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

唯你是問,唯你是問,唯你是問。

牧臨川走後,拂拂耳朵邊上像是有成千上萬只蜜蜂在嗡嗡直叫。

叫得她心裏窩火,憤怒得恨不得追上去,狠狠踹那小暴君一腳,再罵道:“去你媽的,老子不幹了。”

又或許是人處于病中本來就脆弱,此時此刻更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陸拂拂咬着唇,一口一個小王八羔子,地學着她們村裏村婦罵街的光榮傳統,默默罵了個爽。

雖說如此,第二天,拂拂還是拖着頭重腳輕的身子,昏沉沉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主持後宮。

為了幺妮,她忍了。

幺妮與牧臨川不一樣。

她是個反複無常的小惡魔,卻是真心實意地愛護她這個做姐姐的。

女孩兒一口一個姐姐,變着花樣地朝她撒嬌,像只小公孔雀,轉着圈兒開屏,得意洋洋地非要占據姐姐全部的目光。

“姐,看我看我。”

“姐!你聽我說話了嗎!”

“姐!姐!姐姐!”

一想到自家妹子,陸拂拂覺得她瞬間就被治愈了。扶她起來,她還能再和牧臨川這小暴君再戰三百回合!

這其實還是她第一次以王後的身份總攝六宮。很不幸這不是她的功績,主要還是沾了顧清輝的光。初上手難免手忙腳亂,好在有袁姐姐幫襯。袁令宜出生汝南袁氏,本是高門貴女,有袁令宜耐心地教導,拂拂很快就上了手。

這段時間跟着牧臨川上朝,沒日沒夜地學習看來還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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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拂心想,至少男人靠不住,知識都是真的,知識才是力量。

拂拂的憤怒,十之八九都出自牧臨川這狗皇帝的态度。但她并未記恨過顧清輝。甚至,她還很好奇顧清輝的模樣。

這位長樂王妃究竟是何模樣?眼睛長得真的和她很像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性格怎麽樣?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女性才能收服牧臨川這樣的小瘋子??

再看到牧臨川的時候,牧臨川就不再是牧臨川了。

少年在她眼裏成了一團模糊的什麽東西。

拂拂從他身上一點一點拼湊出了幺妮的,顧清輝,甚至是牧歡的影子。

當看到少年自鳴得意的模樣,無辜的模樣,反複狡狯的模樣的時候。

拂拂心想:那是幺妮。

當看到少年面無表情地處理政事的時候。

拂拂會想:他從小待在寺裏,顧清輝是個聞名的才女,說不定這些知識都是顧清輝教他的。

當看到少年猩紅的雙眼,大哭大笑,神情癫狂的時候。

拂拂心想:這是牧歡。

牧臨川不再是牧臨川,他在拂拂眼裏,成了一團面目模糊的影子。

……

對于顧清輝在這緊要關頭入京一事,衆人對此衆說紛纭,扼腕長嘆,陛下此舉甚為荒唐,顧清輝既然是長樂王正妃,此番進京定然另有所圖。

然而,就在長樂王妃顧清輝回京三日後,當今天子牧臨川,不顧衆人非議,親至顧家将自己這位嫂嫂迎回了王宮。

這舉動無疑也是把陸拂拂架在火上烤,這位陸王後在顧清輝的映照下一時間黯淡無光,成了全後宮的笑柄。衆嫔妃抻着脖子,好奇地看陸拂拂接下來要作何反應,牧臨川又會怎麽處置他這位新王後。

