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廖文歌，你怎麽還能腆着臉茍活？”謝歡平靜的說出陰狠的詛咒。

謝歡緩緩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個男人，冷笑道：“他已經死了，已經等了你快三年了，你怎麽還不去死，怎麽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謝歡擡手摸廖文歌的臉：“遠恒，你們倆一起合夥開的事務所，用他的名字，你來繼承，半夜不會被噩夢驚醒嗎？”

“遠恒的死是意外，我雖然難過，但并不會為此負疚。”廖文歌坦白的說。

謝歡推開他，擡手狠狠給他一個耳光，目光凄厲：“要不是你，他怎麽會絕望買醉，怎麽會失足跌下護欄，怎麽會被過路的車撞死！”

廖文歌痛苦的皺起眉：“可是我見到你，就喜歡你，我控制不了！”

謝歡瘋狂尖叫：“你喜歡的不是我，你喜歡的是長得跟年輕時候的他一樣的我，你只是從我身上看到了我爸爸年輕的樣子！”

廖文歌閉着眼睛搖頭：“你總是用這個借口自欺欺人，你和他并不像，我喜歡的是誰我很清楚，歡歡，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可是我不知道。”謝歡木然的說，“那時候我才十七歲，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廖文歌默然許久，長長的嘆了口氣，發動車子重新回到主幹道，沒有再說什麽，謝歡倚着車窗，看着倒退的綠樹和建築，腦海中想起他的父親。

謝歡總是避免想起這件事，總是一味的去遺忘，關于他的性向他從來不會想到父親對他的影響，即便是發現了父親真正愛的是男人，他也不會給自己一個遺傳的借口。

他把自己和謝遠恒劃清界限，不論謝遠恒是什麽人，謝歡只是謝歡。

喜歡同性，也是謝歡自己的事，不是因為有個同性戀的父親。

想要當律師，只是謝歡自己的選擇，不是因為有個在律政界享譽盛名的父親。

可是不去想，不承認，并不是真的不存在。

謝遠恒的死，讓謝歡把回憶徹底封存，他像個孤兒一樣活着，不和任何人說起自己的雙親，不與任何人談論自己的家庭，沒有父母，沒有家。謝歡，從來就是一個人。

Advertisement

在下一個紅綠燈的時候，謝歡推開車門下車，廖文歌跟着下去，謝歡卻翻過護欄朝着馬路另一邊跑了，一轉眼就消失在樓後，廖文歌只能壓抑着忍下。路燈通行，後面的車嘀嘀的催促，他咒罵了一句，只能上車離開。

謝歡不敢回頭，沒命狂奔，跑到另一條馬路，攔了計程車報了地址，才敢扒着車窗張望四周，很好，沒有跟來。

他頹然坐着，胸膛急劇起伏，腦子裏什麽都不敢想。

不多時便回到家中，開門時察覺異樣，他又緊張起來，難道廖文歌打聽到了他的住址，提前一步進了他的家門？！

“歡歡，今天這麽早？”楚良端着泡面碗出現在門口。

謝歡背倚着門緩緩滑坐在地，松了一口氣，同時全身的力氣都似被抽空了。

楚良黑着倆眼圈，奇怪的看着他：“你怎麽了？”

謝歡在地上坐了許久，搖搖頭：“沒事。”

“分明就是有事。”楚良不信任的斜睨他，“撞鬼了？”

謝歡恢複如常，又變成毒舌：“我撞見你都沒事，撞見鬼又怕什麽。”

楚良盯着他看了一會，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只得放棄，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說：“嗯，沒事就好，我還以為那天開玩笑把你惹到了。”

謝歡擡腿給他一腳，從口袋掏出手機錢包扔到一邊，問他：“你來我家做什麽？”

“好久不見想你了呗。”楚良八爪魚似的抱着謝歡，嘴伸長了親過來。

“滾！”謝歡冷冷的扭開頭。

楚良松開他，一屁股坐在懶人沙發上，屁股往下挪了挪，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癱着，掏出手機來玩，說道：“這幾天季臨不在，我來陪你。”

謝歡站在他跟前鐵青着臉道：“再不說正經的，馬上給我從窗滾出去。”

楚良見他今天心情反常，也不敢再惹他，只好實話托出，他家中頗有關系，準備一畢業就送他進某壟斷單位，并且已經給他安排好了相親，就業的同時把婚也結了。

雖然楚良熱愛歷史，但是他并不是一個思想傳統的人，他骨子裏充滿了反叛。當初選擇專業的時候，家人讓他學理科，方便日後安插工作，但他自己偷偷去學校改了志願，被名校錄取以後，父母只能認命，由着他潇灑四年，但畢業後的打算絲毫不為所變。

