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只小貓咪

第25章 第二十五只小貓咪

司景坐在一截樹樁上,專心致志釣貓。他的貓餌伸開了雙臂,大衣也脫下了,這會兒正迎着風向改變站立位置,好讓自己的香味兒傳的更遠些。

白影帝這輩子都沒做過比這更扯的事。他哆哆嗦嗦,“可以了?”

司景這會兒正扒拉一根草葉,頭也不擡,“遠着呢。”

片刻後,第一只被大胖鯉魚吸引來的貓出現在了草地盡頭。白宏禮瞧着那野貓邁着輕巧的步子朝自己靠近,一時間聲音都有點兒打顫,“恩……恩人……”

野貓圍着他打了個轉,湊上去嗅了嗅,神色狐疑。

……這兩腳獸。

怎麽聞起來像魚啊?

瞧見它只是機警地蹲在一旁觀察形勢,白宏禮如釋重負,“恩人,貓引來了,咱是不是——”

司景把手裏頭的葉子轉了轉,“不是它。”

“……”

白宏禮只好憋屈地繼續待着。

第二只貓也緊随其後來了。

然後是第三只、第四只……

白宏禮在草地上被這麽多只貓環繞着,身形也慢慢蜷縮了起來,恨不能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幾只貓眼睛都綠幽幽,圍繞着他慢慢打着轉。

白貓姍姍來遲,最後出現在了視野裏。

瞧見它,司景一下子站了起來,沖着大胖鯉魚揮揮手。鯉魚如釋重負,趕忙重新把身上味道壓制下去,披上厚厚的大衣盡量往樹後站,好讓自己的存在感小點。

司景蹲下了身,“咪咪。”

白貓邁着一字步一點點靠近,狐疑地望着他。

“你誰?”

司景變成了原形,白貓差點兒跳起來,瞪着這個當時壞了自己好事和自己搶人的短腿貓,如同瞪着情敵,背上的毛都炸了,“喵!”

司景甩了甩毛尾巴,很嫌棄,“你咋這麽記仇?”

你吃我的魚幹,喝我的羊奶,躺在我的人形六神懷裏,我都不計較了。

你還計較個錘子?

白貓仍然瞪着他,聲音裏充滿威脅。

你要幹嘛?

司景:“我給你找了個地方。”

白貓壓根兒不信,仍然厲聲喵喵。

你能有這麽好心?

你這個壞心喵!

司景:“是真的。”

他舔舔嘴唇,用濕潤的鼻子把衣服堆裏的手機拱過來,爪子按了密碼。屏幕上有貓舍,裏頭的貓在院子裏踱步來踱步去,個個油光水滑,狀态極好。

這是……

“這是我建的。”

白貓一下子震驚地擡起頭。

你鏟屎官還給你買了塊地?

它的眼睛裏頓時寫滿妒忌,腿短真是可以為所欲為。

司景:“不,我買的。”

他的爪子在上頭敲了敲。

“我當時買來,安排給當初的一些貓住的。你要是想走,随時能走;你要是想留,也随時都可以留。這裏有吃有住,不用在外頭吹風曬太陽。”

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司景橄榄青的圓眼睛裏頭露出了些莫名的情緒。他伸出了友誼之爪,喵嗚的聲音很輕,“你……要來嗎?”

白貓看看他,又看看手機,随即一股腦蹿起來,啪地沖他撓了兩爪子,飛快地跑了。

個騙子。

一看就是來騙貓的。

不安好心!

司景被撓了個猝不及防,氣的轉身就要去追它,可白貓腿長,四條落在地上唰唰唰,跑的飛快,短腿貓在後頭跑了個氣喘籲籲也沒追上,只能咬着牙憋着火刺啦刺啦抓白影帝衣服。

大胖鯉魚忐忑不安,“恩人,它跑了,怎麽辦?”

“怎麽辦?”司景冷聲喵嗚,“涼拌!”

就這暴脾氣,當時還好意思在阚澤面前裝小甜心呢?

啧啧,真虛僞。

呵。

司大佬的一腔好意全都喂了狗。他化為人形穿上衣裳,白宏禮才轉過身來,還有點不懂,“恩人怎麽不自己養,或者找人養?”

非得花心思再找個地方?

司景沒說話,只整着袖口。半晌後,他才忽的開了口。

“——我不想它們也被扔下第二次。”

白宏禮聽到了“也”字,神色詫異。

“您……”

可司景已經頭也不回朝前走去,“走了,磨磨唧唧的。趕緊,回去還得拍攝呢。”

下午的拍攝依舊是游戲環節。司景上回在穿玩偶衣跑步的游戲裏頭輸給了白宏禮,記得相當清,這次鉚足了勁兒要拿個第一。白宏禮看出了他的心思,跑的步伐就慢了不少,穩穩跟在後頭,把這個第一讓出來。

司景在最後拿了個大滿貫,沖過終點線時神采飛揚,高高舉起自己的手,開心的絲毫不掩飾,“贏了!”

