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月下追兵
蕭山只覺得趙瑗的大婚索然無味,他趁着府中賓客來往混亂,人多口雜之際,便混出了王府,朝着自己家中摸去。
這一趟本來也不必去,他相信自己的養父母應該此刻已經離開,他早就安排了多條後路,一天一夜的時間,離開臨安城應該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他只是心中覺得空蕩蕩的,想要找個熟悉點的地方去。
然而當蕭山來到自家油鋪所在的街道上時,不由的吃了一驚。油鋪中依舊是燈火通明,來往的人不少,秦重與王美娘竟然沒有離開!
蕭山心道難道爹娘沒收到我給的消息?又琢磨着應該不會,不是說他們連回應的暗號都給了麽?
蕭山心中忐忑,他的腿在昨天和刺客交手的時候受過傷,走路都感覺到隐隐作痛,但還是忍着疼,轉到後院,在外等了一會兒,左右見不到異狀的時候,才順着老路翻牆進去,偷偷觀察了一會兒,見不到油鋪有什麽異狀,又翻牆出來,轉回正門,走了進去。
油鋪的人都知道今日普安王大婚,少東家沒道理會這個時候回來,瞧見蕭山後都是暗暗的詫異。
蕭山見到王美娘後,找了個機會悄悄的問她:“娘,不是說讓你們趕快走麽?怎麽還沒離開!你沒收到我的消息?”
王美娘道:“看到了呀,我和你爹商量着,油鋪裏面還有些貨沒清掉,況且遲一天應該也不是太要緊吧?本來說今晚走的,但天又黑了,正準備等明天一早就走!”
蕭山急的跺腳,口不擇言:“真是糊塗!這個時候還心存僥幸,走的是越快越好!別等明天早上,今夜就走!”
王美娘這才醒悟過來,心中懊悔不及,又拿眼色看遠處的兩個秦桧派來的眼線道:“可要怎麽瞞過他們?”
蕭山快瘋掉了:“尿遁!”
王美娘一愣,随即罵道:“小兔崽子說話沒大沒小!”她雖是這樣說,卻也意識到事情只怕是刻不容緩,便道:“我進房去拿點首飾細軟,路上沒錢用可不行……”
蕭山不容分說:“拿什麽細軟,天知道什麽時候禍事就來了。你現在就說出去買果子,別回來了!你先走,過會我去把爹也趕走!一點銀子值什麽?”他一面說,一面從身上摸出二兩碎銀子塞到王美娘手中。
一句話尚未說完,忽然聽得外面有腳步聲嘈雜而至,蕭山心中暗叫:娘啊,平時辦事不拖拉,關鍵的時候還是因小失大了!
果然見兩個秦府的仆傭闖将進來,朝着王美娘也不打招呼,更不客氣,開門見山的道:“秦相公聽說油鋪裏最近生意不大好,讓秦老爹和娘子過府一趟,問一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府中的夥計和秦重也都走了過來,門外已經聚了十多個身穿便服五大三粗的秦府侍衛,王美娘這才悔之晚矣,和秦重兩人手拉着手,一時半刻不知該怎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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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山見狀,便上前一步道:“油鋪裏面最近的确有點事情,還想要去請教我義父呢!衆位先回,我們片刻之後便道!”
他也知道單憑這兩句話恐怕是難以讓這些成心來抓人的回去,只不過是想要拖延一下時間,好臨時想一想對策。
卻不料一直安插在油鋪中的兩個秦桧的眼線,一個拿住秦重,另一個拿住王美娘,粗聲粗氣的道:“既是相爺有請,還磨蹭什麽?”
蕭山見狀,忙給王美娘使了個眼色,王美娘此刻終于臨危生智,捂着肚子道:“哎喲,肚子忽然疼,容奴家方便一下……”
前來的人根本不理會,推了王美娘一把:“先去了相府,想怎麽方便就……”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被蕭山猛然一拳打中了鼻子,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得鼻血長流,秦府的衆人一齊擁上來,想要拿住蕭山,蕭山大聲怒斥:“你是什麽東西?不過是秦府的一條狗!還敢來推搡我娘?”
他心中又怒氣是真,卻有一半也是假裝出來的,只盼現場引起些混亂,能夠渾水摸魚一把。
蕭山繼續怒罵:“我義父剛被朝廷封了太師,打狗也要看主人呢!我義母和我娘平時相熟,你再敢動一個手指頭,信不信我把你的狗爪子砍下來!”
