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現在我在追你

林耀有點兒生氣,确切地說,他很生氣,他不知道關澤是用什麽樣的神功保持這份波瀾不驚的平靜的,他在憤怒中迅速策劃出來的原計劃是撲倒之後就狂吻一通,看看能不能破了關澤的神功,兔子逼急了還能蹦上牆呢!

但……門牙很疼。

他威風凜凜地騎在關澤身上,跟武松大叔打虎似的一手死死按着關澤胸口,一手摸了摸自己的牙,确定沒有松動,于是轉過頭惡狠狠地盯住正皺着眉的關澤。

兩秒鐘之後,他低頭再一次吻了上去。

你丫有種揍我。

關澤的唇很軟,帶着薄荷的清香,還能聞到他身上幹淨清爽的香皂味道。

林耀覺得自己全身都有些顫抖,這是關澤的唇,他正吻在關澤的唇上,他有着很漂亮形狀,笑起來時嘴角會微微向上的唇……他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的,初吻。

關澤沒有動,靜靜地躺着。

林耀的唇帶着輕輕的顫抖壓在他唇上,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種感覺……男人的氣息,林耀身上淡到幾乎聞不到的煙草味道,被一個男人吻住唇的感覺,他幾乎已經快忘掉了。

很久以前,關澤回憶的深處,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吻,簡單的,并不深入的,輕輕觸碰後就離開了的一個吻。

他甚至已經無法分辯那個吻的真實意義。

同樣的感覺再次勾起了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記起的回憶。

關澤沒有動,林耀也沒有動,混亂的情緒稍微平息一些之後,他更不敢動了。

林耀你丫吃了變形金剛膽兒了!

被他壓着的姿勢保持了幾秒鐘之後,關澤推了推他的肩,偏開了頭,林耀聽到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大師,收了神通吧。”

“嗯?”林耀愣了,他認為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關澤揍他和他奮起反抗的時間,本來已經做好了被關澤一胳膊掄下床去的準備,他甚至都想好了從床上摔到地上時應該采取什麽樣的着陸姿勢,沒想到關澤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關澤轉回來跟他面對面,距離很近,他覺得自己都快對眼兒了,他調整了一下和關澤之間的距離,眨了眨眼睛,把焦距找了回來。

還有一件很尴尬的事。

他升旗了,而且就眼下這個姿勢關澤估計能感覺得到。

但重點還不是他升旗了,而是關澤似乎沒有什麽生理反應,他感覺自己就跟發情了抱着條人腿使勁的小狗似的,無比丢人現眼。

在林耀琢磨着是不是要用意念降旗的時候,關澤問了一句:“你跟人接過吻麽?”

“沒有,”林耀看着依然平靜如常的關澤,覺得自己估計是沒本事能破得了關澤的神功了,這人跟和尚差不多,他嘆了口氣,“怎麽,你要教我麽。”

關澤沒說話,沒預兆地擡手在他腰上推了一把,同時把腿猛地向上彎了一下,林耀瞬間在還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就已經被關澤掀到了床上,要不是那邊兒是牆,他可能會順着床跟滾桶似的就下去了。

林耀對于自己在關澤面前這種一擰手腕就啃被子,一推腰又啃被子的狀态非常憤怒,迅速地在原地翻了個身。

但沒等他坐起來發火,關澤突然翻身壓了過來,完全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吻住了他,順手還把他的衣服給推了上去。

林耀像是被扔進了鐵水裏,先是一愣,接着整個人就跟被點着了似的從頭到腳都沸騰了。

關澤捏了捏林耀的下巴,舌尖頂開了他的牙,探了進去,一點兒沒有猶豫地挑逗着,在他嘴裏有些霸道地翻攪吮吸。

相對于林耀那個蹭蹭嘴唇的吻來說,關澤的這個吻才叫吻。

林耀小片兒看過不少,想像意淫什麽的一樣沒落,次次撸管兒都能在腦子裏導演出一部動作大片兒來,但實戰卻是一片空白,對于關澤的進攻,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在一片混亂中做出任何回應。

