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盡管秦臻晚餐吃得晚,但熬到淩晨兩點多時,肚子還是忍不住咕咕叫起來。錢寧晚餐吃得比秦臻早,肚子自然早就餓了,但一直忍着沒說,孫敬卻是因為心情的緣故,早就感覺不到餓意了。

這樣餓到六七點再去吃早餐顯然不行,好在秦臻從家裏過來時被母親塞了幾袋餅幹在口袋裏,他掏出兩個遞到孫敬和錢寧跟前:“先吃點墊墊肚子吧?”

孫敬搖搖頭,錢寧把兩袋餅幹一起接過去,拆開其中一袋,拿起一塊抵在孫敬唇邊:“吃一點,好不好?”

孫敬伸手接過那塊餅幹,輕聲對錢寧道:“你快吃吧,餓很久了吧?”

錢寧見他接了餅幹,心中歡喜,又拿出一塊餅幹候在一旁,搖頭道:“你快吃!我不餓。”話剛說完,他的肚子就及其不配合地叫了一聲,孫敬看他一眼,作勢要将手中的餅幹喂給他。

“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錢寧忙擺擺手,将自己手裏的餅幹扔進嘴裏,“那塊是你的,你快吃!”

孫敬收回手,在那塊餅幹上咬下一小口,慢吞吞地咽了,又轉頭對秦臻道:“多謝了。”

秦臻把一袋餅幹吃完,又去倒了兩杯水過來:“都是兄弟,客氣什麽。”

孫敬把那塊餅幹吃完就不願再吃,錢寧和秦臻拿他沒辦法,只好由着他去了。

夜色如墨,寂靜非常,到淩晨四點,秦臻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孫敬勸他:“你要是困了就上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家客房裏還有張單人床。”錢寧也在一旁附和地點點頭。

秦臻卻道:“沒事,杜林、趙謙和青青中午就該到了,等他們來了我再回去睡就是了。”

錢寧點點頭,眼看着那兩根白蠟燭快要燒盡了,就從桌下的抽屜裏拿出兩根新的來點燃了,**香爐裏。

等到六點多天蒙蒙亮了,錢寧到附近的早餐店買了三人份的早餐回來,遞一袋給秦臻,一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秦臻趁熱把豆漿包子吃完,看着錢寧坐在孫敬面前想盡辦法将包子喂進孫敬嘴裏,等孫敬吃完才拿起桌上那袋涼透了的早餐開始狼吞虎咽。

等到七點多天大亮了,吹彈的人早早地趕過來,哀樂又重新響起,錢寧的父母也起床下樓來幫忙,棚子裏這才終于有了點人氣。

上午十點出頭,杜林就趕到了,他臉上還挂着兩個黑眼圈,大約昨晚也沒睡好。錢寧見杜林到了,就催着秦臻回去休息,秦臻見這邊人手夠了,也不再推脫,接了錢寧遞過來的鑰匙就上樓去了。

孫敬家是三室兩廳的房子,孫阿姨的卧室這會兒不能住人,孫敬的卧室就是昨晚錢寧的父母住的那間,餘下的一間裏擺了張單人床,是客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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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先是進了孫敬的卧室,正要脫鞋脫衣服躺下,又想起樓下孫敬和錢寧兩個也是一夜沒睡,于是又站起來往客卧走去。好在客卧的床雖然是單人床,卻不算窄,秦臻躺好後拉過被子蓋好,眼睛一閉,積累了一夜的困意便全都湧了上來,不到片刻就讓他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秦臻從床上起來,拿上鑰匙開門下樓。趙謙和吳青青也已經到了,見到他就朝他點點頭,吳青青小聲問:“還沒吃晚餐吧?我去給你拿盒飯。”

秦臻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沒見着孫敬和錢寧,就走過去問趙謙:“孫敬呢?”

趙謙回答:“吃完飯被錢寧拉着回去休息了。今晚我和青青陪孫敬守夜,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吧,一大堆人守着也沒必要,咱們分幾批輪流來就行了。”

秦臻點點頭。

吳青青拿了盒飯回來,招呼着秦臻坐在一旁吃,杜林跟家裏打完招呼後過來,手裏還提了一袋東西。

“都是些點心,我媽煮熟了的,晚上餓了可以吃。”杜林把袋子放到桌上,“就是這天氣太冷,都涼透了。”

晚上過了十點後,孫敬和錢寧從樓上下來,秦臻和杜林就各自回了家。秦臻的父母問了幾句孫敬的情況就讓秦臻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秦臻吃過早餐又早早趕了過去。

按照縣裏的習俗,今天是守靈的最後一天,明日一早就要入殓、出殡了。秦臻和杜林同趙謙和吳青青換了班,見孫敬和錢寧眼睛底下都烏青一片,就将他們勸回樓上休息,下午鄭凱和米白也回來了,幾個人就一起守在棚子裏。

晚上守夜,米白過了十二點有些撐不住,就靠在鄭凱懷裏休息,秦臻和杜林陪着孫敬把最後一點紙錢燒完,又換了蠟燭和香,錢寧将杜林帶過來的點心拿上樓去熱了熱,和幾個人一起分食。