秦府的侍衛們雖然是得了令,務必要将秦重夫婦請回去,但此刻見蕭山發怒,也不敢過分緊逼,生怕只是秦重一時嘴笨得罪了秦桧,以後要是又相安無事,倒黴的還是自己這些人。一個領頭的便上來給蕭山賠罪,又笑道:“小人們一時不察,豬油蒙了心也是有的,秦小官人大人不計小人過,這就帶着爹娘一齊到相爺府上去一趟,有什麽誤會大家說開了也就沒事了!到時候小的在群賢樓擺一桌酒席,給秦老爹和秦家娘子賠不是!”
蕭山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是我和秦相公有點誤會,你們帶我去就行了,我爹娘卻不必了。我只消和秦相公一見面分說兩句,誤會立消!”
那領頭的侍衛見蕭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便不免的有些糾結猶豫起來。卻也不敢就只帶蕭山一人回去,便又好言賠笑道:“秦小官人何必難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呢?”
蕭山道:“我爹娘今天晚上已經約了人了,不能失約。義父是自家人,等今晚爹娘赴了約,明天再去也不遲,我先跟你們走吧。”
那領頭的好生難辦,遲疑道:“這……”
一句話尚未說完,忽聽得門外有着一個清涼的女聲響起:“秦相公本事好大啊,怎麽連我的客人,也要搶嗎?”
衆人聽見那聲音雖然婉轉動耳,但話語中卻有着一股淩烈之氣,又兼是女子聲音,都不覺朝着門外看去。
只見門外走進來一名四十多歲的美婦,身披白貂披風,內穿紫色小襖,下面穿着十二幅青色長裙,頭發整齊的挽在腦後,頭上的珠釵鳳簪在夜中顯得尤為閃耀。那美婦雙眼又大又亮,雙眉斜飛入鬓,雖是貌美無比,卻也顯得十分的英武飒爽。
她只往那裏一站,自然而然的便有一股不同于旁人的氣勢,見到她的人都紛紛退向兩旁,根本不敢上前與之對視,更不用說上來叱問她是誰了。
蕭山卻認得這位美婦,不是別人,正是韓世忠的夫人,當年黃天蕩擂鼓激勵士氣打破金兵,趙構的結義姊妹梁紅玉。
蕭山見了梁紅玉,心頭一喜,他雖然從未跟梁紅玉說過半句話,卻也知道她忽然出現在這裏必然有因,便朝着梁紅玉行了個禮,王美娘也朝着梁紅玉做了個萬福,唯有秦重唯唯諾諾又有些呆傻,不知該如何是好。
梁紅玉走到王美娘跟前,拉住王美娘的手,看着秦桧府上的所來的一群人,道:“我早和美娘約好,今晚到我家看花,誰要搶我的人?”
秦府來的一群侍衛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韓世忠前來,倒可以糾纏一翻,但此時前來的是趙構的結義姊妹,當年趙構遇難,被叛亂的兵士囚禁,還是梁紅玉相救,趙構對她感激涕零,和她結義為姐弟,梁紅玉和皇帝的關系,比韓世忠還要鐵,就算是後宮的吳貴妃,劉婉儀等,也十分的有交情,一時半會還真沒法對梁紅玉動粗。
梁紅玉冷笑了一聲,拉着王美娘就往外走,也無人敢來攔她,梁紅玉走出兩步,回頭道:“秦老爹,你傻乎乎的站在那裏做什麽?還要我拉你你才肯跟我走?”
秦重剛要上前,便被秦府的侍衛攔住:“秦老爹,您可不能去……”
梁紅玉唰的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劍,指着那名侍衛的臉,毫不客氣的道:“我今天就是來請秦老爹一家到我那裏做客的!秦相公想要人,讓他找我去!呵呵,別說是秦相公,就算是當今聖上,也不會攔我的客人!”
秦重趕緊站到梁紅玉身邊,蕭山怕給韓世忠帶來太多的麻煩,并沒有站過去。
梁紅玉眉毛一揚:“秦山,你也是個不知事的,今天普安郡王大婚,你不去王府伺候,跑這裏來做什麽?難道還要讓我這個普安郡王的幹娘,打你屁股教訓你嗎?”
蕭山聽見梁紅玉這樣說,便也朝着梁紅玉笑了笑,不再多說,跟着梁紅玉而去。
秦府的一群侍衛不肯罷休,跟在梁紅玉身後,梁紅玉手中長劍一揮,劍鋒便已經指到了跟在最前面的那名侍衛的胸前:“你敢再上來一步,我現在就殺了你!站在這裏別動,哪只腳動,我就砍哪只腳!看你沒了腳,誰敢到我這裏來聒噪!”
