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個大佬

聞言，宋暄和噗嗤一笑，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譏诮：“必須？你是用什麽身份和我談條件？”

他輕仰着下巴微眯着眼，明明比男模矮了一頭，可即便是這樣，男模也被他看得後退了一步，然後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向後方已經站起來看上去平安無事的蕭淵穆看去，心裏十分不甘，想到宋暄和的身份之後，這些不甘又都化為了不安。

宋暄和看到男模的一雙瞳仁晃動着，發白的嘴唇抿了又抿，也不覺得着急，抱着胸站在一邊耐心等待着。

他耐心十足，周楠卻等不下去了，他向前幾步走到男模身前，陰沉着臉冷聲道：“我這裏雖然剛收拾出來，屋子裏面的安保措施還不算完善，但是泳池這邊牆矮，提前裝了監控，你們剛剛做了什麽都在監控裏，你不說我也能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到時候故意殺人罪的帽子扣下來，你們這一群人一個也逃不了。”

“我沒有！別報警！”

男模的心理防線終于被擊破，他眼睛都吓紅了，小心翼翼地指向宋暄和身邊的男人，一臉仿佛慷慨赴死的決絕：“是呂少，我們剛剛玩水槍，他找我們過去，說誰把那個男的擠下池子裏就把‘一維’的代言給他，還說參與者一人兩萬，只要參與就有份，我們本來也不想答應的，我們只是被拉過來熱場子的，也知道這裏的人我們得罪不起，是呂少說那個男的就是一個兔爺兒不會有人追究，我們才敢怎麽做的，我知道錯了，宋少周少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們吧。“

說到最後一句話，男模直接跪了下來，只穿了泳褲沒有絲毫遮掩的膝蓋就這麽磕在泳池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骨頭與地板清脆的碰撞聲都清晰可聞。

“誰他媽指使你丫的污蔑老子！”

男模話落，宋暄和旁邊的人便一腳提到跪在地上那男模的身上，将他踢得一翻，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踢完，他忙不疊地轉頭，半憤慨半委屈道：“這賤人污蔑我，二少我們這麽多年的友誼，你要是信他不信我，那兄弟我可真的委屈了。“

宋暄和不着痕跡地皺起眉，沒有理會男人，而是越過他，對站在不遠處的幾個男模道：“你們朋友被人一腳踹地上，你們就這麽看着？”

幾人面面相觑，有人事不關己，也有人咬牙切齒。

最終，只有一個人走過來扶起摔在地上的男模，然後低着頭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宋暄和看見了他手臂暴起的青筋，慢悠悠地笑道：“你們是好朋友？”

聽到宋暄和的笑聲，理着寸頭的男模額角青筋暴起，緊咬着牙根擠出話來：“是。”

“關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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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宋暄和啧了一聲，“關系這麽好的朋友被人當條狗似的，說踹就踹，你都能冷眼看着，這關系可見真不錯。”

寸頭男模驀地擡頭，眼裏的怒氣噴薄，然後又冷了下來，聲音從他的牙縫裏擠出來：“我恨不得打斷他的手腳把他沉到池子裏，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刮——”

“你叫什麽名字？”

狠話說到一半驟然被宋暄和打斷，不止寸頭男一愣，安靜旁觀的人也莫名其妙，一直披着毯子坐在不遠處的蕭淵穆更是直接擡起了頭，視線落到了寸頭男身上，一寸寸掃視，眼裏漸漸凝上冰寒。

寸頭男滿腔怒火和恨意被宋暄和這一下子打岔了，眼裏的兇狠都瞬間消了大半，憋了憋，還是道：“餘柊，木冬柊。”

宋暄和挑眉，“餘柊啊，名字不錯，你可以按照你剛剛說的做了。”

餘柊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呂超卻反應過來了，他瞪大了眼：”二少，你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宋暄和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笑着對餘柊道：“千刀萬剮有些血腥，前面那一半你盡情做，出了事我幫你兜着。”

餘柊：“……”

“算了。”蕭淵穆走到宋暄和身邊，擡手将一條浴巾蓋在他的背上，搭在他身上的手卻沒有放下來，道：“我沒什麽事。”

宋暄和側頭去看蕭淵穆，因為剛剛落水昏迷，他臉色還有蒼白，完美的唇形微抿着，在淺粉的唇縫壓出一條白痕，烏黑的發散落在白皙的額頭上，黑白的明顯對比，脆弱又昳麗，莫名的性感。

男顏禍水。

在宋暄和腦海裏浮起這四個字時，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而來的，黏膩在蕭淵穆身上的視線。

