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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達山頂時是下午五點,鄭凱讓他們在山頂的平臺上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帶着他們沿着一條小路繼續往前走。小路比起大路來說窄了很多,但也是用石磚砌好了的,走起來并不艱難,往前走了大約十分鐘便見到幾排板房,有人似在門口等,見到他們便迎上來:“是鄭凱先生嗎?”
鄭凱點點頭,那人便領着他們走到其中一排板房門口:“山上的住宿條件不太好,不過床單和被套都是換過的,最左邊是澡堂和廁所,只有下午六點到九點有熱水。”
鄭凱擺擺手:“沒事。”
這一排板房一共四間宿舍,都是兩人間,鄭凱米白、趙謙夫婦、杜林夫婦各一間,秦臻獨自一人一間,倒像是占了便宜。鄭凱伸手指了指最左邊的那間屋子,對秦臻挑眉:“那你住廁所邊那間吧?熏着你一個總比熏着兩個好。”
秦臻走到那間屋子前面仔細嗅了嗅,并沒發現什麽異味,便無所謂地點點頭:“我住就我住。”說着就擰開門上的鑰匙,打量起這間房來。
房間不大,也沒有窗戶,兩張床往裏一放便沒剩多少空間了,床尾靠牆的地方立着兩個小小的衣櫃,衣櫃邊上有一張矮桌和兩張板凳。秦臻将自己的背包放到矮桌上,伸手摸了摸靠裏的床,床下墊了棉絮,但不厚,壓起來硬硬的,床單、枕頭和被子看起來也都還幹淨。
秦臻拿過背包坐到床上,摸出一塊床單來鋪在一邊,将自己帶的換洗衣物和毛巾放上去,又檢查了一下包裏的其他東西,就聽到了敲門聲。
秦臻擡頭一看,就見米白站在門口笑眯眯地看他:“收拾好了嗎?去吃飯?”
秦臻點點頭,将東西收回背包裏,起身往外走。
食堂在他們住處的後面那排板房右邊,因為十一放假的緣故,施工隊裏不少人都不在山上,食堂裏人也不多,他們七人占了一張圓桌坐着,一邊吃一邊聊。食堂的菜色十分簡陋,帶肉的菜就一個油渣炒白菜,但無論是清炒蕨菜還是野菜炒蛋,對于在城市裏生活了這麽多年的七人而言都是十分難得的佳肴,秦臻、趙謙、吳青青和鄭凱甚至還從裏面吃出了幾分家鄉的味道——他們的家鄉都是山區一處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山中的野菜曾是他們童年記憶中不可缺少的味道。
吃過飯,幾人将房間裏的板凳搬出來,坐在板房前面的坪子上閑聊。
“這裏真安靜啊……”米白感慨。山上除了偶爾的人聲外,就只餘下了山間的蟲鳴聲和清風吹過林間的嗚嗚聲,城市裏滴滴的汽車聲、轟轟的引擎聲、鬧市的吆喝聲全都消失不見。
秦臻附和地點點頭:“今晚一定很好睡。”
趙謙毫不客氣地嘲笑他:“豬啊你,才吃完飯就想着睡。”
秦臻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這你就不懂了,我這叫飽暖思淫|欲。”
吳青青一拍趙謙的後腦勺:“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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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恰到好處地對趙謙得意一笑,惹得趙謙惱得牙癢癢。
戚蘭擡頭看了眼天空,道:“今天星星好多。”
其他人聞言也擡頭,天空還沒完全黑下去,但已有繁星閃爍。
米白仰頭看了會兒,道:“冬天的星空一年裏最為壯麗的,好多星座都能看到。不過我都不太認得了……”米白本科念的是天文學,雖然後來考研轉去了秦臻他們院,但基礎知識還在,沒多久就隐隐約約記起幾個星座,一一指給鄭凱看。
大約是女生對星座都有些興趣,米白一說,吳青青就來了興趣,拉着同樣好奇的戚蘭讓米白把幾個星座指給她們看,米白就興致勃勃地教她們看星座的方法,還把自己記得的幾個傳說也一并說了。杜寧拉着戚蘭的一只手,也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地聽,趙謙等米白說得差不多了才插嘴:“小白你也教教我吧?”
吳青青奇怪地看他:“你學這個幹嘛?”
趙謙嘿嘿一笑沒有回答,秦臻在一旁悠悠道:“是想學完了回去跟妹子談情說愛吧……”
吳青青立即伸手扯住趙謙的耳朵:“嗯哼?”
趙謙連忙求饒:“青青我冤枉!我、我這不是想學會了……”
吳青青見他臉上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醜樣,終于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她和秦臻一擊掌,然後拍拍趙謙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沒那個膽子。不過你也不想想,我要是想知道這些就直接去問小白了,何必找你這個半吊子呢?”
趙謙一臉委屈:“我……”
吳青青一錘他的前胸:“得了別演了,幾點了?我跟戚蘭先去洗澡?”
