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笙磬同諧
胤禛此刻自發帶入皇瑪法身份,自覺滿宮妃子還不值得讓一個和碩親王的弟弟去見禮。再說他要規避太後老想讓他和後宮女人睡覺的努力,就必須從一開始做足專寵老八的姿态。這樣的确很失體統,但不會有人生疑。
……和滿宮皇瑪嬷輩兒的女人睡覺傷不起啊,尤其是他還在慈寧宮中看見了尚未封入後宮的孝惠章皇後,刺激太大了,看到她總能想起滿嘴蒙古話的老五。
真不知道老八當初是怎麽忍下給自己太叔公侍寝的,貌似還差點生下子嗣?
皇帝的腦筋不可避免地在老八是如何給太叔公侍寝上面打轉,沒來得及反駁太後的話,就聽見胤禩低眉順目已經應了給各宮見禮。
皇帝自問自己做足了姿态,老八自己要伏低做小就不是他該管的。他政務繁忙,沒那麽多時間陪他在宮裏亂晃。
出了慈寧宮皇帝與賢妃分道揚镳,胤禩決定還是象征性去給皇後的坤寧宮磕個頭,剩下只去寧妃,佟妃處坐坐就好,其餘嫔妃他沒興趣。
彼時滿宮嫔妃排得上號的除了博爾濟吉特氏就是董鄂氏,剩下的庶妃位份太低他無需花太多心思。
這個身體是貞妃表姐,同出董鄂氏一門,入宮之前必然相識,他暫時不便相認,于是略過。
日後的孝康皇後當然不能錯過,他記得寧妃是福全二伯的母妃,這個兩個倒是該去打好關系。
皇帝折騰完政事,腦子裏卻總想着老八侍寝這件事。
想着這個弟弟對女人身份适應也太好了吧?連兒子都肯生了,怎麽他對着朕就沒有男女大防?昨晚靠在一起睡覺也不見他半分推搪。今天更是自發自願地去拜見滿宮嫔妃,真當他們是姐妹啦?要換做朕變成女人,必然足不出戶能躲就躲了。
皇帝想不明白,決定暫時還去承乾宮扮演如膠似漆的新婚丈夫,他已經比世祖當年克制多了。
皇帝的心神不寧被人看在眼裏,吳良輔适時進了一句話讨喜:“奴才恭喜萬歲心願得償。”
胤禛默,繼而滿腹憋笑。
好久沒有事這樣讓他覺着有趣了。
承乾宮胤禩正在小憩,就被皇帝粗暴搖醒。
“老八,你見過皇阿瑪啦?”
胤禩一晌午都在同女眷打交道,心力憔悴,睡到一半被弄醒十分不爽:“見着了,不過就兩眼。佟妃她……孝康皇後她就讓人抱下去了,說是三阿哥見喜過後一直弱,不能見風。”
“如何?”皇帝好奇。
“……臉上好多坑,不如弘旺讨喜。”胤禩毫不隐瞞。
胤禛面露知己之感,他終于找着人能一同吐槽皇阿瑪了。三阿哥的确怎麽看也不如弘晖順眼。自己一家獨想時還道不孝,如今有人作陪更無負擔。
吐槽完了皇阿瑪,胤禛又問:“你還見過誰了?”
你明知故問,胤禩最看不上老四這點,她這麽大張旗鼓在宮裏晃動皇帝會不知道:“皇後病重不讓見,除了孝康皇後處,就只有寧妃二伯父那裏。二伯父倒是圓實可喜,活潑得緊。”
皇帝奇道:“寧妃也姓董鄂氏,你為了二伯就不避嫌了?她認出你來沒?”
胤禩無所謂笑道:“遠房親戚,她倒不大能肯定是我 。發了會兒愣就放開了,太後都沒發話,她不會生事的。”
胤禛見不得胤禩與二伯擺出一副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的濡慕,眼珠一轉道:“老八,雖說你我君臣同處來,但日來常往裏總說什麽‘老八’、‘皇阿瑪’、‘二伯’被有心人聽去早晚出亂子,這個習慣得改,及早改。”
胤禩完全清醒了,心頭升起不大美妙的預感:“皇上的意思是……”
胤禛咧嘴笑道:“入鄉随俗,朕以後喚你愛妃或是愛卿,你喚二伯皇阿瑪還是二阿哥三阿哥吧,孝康孝惠的名頭可不能再叫了,以免生出禍事。”
貌似很有道理,胤禩只能點頭。
胤禛暗爽,道:“既如此,朕還要回乾清宮閱看折子。愛妃也随朕一道去,順道用個膳。”
胤禩聽聞‘愛妃’二字渾身不适毛骨悚然,仿佛看見雍正對着自己招手:“百福,過來啃骨頭……”
于是他下意識回絕道:“皇上,這樣于禮不合。”
胤禛不在意道:“納娶前三日自然要形影不離才不枉費了寵冠後宮的名聲,現在忍一忍,日後少百事。再說八旗初初入關,正是立規矩的好時機。當年朕整頓八旗耗費多少心思?如今能在源頭上動刀不是事半功倍?你難道真把自己當女人,不想一道去議一議?”
胤禩再度被戳中死穴,動心了。
參政議政啊,他舍身入宮不就為了這麽點人生理想嘛。
胤禩毫無懸念地被皇帝以從政為名引誘到了乾清宮,貼身侍候筆墨書劄。
吳良輔很有眼色地讓賢。
胤禩很緊張,因為他在毫無準備之下乾清宮遇見自己外祖岳父大人。
安親王很詫異地瞄了一眼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進宮裏的又一個女人,這是打算效仿漢人紅袖添香啦?
