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大亂将至
做山海易購的收銀員很清閑,尤其是今天,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中午吃飯時員工食堂都空蕩蕩的,沈冬也不用糾結是挨餓還是一橫心只管填飽肚子,因為食堂的老郭抽着煙懶洋洋的斜眼瞥他:“今天不供應飯菜。”
沈冬頭皮發麻的看着老郭抽完最後一口煙,然後摁滅,将煙蒂塞進嘴裏嚼吧嚼吧吃掉了。
——這都是什麽奇葩物種!
于是沈冬剩下來的幾個小時都靠在收銀臺上發呆,如果這時候來一個顧客,保證能得到最熱情真摯的服務态度。正常超市工作人員多半板着張臉,表情很不耐煩,讓顧客看了覺得不爽,事實上他們都麻木了,誰能保持不變的微笑面對人山人海八小時?那估計是面癱……所以能把沈冬從茫然放空狀拯救回來的,只有顧客。
可惜等啊等,差點趴在那裏跟小貍貓一起睡着,他都沒等到半個人。
連杜衡的影子都沒瞧見。
沈冬無聊的開始戳小貍貓圓滾滾的肚皮,他戳一下,小貍貓就跟着往後一縮,在收銀臺上滾不停挪動,最後“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小貍貓迷糊的睜開眼睛,打了個滾爬起來蹲坐着,毛茸茸的小爪子還跟着伸懶腰,小嘴張得圓圓的,顯然是在打呵欠。
“奇怪,貓不都是洗臉的嗎?”沈冬低着頭看它,福利院牆角下也曾經有一窩流浪貓駐守,小孩子們鬧騰的将貓咪攆得上蹿下跳,特別頑劣的小孩還抓過貓尾巴,當然臉上會留下華麗麗的抓痕。所以對貓的習性,沈冬還是挺了解的,現在他怎麽看都覺得這只貍貓不太正常。
不知道是什麽血統,通體漆黑只頭頂有幾簇白毛,臉尖尖的,眼珠滴溜溜轉着。
一般超市是不允許寵物進來的,畢竟要賣生鮮食品,而寵物會到處掉毛。這只貓也不知道是誰的,一直蹲在收銀臺上,乖乖的不吵不鬧——等等,從來沒聽到這只貓叫過!
“喂,你是誰?”沈冬抓着它頸後的皮毛,将貓拎起來瞪。
這超市肯定不會有正常生物!搞不好這小家夥會說話!
小貍貓無辜的歪着頭看他。
兩下正在對峙,山海易購的大門忽然一陣顫抖,小貍貓立刻從沈冬手上掙脫下來,猛地竄出門前,一分鐘後大門就像水中的倒影似的被波紋分散,變形扭曲,然後逐漸模糊。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聲光效果,除大門以外別的東西也沒有絲毫變化,但這動靜還是讓沈冬心裏發毛——不就是歇業嗎,搞得像通往人間的大門消失掉似的!
頓時就沒心情管小貍貓究竟是什麽東西,沈冬趕着準備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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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山海易購的收銀員最好的一點是——上班下班都不用費勁數錢!
偌大的超市裏一個人影都看不到,除了貨架就是商品,日光燈明晃晃的照着地磚,倒映着周圍東西的影子。也不知道那個修真界六級考試是什麽玩意,搞得就像世界末日一樣!沈冬學歷低,他沒上過大學,連英語四級的摧殘都沒經歷過,只在心裏嘀咕,不曉得那卷子上會有什麽試題,如何順利搭乘飛機?
他匆忙從超市後面的送貨通道奔出,熱浪迎面襲來,太陽火辣辣的照着,卻讓沈冬感覺活過來了。
山海易購死寂得像一個墳墓!在這裏上幾個月班估計最後要得心髒病吧!
小貍貓蹲在自行車上看着沈冬,不過沈冬看不見它,郁悶的騎上自行車準備回家。
山海易購裏面溫度太低,出來又熱,沈冬剛抖了下身上的T恤,忽然被一個人攔住。
“喝漏,艾斯艾曲是這裏萌?”
