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成片

林恩一向是一個不願意服輸的樂天派，為了運作《奔騰年代》的男一號角色，他私下裏已經和環球影業、夢工廠商談了許久——并不是他對那個角色本身有多麽執着，而是他認為以目前埃伯特的發展來說，劇情和制作都非常出色的《奔騰年代》将把埃伯特的事業送上另一個高峰。

即使昨天上映的《蜘蛛俠》票房大爆把托比·馬奎爾直接送上了一線男星的行列，林恩卻不覺得埃伯特有任何地方比他遜色，最多只是起步稍晚了一些而已。

“超級英雄不是那麽好當的，蜘蛛俠火了之後，其它電影公司必然會考慮拍攝蝙蝠俠、鋼鐵俠、超人……一窩蜂的投資飛奔而來，角色本身的意義反而會被忽視。托比·馬奎爾一旦身價暴增成為新一代紅星，他還會是原來的托比·馬奎爾嗎？萊昂納多《泰坦尼克號》之前的演技也是被無數影評人誇贊的。這類超級英雄的角色很容易讓演員的風格固化，誰敢讓亞當·桑德勒和金·凱瑞演悲劇深沉的角色？演員自己都沒有勇氣。”

“另外，馬奎爾的身價在《蜘蛛俠》下線之後必然會有大幅度的增長，《奔騰年代》這樣一部指路奧斯卡的電影真的願意為他多付幾千萬美金的片酬嗎？或許是我誇張了，但是埃伯，你的人氣很高，只要你的演技能夠跟上，你未必會輸給托比·馬奎爾。”

埃伯特從不畏懼競争，林恩的話語給了他更多勇氣。

第二天的劇情類影片展覽上，埃伯特終于第一次看到了《白夜追兇》的成片，他戴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随着觀影的人潮走進了影院，影院裏一片漆黑，唯有屏幕上閃着微弱的光芒。

很快，黑漆漆的屏幕上出現了華納兄弟影業的經典WB标志，大幕拉開，天空中潔白的雲層翻滾着，一架飛機從洛杉矶開往了美國西北的阿拉斯加州。

電影的開頭波瀾不驚，一直到晚餐的那一幕才現出了一點小波折，看到那一幕，埃伯特不覺想起了自己NG四次那一天，一開始他并不清楚自己原先的表演究竟有什麽問題，然而這一刻看到成片，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前四遍，他的感情都不夠到位，他在以自己的理解去演繹哈普，卻忘了考慮劇本內容的銜接度。還有一點，他并沒有真正理解哈普究竟為什麽重要。

雖然哈普這個角色在電影中只露面了半個小時，在接近2個小時的成片中出場時間似乎并不多。但若仔細算來，前半個小時中哈普出現的次數其實不算少，哪怕比起一直掩藏真面目的兇手羅賓·威廉姆斯來也不遑多讓。

“你想要殺我嗎？滾開，滾開！”在濃霧之中，埃伯特看着哈普死前那痛苦掙紮的一幕，眼中慢慢流出思索的神色來。這是他在整部電影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場戲，也是他發揮最出色的戲份之一，哈普意識到自己被多莫打中的那一刻心中對他仍存着期待，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多莫想要殺死他，對死亡的畏懼和被背叛的掙紮讓他既惶惑又痛苦。

這一幕具有強烈的諷刺氣息。

在哈普眼中，多莫是一個純白的、正直的警察和值得信賴的戰友，可正是多莫，為了自己的榮耀親手把他送給死神。“失眠症”的惡果在這裏發揮的淋漓盡致，但更值得諷刺的還是美國警察系統中正義和權力的沖突。

警察是負責判案、提供真相的人員，但是警察手中沒有權力，官居高位者卻習慣使用陰謀詭計，他們缺乏正義。

埃伯特在觀衆席上看完了整部電影。多莫被兇手芬奇發現了他殺死哈普這件事，他被芬奇威脅在警察局中作僞證，多莫屈服了，但最終，多莫還是意識到了自己作為警察的責任，他不願意放任芬奇逍遙法外，但與此同時，他此前所犯的錯誤和他殺死哈普的真相也被艾莉發現了。

電影的最後，多莫倒在地上，忠告艾莉“不要犯錯”，他曾經把自己染黑，但最終，他還是诠釋了何為警察的價值。

埃伯特靜靜看着電影屏幕變黑，展館裏的燈光亮起，觀衆們都已經離開了，他卻還坐在原地回憶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對成片的思索和在攝影棚拍戲的感覺完全不同，他此刻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感悟表演，比起真實的表演，這個過程是很漂浮的，卻也能讓他收獲更多體悟。

等他終于站起身想要離開時，他卻發現對面一個戴着帽子、個頭比他略高的男人也正從觀衆席上緩緩走來。

他看那個人的同時，那個人也在看他。

埃伯特下意識地和他打招呼：“你好，迪卡普裏奧先生。”

萊昂納多整了整和埃伯特那頂版型差不多的帽子：“你可以叫我裏奧，我的朋友們都這麽叫我。電影很不錯，你的表現非常出色。”

