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鹣鲽情深是浮雲 EP03

卡夫卡送走穆裏尼奧,又将小老婆君收留下來的灰星難民暫時圈禁在底倉裏,駕駛大梵天號在炮火之中拔錨起航。這艘船雖然已經有兩百多年歷史了,但因為是索特陛下年輕時的私人座駕,性能極其彪悍,近年來傑克又經常給它升級維護,性能之穩定,火力之強悍,不輸給任何一架高級軍用艦艇。

花裏胡哨的大梵天號沖破重重包圍,在滾滾黑煙之中升上天空,白光一閃,以超音速甩開了試圖跟上它的戰機和艦艇,往大氣層外飛去。十幾分鐘之後,卡夫卡确認擺脫了貝克人的追蹤,将導航器調為自動駕駛,這才騰出時間去找傑克。

打開醫療艙的滑動門,卡夫卡一眼便看見了平躺在治療床上的喬東亮,傑克已經給他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清理,正準備進行進一步的治療,醫用剪刀飛快地順着他破爛的外袍游走,很快就剪碎了衣物,露出他蒼白的身體。

“他怎麽樣?”卡夫卡問,沒人回答,傑克手下不停地忙碌着,在軍校他學過很專業的戰地護理,手法堪比一流軍醫。

卡夫卡不敢再問,忐忑不安地在旁邊靜靜等着,他還從沒見過傑克這幅樣子,雖然這家夥經常面無表情,但這會兒的面無表情很顯然和平時不大一樣,沒有憤怒,沒有擔心,甚至連最起碼的活氣都沒有,冷靜的令人害怕。

除了腰部的淤痕和胸口的灼傷,喬東亮基本沒有其他外傷,傑克仔細地用潔身器清潔了他的身體,終于說了句話:“死不了。”

卡夫卡松了口氣,剛才那種寂靜快将他逼瘋了。

“幸虧有它。”傑克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扔在醫療盤裏,卡夫卡看了半天才發現那是之前他送給喬東亮的墨晶眼鏡,已經被燒的不成樣子了,扭曲成了一塊黑炭疙瘩。

“眼鏡就裝在他左胸的衣袋裏,墨晶鏡片擋住了喬納斯的火箭。”傑克用鑷子夾着殘破的眼鏡,嘴角一翹,“火翼鳥的箭焰心溫度超過一千攝氏度,也只有墨晶能稍作抵擋,還好火箭燒熔墨晶後強度已經被消耗掉了大半,要不然他早就……”

說到這裏他頓住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歉疚:“要是他能動用覺醒的力量,就不會傷的這麽厲害……算了,幫我準備修複艙吧。”推着治療床走到一個巨大的圓柱形修複艙前面,打開艙門,抱起喬東亮要将他放進去。

“等等。”卡夫卡猶豫着制止了他,“這是給蝠虹龍專門準備的修複艙,藥物和能量只夠你用一次,他只是個貝克人,不如用個普通的修複池試試?”

“你能保證普通修複池就能救活他嗎?”傑克冷冷睃了他一眼,卡夫卡語塞,看看喬東亮幾乎看不出起伏的胸口,覺得還是少廢話了。

鹣鲽情深啊真是,這個修複艙可是傑克最後的保障,被喬東亮用掉的話,萬一哪天他不幸受了重傷——當然這種情況出現的概率極其微小——那不是連最後的希望都沒了麽?

這種話當然不敢當着他的面說,傑克最信關二爺,最忌諱說什麽死啊死的了,卡夫卡嘆了口氣,幫他把光溜溜的小老婆君送進了修複艙,将各種檢測探頭和導管接入他體內,測試完成,關閉艙門。

清澈透明的修複液慢慢浸沒了喬東亮,他光潔修長的身體在液體中漂了起來,顫動了一下,緩慢地蜷縮成了一個讓他自己覺得安全的姿勢,靜靜趴在那兒睡了。

“情況很不好,那一箭擦着他的心髒飛過去,幾乎燒穿了他的身體。”卡夫卡打開全息監控,一個喬東亮的等比例3D投影出現在半空中,生物探頭将各種身體參數顯示在相應的器官位置,幾乎所有的數據都是紅色的,哔哔哔地閃着超出臨界值的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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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不說話,目光沉沉地看着修複液中小老婆,良久忽然扭頭,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終于出現一絲悲傷不忍的表情,說:“餓了,你看着他,我做點東西吃。”

鮮少見他這種軟弱的逃避的樣子,卡夫卡意外極了,什麽時候起他們的感情已經深到這種地步了?老婆受了傷他居然難過的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這還是那個一邊解剖屍體一邊吃帶血牛排的超級戰士嗎?

