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2)

在兩人走後,蘇長亭夫妻倆回到主院,原來滿臉笑意的蘇長亭驀地沉下臉,反手給了妻子一耳光,打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老爺,你怎麽可以随便打人……”她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受他平白無故的一巴掌!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只當他脾氣又犯了。

“你還敢說,你瞧瞧你做了什麽,今兒個我若是不在府中,你是不是要把這門婚事推了?”看她不敢理直氣壯看他,蘇長亭更加确信了,心裏有些痛心和失望。

她眼神閃爍,“我、我只是覺得兩家不相配,何必硬要攀上人家,咱們晴姐兒又不是嫁不出去。”

“嫁你的娘家侄子?”他冷笑。

心一驚的張靜芸笑得很僵,“有麽不可以,他們年歲相當,安哥兒又是個會玩的,能陪晴姐兒玩,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我是真心為他們着想,夫妻要合得來才走得長久……”

“玩女人,玩牌九,玩鬥雞走狗,你讓我把女兒交給一個狗雜碎?”她果然心狠,不是親生的就任其自生自滅。

啊!他怎麽曉得……她慌就口不擇言,“總好過守寡,鎮國将軍放的是忠烈牌位。”

蘇長亭一聽臉上大變,一腳往她心窩踹去,“你想死不要拖累府上的人,這種殺頭的話你敢說出口!”

一說就後悔的張靜芸害怕不已,鎮國将軍府前三代皆為猛将,他們一出手便平定了西夷、北蠻、南羌,成了萬千将士追随的身影,任一武将提起他們只有贊揚,并無貶語。

但是誰願意戰死沙場呢?

鎮國将軍府的祠堂放的是從第一任征北侯開始,歷代歐陽家的英烈,個個都是為國捐軀的英雄,先帝和皇上都親臨祭拜,感念他們的犧牲與貢獻,特賜“萬古流芒”匾額懸挂中堂以告慰亡靈。

而張靜芸今日這番話便是蔑視皇恩,輕賤為守護家國而戰的将士,甚至也侮辱了己死的歐陽家先祖,一句話的疏失足以令她人頭落地,殃及九族被斬首示衆。

“我不是有心的……”她面色慘白。

“不管你有心還是無意,這段時日虔心修佛,晴姐兒小聘的事你不要插手,最好連人也不要出現,我看軒哥兒懂事多了,晴姐兒的事就由他打理,雙生子的感情一向融洽。”這一回他不只會讓她“休養”三個月而已,讓這樣的女人繼續主持中饋,怕會禍害一府人。

他說完甩袖離開,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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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張靜芸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自己才是當家主母,為什麽要把她的分內之事交給一個毛沒長齊的黃口小兒。

“夫人,起來吧。”周嬷嬷扶起虛軟在地的夫人,捏捏她的虎口喚醒失魂落魄的她。

“我該怎麽辦,他從沒用那麽厭惡的眼神看我……”張靜芸六神無主的喃喃自語。

“振作點,夫人,你還有三小姐和三少爺,你不能倒下。”她要是倒下,底下靠着她讨生活的人也完了。

一聽到兒子、女兒,她精神一振。“對,我不能倒,曉姐兒的嫁妝,淩哥兒日後的生活……我不會讓的。”

“是的,不能讓,也就議親而已,離及笄還有兩年,晴小姐是個傻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麽意外……”

聞言,張靜芸目光忽地一利,閃動陰狠寒光,“哼!她嫁不嫁得成還是後話,我倒要看看她有沒有當将軍夫人的命。”

下了小聘後,禮節繼續往下走,蘇子晴與歐陽無恕定下婚約,自此之後年少有為的雲麾将軍成了誠意伯府的常客,以來探望岳父、舅兄為名,出入頻繁。

表面上是加深兩家關系,實則是與如嬌花般逐漸綻放的未婚妻相會,這三天兩頭的碰面,感情不深也難,漸漸的,蘇子晴也有那麽點意思冒出來,兩人越走越近。

說是情深似海倒還不至于,但是可見出你侬我侬,傻子蘇子晴好像沒那麽傻了,還能和未婚夫玩在一塊,香濤居內不時傳出兩人的歡笑聲,偶爾還能看見一道俊偉的身影站在紫藤花秋千後推着在秋千上的人。

此情此景叫人看了羨慕,連一向不放心妹妹的蘇子軒也樂見其成,慢慢地放手,把妹妹交給準妹婿,自個兒潛心向學,在師傅的推薦下他進入京城最有名的“文化書院”,這書院的學生來自各地,文才并濟,學問不俗。

他準備兩年後考舉人,盼能一舉奪魁,當個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解元,給父親添面子。