沈冬被這莫名其妙的外國腔中文問得發懵,只一個勁的盯着對方看。
好家夥,一米九的個頭,高鼻梁金頭發,看上去應該長得不賴,能去做封面模特。但這家夥極其矯情,大男人竟然撐着一把遮陽傘,臉上架着大墨鏡,最離奇的是手上還戴着皮手套,全身皮夾克加高幫靴子,是很有型。但關鍵問題是——
“你不熱?”
沈冬看了都替他熱,室外足足有三十八度高溫。
“擡陽很讨厭……”那男人嘀咕一句,“尼的寵物很有個性,能麻煩它離我遠點萌?對了艾斯艾曲在這裏萌?威神馬找不到大門?”
“什麽愛死愛去?”
這不在調子上的中文真破!語氣詞“嗎”就是嗎,萌個毛啊!
如果是一個顫巍巍的老人,或者一米高的小孩來問路,沈冬絕對有耐心仔細講明白。但遇到這麽一個怪人,還是外國人。已經有很多麻煩纏身甩不掉的沈冬立刻沒好氣的扔下句“不知道,沒聽說過”就蹬着自行車走了。
那個撐着遮陽傘的男人繼續疑惑的在附近轉悠:
“奇怪,明明上次來就在這,好拙計威神馬找不到。”
雖然擺脫了那個問路的怪人,但沈冬今天下班回家的路注定不太平,這不,還沒騎出老城區的巷子,斜裏又竄出來幾個人将他攔下。
沈冬的破自行車沒有剎車,他只能單腳一踩地,生生停住。
這幾個,有點眼熟……
等看到拐角走出來的人時,沈冬這才恍然,扳正自行車籠頭,翻眼說:“怎麽是周隊長?我這是超速了,還是沒有開車燈?勞煩你攔截下來開罰單?”
“別胡說八道,我又不是交警。”
刑警周隊長沒半點幽默細胞,雖沒穿制服,仍然是一副正直嚴肅的神态,這種人絕對沒有當卧底——好吧,當便衣都沒資格,就差在臉上寫着“我是警察”四個字了。他表情很不好,冷冷的說:“你還敢在這種地方上班?那些東……那些家夥給你多少錢,讓你連命都不要了!”
“這還不得問周隊長你?”沈冬毫不示弱,狠狠瞪過去,“也不知道是誰踹壞我家大門,害得我倒欠那家超市一筆債,不還清債務我能辭職?”
“這……多少錢?”
“三千塊!”
“什麽門三千?”
“還有住院費,周隊長你忘了?”
尴尬的幹咳一聲,周隊長也不知道該說沈冬倒黴,還是自找麻煩,直接就說:“你帶上你的身份證,找個空到警察局來,我們給你擔保,小額借貸銀行三千塊,我們刑警隊經費也有限,你家大門——咳。就這樣吧,趕緊離開這古怪地方。”
“不幹!我還得給利息!”
“你半年之內還清,那十幾塊錢的利息我個人幫你還!”
“爽快,周隊長你說的啊!”沈冬精神一振,随即疑惑道,“你們堵在我下班路上就是為了說這事。”
“當然不是……你小子昨天晚上又在家裏搗鼓什麽,樓房鬧鬼都上省城社會新聞了。”
“沒什麽,我怎麽知道。”沈冬趕緊騎上自行車,跑了。
“周隊?”旁邊有便衣朝街道盡頭那個撐傘的男人看了一眼,然後問,“還要跟蹤那家夥嗎?”
“不了,誰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周隊長松了松衣領,有點暴躁的說,“下次叫緝毒隊的看清楚,這種家夥叫可疑嗎,壓根疑似精神病患者!”
“隊長,你說那邊真的有個超市嗎?”年輕的刑警興致勃勃,“會不會賣屍體?或者幹脆交易靈魂?”
“你八號當鋪看多了!收隊!”
話說沈冬很高興的騎回家,半路上等紅燈時還在街口買了一份省城晚報,逛了一遍老城區。他決心好好找一下房子,快的話月底就準備搬走,至于工作!去工地搬磚都行,盡快跟山海易購還有杜衡劃清界限,死不相往來!