卡夫卡老老實實替傑克在醫療艙裏呆了五六個小時,直到喬東亮的體征參數完全穩定下來才松了口氣,跑去給他報喜。

五六個小時過去,當初號稱“很餓”的傑克居然還坐在餐桌邊,面前的盤子裏放着一塊涼透的烤雪魚,刀叉雪白锃亮地擺在餐巾上,看樣子一口都沒動過,倒是手邊的酒杯空空如也。

“你喝酒了?”卡夫卡拿起酒瓶晃了晃,空了,傑克的酒量很好,但很少喝酒,像這樣一口氣喝掉一瓶的情況幾乎從沒發生過。

傑克揉了揉額頭,像是被他驚醒了,切了一塊雪魚塞進嘴裏,木然嚼了兩口,發現已經又冷又硬跟橡皮一樣,又吐掉了,含糊道:“真難吃……叫他再烤一份牛排給我,五分熟,不要洋蔥……”說到這裏忽然愣了,猛的搖了搖頭,皺眉道,“你怎麽來了,他情況怎麽樣?”

“穩定下來了,再三四個小時就能出修複艙。”卡夫卡将冷掉的雪魚倒進垃圾桶,給他倒了杯檸檬水,“我給你弄點熱乎飯吧,炒面怎麽樣?”論牛排還是喬東亮手藝最好,自己就不要勾起他甜蜜而痛苦的回憶了吧。

“随便。”傑克無可無不可地嘟囔,大口喝掉檸檬水,問,“那些灰星人呢?”

“在底艙,我弄了點能量丸給他們吃,死不了。”卡夫卡系上圍裙準備做飯,“我們得找個港口把他們放下來,可附近的港口肯定都是貝克王國的人,要不聯系一下穆裏王?”

“也好,他路子廣,不行把這幫難民送他船上去吧,我不習慣家裏有外人。”傑克搓了搓臉,靜悄悄坐了一會,站起身往醫療艙走去,“我去看看他。”

“喂你的炒面啊。”卡夫卡追在後面喊,傑克仿佛沒聽到一般徑直走了,連耳朵都沒擺。

“餓死你拉倒!幹嘛這麽嫌棄我的手藝,人家給你做了這麽多年的飯沒功勞也有苦勞啊!”卡夫卡生氣地嘟哝,嗅了嗅自己做的炒面,撇嘴,“唔,确實沒有小老婆炒的香好像,哎呀廚藝被別的受比下去了,真讨厭!”

傑克在醫療艙陪了小老婆整整三個小時,等系統顯示修複百分百完成,才将人從艙裏弄了出來。

喬東亮胸口的外傷已經基本被修複,整個傷口有巴掌大小,新生的皮膚呈現新鮮的粉紅色,正好構成了一個類似心形的圖案。

這樣的傷疤長在男人身上有點滑稽,尤其他還屬于體格健壯肌肉結實的類型,傑克有點想笑,但看到他緊閉的雙目和蒼白的面孔,又笑不出來了。給他擦幹身體,套上一件自己的睡衣,将人抱到了卧室床上。

喬東亮體溫本來就偏低,出了修複艙更是低的厲害,傑克給他蓋上被子,将室溫調到二十六度,蹲在床頭給他吹頭發。喬東亮的頭發不是正宗的黑,帶點褐色,但又柔又亮非常好看,大概是很久沒有修剪的緣故,有點長了,蓋住了耳朵和額頭。傑克吹到半幹,用發梳給他梳了個齊劉海,覺得太娘,又梳了個三七分,感覺有點傻,最後梳成中分漢奸頭,嘿嘿笑着拍了好幾張照片,打算以後被他氣到了拿出來解悶。

體外的傷勢好的很快,體內髒器恢複起來則很慢,有時還容易感染。喬東亮沒多會發起燒來,冷汗出了一身,傑克給他打了點陣痛退燒的藥劑,怕他燒傻了,又在腦門上貼了個小孩用的退燒貼,寸步不離地陪在他身邊。

“嗯嗯嗚嗚……”過了一會喬東亮忽然說起夢話來,仿佛很難過的樣子,虛弱的身體不安地蠕動,大顆的汗滴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傑克明知這只是藥劑起效時的副作用,但同樣的事情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怎麽跟自己說“別理他沒事的”都不管用,心裏還是擔心的要命,撫摸他的頭發小聲安慰:“沒事啦,一會就過去啦,我再也不欺負你了,以後都幫你做家務……好吧你只要做飯就好,其他我都包了。”