此時此刻,處于輿論中心的陸拂拂,正陪着牧臨川站在宮門前一道兒迎接顧清輝的到來。

俗語下雪不冷化雪冷,開了春,天氣倒是更冷了。

拂拂本來感冒就沒好全,又被牧臨川拉着站到宮門前迎接他的白月光。凍得臉頰、鼻尖通紅,晶亮的鼻涕直往下掉。礙于王後的身份又不能當衆吸溜鼻涕。

拂拂一個寒戰接一個寒戰,心中絕望地哀嘆一聲,這簡直就是折磨。

又看向身邊的牧臨川,對方一點兒都沒有覺得冷的意思。少年今天明顯好好地拾掇了一番,穿着打扮十分騷包。

拂拂心裏鄙夷:孔雀開屏。

過了年,少年個頭兒也蹿高了一截,烏發以紅色發帶高高地綁在腦後,海藻般微卷的長發垂在頰側。眉眼細長,熠熠生輝,顧盼間,如流霞飛走,給人以驚心動魄之美。

這一身打扮卻絲毫不顯女氣,笑起來時盈盈動人,不笑時,又顯得俊秀溫和。

左一句,孤今日這身衣服怎麽樣?

右一句,嫂嫂怎麽還沒來。

就在拂拂凍得幾乎快失去理智,揉着鼻子憋噴嚏的時候,牧臨川的白月光顧清輝終于姍姍來遲。

一輛低調的青幔馬車,載着少女駛入了宮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打起車幔的一只手。

白皙修長,當真指若削蔥。

緊接着,才露出小半張臉。

少女與她想象中的模樣相差并不大,雪膚烏發,蛾眉櫻唇,眼如明月般皎皎生輝,唇很薄,頗有些疏朗冷淡之意。

下了車,顧清輝瞥見守在馬車外的牧臨川,不由微微一愣,臉上露出點兒淡淡的笑意來。

“文殊,你長大了。”

衆目睽睽之下,這位反複無常的少年帝王,垂下了眼睫,眼裏竟然露出點兒委屈之色。如同還在孩提之時那般,堂而皇之地同這位嫂嫂撒起嬌來。

“嫂嫂,你許久未曾來看文殊了。”

顧清輝對于牧臨川的态度不可不謂複雜。

她不傻,當然知道牧臨川對自己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故而等他年歲漸長,便開始有意無意地與他疏遠了距離,注意着避嫌。

曾經,她也借牧臨川試探過牧行簡的心意,然而……

想到這兒,顧清輝目光不由黯淡了一瞬。

她此番進京是為了輔佐牧行簡成其霸業。

看着少年那不加矯飾的歡欣,顧清輝心中浮現出點愧疚之色。

又強打起精神,莞爾笑道:“都這麽大人了,還撒嬌。”

少年無辜地眨眨眼,昳麗的眉眼落了丹绮霞光。上前一步,捉了顧清輝的手,貼在胸前,巧笑嫣然。

“在嫂嫂面前,文殊永遠只是文殊。”

顧清輝面色微微一變,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兩下,試着想掙脫開卻沒睜開。

衆人心下一片嘩然,面上卻盡量眼觀鼻鼻觀心,充當木頭人。

看着少年這無辜恬巧的模樣,顧清輝又頭痛了。

少年牽着顧清輝的手走了一圈,便堂而皇之地緊握着,沒再松手,他目光落在顧清輝稍顯蒼白的臉上,溫聲道:“嫂嫂,外面冷,我們進殿說話吧。”

拂拂搓着胳膊,雞皮疙瘩都蹿了出來。

無語凝噎地想,你才知道外面冷嗎?她都快凍成冰棍了。

長長的隊伍這才開始緩慢地移動起來。

也正在這時,顧清輝才驚訝地發現,與牧臨川并肩而行的只有她一人。不是說,他前段時間新封了個王後,愛寵甚之嗎?

顧清輝微微皺起眉,心念一轉,心裏已經明白了個七八分。

文殊行事浮浪,她卻不能陪着他一道胡來。

“文殊。”顧清輝定了定心神,莞爾微笑,以長姐的身份寵溺般地笑道,“聽說你前段時間新封了個王後,甚為寵愛?弟妹在何處?”

