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少年就安然高卧在那張剛剛悶死過韓媪的榻上,他面色蒼白,眼皮微動,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
侍奉在側的侍婢,如今哪裏敢怠慢,一個個屏住了呼吸,看着榻上少年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令人恐懼的怪物。
方才殺了人,就能在這張榻上安然入睡……
還沒隔多久,一個侍婢就進來了,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陛、陛下,女郎來了。”
牧臨川這才睜開眼,一縷烏發滑落肩側,眼底平靜無波,黑魆魆的:“請女郎入內。”
一踏入外間,辛靈就被面前的少年給震住了。
這……這還是那位少年天子嗎?
或者說,這還是她們想當然以為的,印象之中的牧臨川嗎?印象中的少年,可以說得上溫順的,乖巧的,或許有些少年郎的叛逆陰沉與不耐,但總得來說,甚至能稱得上一句“可愛”。
絕無像現在這般,眉眼中含着股棄世之意,微動的眸光抹不去厭膩。臉上無甚表情,好像多作一個表情,多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
牧臨川掃了她一眼:“女郎來了?”
辛靈下意識往後倒退了一步,路上醞釀了好幾遍的話,就這樣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嗓子眼裏。
她少時便寄人籬下,自覺會察言觀色。早在幾日前,就将這位少年天子的個性給摸透了個七七八八,如今卻有些想不明白了。
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一灘污泥,黑魆魆的,黏膩,會流動的沼澤,翻滾着巨大的、冰冷的惡意,仿佛只要稍稍往前邁出去一步,就會被吞噬。
見她畏懼,牧臨川平靜地伸出手,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單手支着下巴,目光淡淡地描畫着她的眉眼。
“怎麽?是特地來找孤興師問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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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靈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心神,上前一步,盡量有條不紊道: “陛下誤會了,我只是想知道,韓媪做了什麽,惹得陛下如此大動肝火。”
少年随口道:“她冒犯了孤。”
言語之随意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我知曉,”辛靈苦笑,“韓媪行事一向頗有疏漏之處,但她畢竟是我的乳母,我斷不能叫她死得這般不清不白……”
“你想嫁給我?”
牧臨川忽然盯着她的眼睛,平靜地問。
辛靈一頓,對上少年的視線,喉口滾了滾。事到如今,再玩欲擒故縱這一套已經沒意思了。
“阿靈的婚事,個人不能做主,需得看家中長輩的意思。”
“但……”辛靈略一思忖,落落大方地擡起頭,“從前是想的,但現在卻不想了。”
“我不納妾。”牧臨川面無表情道,頓了頓,臉上随之扯出個譏诮的笑意。
下一秒,他做出了個令辛靈大為震惶的舉動!
牧臨川他竟然面無表情地一把掀開了自己的衣袍,解開了假肢上的系帶,将那空蕩蕩的褲管挽起,露出圓滾滾的像肉瘤一般的下肢。
“……”
辛靈渾身巨震,喉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心跳劇烈,差點兒尖叫出聲。
饒是她再有主見,也不過是養在後宅裏的小女孩兒,沒上過戰場,被孫循保護得很好。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等畸形扭曲的殘肢,哪怕理智告訴她要冷靜,也忍不住往後倒退了一步。
少年幾乎是惡劣般地笑了起來,從容地拿自己的殘缺恐吓她威脅她。
“女郎當真決心日後要侍奉孤這麽一個人廢人?”
他嘲諷地将他腿上這凹凸不平的瘡疤展示給她看。
“女郎願意與這樣的孤歡|好?”
她……她做不到。
“我……”辛靈咽了口唾沫,苦笑着,嗓音有點兒發顫。
目的達到了,牧臨川将那副譏诮的笑意一收,又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将褲管放下。
“既然做不到那你走罷。”
辛靈錯愕地愣在了原地,完全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會如此直白,唇瓣動了動,欲言又止。
說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她亦不好強留。沉默了足足半晌,才納頭一拜,轉身離去了。
瓢潑大雨,将青石板澆染得如洗過一般,一腳踩上去又濕又滑。
許是神思飄忽,辛靈腳下一個踉跄,身旁的侍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女郎,小心地滑。”
“我無事。”別開侍婢的手,辛靈尚算沉靜地繼續往前走去。
倒是這侍婢有些讪讪地抱怨道:“女郎便這般算了嗎?”