白宏禮也禁不住高興。他瞧着這會兒情緒高昂的天敵,覺得自己多活幾天的可能又增加了。

看看身畔的阚澤,又有些詫異。

他記得,在之前參加過的綜藝裏,阚澤的體育神經是相當發達的。跑起步來也快,長腿一邁,在場人誰都跟不上。

怎麽這一回,也沒追上司景?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男人把投注在前頭青年身上的眼神收回來,略帶詫異。白影帝颔首,不動聲色扭了回去。

奇了怪了。

——

晚上節目組聚餐。鬧鬧嚷嚷的工作人員占了好幾桌子,幾個嘉賓和導演、經紀人單獨開了包間,點了菜。除了白宏禮去接受個媒體采訪,其他人倒是全聚齊了。

小牛排還被放在炭火上,烤的滋呀作響油汪汪,孜然味兒極重,把坐在旁邊的人形六神的味兒都給蓋了不少。司景盡量側着臉,處在空調暖風的上風向處,離阚澤遠一點。

袁方悄聲囑咐他:“別喝多,你酒量不行,別待會兒酒後出亂子。”

司大佬面無表情。

不,萬一半途冒出了耳朵尾巴,那才是真的出亂子。

那可就真的沒辦法解釋了,總不能說是半途變裝玩玩吧?

這又不是奇跡喵喵,吃飯到一半還帶換裝的。

陳采采這幾日要沉默的多,不再像先前那樣湊近乎,沒動幾下筷子便推說身體不适,先走了。司景盯了會兒她的椅子,忽然在桌布下悄悄一抓——

一小團發絲纏纏繞繞,顯然是陳采采的長發,沾在了椅套上。

挺多根。

掉的這麽猛,司景心想,好好的小姑娘怕不是要禿頭。

熱菜上桌,難免要先喝幾杯助助興。制片人率先舉起酒杯,和幾個嘉賓、經紀人挨個兒碰碰,“之後還請各位多多照顧!”

酒是白酒,度數不低。實在推辭不過去,司景抿了小半杯,咂咂嘴,貓舌頭被辣的不行,忙把杯子放下了,皺着眉頭摸索水杯。

胃裏火燒火燎,他舉起杯子,把裏頭的水一飲而盡。

直到喝完了才覺出不好。

……這氣味,不太像單純的白水。

聞着有點兒熟悉。

一旁的阚澤神色有些詫異,抿了抿薄唇,專注地望着他,眼底蕩起了一片薄薄的笑意。

司景渾然不覺,又緊蹙着眉頭聞了聞,鼻子貼在杯子上,動了又動。

方才的酒味兒好像泛上來了,他有些醺醺然,“嗯……”

這是什麽味道來着?

他不受控制地把最後一滴水珠也舔幹淨了,暈乎乎回想。

這氣味——

倒是袁方大驚失色,猛拽他袖子,壓着聲兒。

“司景,你剛拿的是阚先生的水杯!”

雖說如今是一個公司的了,可到底當初有過死對頭這麽一層關系,并沒到能親密地喝同一杯水的程度。如今又在人家工作室裏,袁方生怕得罪了阚澤,忙拉司景,低聲提醒:“快放下。”

阚澤卻沖着他搖頭。

“沒事。”

他看着身畔,司景這會兒還仰着頭,試圖把裏頭的水再倒出來點,沒了還很可惜,“咋沒了?”

他揚聲。

“服務員,這個味道的飲料,再給我來上一打!”

袁方咬着牙笑,忙把桌上衆人注意力吸引開,暗地裏拍他,“這是白水!”

哪兒來的飲料!

司景舉着空杯子,很認真地和他講道理,“這個比白水香。”

他目光渙散,兩頰緋紅,已經泛上醉态,這會兒腦袋一點一點,卻還要裝着神思清明,拉着袁方,“你可以懷疑別的,但你不能懷疑我的信譽。”

袁經紀人差點兒伸手捂住他嘴。

這說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桌上節目組的人倒是看着直樂,“司景酒量不行啊。”

抵不過阚澤。

他們倒上酒,還要來灌司景,“再來一杯,剛才導演敬酒你都喝了,這會兒不能不給我面子吧?”

“不幹,還算什麽男人?”

袁方有些急,想要擋酒卻又不合适出面,只得賠笑,“這……司景是真不能喝了。”

“怎麽不能喝?”制作人眼睛一瞪,“這不,住的地方就在這旁邊,哪怕他不省人事,待會兒也有人給他送回去。你擔心什麽?”