甚至可以說，出色的超乎他的意料。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自忖在21歲的時候發揮不出這樣的演技，那一年他演了《全蝕狂愛》和《馬文的房間》，無數人誇贊他是好萊塢新一代男星中的演技代表，他甚至被稱為“瑞凡·菲尼克斯的接班人”，這對于當時的年輕男演員來說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稱呼。

可是現在……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握緊了手指，《泰坦尼克號》已經過去了4年，他達到了自己在商業上的最高成就，可是他的演技……影評人們最喜歡給他用的形容詞就是“用力過猛”。

對于94年就獲得奧斯卡男配提名的他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泰坦尼克號》之後他出演的第一部電影《海灘》甚至讓他拿到了一個金酸莓的提名。萊昂納多默默嘆了口氣，他忽然擡頭看了一眼埃伯特，想到眼前這個家夥好像已經拿過一個金酸莓獎了，真是……神奇。

在這部《白夜追兇》裏，埃伯特的出鏡時間雖然不長，哈普這個角色卻被他塑造的有血有肉，非常引人注目。萊昂納多簡直不敢相信擁有這種演技的演員會擁有一座金酸莓獎，他現在很想知道埃伯特是怎麽磨煉演技的，怎麽從絕對的逆境走到現在的順境，他是否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指引，或是上帝的青睐。

在萊昂納多看來，這是一種脫胎換骨的轉變，只有造物主才會有這麽神奇的力量。

“謝謝。”埃伯特微微一笑，毫不謙虛：“我也覺得我發揮的還不錯，哈普是一個合适的角色。”

“我的誇獎絕對沒有任何敷衍成分，當我看到這個角色的時候，我只考慮到了電影本身，沒有刻意去想演員是誰表演的怎麽樣，你的表演徹底融入了電影。總之，你真的非常非常出色，我很少看到直面阿爾還能不落下風的年輕演員。而且哈普是至少比你大了15歲，這麽大的年齡差非頂級的表演是彌補不了的。”

“得到你的誇贊真是我的榮幸。”埃伯特問道：“裏奧，你這次的《紐約黑幫》也參展了？我非常喜歡丹尼爾·戴·劉易斯，和他演對手戲感覺如何？趁着電影還沒有上映能有機會提前觀看真是再幸運不過了。”

萊昂納多摸了摸鼻子：“感覺很棒，我猜測應該和阿爾對戲的感覺差不多。歡迎你去看我的新電影。”

埃伯特于是又在紐約逗留了一天，看完了馬丁·斯科塞斯導演的新片《紐約黑幫》，電影本身或許不太符合馬丁·斯科塞斯一貫的水平，但丹尼爾·戴·劉易斯的表演絕對是影帝級的，他就是那種徹底享受表演的演員，觀衆觀看時的真實感強烈的可怕，但考慮到劉易斯在競争力十足的影帝部門三獲小金人的豐功偉績，他的表現和實力并不沖突。

紐約确實是一座魅力十足的城市，埃伯特在這裏也收獲頗多，但他更想念能給他歸屬感的洛杉矶，提前買好了紐約飛往洛杉矶的機票，埃伯特完全沒想到上飛機時他居然迎來了一群為他送機的粉絲。

“埃伯特！埃伯特！昨天我去翠貝卡電影節看了你的新電影，你的表演真是太棒了，簡直是現象級的！”不等埃伯特開口，熱情的粉絲們就往他懷裏塞了一大捧鮮花，“埃伯特，我們相信你的發展會越來越好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周六夜現場》裏的表現有多迷人，我發誓我有三年沒看《夜現場》了，可是有你的那一期我重複看了五遍！”

“我看了六遍！”

“七遍！誰都沒有我多！”

在一片吵嚷聲中，埃伯特的懷裏很快堆滿了鮮花、巧克力和明信片，考慮到登機還有一段時間，粉絲只有十來個，他幹脆和這些粉絲一起坐下，随意聊了聊，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粉絲說他聽。

一邊簽名，一邊擺出各種姿勢和粉絲合影，雖然這種感覺對前世的他來說并不陌生，可來到這個世界，他所接受到的批評遠遠多于贊美，和粉絲交流對他來說真的是非常難得的體驗。

“今年除了《白夜追兇》還有什麽新計劃嗎？《白夜追兇》是24日上映，我把日期記在備忘錄上，到時候我會帶全家去看。”

“下半年可能會拍一部新電影，還有兩個雜志封面。”

“雜志？哇哦，我已經開始期待了。之前那本雜志我買了足足十本，一本都沒舍得送人，那本雜志eBay上的價格已經炒高了5倍，有價無市。對了埃伯特，我們為你建立了一個影迷網站，地址在這裏，能不能讓你的經紀人或者助理和網站的負責人聯系一下，以後你有什麽新動态我們就可以第一時間知道了。”

埃伯特接過了那個手抄的地址：“可以。”

和影迷們交談完，登機時間也就到了，埃伯特捧着鮮花和巧克力，在同行人的矚目中登上了飛機。

他覺得确實有必要招聘一個助理了，即使他現在仍然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态。

今年他的知名度雖然有所提升，但是沒有拍新電影，林恩給他安排的那種商業活動也大多是出于提升“逼格”的考慮，在金錢方面他能收獲的報酬其實很少。

埃伯特仍然在為金錢發愁，殊不知經紀人先生此刻已經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阿瑪尼的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