女君欲要将女郎嫁給陛下的事她們也有所聽聞,如今鬧成這樣,實在有些不甘心。
一陣寒風吹來,辛靈深深吸了口氣,扶正了方才歪了半截的步搖,眉眼冷淡。
“有野心是好的,但也得有自知之明,會審時度勢。”
“否則就是韓媪的下場。”
侍婢一個哆嗦,只當是女郎看出了她的野心在有意敲打她,忙低首認錯。
殊不知這也是辛靈心中的感慨。她總歸對牧臨川沒什麽感情,從前也是豬油蒙了心,看到少年低眉順眼,乖巧耐心地幫着陸拂拂剝螃蟹的模樣,竟然将虎狼認作了兔子。
這番短短的接觸下來,她便明白了,此人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心理承受能力與意志力,下手果決狠辣,恐怖得像是缺乏感情的器物。
許是斷了一雙腿,叫他成了這種孤僻冷酷暴虐的性格。
鬧成這樣,是她失策了,沒嫁給他才是幸事,她雖然有野心,卻也不是那種野心配不上腦子的蠢貨。
不過能将韓媪除去倒也未嘗不是沒有收獲。需知此人仗着自己是她乳母,四處招搖,已給她添了不少麻煩。
……
夜雨潇潇,細細密密地落在軟草平莎間,沙沙作響,在場的孫氏家仆俱都噤若寒蟬,低着眉眼不敢多說一個字。
直到拂拂懵然地披衣出現,“外面怎麽這麽大動靜?你洗漱用着這麽久?”
瞧見大家夥兒大氣不敢出的模樣,拂拂有點兒愣神,心裏咯噔冒出個不詳的預感來。剛剛她沒攔住,這小暴君不會對他們做了些什麽吧?
衆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臉上,又落在了牧臨川臉上。
方才還一臉陰郁大魔王氣質的少年,瞧見女孩兒披衣走出來的時候,臉色微微一僵,眼裏幾乎冒出了點兒顯而易見的“驚恐”了。
若是讓她知道了自己悶死了韓媪……
脊背上不由自主地開始冒汗,攀上了一陣寒意,這抹慌亂一閃而過,牧臨川迅速收斂心神,露出了以往那傲慢的模樣。
衆人眼睜睜只看,方才那漠然陰郁的少年,卻像是驟然間變了個人似的眼含譏諷道:“睡這麽死,到現在才起,你是豬嗎?”
帶刺兒的話語,倒是多了幾分生氣,少年周身包裹着的陰冷突然散去,在場衆人不自覺紛紛松了口氣。
這熟悉又欠揍的口氣,拂拂沒好氣道:“去你的,你才是豬呢。”
她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打了個哈欠,拂拂睡眼惺忪,“剛剛阿靈是不是來過?”
牧臨川故作平靜,面不改色地直接抹去了最重要的訊息,“來了,又走了。”
他“走”到她跟前,牽起了她的手。
拂拂奇怪地問:“那韓媪呢?”
