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搬救兵
李虎臣等連連道歉,都将目光看向趙瑗,露出乞求哀憐的眼神,又道:“趙兄弟你是知道我們的,我們是真心來投靠的!”
趙瑗将蕭山拉到一旁,低聲道:“不如暫時收下,到時候再交到王指揮使哪裏去也不遲。”
蕭山道:“殿下,你求情也不行。”
趙瑗道:“我不是來求情,我是擔心你不收這幾個人,他們肯定要給你搗亂。”
蕭山一見這幾個家夥,就知道不是善類,也有些擔心這幾個人給自己搗亂,派人将他們送走,肯定要抽調本就不足的人手,還難保其半路不逃脫;如果不送走,還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這幾個典型的兵痞,如果撒潑使混,趙瑗又不肯自降身份打罵招呼,難搞的很。
蕭山道:“你哪裏跟這種無賴打過交道?這些不是王府那種精挑細選懂得進退的侍衛,他們壞的很。幹脆殺了算了,省的麻煩,反正這種逃兵按軍規也是要殺的。”他實在是對這些随意流竄不聽招呼的兵匪很反感,這些人殺人枉法是常态,就算是被長官呵斥兩句直接割了長官人頭也是有的——本就是流氓土匪充軍,老毛病不會改。
趙瑗微微笑了笑,看着蕭山:“你這話是說我無能,連幾個沒腦袋的大頭兵都收拾不了?”
蕭山就沒話說了。
趙瑗道:“他們是來投奔你的,結果你卻殺人,這事傳了出去,等着被罵死吧!就這樣吧,這幾個寄存在我名下,暫時借給你用。王德知道了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這是當然的,堂堂普安郡王找他要幾個最低級的軍兵,王德肯定會賠笑送上,決不可能怪趙瑗撈過界。
蕭山一時也拿這幾個人沒辦法,此刻見趙瑗這樣說,也覺得這是最妥善的解決辦法。
李虎臣開始聽說蕭山不肯收,都是十分的沮喪,但一雙眼睛卻在亂轉,心中都想着:奶奶的,哥幾個來投奔你是給你面子,你個臭小子居然不肯收?老子非給你搗亂不可!
随即李虎臣聽說暫時寄存在趙瑗名下,一愣之下,卻更加高興。趙瑗看起來溫文爾雅,有禮有節,不打不罵的,雖然其現在身上穿着普通士卒的衣服,上面還有血跡,但也比上來就踢打帶罵娘的蕭山強多了。
他們今晨也見到趙瑗親手射殺賊寇,本領并不弱,又和蕭山交好,還敢收留自己,那顯然是一位比蕭山更加有來頭的“大人物”。先跟在這位大人物身邊,好好的巴結他,只要脫離了建康府的管制,那定然最終能夠成為蕭山的部下。
李虎臣等人過來給趙瑗行禮,且因為感激他幫忙說好話,還行的是叩拜大禮,趙瑗也不避讓,更不回禮,只是淡淡的道:“擅自脫離兵籍,原本是挖心的大罪。不過趙官家曾經下旨,禁了這道刑罰,改為鞭笞一百!按規矩來,願意留下的去自己領刑,不願受罰的也可以離開,我不強逼。”
李虎臣幾個一聽這話,面面相觑,有兩個一聽趙瑗這話,當即就走了。鞭笞一百可不是鬧着玩兒得,多有尚未打完就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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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臣和剩下的幾個見趙瑗神色嚴肅,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知道對方是認真的了,在心中糾結了片刻,都躬身行禮:“願領罰!”
趙瑗也不多說,軍中有專管刑罰的,即刻行刑,抽了十幾鞭子以後,趙瑗将三個罵娘不滿的也趕走了,這才道:“就先這樣吧!還要打仗,鞭子先記下,若有立功,就将功抵罪。王德來找的話,我擔保你們無事!”
李虎臣和剩下的八人再也不敢小觑趙瑗,知道這位“大人物”當真不好惹,且免了剩餘的幾十鞭,又願意保護自己不被王德帶走,也覺得趙瑗還是愛惜自己人,都跪在地上,齊聲道:“不敢有二心,必然殺敵立功!”
蕭山見狀,想起建康府的援兵來,問李虎臣等人援兵什麽時候抵達。
李虎臣是低級軍兵,當然不知道具體的行動,但據他們說,自己跑出來的時候,建康府沒有任何調發部隊的意思,算算時間,就算是建康府真的要調派,也恐怕五天之後才能抵達。
蕭山徹底的陷入了孤軍作戰的情形中。
他手上只有四百人,弓箭糧草雖然充足,但面對一百裏外且随時可能出現的進攻的上千賊寇,還是非常的困難。如果自己要回去,那就是抗命不遵,比兵潰還要重的罪責——兵潰只能說是長官無能,有心無力;而抗命不遵就是和上司對着幹,要軍法處置了。
可是如果自己前行,随時可能受到敵人的圍殲,面臨寡不敵衆的情況。
如果自己原地不走,那更加嚴重,糧食不夠這麽多天用,只能原地騷擾百姓。傷兵已經住在百姓家中,昨天已經将附近的村子掃蕩過一次,現在就是騷擾,也難以供應這些人的吃喝拉撒。
這個情況讓蕭山非常的頭疼,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附近的縣鎮借兵。
地方上的部隊有廂軍,民兵,弓手。但這些人的戰鬥力,恐怕還要更差,借來了也沒什麽用處。倉促湊來的烏合之衆,面對有組織有智囊的賊寇,真沒什麽優勢。
蕭山當日只前行了二十裏就安營紮寨,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他也進退兩難。
當天他就和自己手下的幾名隊将商議,一名隊将道:“蕭部将,這附近,其實還有一個大人物,如果能夠請動他幫忙,哪怕只找他借點兵,破敵不成問題!”