如果關澤只是吻他,他也許使個大勁還能跟着糾纏一下,但關澤的手把他衣服推上去之後就開始在他身上游走,時輕時重地撫摸揉捏讓他除了努力保持呼吸不讓自己在極度的興奮中被憋死之外,連自己眼睛是睜着還是閉着的都弄不清了。

關澤在他嘴唇上輕輕咬了一口,慢慢離開了他的唇,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扶在他腰上。

林耀喘息着,抓住了關澤撐着床的胳膊,他還沒從之前的興奮中清醒過來,有點兒發暈。

“真是一點兒經驗都沒有啊?”關澤摸摸他的額頭。

“……嗯,”林耀喘了一會兒終于能說話了,“我基本屬于模範暗戀者。”

關澤笑了笑,想回手去開燈,林耀趕緊擡手摟住他的脖子:“別開燈,我會一頭撞死在枕頭上的。”

“嗯。”關澤收回手,側躺到他身邊,把手搭回他腰上,手指在他腰上一下下劃着。

林耀閉上眼,他的欲望還在洶湧澎湃,他很想讓關澤繼續下去,但關澤似乎沒有這個打算了,這讓他憋得有點兒難受,可他臉還沒大到開口讓關澤繼續的份上。

他悄悄拉了拉自己的褲子,讓小兄弟能待得舒服點兒,整完褲子之後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于是大着膽子往關澤身前蹭了蹭,發現關澤的反應不比他小,同樣是硬繃繃地頂着,他好不容易稍微冷靜了一些的腦子瞬間又開鍋了,忍不住說了一句:“你硬了啊。”

“我硬了很奇怪麽?”關澤樂了,“多新鮮哪。”

“跟男人這樣你也會硬?”林耀覺得讓自己跟個姑娘這麽弄,自己估計不可能有這麽強的反應。

“主要是你……”關澤猶豫了一下,沒再說下去。

“我怎麽了?”林耀在黑暗中看着關澤被窗簾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勾出了輪廓的側臉。

“什麽也不懂連個回應都不知道給的狀态讓我很興奮。”關澤笑了笑。

關澤這句話相當直白,讓林耀一下覺得臉有點兒燒得慌,得虧沒開燈,要不估計看上去像根兒油炸大蝦。

“睡吧。”關澤躺了下來。

“我能……睡這兒麽?”林耀很小心地問了一句。

“嗯,晚上不要搶被子。”

“我能……”林耀想說我能摟着你睡麽,但現在已經不像之前那麽暈,這句他不夠膽子說出來,“算了。”

關澤沒問他想說什麽,仰躺着也沒再說話,林耀側過身臉沖着他盯着看,看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腦袋下面是空的,只得很不情願地坐了起來:“我拿枕頭。”

他不願意過去拿枕頭,他總覺得關澤有些捉摸不透,現在答應了自己睡這邊兒,別一會兒他過去拿枕頭的時候再來一句你還是睡那邊得了。

關澤也坐了起來,直接下床過去把枕頭拿了過來扔給了他。

盡管屋裏的光線很暗,林耀還是靠着以前在網吧走過學長身後掃一眼就能看清人家Q號的火眼金睛看清了關澤胯下的狀态,雖然勁兒已經過去一些了,但還是看得出褲子被頂起的樣子,非常誘人。

林耀趕緊抱着枕頭倒回床上,不能再看了。

關澤還是仰躺着,林耀很老實地團成一團側躺在他身邊。

“你能捋直了睡麽?占地兒。”關澤在他腿上拍了拍。

“嗯,”林耀把腿伸直了,借着勁兒靠到了關澤身上,“關總,問你個事兒。”

“什麽事。”

“你以前有過麽?”林耀很小心地試探。

“有過什麽?被人用臉砸臉麽?”

