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 标題沒想好 我們做快樂的事好不好
後半夜時, 姜珥醒了過來,臉頰上還貼着暖熱的手掌,捂熱了冷汗。
榻邊, 敖登撐着手肘, 眼簾微阖,察覺一點動靜便睜開了眼, 一片暗色中,正對上姜珥逐漸惱怒的眸子。
他倐的抽開手。
姜珥要發作的脾氣才堪堪收了回去,神色卻也不好,冷聲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敖登站起身,遙遙看了眼妝臺上的匣子,旁的沒說, 只問她:“今日進宮, 就是要向皇後讨這些?”
“本來就是我的。”姜珥一把拽過被子蓋過了頭。
這是半個字也不願意多說了。
小東西蠻橫的脾氣與從前那個姜大小姐一模一樣, 無理也是她有理。
敖登默了默, 還是耐着性子解釋:“姜珥, 世上沒有絕對十惡不赦的惡人,皇上少時艱辛,歷經九死一生方才有如今的安穩時日, 你當知曉他最看重的不是江山富貴, 是合歡宮的皇後,眼下萬世太平,當年之事, 你——”
“好了別說了,我不想聽!”聲音從被子裏傳來,悶悶的透着不耐煩,“你走, 你出去!”
四周寂靜了一瞬,随後才有輕輕的腳步聲遠去,姜珥忍不住拉開被子看了看,卻見屏風後仍立着一道欣長的身影。
是敖登站在那裏,他似頓了頓,無可奈何的語氣裏盛着溫和:“我走,別氣了,快睡覺。”
驀的,姜珥眼眶一熱,捂住臉躲進了被子。
一夜未眠,敖登在屏風外站到天明。
将近年關,皇宮裏各處都挂了紅燈籠和剪紙。
暖紅的光芒氤氲下,合歡宮安安靜靜的。
今夜東啓帝的話比往常少了些,寡淡而沉默的模樣透着幾分陰郁氣息。
桑汀不由得想起今日在東辰殿外看見的血光,這時其阿婆端了梳洗盆盓進來,她向阿婆搖了搖頭,輕輕接過東西放下,不料方一轉身就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唔……”
稽晟扶住她胳膊,垂眸看下來:“慌什麽?”
“啊?”桑汀捂住額頭,眼神無辜。
她哪裏慌了啊?
稽晟卻錯開視線,按住她在圓椅坐下,轉身去擰幹巾帕。
桑汀一下子站起來,拉住他,有些局促:“我自己來就好啦。”
稽晟手上動作不停,只分了個眼風給她:“阿汀是嫌我髒嗎?”
這話叫桑汀懵住了,愣愣地搖頭,唇瓣微張,卻好半響說不出話。
稽晟拿巾帕給她擦臉,語氣淡淡地補充說:“嫌這雙沾染鮮血的手髒。”
“我哪有!”桑汀飛快開口反駁。
可跟前的男人臉上風輕雲淡的,像是在說今日又冷了些。她眨眨眼,又說:“既然知曉髒了,你還碰我做什麽?”說着,作勢就要歪頭躲開他的手。
“阿汀!”稽晟捏住她下巴,平淡的臉色終于松動。
桑汀才彎唇笑了,她不躲他,梨渦淺淺漾着認真:“今日我只是有點想你了,過去看看,哪曾想正撞上皇上處理國事,汀無意打攪,更不願偷聽,才提前回來的,你以為是什麽啊?”
稽晟不自然的輕咳了兩聲,轉身去換巾帕。
桑汀在他身後說:“定是哪個忠心的屬下同皇上說,今日見娘娘來到東辰殿外,吓得大驚失色,還未着人通傳一聲,轉身便走……這才叫我們東啓帝神色陰郁,回來就說些怪話,對不對?”
稽晟手裏攥着毛巾,臉色微僵。
桑汀見他許久不說話,眉心一皺,忙過去從身後抱住他:“皇上,你別同我生悶氣呀,我發誓,真真不是那麽回事!你做事必然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懲處臣子。”
稽晟默了半響卻說:“倘若我就是呢,心情不悅,想殺個人玩玩。”
聞言,身後人果然不說話了。
東啓帝的臉色變戲法似的沉下,他用力板開腰間的手,惱羞成怒約莫是如此。
桑汀隐隐發笑,由着他鬧。
東啓帝這小脾氣直到就寝時還沒有緩過來。
桑汀鑽到他臂彎裏,又慢吞吞地趴到他胸膛上,稽晟抿着唇,一言不發,下颚線條淩厲泛着冷。
桑汀一點兒也不怵,附在他耳畔低語:“不開心啊?”