牧臨川一愣,這才想起被他早已抛之腦後十萬八千裏之外的陸拂拂來。

少年天子與長嫂說着體己話,身為王後卻沉默地遠遠綴在了身後。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看到了被凍得面色通紅的少女。

“哦,”将陸拂拂一把拽過來,少年得意洋洋道,“這是孤今年新納的王後。”

“怎麽樣?嫂嫂,你喜不喜歡?是不是比之前那幾個都不錯。”

言語間,頗有小孩子炫耀自己新玩具的意思。

荒唐。

身後衆宮人們啞然無聲。

心裏齊齊掠過這兩個大字。

一國之後,竟然被當作個玩意兒一樣拉出來向臣妻展示。

王後的威嚴何存??

拂拂這個時候卻沒心思想威嚴不威嚴的,也沒心思去多想宮人們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視線。

她快凍死了,比誰都更迫切地想要入殿。

北風吹得她臉上發僵,鼻涕要掉不掉的。

拂拂哭喪着臉,朝顧清輝微微颔首,并不敢有大幅度的表情和動作。

顧清輝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幾分複雜,又有幾分歉疚。

“原來這便是弟妹。”

她與顧清輝的這番互動,落在有心人眼裏卻成了另一番光景。她明明是被凍得不敢有大幅度表情,卻成了王後被輕視感到不滿,神情僵硬,面容冷淡。

之後自然是一番宴飲作樂,也算得上賓主盡歡。宴會還沒結束,牧臨川便興致勃勃地拉着顧清輝離了席。

“刷”——衆嫔妃的的目光齊齊地落在了這位陸王後身上。

拂拂頂着商業化的微笑,輕輕地抿着唇角,接收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異的視線。

終于完成了任務,拂拂長舒了口氣,掂量着自己的身份,拂拂明智地沒有回昭陽殿當電燈泡,而是頭也不回地去了枍栺殿。

動手去摘頭上的發簪,一邊踹了腳上的翹頭履,一邊脫衣服。

往床上一撲。這幾天,她忙得幾乎沒怎麽合過眼。宴會結束後,拂拂累得骨頭幾乎都快散架了。

身陷綿軟的被褥中,拂拂很快就沉沉睡去。

殿外。

“睡了?”方虎頭皺起了眉,攔住了準備進殿通報的宮婢。

與袁令宜交換了個眼神。

“算了,讓她好好歇息吧。”

顧清輝入宮這事兒明日也能再詳談。

未曾想,第二天拂拂卻又雙叒一次病倒了,本來病便沒好全,這幾日又忙裏忙外操勞過度,兼之又陪着牧臨川大冷天站在宮門前等他白月光。病來如山倒,這一病倒是比上一次病得更為沉重。

很不幸地是,另一廂,顧清輝也病倒了。顧清輝身子骨本來就算不上多好,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憂思過重,入宮沒兩天,就染上了風寒,一病不起。

這幾日少年天子也不見那股瘋癫陰郁的模樣,一心一意地侍奉着長嫂,事無巨細。還因為自己親手熬藥,被火燎了頭發。

牧臨川不甚在意自己頰側燒焦的半縷碎發,眼睫低垂繼續煎藥。

待藥熬好了,必然是自己先親嘗燙不燙,苦不苦。

嫂嫂是個貓兒舌頭,容不得一點兒燙。

牧臨川皺了皺眉,拿起扇子又細細扇了幾遍,直到覺得溫度差不多了,再自己親自端着藥送到了顧清輝的寝宮。

當牧臨川踏入顧清輝寝宮的時候,少女正靠在床前看書,她眉眼低垂,看得專注,以至于一縷碎發垂落在頰側都未曾留意。

蒼白的手指伸來,輕輕挑起那縷碎發,捋至了耳後。

顧清輝猛然擡起眼,吓了一大跳,待看到面前來人時,不由訝然道:“文殊?”