那些侍衛便不敢再跟,只眼睜睜的看着梁紅玉一人,将秦重一家三口帶走,又趕緊回去給秦桧報信。
梁紅玉帶着秦重三人,一路朝着北門走去,守門的将領本就被王美娘疏通過了,此刻見又是梁紅玉帶着人要出城,根本問都不問,就直接放了出去。
四人一徑前行,來到城外西湖斷橋邊,只見斷橋邊上,早已經站着一個人,三匹馬,不是別人,正是韓世忠。
蕭山感念韓世忠相救之恩,一家三口都朝他深深的拜了拜,韓世忠擺擺手,也不多說什麽,只是問:“想好了去哪裏沒有?身上錢夠不夠?”
待聽到秦重和王美娘早已有準備,便将三匹馬牽過,道:“我是不方便出面,所以讓夫人代為走了一趟,所幸都沒事,這就趕快連夜走吧!要快,片刻也不停留,等天亮出了臨安府地界,再換馬改裝走。秦桧那個時候也找不到了!”
秦重和王美娘千恩萬謝,騎上馬朝着北方奔去,奔出一夜之後,又找到了事先準備好的農莊,換過便服改名而行,一路前去淮西不提。
且說韓世忠見蕭山并不跟父母一起走,頗為意外,問道:“秦山,你還敢留下?”
蕭山道:“多謝韓相公保全我爹娘,大恩永不敢忘!只是我若就這樣輕易走了,豈不是讓秦賊過得太便宜了?還有一個活口在宮中,不論如何,我就算是要走,也要讓官家看清秦桧的真面目!更何況昨天我受傷了,這個時候走路都不方便,千裏奔波,沒得拖累爹娘。”
韓世忠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梁紅玉見兩人有話要說,便自行先回去了。韓世忠道:“官家這個人你還不太了解,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怎麽樣的!”
蕭山道:“那也不一定,奮力一搏總比什麽都不做就灰溜溜的跑要好!現在我已無後顧之憂,做事情也不必畏首畏尾了!”
韓世忠點頭,蕭山又問道韓世忠如何會及時出現相救,韓世忠便說出了緣由。
原來昨日遇伏,他便已經知道蕭山要倒黴,所以處處留心,原以為王美娘和秦重會及時跑路,誰料竟耽擱了整整一天,本來是讓梁紅玉前去相勸的,正好碰上秦桧前來拿人,所以順手就救走了。
蕭山聽見韓世忠竟然會暗中相幫,更是在暗中觀察自己,不由的有些受寵若驚。他一直以為韓世忠看自己不怎麽順眼呢。
韓世忠聽蕭山這樣說,便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拍着蕭山的肩膀,道:“我以前是對你多有誤會,不過當日見你在九凰山遇伏,能夠臨危不亂,還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的組織反擊防禦,想起當日你我在翠微亭相遇,你所說過的那一番話,便認定了你是個可造之才!所以才會暗中相助,不然,我才不會去管這些狗咬狗的事情!”
蕭山先前聽得韓世忠稱贊自己,心中高興,随後又聽到他說出“狗咬狗”三字來,不由的臉上一紅,道:“韓相公說笑了!”
韓世忠停下腳步,正色道:“卻不是說笑,我受人之托,要交付一樣東西給他的後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現在看來,交給你也是一樣的!”
蕭山頗為好奇:“是什麽東西?又是受什麽人之托?”
韓世忠嘆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道:“是岳鵬舉入大理寺前,交給我的!”
蕭山一聽說是岳飛的東西,更加驚奇:“岳爺爺的東西,自然該交給他的後人,我并不敢要。”
韓世忠搖搖頭,道:“他除了一子岳雲從軍外,其餘的幾個兒子都沒上過戰場。況且他家人被流放南邊,路遠難找。你知道岳鵬舉是怎麽死的嗎?”
蕭山心想:這天下誰人不知呢?
韓世忠瞧見蕭山臉上的神色,似乎對自己這個問題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便道:“其實……若不是因為我,他本不必死。”
蕭山驚訝的下巴都何不攏,呆呆的看着韓世忠。因為據他所知,岳飛和韓世忠兩人的交情不過是平平,見面都沒見過幾次,怎麽很簡單的一個岳飛之死,會搞得這麽複雜呢?