輕輕的話語似羽毛撫過心間,勾得人心癢,他僵着身子,一動不動,手背的青筋因隐忍克制而凸起,瞧着有些駭人,下一瞬卻被一雙軟軟的手兒包裹住。
“別亂動。”稽晟終于開口。
桑汀輕輕哼了一聲,緊緊握住,柔軟帶着香的氣息在夜色中格外撩撥人心:“皇上,我們做開心的事好不好?”
“像這樣……”她親了親他冰冷的唇角,藏在被子的手指微微一勾,扯住了他松垮系着的寝衣帶子,“還會不開心嗎?”
話音落下,稽晟心底緊繃的那根弦便驟然一垮,就在嬌嬌香軟的氣息流連至脖頸那一瞬。
究竟是哪個教她這些的!
然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東啓帝已顧不得那些了,嬌香襲人,她的一切他都沒法子抗拒。
芙蓉帳中,意.亂.情.迷,然情至深處,稽晟卻猛然清醒過來,攬住姑娘腰肢的手臂一頓。
身下的嬌嬌臉色酡紅,像是醉了酒,漂亮的眼睛裏彌漫水霧,遙遙望過來時,仿若月光墜落,星辰點點,只覺人心都酥了。
他發了瘋似的親吻她的眉眼,那裏溫柔至極,笑時會彎成月牙,會倒映出他的臉龐,也會掉眼淚。
阿汀滿眼是他,舉止是愛,他不願冒任何會失去她的風險。
到底不是第一次,桑汀再遲鈍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有前面那幾回,男人在床.事上的癖好她清楚得緊,強勢而惡劣,花樣百出,偏要她羞得順從才好。
“稽晟,”她喘着氣兒叫他,熟料話未出口就被吞沒在唇齒間。
“乖,讓我親親。”稽晟哄她。
夜色靜靜流淌,親.吻也叫人魇足。
次日醒來,桑汀望着鏡子裏紅腫得不能見人的唇瓣,整個人呆住。
昨夜定是她想多了,這厮哪怕是什麽都不做,也是狼的屬性!
其阿婆一臉和藹地問:“娘娘,您看今日可還引見衆官婦?”
昨日下午姜珥走後,她便給幾位朝中權貴的夫人發了拜帖去,邀大家進宮喝茶。
一則是身在後位,前朝後院密切相關,多少要與臣婦打好交道,日後不論朝堂政事,家宅私己,她才好為稽晟分憂,二則,桑汀想幫幫姜珥。
然而今日——
她将鏡子倒扣在妝臺上,捂臉道:“今日且就罷了,改後日吧。”
其阿婆忙說好,又忍不住啰嗦了兩句,寬慰她:“您和皇上恩愛是好事呢。”
桑汀:“……”她當然知曉是好事!可這麽面見衆人合适嗎?她下次再也不敢讓稽晟随意親親就是一晚上了!
此刻,正在朝堂上的東啓帝打了個噴嚏。
瞬間,滿朝靜寂,衆人不約而同地往高臺上看,東啓帝額角上那道抓痕紅紅的,暧.昧,而顯眼。
兩日後的一個晴朗上午,幾家貴夫人都入宮來參拜了,素來安靜的合歡宮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姜珥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不過走在了最後,和幾位同行的夫人不甚熟悉,一路少話,在合歡宮也沒有之前那般的熱絡自在。
江都城的官婦圈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光是有權有勢還不行,熱絡攀談會說話的,才混得開,誰家裏沒些龃龉事兒。敖登是東啓帝的心腹大臣,衆人對姜珥也只是點頭之交。
其阿婆将大家引去了偏殿暖閣,此番雖不是正式場合,幾位夫人進來後,倒是不約而同地行了叩拜禮,席間落座,即有宮人奉上熱茶。
座中當屬祝老國公夫人王氏最年長,未有東啓王朝時便是有些號召力的,桑汀準備了幾份薄禮,依次分下去時,錦盒最先落到王氏手中。
王氏歷經兩朝,見多了大世面,在宮人打開盒子敬上前,先笑着朝主位上年輕的皇後笑道:“有勞娘娘費心了。”
桑汀淡淡笑着,示意她看錦盒:“給老夫人備的這串七寶佛珠昨日才從雲頂寺送過來,有幸請到寶華大師親自開光,老夫人瞧了滿意才算是本宮的心意。”
“寶華大師!”王氏訝道,只見錦盒中的物件色澤極佳,觸之溫潤仿若有人的溫度,懂行的打眼一瞧便知道是好東西,佛珠下還有大師的親筆批語,王氏細細拿起來看過,面上笑意掩不住,站起來道:“臣婦素來聽聞東西一旦經了寶華大師的手便是吉祥如意,可避災禍,可保平安,如今承蒙娘娘厚愛,真真是天大的福氣!”