皇帝不遺餘力地制造機會看老八笑話,這樣的機會着實難得。
彼時大清入關不久,親口頒下“後宮不得幹政”祖制皇太後正幹政得歡快。關外旗人家中福晉掌管後院丈夫家産,位高權重,會盟時亦說得上話。更何況有太後杵在後宮珠玉在前,安親王對皇帝擡出新寵并未覺得天理不容,至多猜測小皇帝打算拉攏自己與太後分庭抗理了。
議政過程胤禩十分謹慎地沒有開口,他太了解雍正,恨不得把舉國事務一把抓了,事無巨細親自過問,最恨旁人幹權。他初來乍到還是多聽少說,慢慢來。今日議政不過修訂八旗旗下官員死罪緩免例,沒什麽需要他出面的,他只需适時磨磨墨,遞個茶就好。
皇帝與安親王逐條商議免罪例,很快宮門落匙時間到,皇帝準了安親王道乏,轉頭對胤禩道:“如何?今日可有斬獲?”
胤禩覺得這口氣仿佛當年皇考禦前考校,詭異得很,于是斟酌詞彙道:“皇上君臣之間相得益彰,安親王堪比當年十三郎。”
胤禛睨過去,老八這是故意的吧,這個時候提起老十三,給你外祖岳父臉上貼金?
不過他還是就事論事:“安親王的确還算得用,可惜他還在朕與太後之間搖擺不定。”皇帝撚起杯子轉動,年紀太小就是麻煩。再有能力大臣也将信将疑。他要架空太後,還得趕快行動才行,後宮有老八在,倒能放下心來。
胤禩也在琢磨這件事,處處制肘的感覺真不大好。
晚膳當然擺在承乾宮裏,皇帝除了宣政,這一整天都和新晉賢妃膩在一起,并且之後一連七日也是如此。
這個消息在後宮中傳播開來,一大撥觀望的人決定繼續蟄伏安分度日,但總有幾個不願看見有人一家獨大的要尋機生事。
卧病的皇後首當其沖來尋胤禩麻煩。
這日胤禛剛上朝,胤禩還在被窩裏貓着補眠,就被皇後宮裏的嬷嬷踢館,口稱皇後宣召。
胤禩琢磨一下,不去理虧,去了受點委屈,如果情勢不妙幹脆直接端掉皇後,孝惠皇後要好對付的多。太後肯定也在觀望,給她個由頭也好。
皇帝下朝之後等着賢惠弟弟如同往常一般自己送上乾清宮陪自己聽政,結果左等右等不見人影,暗自不爽。安親王察覺聖躬不豫,忙找了借口先行退下。
皇帝很快知道早朝之中賢妃被皇後叫去了,至今未歸。這個消息讓皇帝很惱火,老八你不是號稱後宮交給你麽,怎麽還讓朕操心?
很快皇帝的眼線再老報知,賢妃娘娘從辰時二刻起就一直在坤寧宮外跪着,剛才暈倒了被擡回承乾宮。
怎麽回事?胤禛不理解了,老八這是打算逼朕搞掉皇後了?他不至于連這點手段也沒有吧?不過想想皇後背後的人,胤禛默了,老八黑心得還是打算推朕出去對付老祖宗啊。
皇帝滿腹都是對可恨弟弟神來一筆的怨念,但他為了維持“帝王專寵賢妃”的形象,不得不自己當打手親自上陣,先是一陣風沖進坤寧宮,劈頭蓋臉将滿腔怒火發洩在尖酸刻薄的皇後身上,等他覺得氣息平順了,才有一股腦直奔慈寧宮。
這一次皇帝吵出“皇後驕奢善妒朕已極不喜,出言刻薄何以母儀天下?若她不能存身正本修身養性,再敢在後宮生事為難朕的人朕就讓她做不成皇後”。
太後當然知道皇後為難賢妃,她本意就是刻意旁觀,借機打壓。但要是真鬧到廢後事情就難看了,寵妾滅妻的名聲不好聽。于是太後圓和道:“這件事情皇後的确有錯,久病纏綿之人難免怨怼。更何況賢妃入宮之後除了第二日,再無給皇後請安的意思,皇後出身尊貴,不滿也屬尋常。”
胤禛覺得這個借口真是爛到家了,世祖朝的皇後準則和雍正朝差太多了。他覺得廢後還差點火候,不過倒是可以争取争取別的東西:“皇額娘的意思,是皇後因病脾氣無法自制罰了賢妃,就當揭過?兒臣請問皇額娘,其身不正,何以服衆?”
太後對着突然強勢并且無賴的兒子有些頭痛,當然這個兒子叛逆還是從更早的時候開始。自從她下嫁多爾衮,福臨就總愛傷她的心,這一次更過分,連十一的女人都敢想着法子往宮裏弄,要是有一天讓博果兒看見了都不知道會出多大的亂子。
這一次她必須保住皇後,于是太後緩了口氣道:“那依着皇帝看,賢妃受了委屈,該如何?”
胤禛道:“皇後一病數月,宮務混亂繁雜都落在皇額娘一人肩上,兒臣不忍皇額娘日夜操心。不如将宮務交給賢妃佟妃與寧妃共同打理,皇額娘以為如何?”
太後當然很不滿。
皇帝要奪博爾濟吉特氏對後宮的控制,交給滿軍旗下的妃子,這當然不可以!
最後太後與皇帝讨價還價,宮務暫時移交給賢妃佟妃與端妃襄理,皇後病愈歸還。端妃是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佟妃因為寵愛薄薄也懂得與太後親近,這個結果太後勉強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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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