淩晨三四點有些起風,錢寧又上樓去拿了幾件外套下來,幾個人偶爾說上一兩句話提提神,慢慢熬過了這個寒夜。

第二天天亮後,就有專門負責喪葬事宜的人過來,孫敬按照那人說的方法和錢寧、秦臻幾個人一起将屍體放入棺內,再看着人将棺材釘死。出靈後,孫敬穿着喪服、手持喪門棍走在招魂幡後面,秦臻他們亦在頭頂上系了白色布條,一路送棺至下葬處。

下葬之後還有一些其他的瑣碎事情要處理,趙謙、吳青青他們還得回去上班,孫敬又再沒有別的親人。作為除錢寧外唯一一個有空能留下來的人,秦臻自然是竭盡所能、能幫就幫,一連忙碌了許多天,等閑下來時學校早已放了寒假。

秦臻托那位代他監考的老師将試卷快遞回來,包裹放在房間裏卻一直沒有拆,之前帶回來的論文更是一個字也沒看。這會兒好不容易有空了,秦臻詢問過同事寒假前例會上講的一些事項後,就将試卷拆開來一一批改。

臨近年關,縣裏的市集漸漸熱鬧起來,秦臻陪着母親去超市采購了一次年貨,對于那種人擠人的盛況還是心有餘悸。孫敬家裏只剩他一個人,秦臻給他打了電話後才得知他被錢寧的父母帶着回農村的老家過小年了——錢寧家的小年夜是要去農村裏陪外公外婆的,大年三十則和縣裏的爺爺一起過。

年前他們照慣例聚了一次,孫敬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錢寧坐在他旁邊,一個勁兒地給他夾菜,看得其他人有些呆愣。戚蘭和杜林準備在明年要個孩子,其餘人就一邊提前說着恭喜一邊給他灌酒,吳青青拉着戚蘭問了些孕期注意事項,最後忍不住說:“得,這麽麻煩,我還是別生了。”

年三十看春晚,秦臻就幹脆拿了學生們交上來的小論文坐到電視劇前慢慢看,面上的第一份就是陸雲起交上來的。

再看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秦臻覺得有些恍惚。這大半個月他都忙得很,陸雲起就被他抛在了腦後,到如今他才想起,這個寒假陸雲起似乎也沒有聯系過他。

大概是已經放棄了吧?秦臻這樣想着,卻沒有馬上看那篇論文,而是拿手機登陸了自己的郵箱。

收件箱裏有十多封郵件,秦臻打開列表一看,其中大概有四五篇是論文的電子稿,餘下的全都來自陸雲起的學生郵箱。秦臻随手點開其中一封,就見裏面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版,秦臻從那句“展信佳”開始耐着性子往下看,發現裏面的內容總結起來只有四個字:我很想你。

秦臻摸摸鼻尖,打開另一封陸雲起發來的郵件粗粗看了一遍,就打開全選功能,将陸雲起的郵件一一勾選上。

咦?這個是……勾選到最後一封時,秦臻瞥了眼信件主題,發現上面居然寫的是“小論文”。秦臻打開郵件看了看,正文內容空空如也,只附上了一個.doc文件,文件名也是規規矩矩的姓名加學號。

秦臻看一眼自己手中署名陸雲起的論文,再看看這封郵件,還是沒把它一起勾選上。将其他郵件一鍵删除後,秦臻将陸雲起附件裏的文件下載下來,直接在手機上打開,打算和手上這份打印稿對比一下。

誰知手機上的小圈轉了幾轉後,文檔上顯示出來只有一個段落,不足百字。

秦臻: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厄爾尼諾。你笑的時候,我的世界風和日麗,你一生氣,我的世界就只剩下極端天氣。

愛你的陸雲起

再次看到那個羞恥的落款,秦臻臉上還是忍不住泛上紅暈。他迅速将文檔關掉、删除,又将郵件也删除掉,把手機扔到一邊,一邊故作鎮定地拿過論文打算看,誰知映入眼簾的就是“厄爾尼諾”四個大字,下面還寫着陸雲起的學號和名字。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厄爾尼諾……”剛剛看到的那句話又重新在腦海中回響起來,甚至還配上了陸雲起陽光而青澀的聲音,讓秦臻臉上的熱度又往上升了幾度。

“小臻?”秦母開口問,“臉怎麽這麽紅?是火開太大了嗎?”

秦母說着,彎下腰去想将電爐的火關小些,秦臻連忙站起來道:“沒有、沒有,我……我是有點兒口渴,我去倒杯水喝。”

他說着将那疊論文抱在懷裏,逃也似的進了房間,關門時隐約聽到母親對父親說:“這孩子是怎麽啦?……你說,該不會是瞞着我們戀愛了吧?!”

秦臻連忙将門關上,把手中的論文放回書桌上,然後往床上一躺,拿過枕頭壓住臉:陸雲起這死!小!孩!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這個梗了!天知道其實厄爾尼諾是我寫這篇文的初衷啊……

來科普一下~

這裏的厄爾尼諾指的是厄爾尼諾現象(El Ni?o),即熱帶太平洋海溫的異常增暖,這種異常增暖會對全球氣候造成影響,導致全球極端天氣事件的增加。氣象學家在研究厄爾尼諾成因、規律的同時,也将厄爾尼諾現象作為極端天氣發生的一種預警信號。

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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