那麽差，晉王卻還是跟她玩了好多盤。

而且不光是下棋，在路上的時候，有很多閑暇的時間，趕路是最枯燥的，很多時間，晉王都會跟她閑聊個幾句。

慧娘起初戰戰兢兢的，可人在趕路的時候容易疲倦，疲倦了就會走神，不知不覺的跟晉王說道某些物理上的問題時，她忍不住的會說出一兩句來，晉王領悟力很強。

其實有些話題他們說的還是很好的……

晉王也不再那麽動不動就殺人，反倒是脾氣好了不少。

此時再見了晉王，慧娘的心情就很複雜，她也知道晉王對自己處理，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小徑內安靜的很，明明是遮涼的地方，此時卻覺着陰沉沉的。

晉王的臉色說不出好壞，他最近一段日子照舊是閑着，他從來都是閑散王爺，沒事也就是折騰人玩，明明早都習慣的生活，可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卻覺着這樣的時間越發難熬了。

以往總有慧娘在旁邊，跟他說幾句話。

只是一想起她說的那些話，他又如鲠在喉。

此時在這條路上靜待着她過來，可真的等她過來了，他卻并不想去看她，他想等着慧娘主動開口認錯。

卻沒想到慧娘只會眼巴巴的瞅着他。

晉王在心裏罵了一句，過了好一陣，他才落下一枚棋子，慢條斯理的問她：“規矩學好了？”

慧娘咬了咬唇，她再吃頓也知道王爺在給她送橄榄枝了……

只是她剛清淨了幾天，實在不想這麽快就回到那種生死線一般的地方，她小心的壓低聲音的回道：“王、王爺……奴婢驽鈍，規矩還在學着呢……”

“知道你笨。”晉王一臉我早知道的樣子，随機給了她一個天大的臺階，“現在房裏缺人伺候，你先回來挂上差。”

慧娘肉皮卻是一陣發緊，簡直就跟要被推到火坑裏一般，每天吃飽了還不怕被打死的日子，她還過夠呢。

她偷偷望了晉王一眼，繼續的說道：“奴、奴婢腦子笨，只反省四天還沒來得及參悟到自己所犯的錯誤有多嚴重，奴婢想要繼續反省反省……”

這下旁邊伺候的人都要目瞪口呆了，這慧娘簡直就是個棒槌啊！！

王爺什麽身份，現如今都上趕着給你臺階了，這位林姑娘倒好，貼上來的臉面不要，硬要撕下來，還要繼續反省！！

那些人瞬時吓的都不敢擡頭了，直覺的王爺要發火。

果然晉王很快的從棋盤上擡起頭來，他望着她的臉，饒是八風不倒的性子，也隐隐有了風雨欲來的意味。

他直問了出來：“你想繼續反省？”

慧娘是打心眼裏怕他的，她緊張的差點沒咬了舌頭：“王、王爺……我怕自己伺候不好……”

晉王手裏捏着一枚棋子，他從不是跟人客氣的性子，世上有什麽，只要他想要從來都是拿了便是，現如今他都奇怪，自己怎麽就唯獨對她客氣了起來？！

他眼裏閃出一抹愠色，吩咐着身邊的人：“你們都退下。”

那些人不明白這是怎麽個意思，可聽了王爺的吩咐，還是小心的退了出去。

在慧娘偶遇王爺的時候，群芳樓內正在進行着激烈的內鬥呢，一根頭簪，一朵絹花，還有鞋子衣服用的胭脂都是你死我活的主戰場。

三個歃血為盟的姐妹表面不說，心裏都暗自比着的，心裏都想着今天要拔得頭彩，怎麽也得讓王爺對自己印象深刻！！

只是這麽折騰了一番後，卻又有小太監過了來，看着她們這麽人仰馬翻的捯饬自己，那小太監臉上都露出了鄙視的樣子，直接對她們說道：“你們今天不用過去伺候了。”

正使勁收拾着自己的三人，當下就楞住了，其中一個人更是一臉詫異的拉住小太監的胳膊問道：“這是怎麽個意思，晌午才有人傳了的，讓我們晚上打扮妥當過去！！怎麽好好的又不讓我們去了，是要明晚才過去嗎？”

那小太監哪裏管你什麽可惜不可惜倒黴不倒黴的，這種連王爺的床都摸不着的女人，他壓根也用不着客氣。

小太監抽出胳膊來，一臉無所謂的回她：“剛王爺遇到林姑娘了，晚上有林姑娘伺候自然就不用你們過去了。”

他可是剛伺候過王爺的，當時王爺讓他們出去的時候，他還在心裏嘀咕呢，只有管事的那位內侍機靈，很快讓人找了幔子把周圍的林子都遮掩了住。

饒是這樣，他們在幔子外還是聽到了些聲響。

等晉王再從裏面出去的時候，更是親自抱着林姑娘的。

這下什麽都不用說，大家夥也都明白剛才在林子裏發生了什麽。

就連管事的內侍都趁着人少的時候，悄聲的同他們這些小內侍說：“這位林姑娘的道行不淺啊，嘴裏說着不要不要，可看到沒，王爺還就中意她了，這一手欲擒故縱玩的可比群芳樓那些強多了，再來有她在王爺身邊，咱們的差事也都好當些，所以咱們以後啊，得把這位林姑娘供起來，好好的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