蕭山精神一振,問道:“是誰?”
那名隊将道:“劉锜,劉相公!”
蕭山立刻就蔫了。劉锜大名,早就如雷貫耳,當年順昌大捷,他大破金兀術的拐子馬和鐵浮圖,使其十萬衆拿不下順昌一座孤城,是連岳飛都贊不絕口的當世名将。
但自從紹興議和之後,這位名将也被丢到一邊賦閑,半年前有人向趙構建議,說當世名将不宜久賦閑,趙構就重新啓用,命其知荊南府,去當了個地方官。
荊南府在後世湖北境內,離這裏十萬八千裏,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蕭山道:“別說請不請的動,就算是能請動,荊州離這裏千裏之遙,他又不是長了翅膀,三天之內根本不能抵達!”
那名部将忙解釋道:“蕭部将你有所不知,劉相公的小女兒出嫁,夫家是蕪湖人,他疼愛小女兒,親自過來送的,聽說帶了不少親兵。要是快馬加鞭,一晝夜就能趕到。”
蕭山搖頭,人家明知道這邊亂,帶兵過來護送小女兒,就是不想插手這裏的事情。蕭山也能夠理解,劉锜現在是地方官,又被秦桧整過,正小心翼翼,又辦喜事,決不會願意見血光。況且劉锜樹大招風,有些什麽風吹草動都會被秦桧知曉,帶兵救援撈過界不說,也會給秦桧落下把柄,對方必然不肯。
蕭山道:“且不說他的親兵肯定沒多少,他必然不會願意辦喜事的時候見血,這事情,也不要強人所難了。”
趙瑗卻忽然道:“我似乎也聽說過這事,只是忘記日子了,是這兩天麽?”
那隊将用力點頭,顯然是覺得自己所部力量太小,對抗有天兵天将相助的王不破幾乎沒有勝算,極力的慫恿蕭山:“我有兄弟是他夫家那邊的人,聽說劉相公這個小女兒是他三十多歲的時候得來的,十分寵愛,當初結親的時候就說,要帶三百騎送嫁,做個大排場。算算日子,就定在這兩天。”
蕭山心中一跳,三百騎!!!這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但,他自己是不可能請得動,別說是他這個無名小卒,就算是自己鎮江府的上司邵宏淵去,也是沒門。
趙瑗在心中琢磨了一會兒,道:“若是當真有劉相公的三百騎,別說一千妖賊,就是三千妖賊也能盡數剿滅!”
蕭山覺得根本不可能,首先他自己肯定是不能離開隊伍,自己去都求不來,讓別人去更加不可能的了。
趙瑗道:“現在你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裏,時間久了必然起亂子。劉相公我見過幾次,算是熟識,我去試試,若是能夠請得來,當然是如虎添翼,請不來也沒什麽損失,不過就是原樣罷了。”
蕭山見其它的隊将都一臉驚愕的看着趙瑗,不知這位是何方神聖,有些話也不好跟趙瑗細說了,只是随意點頭,将衆人都趕走後,蕭山才十分擔憂的對趙瑗道:“殿下,你去不是很妥當。”
趙瑗道:“你是怕我暴露身份?還是怕暴露你自己的身份?劉锜嘴巴緊,人也不錯,我跟他說明利害,他未必不肯相幫。”
蕭山道:“他不可能有三百騎。一個地方官,不論他當年多麽威猛,現在都不可能有三百騎!”
三百騎絕對不是個小數目,南宋缺馬,當年岳飛江西平亂,找當地政府借一百匹馬還要請旨。現在一下子動用三百騎,秦桧沒道理會不知道。暴露身份是一個方面的考慮,另一方面的考慮則是劉锜不可能有這麽多馬匹,這數量等于帶着整個荊南府的所有騎兵出動,嫁個女兒哪裏用得着這麽大的排場?
趙瑗道:“劉锜有沒有這麽多人先另說,身份暴露不成問題,你只消管好那幾名隊将的嘴巴就行了。路過遇到敵襲順手打發這是最好不過的借口。我自己前去看看,行就行,不行就算,也不費什麽事。”
蕭山還是有些為難,流寇甚多的時候,讓趙瑗一個人前去非常危險,他并不放心,道:“其實我也有辦法,帶着部下去宣州逛一圈,做做樣子就回來,也算是力所不及,最多被上面罵幾句,抽幾鞭子就完了。”
趙瑗斷然道:“什麽叫做做樣子?抽幾鞭子?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明日一早我就前去蕪湖,不用再商量了!”說畢,也不理會蕭山,自顧自的鋪了墊褥躺下睡,身邊還留出一塊空給蕭山。
蕭山也不知道趙瑗怎麽忽然就翻臉,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躺下後忽然想起一事,就扭過頭道:“殿下。”
趙瑗鼾聲随即響起,蕭山知道他沒睡,便拿手去推他,趙瑗翻了個身,背對着蕭山,不欲和他就這個問題再多争辯。
蕭山手上用力,想要将趙瑗扳過來,誰料對方也在使勁,一次竟沒能成功,便伸出雙手,按住趙瑗的肩頭,将他強行的扭了過來。
趙瑗也不睜眼,只是強行裝睡。
蕭山道:“你再裝睡別怪我無禮了!”
趙瑗睜開眼,挑眉看向蕭山,神情帶着一絲挑釁:“你想怎麽無禮?”
蕭山瞧見趙瑗的神情倔強,挑眉的動作又顯得有些嗔怒,兩人相隔本就近,這個時候呼吸幾乎糾纏在一起,那句“你想怎麽無理”一瞬間,竟然讓蕭山有種血脈噴張,想要強吻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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