誰不知祝國公府因戰損失了子嗣,人脈單薄,平日裏最信奉神明佛主,如今得了大師吉物,再圓滑世故的人也露出真情實意。
桑汀一早差人去準備便是心中有數的,身後有皇權依仗,要一串七寶佛珠不是難事,難的是投人所好,如今見王氏喜笑顏開,她才悄然松了口氣,微微傾身道:“老夫人歡喜便好,快請坐。”
王氏笑着連說好,有她率先暖場說話,暖閣的言談歡笑聲漸漸熱鬧起來,其餘幾位夫人的禮物也是特別的。
在座的恐怕只有姜珥絲毫不關心那禮物,不經意的視線一直落在主位上,身着華服的女人容貌驚豔,耀眼卻也大方,氣質溫婉,舉止娴靜,淡笑裏蘊着為不可察的心機和人情世故,與前日那個嘟嘴愛吃糯米糕的姑娘判若兩人,可一點也不叫人反感。
禮物已經送到姜珥面前了,宮人揭開盒子,卻見這位夫人出神,宮人有些局促的看向主位。
桑汀看下去,輕輕咳嗽一聲,玩笑話打趣道:“敖夫人怕是惦記着更緊要的,都不曾瞧一眼本宮準備的東西?”
一時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姜珥。
姜珥怔了一下,回神見盒子裏的珠寶,忙起身道:“哪裏,我……臣婦只是瞧殿前的畫卷入了迷,一時不察,還望娘娘見諒。”
姜珥是急了找的由頭,誠然殿前确是挂着一副畫。
聞言,衆人的目光跟着看過去,畫上是一男一女,長街華美的燈籠煙火為背景,嬌俏的少女坐在椅子上,擡眸與微微俯身的男人相視,眼波溫柔,泛着缱绻情意。
王氏道:“畫上的豈不是娘娘與皇上!”
此話一出,大家便回過神來了,誰敢想殺伐果斷又冷面殘酷的東啓帝竟還有這樣柔情的時候!
桑汀臉頰紅了,柔柔的嗓音染了幾分腼腆嬌羞:“那是上次七夕燈會,請小販畫的。”
底下不知誰嘴快的,脫口而出道:“虧得民間還謠傳皇上将要不久于世,說話的真真是不過腦子,皇上洪福齊天,與娘娘和美恩愛,日後子孫滿堂長命百歲乃是天賜的福氣。”
話落,又有另一位夫人說好聽話。
桑汀的心思卻停在了那句“不久于世”上,久久沒有應答,其阿婆在身後小心喚了一聲:“娘娘?”
桑汀按捺下遐思,壓低聲音吩咐,“待茶會結束,你去請大雄來一趟。”
其阿婆應下,見她好端端的臉色卻差了些,擔憂問:“您是累了嗎?”
“沒有,不累。”桑汀說着,已經換了笑臉。
她心思細膩,久居深宮,外面的事情若稽晟有心瞞她,她斷然是連風吹草動都不會知曉,方才那夫人不經意的提一句,實實在在叫桑汀想起些不好的事情。
随後有人提出玩葉子牌,見大家興致盎然,桑汀便組了幾局,直到午後三刻,牌局才慢慢散了。
諸位夫人回府,姜珥留了一會子。
桑汀走下來問:“怎麽啦?”
姜珥搖頭,目光如炬:“就是想看看你。”
桑汀失笑,“我有什麽好看的?”她将放在茶幾上的錦盒放到姜珥手上,細心道:“你要主動融入她們才行,不說話什麽都是行不通的。”
姜珥驀的頓住:“今日你在幫我?”
“你又不給好處,我幫你做什麽?”桑汀笑容幹淨,“我本該做這些,再者你是敖大人的妻,我可不敢輕易怠慢了去。”
姜珥深深蹙眉。
雖是知曉桑汀是玩笑話,可就是不明白少女的純真嬌俏,與女人的心機謀算怎麽能同時出現在她身上,卻還沒有半點違和感。
姜珥格外較真,好與壞,善與惡,對與錯,仇恨與恩情。就像她不能理解敖登說東啓帝少時艱辛并非十惡不赦之人,看不清敖登對她是情愛居上的破例,還是殺戮過重的愧疚慈悲。
然而明月皎皎,是高高懸挂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上的。
送走姜珥後,其阿婆就領了大雄到暖閣來。桑汀的神色也變得嚴肅。
“皇上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大雄一個激靈,下意識閉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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