他臉不紅心不跳:“走了。”
“去睡罷。”
拂拂有點兒狐疑,但牧臨川卻昂起臉,牽起她的手去摸他眼底下的青黑。
少年不知何時脫了衣裳,只穿一件素白色的寝衣,他眨眨眼睫,或許是因為困倦嗓音有幾分難得的軟糯,“孤困了。”
他知道陸拂拂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頗有些做作地撒着嬌。
拂拂果然嗤地一聲笑開了,“像個熊貓。”
也沒再多想,扶着他進了內室,在床上安頓了下來,自己又在床外側躺了下來。
自從牧臨川斷腿之後,她就一直這麽睡,晚上方便起身端茶倒水遞尿壺好照顧他。像個陪床的護工一樣兢兢業業,毫無怨言。
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她難道真有這麽喜歡自己不成?喜歡到連這種腌臜事都願意去做。
若真是喜歡他,為什麽又能饒有興致,幸災樂禍地看他“相親”。
她真的困了,睡得很快,睡姿也很漂亮。
女孩兒一直俏生生的,笑起來眉眼彎彎得像個月亮,散發着溫和卻又不灼眼的光輝。她好像一直都是這麽副姿态,一派淳樸天真的模樣,有着溫暖的皮毛和柔軟的肉墊。
肉墊下面卻藏着利爪,冷不防撓你那麽一兩下。
可就連生氣,也很少有隔夜仇,氣過了,沒兩天就雨過天晴了。又或者說,她對他的态度更像是一個需要哄的孩子。
大人是很少将小孩子的憤怒、喜悅、悲傷當真的。哪怕這小孩沖上去咬了做父母的一口,他們也只會哈哈大笑,一笑置之。
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看的時候,仿佛在透過他在看別人。
黑夜中,
牧臨川睜開了眼,少年唇線繃得極緊,素日裏那些或驚怒,或譏嘲的,鮮活的小表情,融入黑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睫微顫,瞳仁中曳出一線的燭火,像是一臺指示燈閃爍着的機器。
自從斷了腿之後,他身上屬于“人”的那點特質好像也被剝離了。
他緩慢地翻了個身,阖下眼睫,不自覺往她那兒挨了一挨,就好像挨上了個觸手可及的太陽,身上的陰冷,就像是太陽底下的冰雪,轉眼就被曬化了。
……
第二天,陸拂拂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床鋪已經沒了餘溫。
牧臨川起得很早,絲毫沒有賴床溫存的意思,據說是被孫循叫走的。韓媪的事兒沒能瞞太久,拂拂很快就從其他侍婢口中探聽到了原委。
說生氣吧有點兒生氣。但要說氣到和牧臨川去決裂吧也不至于。相處了這麽長時間,這小暴君是個什麽樣的人她還不知道嗎?他殺的人還少嗎?當初她也不是戰戰兢兢在他手下茍命,現在再和他計較什麽三觀,未免忒虛僞。
她就是有點兒挫敗和失望。和韓媪相比,牧臨川可算是有患難之情的戰友了。她與韓媪無親無故,憑心而言,真做不到特別激動特別憤慨地找牧臨川一頓狂噴,戳着腦門罵他罔顧人命,三觀不正。
韓媪看不起她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又不是聖母,要不是顧忌在人家地盤上,還沒站穩腳跟,她自己早捋袖子和她正面掰頭了。
拂拂眼裏清明,嘆了口氣。
她只是深感将這小暴君感化成一代明君,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還是找個機會快收拾收拾跑路吧。不過在此之前,她倒有點兒擔心起牧臨川的人身安危,他又不是之前那個皇帝了,真能應付得了孫循?
牧臨川踏入書齋中的時候,孫循正有模有樣地胡坐在案幾前,捧着卷書軸閱覽,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單看表面功夫倒是頗為入神。連門口的通報聲都未曾聽見。
時人多正坐,胡坐不雅,不過孫循并非高門出身,又因身處胡人聚集的并州,行事頗有些粗俗無禮之處。
牧臨川神色未變,靜靜地站在門前等着孫循的“傳喚”。
的确是“傳喚”,堂堂天子等着臣子的“傳喚”
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孫循好像這才意識到了書齋裏憑空多出了一個人,擡起頭的剎那,不小地吃了一驚。
“陛下?!”
孫循忙不疊地起身去扶,神情頗為殷切,“陛下怎麽到這兒來了?怎地也不吩咐人通報一聲?”
牧臨川反而笑吟吟道:“見愛卿看書看得入了神,故不忍打攪。”
孫循捋須苦笑,“唉,陛下真是——”
“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
引牧臨川在對案坐下,孫循笑道:“陛下今日找臣所為何事?”