少年将手藏回背後,猩紅的眼裏未見昔日的漠然疏離,反倒水色澹澹,頗顯幾分澄澈天真。

少年有些狡黠地笑起來:“嫂嫂,文殊親自替嫂嫂熬了湯藥。”

顧清輝僵硬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下來:“多謝。”

牧臨川興致勃勃地笑道:“讓文殊來喂嫂嫂吧。”

顧清輝心中咯噔一聲,匆忙移開視線,低聲道:

“我自己來就行,你年紀也不小了,更是天子——”

少年驚訝地睜大了眼:“這是哪裏話,文殊在嫂嫂面前永遠都是小孩。”

顧清輝當然不可能讓牧臨川喂自己,就算牧臨川這麽說了,她還是自己端起了碗,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而牧臨川也沒勉強他,少年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眼裏笑意吟吟的,光與顧清輝同處一室,已經叫他足夠滿意。

少年如同小孩子一樣,好奇地随手翻閱着顧清輝看了一半的書卷。

“嫂嫂在看些什麽?”

顧清輝并未回答他。

此時此刻,少女正蹙着眉,憂心忡忡。牧臨川的依賴,讓她心下微暖,卻又有幾分尴尬,幾分無所适從。

“文殊。”不動聲色地沉下一口氣,顧清輝擱下碗,決心從他處着手,“我聽聞王後也病了,你不去看看?”

牧臨川一怔。

陸拂拂病了?

少年面色細微的變化,沒有逃脫過顧清輝的雙眼。

少女心裏舒了口氣,繼續循循善誘道:“你們是夫妻,于情于理,你都該去看看她。”

牧臨川沒有吭聲。

心中卻道,怎麽會病得這麽巧?

實際上,不止牧臨川是這麽想的,顧清輝也是這麽想的。這後宮裏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哪有顧清輝前腳剛病倒,後腳陸拂拂也病倒的道理。除非……陸拂拂這是在争寵。

這是在借機表達不滿。

牧臨川究竟會先去探望哪一個,是自家長嫂,還是自己的王後?這便成了個十分微妙的問題。

起初,顧清輝也有些緊張牧臨川的态度。她既盼望着牧臨川能來,又不想他來。他若是第一個來探望她,這便表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無可撼動,有利于她此番成事。

可牧臨川真來了,顧清輝卻又感到了久違的頭痛。

看着少年突然收斂了笑意,神情莫辨的模樣。

顧清輝一愣。

在她面前,少年向來都是一副笑意盈盈,飛揚跳脫的模樣。

而現在卻難得垂着眼,神情冷淡而疏離。微卷的碎發垂落在額前、鬓角,投下大片淡色的陰影,愈發顯得少年鼻挺唇薄,喜怒不定。

牧臨川的态度不對。

幾乎是瞬間,顧清輝的腦子裏就飄過了這麽一句話。

知曉牧臨川對自己的重視,和他相處日久,顧清輝說話也不像別人一般,提心吊膽,向來是有話直說。

存着幾分試探的心思,顧清輝蹙眉道:“文殊,你娶這位王後,可是——”

頓了頓,遲疑地問,“喜歡她?”

少年面色微微一僵,漫不經心道:“嫂嫂這又是什麽意思。”

誠然,他的确對陸拂拂有幾分好感,但說“喜歡”,那可真是高看她,也埋汰他了。

他就是沒想到,陸拂拂竟然也玩這種把戲。

少年露出個輕蔑的表情。

她病不是早好了嗎??靠裝病來吃醋争寵?

這小把戲,在顧清輝面前,顯得尤為可笑了起來。

“嫂嫂好好休息,王後那兒自有尚藥局的人關照。”牧臨川眨眨眼,扶着顧清輝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等嫂嫂病好了,文殊再帶嫂嫂四處轉轉,看看文殊的江山。”卻是只字不提顧清輝建議他去探視陸拂拂的事。

陸拂拂與顧清輝同時病倒。少年天子對自己的正妻不聞不問,反倒衣不解帶地為長嫂侍藥。此事在後宮瘋傳開來。

而此時此刻,輿論中心內的陸拂拂,正披着頭發,盤腿坐在床上,和方虎頭、袁令宜,三人一塊兒打牌貼字條。

方虎頭乜了她一眼,不冷不熱,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成個笑話了?”