眼看着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楚良父母打算讓他先和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兒相親見面，用這一年的時間聯絡感情，畢業就挑好日子結婚，皆大歡喜。

于是，楚良就裝着自己全部家當，在被押着去相親的路上，遁了。

“本少爺就是聰明，絕不強烈反對，這樣才能順利逃跑！”楚良得意洋洋的豎着拇指誇自己。

以往謝歡會跟着他一起痛罵包辦婚姻壟斷腐敗這些，但今天他卻一反常态，毫無生氣的說道：“其實，父母的安排也許是對的，這樣你就可以一生順風順水，平安喜樂的度過。他們有能力幫你，自然希望你這一生都過得好。”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楚良賭氣的鼓起腮幫子，“我自己撞個頭破血流也願意！”

“這是傻話，不過是年輕任性罷了。”

楚良不滿的皺眉：“歡歡，你今天是怎麽了？我一向是非常崇拜你的獨立，我之所以能和你成為最好的兄弟，就是被你的自我承擔精神所吸引，你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我希望自己靠近你，能夠學到你的精髓，能夠像你一樣離開父母的保護踏出自己的未來，我沒想過有一天你會洩氣，用別人的那些話來勸解我。”

謝歡看了他一會，沒有再說什麽。

楚良卻站起來，把自己的東西拿齊，站在門口說：“歡歡，既然你不支持我，我就不留在這兒了，我走了。”

謝歡挽留，楚良卻搖頭：“或許我應該從現在開始，就嘗試着獨立，連你都不要依靠。”說完，他就敞開門走了。

謝歡聽着門關上的聲音，沉默的低下頭，他覺得頭很痛，什麽都不能想，無論是別人的事，還是自己的事，他只想睡覺，或許睡着了就好了。

他躺地攤上，随手扯了張薄毯子蓋在身上。

然後他做了個夢，夢見很小的時候，父親謝遠恒牽着他的手帶他去書店，媽媽從外面進來，叫了謝遠恒出去，然後就吵了起來，謝歡手裏拿着兒童圖冊，嘴裏叼着棒棒糖，看到媽媽一邊哭一邊痛罵，謝遠恒卻只是不語。然後媽媽就走了，謝遠恒回來抱起他，在馬路上走，對面走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謝歡開心的叫他：戴迪兔。那年輕男人接過謝歡抱在懷裏，謝遠恒忽然一歪，從行人道掉到馬路上，迎面一輛車過來，謝歡伸手去拉他，卻被一個人緊緊拉住，他回頭一看，驚叫道：季臨！

謝歡滿頭是汗，從夢裏醒來，心跳的飛快，臉上還有沒幹的淚。

半夜的居民區安靜的仿佛寂野，他抱着薄毯坐起，低聲叫了一聲：“爸爸。”

無數次了，叫了無數次，沒有人會答應，再也看不到謝遠恒用那種喜愛的眼神看着他，抱起他，叫一聲：大寶貝。

夜和以前一樣安靜，可是這次，謝歡心裏卻不再平靜，他很想給季臨打電話，想跟他說自己現在很難過。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謝歡的手機亮了，但還來不及響鈴，就又暗了，謝歡拿過來看到上面顯示的是季臨的未接來電。他無聲的笑了一下，給他撥回去。

信號發出的瞬間，譚季臨就接通了電話。

“歡歡，我吵醒你了？”他抱歉的問到。

謝歡說：“沒有，我本來也睡不着。”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是擔心我嗎？”譚季臨不安道，“其實我沒什麽事，只是有點不放心你。”

謝歡笑了：“我有什麽好讓你不放心的？”

譚季臨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想想也對，就沒說什麽。兩人一時也都沒說話，季臨猶豫道：“那沒什麽事就挂了吧，早點睡。”

“還要幾天才回來？”

“本來是四天後就回去的，但是設計師說他會介紹個導演給我認識，說要讓我演個電視。”譚季臨有些不安，“歡歡，這是真的嗎？”

謝歡也沒遇到這種事，不敢保證真假，只得說：“你先看看情況，等回來讓林蕾去跟他們談。”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別操心了，早點睡吧。”

譚季臨應了一聲，卻遲遲不肯挂電話，嗫嚅道：“歡歡，我有點想你了。”

謝歡只聽到咚咚的心跳，不知道是誰的，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應聲道：“沒事，很快就回來了。”

譚季臨笑笑，終于挂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夢只是個亂七八糟的夢，沒有因果關系

謝歡遇到廖文歌的時候是17歲了，并沒有發生什麽

特此說明，不會有18禁，不會有不倫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