秦臻摸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快七點了,你們去吧,我們坐在這兒給你倆守門。”
吳青青便拉着戚蘭回房去拿衣服和洗漱用具,留下他們五個大男人在原地坐着繼續敘舊。
晚上秦臻、趙謙和杜寧是最後一批洗澡的,澡堂裏只有兩個空位,怕時間再晚沒熱水,秦臻和趙謙就擠在一間裏将就了。
洗完澡不過八點四十出頭,正是城市裏夜生活的黃金時期,他們七人卻紛紛泛起困意,沒聊幾句便各自回房睡了。秦臻回到自己房間裏,将背包放在床頭,拿出床單來将床蓋住,又掏出一床薄毯放到一邊,睡下後将薄毯蓋在身上,又将脫下來的外套覆在了肚子上。
山間的夜晚十分寧靜,又略有些微涼,正适合休憩,秦臻躺在床上沒多久便睡着了,夜裏似乎是做了個美夢,醒來時卻又将夢的內容全忘了。
第二天一早,秦臻難得醒得早,一行人吃過簡單的早餐後就在負責人的帶領下進了後山。後山還在開發中,山路自然不可能像前山那樣好走,一開始的路段還鋪了碎石子,到後來便是實打實人踩出來的羊腸小道了。山間的植物皆是天然而成,越往裏走長勢便越茂盛,山裏的動物人沒怎麽見過人,他們經過時枝頭的鳥雀雖然會被腳步聲驚起,但在察覺到沒危險後又會落回原處,繼續唱它婉轉的歌謠。
往前再走一段便分出了兩條岔路,負責人給他們介紹說:“這兩條路一條是繼續上山的,另一條可以去看觀音像。”
“觀音像?”秦臻奇怪地問,“這山上有觀音像?”
負責人點點頭:“也是開發的時候才發現的,好像原本是個觀音廟?廟垮了以後就只剩了一個觀音像。你們要去看看嗎?”
米白也對那個觀音像頗有興趣,其餘人自然也不願令他們掃興,于是一行人便拐了個彎,轉而往觀音像的方向去了。
觀音像離着分叉路口不算遠,他們不過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那處的确如負責人所言原本是座廟宇,觀音像的周圍還能看到遺留下來的斷壁殘垣。那個觀音像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日曬雨淋間早已斑駁不堪,但那菩薩的眉眼、手上所執柳枝、所捧淨瓶卻依然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來。
他們一行人站在這尊觀音像面前,似是被這附近的氣氛感染,也不敢高聲說話,米白還恭恭敬敬朝着那尊觀音像鞠了三個躬。
負責人問:“不求點什麽嗎?聽說觀音很靈的。”
米白搖搖頭,詢問地看鄭凱,鄭凱不信鬼神,便拉着米白站到一邊細語去了。吳青青拉着趙謙在這附近轉悠,也沒有要過來拜觀音的意思,倒是戚蘭站在觀音像前面小聲說了什麽,然後虔誠地拜了三拜。
秦臻站在一個角落裏看着那尊觀音像發愣,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卻又很快被他抛到了腦後。
要求什麽嗎?秦臻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鎖骨。他想起自己那個不知生在何處、此生還能否相遇的靈魂伴侶,心裏一動,腳剛剛擡起來卻又放回了原處。
緣分一事,既叫做緣分,就不該強求。秦臻這樣想着,心又落回原處。
吳青青和趙謙不知在草叢裏發現了什麽,連連叫他們過去看,秦臻回頭看了一眼立在那裏的觀音像。
菩薩低眉,面目慈悲,永遠都是那副悲憫世人的表情。
秦臻一笑,擡腳朝草叢邊走去。
之後他們又繼續往後山中走,一個下午便走了很遠,路上還意外遇到了一只毛絨絨的小松鼠。戚蘭和吳青青體力不如其他人,負責人便從山中砍了兩根棍子給她們倆當拐杖支着。回到板房外時,他們七個人體力都有些不支,吃過晚餐,各自洗了澡便回房休息了。
第三日他們都起得有些晚,也沒再往後山走,只在住處附近玩了半日便下山了。
十一過後秦臻便真正忙了起來,上課、開會、外地交流,各種各樣的事情堆在一起讓他連着缺席了好幾次周五的例行聚會,等到十二月初大多數事情都告一段落後,他才後知後覺地得知錢寧戀愛了。
錢寧談戀愛其實算不得什麽大事。秦臻認識他這麽多年,他前前後後談過不下十次的戀愛,對象男的女的都有,每次剛開始時都愛到死去活來,到分手了卻是連見對方一面都嫌的。這麽多年過去,錢寧身邊的男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唯獨只有孫敬一個,錢寧既不肯松口答應,卻也狠不下心拒絕。
只是這一回,錢寧的這個戀愛對象卻有些……特殊。
趙謙告訴秦臻,錢寧這回找的那個人是在和孫敬一起出去旅行時遇到的,巧的是,那個人恰好就是鄭凱在之前聚會時提過的那個叫吳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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