蕭淵穆長得太好看了，是那種百萬千萬裏都難以存一的好看，只需要一眼，就難以移開視線。

但是宋暄和與蕭淵穆日夜相對，雖然有時候還是被驚豔，但到底有了免疫力，他此刻看着蕭淵穆沒有眨眼，純粹是因為他被震驚到了。

第一次！

這是蕭淵穆第一次主動接近他，也是第一次用這種聽起來還有些冷意，事實上比平常至少柔和了八個度的聲音與他說話。

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他這樣說話，是初見時無意間聽到他與福利院院長的對話，聲音冷冽卻藏着無法忽視的柔和。

就在那時，因為劇情而無比抵觸與蕭淵穆接觸的宋暄和突然平靜了，他在那本書裏看到了後期陰郁冷戾的蕭淵穆，可是聽到這樣幹淨清冽的聲音，他莫名的就是願意相信，這道聲音的主人不會變成那樣冷血無情的人。

宋暄和也突然覺得難過，因為這道聲音的主人，注定會在絕望無助之下成為書裏那個人人諱莫如深，就連親生父母也難以親近的蕭淵穆。

也就是因為這種突然冒出來的，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比同情心更複雜一點的情緒，讓他在最開始，就選擇了用最不設防的狀态面對他。

只是，注視着這雙還沒有被冰冷和陰郁沾染的雙眸，宋暄和卻有些不知所措和煩躁了。

蕭淵穆對他有了信任，那麽日後他受到的傷害就會更大，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将來這雙故作冷漠的幹淨眸子，會盛滿比預期還要絕望的情緒，最後這些絕望在仇恨中一點點沉寂下去，變成真正的冰寒徹骨。

不該是這樣。

當初他選擇不崩人設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結果事情卻發展成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模樣。

被信任的人背叛與被本就提防厭惡的人抛棄，完全不是一個程度的傷害，在這一點上，宋暄和深有體會。

好在，現在一切都還只是一個苗頭，恰好是最好扼殺，也是最容易轉圜的階段。

宋暄和拿下蕭淵穆披在他身上的浴巾，同時扯開他的手，語氣冷淡又漫不經心：“不關你的事，你先去那邊等着。”

蕭淵穆被他扯下手懸在半空，微微僵硬着，眼底的柔和瞬間凝固，他緊抿着唇，轉身就走。

宋暄和沒有回頭看一眼，對餘柊道：“動手啊。”

餘柊下意識的看向蕭淵穆的背影，就連周楠都感覺到不對勁，湊過來道：“你那小、小男朋友，好像生氣了，你不過去哄哄？”

“動手。”宋暄和沒理周楠，看着餘柊道：“我不說第三遍，或者就按呂超說的，你們下去走秀。”

餘柊一僵，二話不說走向呂超，見呂超後退，直接一腳踹在他身上，然後落在他身上的拳腳每一下都砸中實處，只聽得呼痛聲陣陣，最後甚至叫着求了饒。

就在餘柊快要将呂超一腳踢進泳池時，宋暄和叫住了他，看着餘柊從暴怒到平靜的神色，微笑道：“另一個人是誰，幕後指使的人有兩個，難道你只揪着一個就能消氣了？”

餘柊動作頓下來，看向宋暄和的眼裏滿是驚詫。

“不能說？”

“沒什麽不能說的。”餘柊環視了一眼圍觀的衆人，道：“只是我也沒太看清楚，只知道是一個女的，穿着黑裙子，短款的，長發。”

宋暄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蹲下去看呂超，問他：“是宋佳妮？”

呂超哭嚎的聲音一停，對上了宋暄和的視線。

“真的是她啊。”宋暄和搖搖頭，低喃一句：“不聽老人言。”

說完，宋暄和起身，一腳将呂超踹進了泳池裏，撲通一聲後，對餘柊道：“你們可以走了，這件事到這裏就算結束了，以後也不會有人找你們麻煩，記住以後做人端正一點膝蓋硬一點，真正踢着鐵板了，別說下跪，你磕頭也沒用，可別信奉些封建殘餘。”

後半段是對餘柊身邊那個男模說的，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個男模也羞愧得低下了頭。

宋暄和說完就準備離開，餘柊叫住了他：“宋少。”

宋暄和回頭，就聽到餘柊抿着嘴道：“謝謝您。”

周楠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攬着他的肩道：“宋二，還別說，我發現我今天看你格外順眼些。”

“下面的呂超翻白眼了。”宋暄和彎着眼對他笑道：“還不撈出來你新買的房子可就要只能屯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