拂拂讪讪一笑,面上露出點兒讨好之色,撒嬌般地說:“謠言而已,由她們說去嘛。”

少女露出個明亮的笑,這一笑,臉上的字條就不穩了。

方虎頭快準狠地“啪”一巴掌又給拍了回去,不知道是在幫忙,還是在抒發自己內心的不滿。

雖說她和袁令宜都不樂意看到陸拂拂和牧臨川走太近,但真當牧臨川疏遠了陸拂拂,卻又不免為陸拂拂感到焦慮和憂心。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方虎頭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袁令宜莞爾微笑:“拂拂說得對,不過都是些謠言罷了。倘若拂拂能借此機會脫離陛下,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話是這麽說。

但三人心裏都知道,陸拂拂眼下已經不再是永巷中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才人,她現在是大雍的王後。

脫離牧臨川,談何容易?

這些話不過都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拂拂聞言,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垂着腦袋,連打牌的興致都沒有了。

她倒是想脫離這小暴君啊,可是她還肩負着要把這小暴君改造成一代明君的任務呢。

“不打了?”

袁令宜與方虎頭面面相觑。

拂拂撥浪鼓似地搖搖頭,一手揭去了臉上的字條:“不打了不打了,我稍後還要去琅嬛閣看書呢。”

袁令宜和方虎頭看她興致不高,神情黯然,倒也沒勉強她。

她們二人都對打牌沒什麽興致,這回不過是特地來陪陸拂拂一解心中苦悶的。

袁令宜見狀,更是在心裏長嘆了一口氣。

她們不知道陸拂拂在擔心什麽,只當她是真的對牧臨川生出了幾分愛意,見她執迷不悟,也不好再勸。

同顧清輝告別之後,牧臨川走在宮道上,心緒卻紛亂難安。

吃醋争寵?

少年思及,不由嗤之以鼻。

陸拂拂這點兒小九九可真是蠢得可以,他偏不如她的意。

少年譏诮地冷笑。

他偏要她淪為衆人的笑柄——絕不會去探望她。

畢竟腐草之螢光,又怎及天心之皓月?

他将她捧上了天,她還真把自己當作明月了?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将她再度踩入泥地裏。

就在這些念頭剛浮現出沒多久後,少年不由腳步一頓,皺起了眉。

似乎是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刻薄實在有點兒古怪了。

牧臨川抿緊了唇。

張嵩不明所以地看着牧臨川面色青青白白,一陣變化,試探着低聲問:“陛下,可要去探望王後?”

少年收回視線,冷笑道:“連你也成了陸拂拂的說客?”

這話可謂是誅心之言了,張嵩面色大變,立刻高呼冤枉,跪倒在地。

牧臨川也懶得和他計較,抄着手繼續往前走。張嵩這回再也不敢多說話了,嘴上雖然門把得緊緊的,心裏卻不免想。陸王後又是怎麽得罪陛下了?難道說,他猜錯了?陛下不喜歡陸王後?對她不過是一時興起?而陸拂拂不久之後也要像其他短命王後一樣,被牧臨川厭棄了?

就這樣眼觀鼻鼻觀心地跟了半截。張嵩漸漸察覺到不對勁。

這四周的景色……不是去枍栺殿的嗎??

陛下,你是不是又走錯路了??

……

算了,看陸拂拂這段時間來也算安分守己。他倒也不介意去看看她,給她幾分面子。

少年得意洋洋,翹起唇角。覺得自己賞了陸拂拂無上的榮光,走起路來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卻沒想到,剛走到枍栺殿,卻撲了個空。

這和他預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樣。牧臨川面色微僵,猩紅的眼裏好似結了霜花。

“王後呢?”

他預想之中,陸拂拂定然是郁郁寡歡,愁眉苦臉。

深谙禦下之道的牧臨川,心知給了一棒子,也是時候給顆甜棗了。

可寝宮內卻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傻了吧,小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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