時節往前推,過了端午後,日子一天一天的熱起來,到了七月已熱得像火爐,叫人根本無法入睡,一動就滿身大汗,整張床鋪都是濕的,一天要換兩回床單才清爽。

不過再熱也熱不到蘇子晴,體貼的未婚夫為她送來一車車的冰塊,連帶着誠意伯府的幾個個主子也跟着受惠。

只是蘇子晴并不缺冰,她本身就是“四季商鋪”的東家,冰塊要多少有多少,她還用硝石制冰,冰塊多到用不完,随時能補充。

今年夏天“四季商鋪”賺翻了,五層樓的鋪子人滿為患,人多到排了長長一條人龍,只要進到鋪子內暑氣全消,高十尺的各種冰雕擺滿一室,裏面根本不熱,還涼快得很,入內的客人完全不想離開了,只想待在店內一整天。

無怪他們趨之若鹜了,外頭實在太熱,叫人受不了直往臉上撲來的熱氣,有些地方還傳出熱死人的消息,如今都已經九月了,還是熱得像是夏天。

去年風調雨順,秋稻、冬麥豐收,可今年三月過後,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梅雨竟然沒來,接下來幾個月也只有零星小雨,雨小到地面都沒打濕,日頭一出來就曬幹,湖泊的水位下降,溪流的水減少,露出魚屍遍布的河床。

雖然不到大旱的程度,但也有小旱的跡象,到處都急需用水,糧食減産是必然的事。

“小姐,裏外查看過了,并無異樣。”藏冬一馬當先進入眼前小院的廂房,查看之後對蘇子晴回禀。

蘇子晴這才領着幾個丫鬟一起進屋。

“小姐,夫人不會又變着法子跟你過不去吧?”左手提箱籠,右肩扛着重物,力大無窮的剪秋仍行走自如。

蘇子晴在毫無雕飾的木桌邊落坐,掃了眼這簡陋的禪房,“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如果想找死就成全她。”想死就盡量使手段吧!

在安分了約半年之後,看蘇長亭不再緊盯不放,不甘心放手的張靜芸又生出花花腸子。

她先是借口天氣熱,想到山上寺廟避避暑,又說繼女婚事已定,不妨到廟裏走走看看,求支簽,問問姻緣,最後連沈若秋的祭日都搬出來,請了七七四十九個尼姑念經,為她連辦七日法會。

身為子女的蘇子軒、蘇子晴自然要到場,用最虔誠的心茹素,跟着早晚誦經,跪在蒲團上低眉垂目。

菩薩慈祥,法相莊嚴,可這七天的法會還是要銀子的,開口要辦的張靜芸居然厚着臉皮說沒錢,硬是向蘇子晴兄妹伸手索讨,還一口氣要兩萬兩,說是要大辦。

兩兄妹商量後只給她五千兩,私底下一些祭拜的東西是由兩人準備,他們擔心後娘不用心辦,以次充好,藉以斂財好中飽私囊。

自從“被休養”後,誠意伯府的中饋由羅姨娘、雲姨娘共同承擔。以往受嫡妻欺辱甚多,她們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飯食上多有苛待,衣服布料也短缺或減少,抑或給些花色老舊的陳年布,把她氣得夠嗆。

不過月銀例是每個月送到她手中,正妻一個月五十兩,嫡子嫡女二十兩,沒了。

不到一百兩的銀子能做什麽?

揮霍慣了的張靜芸根本不能忍受手上無銀的日子,以前她是當家主母時,每個月花在自己和女兒身上的銀子就有三、四千兩,她公然挪用公中,一點也不以為意,還認為那是她該花的,母女倆大手大腳的揮霍。

可是沈若秋的嫁妝被拿回去了,她的手頭開始有點緊,接着又被奪走中饋,日子就過得拮據了,她居然變賣起府中值錢的字畫、花瓶、一些不顯眼的小擺設,好讓手頭寬松點。

可終究紙包不住火,為免被丈夫發覺,她決定再對繼女動手,再次試圖搶回沈若秋的嫁妝,于是用着辦法會的名義将人帶上山,入住男人止步的“雲水庵”。

“小姐,這天氣真熱,今年會不會有旱情傳來?”繡春從外頭取了水回來,一邊泡茶邊說話,擔心小姐在南邊的莊子和田地。

之前有旱到九月秋收稻子的時候,然後又連下半個月的暴雨,淹沒五十七個縣的農地,災情相當慘重。

“渴不到你們,放心。”

她早就預做準備挖了深井,灌溉方面不受影響,這幾年來也囤積了不少糧食,還讓人将大量肉品制成臘肉、熏肉、鹹肉幹,她賣一半,留一半,以備不時之需,就連接下來的內亂都不慌張,她有足夠的糧食不會挨餓,同時也賺了不少銀子。

而此時正好九月中旬,距離豪大雨只剩三天。

“小姐,人家不是怕沒水喝,而是憂心收了稻之後沒法再種秋麥,奴婢聽說南邊缺水缺得很嚴重。”人都沒水喝了還種什麽糧作,土地都幹裂了,大河成溪流,而且水不過漆。

“咱們的稻子收了嗎?”她問繡春。

“收了,收了,都依小姐的吩咐提早十日收割,而今都曬幹收入糧倉,莊子裏的莊頭多少有些怨言,說咱們收早了,若再等半個月稻子再成熟些,最少能多收幾百石。”她也不懂小姐的用意,但照着辦就是,小姐絕不會有錯。