想得倒好,實現不了。
沈冬在小攤上吃完面條回家後,就在出租房裏翻箱倒櫃的找身份證。
“奇怪,明明記得放在抽屜裏的。”怎麽不見了?
沈冬将客廳也翻了一遍,還把牆縫都摸了一圈,找到五個硬幣,其他一無所獲。
他毫不客氣推開杜衡的房間門。
果然人不在……但是!
房間空空蕩蕩,只有出租房本來就有的一張破床,上面連席子都沒有,更別說枕頭。旁邊是一張木頭桌子跟一把只有三條腿的椅子,窗戶關得牢牢的,除此外什麽也沒有。沈冬伸手一摸,那椅子上一層灰,而床板上也好不了多少,跟從前沒人住的時候完全一樣。
“杜衡?你丫給我出來!”
沈冬怒喝,房間裏不斷傳來回聲,倒是客廳忽然傳來響動,沈冬跑出來一看,黑屏的電視機激活了,臺标貞子小姐彪悍的從屏幕裏鑽出來,把剛剛從防盜門內穿進來的雷誠吓得半死,慘叫着跌出門,估計滾到了樓道裏。貞子縮回去後,一個渾身濕漉漉好像溺水女鬼的主持人,興奮的哇啦哇啦說什麽。
沈冬一看時間,正好六點,大概是島國靈異電視臺開始播放節目的時候。他拉開房門,發現雷誠的鬼魂靠着樓梯扶手哆嗦。
“瞧你那慫樣!”沈冬完全忘記昨天他自己的反應也沒好多少。
“你……你從島國搞了錄影帶?”雷誠還在抖。
“別說傻話,我又沒活膩!”沈冬趕在鄰居聞聲湊過來看之前,砰地一聲關上門。
沈冬靠在椅子上看電視裏的一只古舊的琵琶伸出細細黑黑的手,自己彈奏樂曲。雷誠這次沒敢走門,穿牆進來後看着液晶電視失聲驚呼:“你小子搶銀行了?”
“沒那技術!”沈冬沒好氣的說,“倒是你,這幾天跑哪去了,連個鬼影都見不着。”
“我還要問你呢,從哪裏搞來那麽恐怖的怪物,整天跟在你後面,我都不敢靠近……啊,救命啊!”
小貍貓打着呵欠搖搖晃晃的從浴室裏走出來,看着縮成一團的雷誠,一甩尾巴又掉頭走回去。
“又怎麽了?”
“你,你看不見?”
“廢話,看得見還問你!”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反正是一個很大的黑影,非常猙獰可怖……是怪物!”
沈冬将信将疑的看着雷誠。
電視屏幕忽然抖動了一下,瞬間全是雪花點。沈冬剛覺得奇怪,就感覺到一陣說不出來的寒意從背後冒起,他耐心的等着臺标吉祥物來二次襲擊,可電視機裏什麽動靜也沒有,只發出滋滋的聲波。客廳的窗戶是開着的,夏天六點太陽還沒有下山,但夕陽竟然透出一種詭異的血紅色,雲彩上面全是隐隐黑氣。
“靠,怎麽回事?”
沈冬還沒來得及跑到窗邊,電視屏幕忽然清晰起來,出現在電視機裏面的竟然是山海易購總經理餘昆。
這死胖子平常嬉皮笑臉的德行全部沒了,神色嚴肅的說:“修真界所有人員注意,停下你正在做的事情,丹爐爆炸也別管了,重複一遍,停下所有你正在做的事情!北邙山結界破了!北邙山九重結界全部崩了!”
餘昆的話剛說完,沈冬就聽到背景音裏有無數嘈雜聲音冒出來:“貧道的渡劫丹!!”
“餘昆你混賬,我電視游戲俄羅斯方塊好不容易打出來的最高分!”
“怎麽回事,北邙山結界七十年都沒出過大問題!”
以及還有最響亮的歡呼聲——“萬歲!今天晚上不要考四級!明天也不用考六級了!小的們,抄起兵器去北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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