韓世忠也不去理會蕭山,只是背着手,拿腳在地面上随意的劃着,此刻積雪未消,地面上便被他畫出一圈一圈的痕跡來。
韓世忠劃了一會兒,沉浸在回憶之中,道:“約莫十年前吧,我,張俊,劉光世,是官家身邊最為倚仗的三大将領。曾經随王伴駕,護着官家從江北逃到江南。那時我三人都已經成名已久,卻不料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忽然之間名聲大振。帶着四千人馬,就收複了我們久未曾收複的建康。”
蕭山知道建康就是後世的南京,長江防線的重要堡壘,而韓世忠口中,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必是岳飛無疑了。
韓世忠繼續道:“我比岳鵬舉大了足足十三歲,見他後來居上,得到官家的賞識,心中嫉恨也不用多說,另外兩名大将和我是一樣的心情。劉光世看得開,尚且不覺的怎樣,張俊和我卻非常不服,沒少在官家面前說他壞話。”
蕭山的背後留下冷汗,心想:韓相公你太不厚道了啊!
“後來随着一年一年的過去,他多立戰功,所帶兵馬又多且強,是我們三人中的翹楚,我的嫉恨之心也漸漸的消了,只是一直看他不怎麽順眼,和他也沒什麽交情。誰曾想,就是這位沒什麽交情的岳鵬舉,在關鍵時刻,救了我的一條老命!”
蕭山心中疑惑,問道:“這又怎麽說?”
韓世忠道:“四年前金兀術南侵,他被十二道金字牌召回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只是在那之後,他依舊領兵,還帶兵打了一場仗!”
蕭山道:“這我知道,民間都傳岳爺爺被十二道金字牌召回來就下了大理寺,其實這中間隔了一年多。只是,這和韓相公你又有什麽關系?”
韓世忠頭微微的擡起,看着天邊的月亮,此刻地上雖有積雪,但天空一輪明月,卻是渾圓。
韓世忠道:“那場仗,我和他奉命救援,但尚未趕到戰場,金兵已退。官家的十萬殿前軍在戰場上盡數潰散。經此一役,官家十分的惱怒,認為我們幾個不肯協力合作,各自為戰,于是更加的想要收攏兵權。此時秦桧這個奸賊,利用官家想要議和的心理和想要收攏兵權之心,便說要收攏三大帥的兵權,給我們高官厚祿,讓天下之兵皆歸官家一人掌管。官家信了他的鬼話,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去辦!”
蕭山心中暗暗的搖頭,秦桧一插手,性質肯定要變!
果然聽韓世忠道:“我們三人得到聖旨,便趕到京城,乖乖的交出兵權,賦閑在家。豈料就是這個賦閑在家之後,才知道是中了秦賊的詭計!”
蕭山道:“他誣陷岳爺爺謀反?”
韓世忠哈哈大笑,笑聲中似有哽咽:“岳鵬舉一直駐守長江上流一帶,除了紹興八年議和上表的時候罵過秦桧,其它的時候,又有什麽時候得罪過他了?那年罵秦桧的,沒有上千也有一百,也不差岳鵬舉這一個人。秦賊雖然壞透了,但還不糊塗,知道不易到處樹敵,一開始并沒打算對岳鵬舉下手。他最恨的人,是我啊!他當年派人前去金國議和,每次都要路過我的防區,是我常常将他的人扣押下來,砍得砍,騙得騙,囚禁的囚禁,處處阻撓他的議和,他對我恨之入骨,直想要扒了我的皮,喝我的血才肯罷休!”
蕭山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韓世忠,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
韓世忠點頭道:“不錯,他一開始,那莫須有罪名,是準備加在我身上的!為了搜集我謀反的證據,他特意的派岳鵬舉和張俊兩人,到我的舊部中,搜集我謀反的證據。還拿捏住了我一個部下,讓其告發我謀反!我當時賦閑在家,什麽都不知道,一切都被蒙在鼓裏。可惜秦賊千算玩算,滿以為我曾經上書給官家說過岳鵬舉的隐私,岳鵬舉便會用力的陷害我。”
蕭山道:“岳爺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韓世忠道:“是,他是奉命前去搜集我謀反證據的,卻中途偷偷的報信給我,告訴我這件事情。我連夜進宮去懇求官家,當時我怕死,又擔心謀反大罪會禍及家人,便苦苦的哀求官家,整整求了他一夜,他終于心軟放我一馬。卻……卻沒想到……”
蕭山嘆了口氣,道:“卻沒想到,這件事情被秦桧知道了,他自然不會放過破壞他大事的岳飛,于是,莫須有的罪名和罪狀,恐怕只需要改個名字,就套用在岳飛身上了!”