“靠,能不擠兌我麽!”林耀小聲嘟囔,“我是說跟男人這樣。”

關澤沉默了很長時間,林耀想要撐起腦袋看看他是不是睡過去了的時候,他開口說了一句:“沒到這個程度,就親了一下。”

“……啊!”林耀很吃驚地瞪圓了眼睛,身體裏扭動着的欲望被好奇心和一種莫名其妙的期待拍了下去,“你……”

關澤翻了個身,跟林耀面對面地側躺着,這些事他從來沒有跟人說過,他沒有跟人傾吐心事的習慣,很多事就這麽壓在心裏,也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舒服。

但今天晚上,他卻似乎并不介意對林耀說出來。

“是我很久以前的一個朋友,關系很好,我那會兒沒人管,一般都跟他混在一塊兒。”關澤語速很慢,聲音有些低沉。

這是林耀最喜歡的聲音,他不想打斷關澤的話,只是小聲應了一聲。

“我對他沒有什麽想法,就很好的朋友,”關澤停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也沒什麽具體的事兒,反正那會兒他是我生活裏最重要的人。”

“他喜歡你嗎?”林耀輕聲問。

“不知道,我們沒機會讨論這個問題,我只是後來知道他喜歡男人。”關澤笑笑。

“後來?你們沒聯系了嗎,怎麽會沒機會啊。”林耀吸吸鼻子,有些不明白。

“他……”關澤的聲音一下沉了下去,很長時間才開口,“他自殺了。”

“什麽?”林耀瞪圓了眼睛,“為什麽啊!”

關澤閉上眼睛,這些事過去真的很久了,他說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震驚和痛苦的感覺,但仍然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悵然。

“我小時候呆的地方,是個很小的縣城,喜歡男人這種事是很……變态的事,”關澤用手指在林耀鼻尖上輕輕彈了一下,“他一直沒跟人說過,但家裏無意中知道了……”

“然後他就自殺了?”林耀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不管怎麽說,就算被人看成是變态,也不應該是自殺的理由。

“為這個不至于,”關澤嘆了口氣,翻過身坐了起來,“他被關在家裏,每天吃藥,說是能治,他家裏的人覺得他精神病,找人弄了不少藥,我也不清楚,反正關了大半年之後,他從他家陽臺跳下去了。”

林耀心裏一陣發堵,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去洗個臉。”關澤下了床,走進了浴室。

關澤沒有關浴室的門,林耀能聽見他開了水洗臉的聲音。關澤說這些事的時候語氣和情緒一直沒有太大的波動,林耀的心裏卻跟翻了浪似的,難受得要命。

關澤這個故事真是消減欲望的一劑良藥,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欲望,坐了起來愣在床上就覺得想哭。

“怎麽起來了。”關澤洗了臉出來看到他坐着,把燈打開了。

“難受。”林耀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

“都過去了,”關澤摸摸他腦袋,“你要抽煙記得開窗。”

“不抽,”林耀擡起頭,“怎麽辦,大俠,我想哭啊。”

關澤愣了一下樂了,張開手臂:“過來哭。”

林耀一點兒沒猶豫地撲過去摟着關澤就把臉埋到了他肩上,眼淚跟着就出來了,剎都剎不住。

“林耀啊,”關澤抱着他,在他背上輕輕拍着,感覺就跟平時哄陸騰似的,“你小時候肯定有個外號叫‘哭包’。”

“滾蛋,”林耀帶着哭腔罵了一句,過了一會兒又說,“還真有,我哥總攆我後頭叫我哭包。”

“哎……”關澤有點兒無奈地揉揉他的頭發,“你說這事兒你哭什麽啊。”

“想到我自己了。”林耀越想越難受。

“哭吧。”關澤沒再說話。

林耀哭得挺傷心,關澤能感覺到他肩膀一直輕輕在抖,他會把這事兒說出來,只是因為林耀正好問了,當時的氣氛也讓他想說出來,要早知道這事兒會戳到林耀,他就不應該說。

“你說,”林耀哭了一小會兒,擡起頭用手背在自己臉上胡亂抹了幾下,“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因這個事兒啊?”