“再過幾天你們就曉得了。”

幾個丫頭都一臉孤疑,但也未再多問。

入住雲水庵的第三日,大清早一名面容清秀的小尼姑送來早膳,她還善解人意地給了她們幾炷香。

“這是安息香,本庵特制的香品,點燃的香氣可防蟲、防蛇,還能助眠,一夜無夢到天明……”她說完雙手合掌,念了佛號便離去。

“枯夏,瞅瞅。”蘇子晴從不相信外人所制之物,尤其在定了親之後,她知道張靜芸對這樁婚事有多不滿,随時都可能使壞,她更要小心謹慎。

“是的,小姐。”

枯夏是蘇子晴無意間撿到的小孤女,當時瘦得皮包骨似的,比一只貓重不到哪去,她看了可憐便撿回府,枯夏梳洗過後,她才發現她長得不錯,更令人意外的是她識毒、會制毒,還是用毒高手,她的爹爹是大夫。

她會流落在外,是因他們住的村子被人屠村,她的家人全死了,只有她逃出來,一路逃到天子腳下,戰争是殘忍的,無辜受害的皆是百姓。

“怎麽,有問題?”見她嗅了嗅那炷香後眉頭一蹙,蘇子晴出聲一問。

“小姐,這是安息香,但也不是安息香。”

“什麽意思?”她納悶。

“裏面加了東西。”她将手上的粉末拍掉,用清水淨手。

蘇子晴不意外,“加了什麽?”

“尋郎草和一夜歡。”她老實的說出。

“……是春藥?”蘇子晴臉色一沉。

“嗯,是迷情散的一種,中了一夜歡會渾息發熱,整夜亢奮地想與交合,而尋郎草會讓女子不由自主地想找男人,不論是誰只要是男的都會緊抱不放,寬衣解帶的承歡……”是十分惡毒的淫藥。

“藥性很強?”她目光極冷的問道。

“是的,非常強烈,只要嗅上半炷香便控制不住自己,神智是清醒的,但身子卻不由自主,直往男人撲。”枯夏一五一十的說明此香用過後的症狀,毫無保留。

“天呀!這手段真下流,居然想毀了小姐的貞節。”剪秋驚呼,用力就扳下桌子的一角,衆人無言的撫額。

“不僅下流還可恨,小姐都避讓到裝起傻子了還不放過她。”繡春難得語氣強硬。

“小姐,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公子,讓他派些人過來。”藏冬怕一人力微,屋內除了小姐外還有三個姑娘要保護。

“你一個人應付不了嗎?”原則上她是不太想麻煩那人,自從定下名分後,某人的行為較之前放肆太多。

想到歐陽無恕,蘇子晴便有無可奈何的情豬,兩人是訂親了沒錯,但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又摟又抱實在過分了些,他還理直氣壯的說:“你是我的,我為什麽碰不得。”

真是個冤家,叫人又恨又氣,又忍不住想他。

藏冬面有難色,“奴婢不曉得對方有幾個人,有沒有什麽後手,如果只是小姐一人的話,奴婢游刃有餘,再帶上幾位姊妹就分身乏術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蘇子晴想想覺得也對,能做好萬全準備,為何要以身犯險。“好吧,你立即下山一趟,知會将軍府一聲。”

“是的,奴婢馬上去。”

方才還在眼前,一道黑影晃過,禪房內就少了一人,武藝精湛的藏冬已縱身而出,奔馳在下山的山路上。

“繡春、剪秋,你們留心一下庵裏的動靜,看有什麽人進出,有沒有其他可疑之處。”

做點防範以防萬一。

“是的,小姐。”兩人神情都有點憤慨。

“枯夏,咱們的膳食就交給你,看看有無多餘的‘調味料’。”入口的食物一定要謹慎,不能有一絲疏忽。

“是。”

“還有,準備一些毒藥,夜後灑在門口和窗戶上,讓來者來得了卻去不了,但別傷了自己人,也避免傷及無辜。”

“好,奴婢手上還有些毒粉沒試過,今晚就拿人來試藥。”

“好了,你們動起來,晚上好甕中捉鼈。”狠狠地給一次教訓,下次要再動手前才會好好斟酌斟酌。

“是的,小姐。”丫頭們齊聲答應。

“什麽聲音?”懶貨葉嬷嬷打了個哈欠,掏着發癢的耳朵走過小姐住的禪房外,她打算去夫人那領賞。

擡頭望了望天,她發現早上還很大的日頭忽然不見了,天際有些陰雲飄動,雖然沒那麽熱了卻很悶,悶到心口沉甸甸的。

起風了,在這日落西山之際。

雲層越堆越厚,厚得好像要往下沉,偏偏不下雨,陰沉地仿佛蟄伏的獸,待着要一舉撲殺。莫名的,葉嬷嬷感到有點兒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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