“孤殺了一人。”
“哦?”孫循波瀾不驚,“臣也聽說陛下殺了一人。”
“是阿靈身邊的乳母?”
倒了杯茶遞于牧臨川,孫循又笑道:“這乳母做了什麽,惹得陛下如此大動肝火。”
牧臨川笑道:“這老媪太老了,不識禮數,王後傳喚她,她竟高卧不起,于是,孤便殺了她。”
聞言,孫循臉上露出些許怒意,斷然冷喝道,“這老奴竟然如此張狂!實在該死!”
旋踵,又嘆了口氣,變了臉色,苦笑道:“不過是這韓媪是阿靈的乳母,阿靈那兒想必有些難辦啊。”
少年臉色也露出羞慚之色來:“孤也知曉孤莽撞了,方才便已照會過女郎。”
“哦?”孫循終于來了些興致,眼含笑意地問,“阿靈竟已知曉了?”
牧臨川依然不卑不亢,坐而笑曰:“女郎大度,未曾責難于孤,已吩咐将韓媪葬了。”
韓媪之死,孫循一早便聽得底下回報,區區一個老妪死了,他也未曾記挂在心上,令他不滿的是,牧臨川這小瘋子說殺他孫家人就殺他孫家人。這小瘋子難不成看不出來夫人有意撮合他與阿靈嗎?殺韓媪是示威?亦或是輕鄙他孫家之意?
孫循心中不快,方才便有意晾他一晾。
不過是個傀儡廢帝,任由他擺布的玩意兒,好在牧臨川倒也識趣,竟然真這麽老老實實站了一炷香。孫循怒意已消去大半,心頭湧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來。
連天子都只能等他傳召……
于是看着牧臨川便多了幾分親切。
少年笑意盈盈,眉眼缱绻,風流可親。
存着幾分大方施舍的意思,孫循沉吟了半晌,終于引入了正題,“提起阿靈,臣倒有一事,不知該不該于陛下言明。”
牧臨川給足了他面子,行了一禮,“大将軍但講無妨。”
“陛下你看阿靈如何?”
“辛女郎?”少年臉上露出回憶沉思之色,眼裏露出激賞之意,“女郎神仙容貌,為人大度,處事得體——”
像模像樣地頓了一頓,意有所指地笑道:“舞藝尤為精湛。”
提起宴上獻舞一事,孫循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陛下謬贊了。”
“實不相瞞,阿靈的父親乃為救臣而死,臣便将阿靈接到家中來撫養,視之若親女。如今阿靈年歲漸長,也到了許人家的時候。”
孫循俯下身,和藹可親地道:“既然陛下喜歡,臣鬥膽想替陛下做個媒,納阿靈為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照孫循所想,此事已成了□□成了。牧臨川這小瘋子既然也有意,只需他一個點頭,擇日他就能安排兩人成親,他刺史府要什麽有什麽,阿靈出嫁,他必許以豐厚的嫁妝。這簡直是穩賺不賠的買賣,牧臨川沒有道理會拒絕。
可面前的少年依然是這麽得體地笑着,紅瞳波光流轉,似含缱绻柔情。嫣紅的唇瓣一牽,低聲道:“大将軍好意,孤心領了,但孤不納妾。”
“不納妾?”
孫循一愣,面色立時有些不好看了。
今早的怒意再度聚攏,對上了牧臨川的視線。
少年雙腿皆斷,而孫循他身量甚偉,牧臨川甚至需要擡眼望他,眼中卻并無忐忑的懼意,依然色如春曉,笑如春山。
只是這笑眼下看起來卻非有之前那般可親,倒更像是挑釁了。
他好心願與他這個廢帝結為親家,又大度不計較他殺了阿靈乳母一事,這小瘋子竟如此不識擡舉,難不成還真以為他還是從前那個能在上京呼風喚雨的天子?