可惜喬東亮完全不領情,皺着眉毛喃喃叫着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媽媽……爸爸……好疼……”

傑克意識到他是在呼喚遠在地球的養父母,想起喬納斯先生的狠毒絕情,不禁長長嘆了口氣,伸手小心地将他摟在懷裏,學着小時候媽媽拍覺覺的樣子輕輕拍他,喬東亮漸漸安靜下來,傑克聞着他身上的氣味,居然也有點困了,就這麽靠在他枕頭上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傑克被一陣胸悶的感覺憋醒了,睜眼時感覺太陽穴突突跳的厲害,渾身的血液都像是遭遇了海嘯一般在體內洶湧波動,看看時間,正好一個對時過去了,契約時限再次到來。

可惡,忘了這茬了……傑克捂着腦袋坐起身來,之前喬納斯忽然出手,喬東亮命在旦夕,他居然都沒有考慮過他死了自己也活不成的問題,這時候體內血脈異動,才意識到今天這一戰到底有多兇險——弄不好他這二百來斤就交代在薩奇馬星球了。

該死的火翼鳥!傑克暗暗詛咒着殺千刀的喬納斯,摸到床頭抽屜裏的便攜軍刀,一刀劃在自己右腕上,鮮血汩汩流出,他捏着喬東亮的下巴将手腕送到他唇邊,平時一聞到血腥味就像狗一樣撲上來的家夥卻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連流進嘴裏的血液都從嘴角又淌了出來,喉嚨不動,根本一滴都喝不進去。

情況不太妙啊……傑克将手腕收回來,含在嘴裏吸了一口,嘴對嘴地給他喂過去,喬東亮依舊死氣沉沉睡着,因為高燒已經退去,連嘴唇都沒有一絲溫度。

折騰了快一刻鐘,整個枕頭都被血染紅了,喬東亮也沒喝進去多少血,傑克已經要被憋死了,面孔漲的通紅,連眼白都布滿了血絲。

必須讓他咬,光這樣是不起作用的……傑克頭暈眼花地爬起來跨坐在他身上,小心地不讓自己的體重壓到他,舌頭分開他嘴唇,用舌尖蘸着他嘴裏的鮮血舔在他整齊的牙齒上,來回摩擦他的犬齒和牙床,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能喚起他吸血的本能。

這一招果然有用,在他的撕磨挑逗下喬東亮的犬齒慢慢變長變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傑克心中一喜,剛要把舌頭伸回來,卻感覺舌尖一陣劇痛,緊接着整個嘴巴都麻了,原來喬東亮在睡夢中居然咬住了他的舌頭,尖銳的犬齒直接刺穿了他的舌尖。

蝠虹龍的舌頭遍布末梢神經,最為敏感,連吸血鬼牙齒分泌的麻醉劑都幾乎不起作用,雖然嘴唇發木,舌尖的疼痛卻清清楚楚通過神經傳進了大腦。傑克痛的都要瘋了,長久以來折磨着他的贲張感卻随着血液流失得到緩解。

一邊是契約滿足帶來的快感,一邊是舌尖被咬破的劇痛,還要小心不壓倒身下的傷員,人生最苦逼的事莫過于此,傑克幾十年來第一次産生了想哭的沖動——我簡直是宇宙最強苦逼帝!

舌尖血量有限,喬東亮喉結動了幾下,不滿足地哼唧起來,喉嚨裏發出小獸嗚咽一般可憐巴巴的聲音,偏偏又舍不得松開牙齒,像個毫無節制的嗜血的野獸,被自己不科學的壞習慣折磨的渾身顫抖。

傑克被他搞的想揍人,一拳捶在床墊上,嘴巴卻偏偏不敢用力,只能耐着性子用發麻的嘴唇吮吸他冰涼的唇瓣,忍着疼痛用舌尖撥弄他傻乎乎的舌頭,像哄孩子一樣舔他吸他,祈禱他快點松松口。

終于,喬東亮的眉頭舒展開來,蒼白的面頰浮上一絲極淡的紅暈,松開牙齒,自動自發地與他親吻,開始還像是有點羞澀,很快就迷戀地回應他的吻,鼻腔發出輕微的呻吟。

唇齒相接,舌尖相抵,一股電流從腦門蹿過,傑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浮了起來,一種史無前例的快感與征服欲瞬間襲擊了他外強中幹的內心,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挑逗對方的初衷,明明舌頭已經被釋放,明明應該趕快趁着他有自主意識把手腕塞進他嘴裏,卻完全沉迷在與他親吻的快感裏,掃蕩他的口腔,狠狠吸的他的舌頭,嗅着他鼻息中淡淡的血腥味,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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