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附屬醫院

昨天一整天都交代在兒童樂園，楊姍姍表示帶孩子是個力氣活兒，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這上了一天的課，下午還要去醫院。

鐘聲昨晚和家裏小區的幾個大學生打籃球，摔折了胳膊，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呢。

昨晚接到他電話時，楊姍姍已經昏昏欲睡了，聽到這個消息她無力地扶額，你都多大了，還和沒畢業的大學生逞兇鬥狠的，有必要嗎？

不過，她并沒有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她的聲音裏全是困意，還是強打着精神問道：怎麽樣？骨頭沒事兒嗎？

沒大事兒，就是我媽媽非要我住兩天院，我在醫院裏有點兒無聊。

原來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可是既然你沒大事兒，那我就要先睡了，楊姍姍很無奈地想要挂斷電話，于是她溫柔地說：好好養傷就得早些睡，明天下班之後我去看你。

鐘聲開心地在電話那端親了她好幾下，又笑着讓她親回來，楊姍姍覺得自己真是老了，怎麽就這麽難以接受這種男孩兒女孩兒之間歡脫的戀愛氣氛呢？

楊姍姍很少到二附屬醫院看病，離她家太遠，這個點兒來醫院看病的人不多，兩三個等直梯的大爺大娘也不知道認不認識，在一起聊得挺熱鬧。

嘿，現在的小年輕挺有意思，醫院裏戴口罩就算了，沒太陽戴什麽墨鏡啊。

現在的小年輕們，跟咱那時可不一樣，喜歡玩兒神秘。

楊姍姍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個穿着時髦，巴掌小臉上只露出個腦門的女人，沒多在意随着人群走了進去。

姍姍？那女人與她隔着一扇電梯的門，回頭看着她，楊姍姍和那女人的墨鏡對視着，有些反感，那沙啞的聲音也讓她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她向來不在意這些，心無旁骛地找鐘聲去了。

楊姍姍以為會遇見鐘聲的父母，然而整間病房裏卻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落寞地看着窗外，渾身散發着悲傷的氣息。

鐘聲？楊姍姍疑惑地看着他的側影，試探地叫着他的名字。

姍姍，你來了。鐘聲回過身來，勉強地笑了笑，這個單純的大男孩兒總是把所有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一點心機都沒有，楊姍姍就是對這樣的他很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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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感覺怎麽樣？楊姍姍把包放在沙發上，看着他問，要喝水嗎？

鐘聲點點頭，楊姍姍把水杯遞給他時，纖細的雙手被他寬厚的左手牢牢握住，有些詫異。

楊姍姍歪着頭溫柔地問：怎麽了？

我不想和你分開。鐘聲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艱難地直起身子，拉着她坐在病床上。

楊姍姍第一個反應就是他的父母不同意他倆在一起，可是沒關系，她沒有關系，反正早已麻木。

鐘聲見她不語，有些慌亂，伸手想要抱她，被她伸手擋住。

楊姍姍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神情很嚴肅：發生了什麽事，都告訴我好嗎？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這個大男孩兒眼神閃爍，使了蠻力把她禁锢在懷裏，聲音顫顫的道：沒事兒，就是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我喜歡了你這麽長時間，你現在的身份是我女朋友了，總感覺不真實。

楊姍姍知道他不想說實情，便沒再向下問，隐隐有些失望，饒是他再單純都有不能說的秘密，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兩個人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楊姍姍在鐘聲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她安靜地站在電梯的角落有些煩躁。

電梯在三樓停了很久，門開了關，關了又開的半天合不上，管理員罵罵咧咧地朝那門口對兒推搡着的情侶喊了幾句，女人使勁全力推開了男人跑了進來。

是那個在晚上仍舊戴墨鏡的神經病女人，楊姍姍對于她是誰一點兒也不好奇，看了一眼就把頭扭了過去。

楊姍姍剛出電梯就被拽到了一旁，女人摘了墨鏡，紅腫地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那一刻，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像是找到了待宰的羔羊，供她洩憤。

姍姍。

楊姍姍看着前方的标識牌上清楚地寫着三樓婦産科，她嘴角扯出一個冷酷地笑，面目有些猙獰，如果鐘聲看見她這幅模樣，一定認不出來她。

喲，蔡穎！怎麽，又讓我陪你做手術？

蔡穎臉色刷的一下變白，戴上墨鏡，挽着楊姍姍的胳膊輕微地顫抖着，拉着她向角落走去。

姍姍，你幫幫我。她整個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可憐兮兮地摘了墨鏡丢了口罩，牙齒泛黃，聲音沙啞，姍姍，我真是沒辦法，我想給你打電話，我猶豫了很久。我今天能看見你，絕對是老天幫我，姍姍，只有你能幫我。

楊姍姍甩開她，看着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其實心裏早已不恨了，可是條件反射似的看見她胃裏的東西就翻江倒海地向上湧，她諷刺地笑笑：你認識我，那絕對是老天幫你，可是老天沒幫我啊，你讓我怎麽幫你？讓老天幫你吧！

這個女人是她大學裏最好的朋友，可是她們的友情在利益面前廉價得都不如地溝裏的臭水。楊姍姍說完轉身就走，蔡穎踩着高跟鞋噠噠地攔住她。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再考慮幫不幫我行嗎？

無論是什麽事我都幫不了你，我一個人民教師，我能幫你幹嘛？

許哥能，姍姍，你跟許哥說

楊姍姍像是看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看着她，伸手作了個停止的手勢：打住！許哥？許哥是誰？你什麽時候多出個許哥？

許文瀚

許文瀚？哦，許文瀚是你許哥啊！你自己跟你許哥說吧，我算哪根蔥，遞不上話！

楊姍姍！蔡穎忍無可忍地看着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楊姍姍看着她這幅樣子只覺得更氣，伸手推了她一把，扭頭就走。

她曾經以為她和蔡穎的友情是鹽，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調味劑。可是現在她才恍悟，她們的友情是一次性的筷子，需要的時候才拿來用，還要擔心會不會被硫磺毒死。

姍姍。

蔡穎的聲音充滿懊悔和悲傷，楊姍姍聽見撲通一聲，是膝蓋和光滑的地面接觸的聲音，她身子一僵，斂眉回頭。

周圍有三三兩兩的人對她們指指點點，楊姍姍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但此刻太陽穴疼得厲害，胸口劇烈的起伏昭示着她此刻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