孫循面色顯而易見地沉了下來,嗓音聽不出喜怒:“若我執意要将阿靈嫁給陛下呢。”
牧臨川唇角依然噙着抹笑意,少年眼睫微揚,意味不明地錯開視線,看向了窗外。
枝桠橫天,只挂着零星的枯葉。
言語柔和,但言辭間的鋒銳卻難以忽視:“那孤也只能與大将軍分道揚镳了。”
牧臨川的強硬是孫循沒有想到的。
孫循幾乎立時就變了臉色,嗓音也顯而易見地冷了下來。
“陛下這是何意?某好心将阿靈許配給陛下,陛下不願意便算了,何必以此相要挾?”
“是某這幾日虧待了陛下還是怎地?”
孫循冷笑起來,“陛下要與某分道揚镳,可我刺史府可是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陛下你這不是把某當猴兒耍嗎?”
“那若是某今日在此地殺了陛下呢?”
少年将視線轉了回來,目光淡淡地在他身上掠過,不驚不懼,反而坦然地伸出手,“孤如今無兵無卒,大将軍若想殺孤,孤束手就縛。”
這下孫循反倒是愣了。
這小瘋子難不成是不想複國了??
言罷冷笑三聲,“陛下好膽識,難道陛下不想複國了?”
“非有好膽識,”牧臨川撫着自己一雙斷腿笑道,“只是不怕死。”
“叛軍入城,孤被人砍了一雙腿,自城樓丢下。再大的陣仗都見過了,死又何懼?”
似是看出了孫循的不悅,牧臨川又淡淡道,“我如今不過是衆所周知的一皆廢帝,還斷了腿,幸蒙大将軍不棄,才博得一絲茍延殘喘之機,有一片瓦遮身。”
“複國不複國,于我而言,已無多大意義。”
“我如今以殘廢之身茍活于世,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牧臨川這一席話給足了他面子,孫循微感訝異,目光落在牧臨川這一雙斷腿上,也不由嘆息了一聲,怒意稍稍散去。
再看向牧臨川的時候,倒也有點兒敬佩他這從容不迫寵辱不驚的态勢了,心裏反倒升起了點兒同情之意,愛才之心。
許是察覺了劍拔弩張的氣氛稍有緩解,牧臨川又苦笑道,“話說到這個份上,孤也不瞞将軍了。拂拂從上京一路追随孤至此,承蒙她不棄,孤早已立下誓言,為了她這份心意,永不納妾。”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如今又怎可作這背信棄義的薄情郎。”
孫循一陣不言,目光自他臉上掠過,牧臨川也坦坦蕩蕩任由他打量。
半晌,孫循才發出一聲“哈哈”的短促大笑。
“原是如此,陛下倒也是個重情之人。既然這樣,某也不好再做那幫打鴛鴦的惡人了。”
孫循他倒不愧為一方枭雄,拿得起放得下,說變臉就變臉,立即走出案幾前,站起身行了一大禮,露出了點兒痛心疾首的自慚之意,“唉,方才是臣失禮了,望陛下見諒。”
牧臨川哪裏會與他計較,少年忙露出一副虛僞的“受驚”之色,起身去扶,緊緊握住了孫循的手,長嘆道:“将軍客氣了。”
又是一番君臣相親的畫面,一場無形的風暴就這樣消弭于無形。
待牧臨川離去之後,孫循這才坐回到了桌前,冷笑了一聲。
未多時,孫英從內室走了出來。
青年凝視着少年離去的背影,整理裙裳,意味不明地嘆息了一聲,“倒也不失為一介雄主。”
孫循冷哼一聲,明顯不以為然。
孫英問道:“阿耶就這樣放過他了?”
“不然呢?難不成我還真在這兒宰了他?”
望着牧臨川離去的背影,孫循心裏有幾分不痛快。
他自然是不相信牧臨川這什麽“不想複國”、“将生死置之度外”、“與發妻立誓”的鬼話的。
孫循冷笑:“哼,一朝天子淪落到這個地步,他倒是安之若素,拿得起能放得下,不惜與我賠笑。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小瘋子連腳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1211:51:33 ̄2021-01-1311:26: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詩纨、伍。、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超愛林佳樹20瓶;伊瀾5瓶;嫁給我準沒錯2瓶;布奈、72秒、岳绮羅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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