“也許吧,也不全是,”關澤想了想,“你要不問,這事兒我一般不會想起來,過去都不止十年了……我對你很好麽?”

“算好吧,”林耀下了床,準備也去洗個臉,“不算你總耍我的那些在裏邊兒,還湊合。”

“一句話說完就成湊合了?”關澤笑了,坐到對面的床上,“你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我不想讓你難受,這種事吧,過段時間淡了就過去了,沒必要弄得那麽嚴重。”

“淡?過去?”林耀正往浴室走,聽了這話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關澤,“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現在喜歡你,過一陣子就不喜歡了?”

“嗯。”關澤看着他,點了點頭。

“我要一直喜歡呢?過不去了呢?”林耀走到他面前,“你就一直這麽陪着我麽?”

“你喜歡我什麽?”關澤笑笑,“臉?身體?聲音?還有什麽?”

“喜歡一個人當然是先被外表的東西吸引才會去注意,”林耀也顧不上洗臉了,必須跟關澤把這東西說明白,他從桌上的煙盒裏拿了根煙叼着,過去打開了窗,“注意了之後才會喜歡上別的。”

“別的是什麽?”關澤靠到床頭。

“說不上來,感覺對了就陷進去了。”林耀皺皺眉。

“感覺沒了呢,這玩意兒太不靠譜。”

“感情這事兒能說得那麽明白麽?一條條擺出來?你當寫報告呢你好歹算個大叔了你這都不明白麽!”林耀對着窗戶外面噴了口煙,想想又轉回頭用手指了指關澤,“我喜歡你,本來不想讓你知道,要真沒讓你知道,也就跟你說的似的,也許過一段就淡了過去了。”

關澤不出聲,很有興趣地看着林耀,這小孩兒不犯傻的時候挺明白的。

“但現在不是你知道了麽,而且你早他媽知道了,你不躲我,不覺得我惡心,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無所謂,你是對我挺好的,要不我也不至于這麽喜歡你!”林耀一邊兒說一邊還習慣性地吐了個煙圈,“所以換句話說,現在我在追你,懂了麽?你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拒絕,你要覺得拿不定主意你就先這麽抻着,看最後是我知難而退還是你從了我。”

“我去洗臉,你琢磨吧。”林耀把煙彈到窗外,又探出頭去看了看有沒有彈誰腦袋上,然後關上了窗一溜小跑沖進了浴室把門給甩上了。

在浴室站了足了兩分鐘,林耀才一屁股坐在了馬桶蓋上抱着自己的腦袋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

他這一通話說出來沒怎麽喘氣,他害怕喘了氣兒會給關澤留出拒絕他的機會,他害怕關澤的拒絕,如果關澤沒有接受他的意思,那他寧可關澤永遠都拿不定主意。

林耀在浴室裏磨蹭了快半小時才慢慢地走了出來,關澤已經躺回了自己床上,正枕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站在床邊兒,不知道是該爬上床睡到關澤身邊還是應該拿了枕頭回自己床上老實呆着去。

“睡吧。”關澤往床邊挪了挪,給他把裏面的位置讓了出來。

“嗯。”林耀爬上床,拉過被子蓋上,想了想又大着臉翻身摟住了關澤。

“林耀,”關澤沒推開他,“你是不是怕我拒絕你?”

“這不廢話麽,我要特期待你拒絕我那我還費個什麽勁啊我有病麽。”

關澤沒繃住樂了,對着天花板笑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我挺喜歡你的,但肯定不是你想要的那種,有些事我想得比你多太多。”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麽,”林耀閉上眼睛,“你不要以為我沒心沒肺,你以為我腦子裏就想着怎麽耍你流氓嗎?”

關澤笑了笑沒說話,林耀嘆了口氣:“好吧,可能是沒你想得多,我年紀就這麽點兒,我喜歡過幾個人,都只能躲在一邊偷偷喜歡,你知道麽,我只是想好好地談個戀愛,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就這樣,也許挺傻的,但是真的,我就想我付出感情,有個人能給我回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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