蕭山說的激動,沒避諱岳飛的名字,韓世忠沉浸在往事之中,也沒注意蕭山出口不敬,只是道:“是,可憐岳鵬舉自己也知道恐怕會有禍事上身,便使勁的上書辭官,請求官家讓他回廬山養老。官家最後同意了,岳鵬舉便離開了臨安,回到廬山,打算在那裏過完他的下半輩子。豈料秦桧卻根本不放過他,趁着岳鵬舉不在臨安,動作的更加猖狂,先将岳雲張憲抓入大理寺,後又借口要找岳鵬舉回來對峙。岳鵬舉不知是計,他心中坦蕩,心想陛下不會冤枉好人,便欣然下山,回來對峙,想要讨個清白。豈料一回來,就到了大理寺,再也沒出來!”
韓世忠一口氣說完,良久沒有開口,蕭山道:“岳爺爺當時既有懷疑,他為什麽就肯下山,而不肯逃走呢?”
韓世忠嘿嘿一笑:“自然是他新錯了人,接他下山的那個人,不提也罷!現在想來,若不是為了救我,他怎會落得深陷囹圄?我茍活至今,心中每一想起此事,就絕愧疚難當。”
蕭山想了想,道:“韓相公你不必太過自責,我想着這也不過是秦桧的策略罷了。他是要将你們各個擊破,所以才來的這一手。即便岳爺爺不去給你通風報信,恐怕他也是難逃敵手!”
韓世忠還是只搖頭,蕭山道:“恐怕還有件事情韓相公你不知道呢!金人送來的議和條款中,有一句‘必殺飛,可議和’,官家既然想要議和,那是非殺他不可的了!”
韓世忠吃了一驚,問道:“你從哪裏得知的?”
蕭山這才知道自己似乎說錯什麽話了,這件事情,是在幾十年後的宮廷宗卷部分解禁之後,才曝光的,現在可是絕密,除了秦桧和趙構,并無第二人知曉。
蕭山不便說明,只是笑了一笑,含混帶過。
韓世忠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似地,道:“只顧說往事,差點忘記了正是。當日岳鵬軍從廬山下來,回到京城的途上,我去中途見過他一面,他将這個東西交給我。”
說着,韓世忠便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包,送到蕭山手中:“他說自己這些天感到非常的不安,雖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當面對峙,但還是擔心有小人暗算,便将此物給我,說是他半生心血,在廬山賦閑的幾個月中将其記錄下來,若是萬一出事,便交給自己的後人以示自己清白!他說完這些,又自嘲的笑:‘我若當真出事,我的家人肯定也保不住了!這翻布置,其實也沒用,只是若有一天,韓相公若是遇到相應的人,送與他吧!若是遇不到,一把火燒了也免得惹禍上身。’”
蕭山聽說了這事物的前因後果,不由的肅然起敬,身出雙手,恭恭敬敬的接過油包,打開來看,卻見是一疊手稿,也未曾裝訂,字是小楷,筆力一般,他也沒翻,只是問道:“韓相公,這是什麽?你看過了?”
韓世忠道:“當然看過了,但是我拿着也沒什麽用,你看了卻大有用處。是岳鵬舉這些年和金人交戰的兵法。”
蕭山本來還滿懷希望,但一聽到兵法兩字,便不由得十分失望。他是國防大學畢業的,各式各樣的兵法戰略戰術都是必讀課程,打仗靠的是硬實力,智謀技巧什麽的,不是說沒用,但也沒那樣神乎其神的用處。
韓世忠見蕭山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便道:“岳鵬舉自己都不怎麽看兵法,卻能百戰百勝,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寫得兵法和你所見過的那些兵法全然不同。你好好的收着,會有大用!”
蕭山便将油布包裹包好,放入懷中,尚未放穩,便忽的聽見遠處有馬蹄聲隐隐而來,蕭山尚且聽不出有多少,韓世忠卻冷笑了一聲:“這麽快就追來了!好家夥,竟然為了追你一個,出動了五百騎!這恐怕是臨安城一大半的馬匹呢!”
蕭山猛然擡頭,果然見到一隊騎兵踏雪而來,跑的甚急,竟将湖邊雪地上的雪踐踏的四處亂飛,揚起在半空中,片刻之間,就将韓世忠和蕭山兩人團團圍住。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讀者問稱呼的問題,特在此說一下:熟的當面叫鵬舉,一般人當面稱呼岳相公,他部下直接喊他相公,或有官職相稱岳少保。
此事岳飛已經獲罪,少保,相公等稱呼都不太合适了。
看夷堅志和其它的宋代小說中,也有第三稱呼其為岳鵬舉的,當是叫全名不太尊敬,稱鵬舉又不太妥當的原因。
韓世忠當面見岳飛的話,應該會稱呼他岳少保,或者岳相公,現在跟別人提起,感覺岳鵬舉應該比較合适,所以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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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