他虎起臉。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酒桌上就怕遇見這種非要灌的,袁方滿心無奈,咬牙準備不合時宜替司景撐一輪。手指尖還沒碰到杯子,卻被另一只手接了過去,阚澤神色平靜,舉起杯,“司景酒量不行,都是一個工作室的人,我陪您喝,也是一樣。”

他心裏如明鏡,之前的炒作方案被自己中途攔截,節目組心裏怕是憋着氣。

這會兒沒地方發了,酒桌上也想讓人出個洋相。說不準誰偷拍兩張照片出去,又是爆點。

制作人瞧見他,也笑了。

“那就阚澤來吧。”

反正你們倆,有一個跑不了。

他給阚澤倒了滿滿一杯,滿的讓房淵道也不由得蹙起眉頭,覺得不合适。

這麽灌下去,人非倒不可。

阚澤卻不在意,舉起杯子:“我幹了,您随意。”

他一仰脖,手悄無聲息擋住了杯口。有細小的嫩芽從衣服裏頭鑽出來,葉片一伸展,呼啦啦卷幹淨了裏頭的酒,帶着往下去,半滴也沒進阚澤肚裏。他放下杯,做了個吞咽動作,神色清明,哪兒有半分醉态。

制作人心中暗驚,幾個人對視,幹脆一同舉杯。

“來,一起敬阚澤一個!”

阚澤來者不拒,杯杯都是一口幹了。饒是剩下幾個人一起上也喝他不過,最後吐的吐,暈的暈,酒席就散了。

阚澤環顧,除了倆經紀人,只有個司景還在他旁邊小雞啄米抱着杯子不放。

他半蹲下身,有些好笑,“走嗎?”

司景勉強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連人都沒認出來是誰。

“嗯,走……走。”

他把手搭對方肩上,口齒有點兒不清,上下牙一個勁兒打絆子。迷迷糊糊半天,蹦出來倆字,“得走!”

他捂住後頭。

“再不走……要發現了。”

老子覺得自己尾巴快出來了。

阚澤看了他會兒,又盯了眼他後面此刻還平平展展的褲子,忽然扭過頭去,打發兩個經紀人:“待會兒我送他回去。”

房淵道跟他久了,沒敢多問,扭頭就走。袁方倒是想多問,卻沒人給他這個機會,阚澤半扶着人,直接往樓上他們休息的房間去了。

他只好跟上房淵道,心裏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

這個開頭,怎麽覺得有些熟悉呢?

半扶着一個人并不簡單,尤其這人這會兒醉醺醺,抱着他手臂東倒西歪就要啃。阚澤任由他吮吸手指吮的有滋有味兒,從口袋裏掏出房卡,又去摸司景的。

還沒碰到口袋呢,已經被小醉鬼橫眉怒目打開了。

小醉鬼瞪圓眼:“你幹嘛?”

他眼裏薄薄一層水,跟會說話似的。阚澤把聲音放輕,怕吓着他,“我拿房卡,幫你開門。”

司景壓根兒聽不見,腦海裏颠三倒四轉着無數念頭,伸手護住自己下頭。

“不……不許摸!”

他癟着嘴,嘟囔。

“摸摸,尾巴要出來了……”

司景掉頭找自己尾巴,又拉着阚澤要他幫忙确認出來沒。饒是阚澤平常冷靜自持,這會兒也被擊中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有些在意這孩子,順着他的意思碰了碰,嗓音發啞,又低又沉,“沒有。”

不禁有些遺憾。

“沒尾巴。”

司景嗯了聲,又抱住他開始啃,這回在啃脖頸。阚澤半抱着他,把自己的房門打開,讓小醉鬼進去。

這其實也是機會,正好驗證下猜想。

他不動聲色把人放在床上,醉鬼癱在床鋪上,頓時咕嚕嚕打了個滾,心不甘情不願又爬過來要啃他。啃到一半忽然憶起,“我的飲料呢?”

阚澤拿房間裏的紙杯給他倒了杯溫水,小心在手背上試了試溫度。醉鬼碰了碰嘴唇就覺得味道不對,立馬抗議打滾,“這不是!這不是,這不是……”

阚澤嘗了口,再遞給他,這下老實了。司景沿着剛才男人喝過的地方,把嘴唇貼在上頭,眼睛都眯了起來。

嘿嘿。

他拿舌尖寶貝地舔了舔,又聞聞,仿佛抱着個大寶貝。

吸到一半,後頭就是一熱。司景隐約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這會兒腦子裏的弦像是接上了,還存着點神智,趕忙往被子裏鑽。阚澤試着剝花生一樣把他往外剝,他卻裹得更緊,就露出臉,頭發和下面全都藏在裏頭,甕聲甕氣指揮:“你先走。”

說完就悄悄先深吸了一口氣。

阚澤聲音含笑,“這是我房間。”

司大佬從被子裏伸出一只腳踹他,聲音更高了。

“你先走!”

“成,成……”阚澤站起身,往門外去,低聲哄,“給你再要點醒酒湯好不好?”

司大佬圓眼睛幽幽望着他。

管他什麽湯,你得走。

你不走,我這會兒就要當衆大變活貓了。

阚澤前腳剛出門,他後腳就把被子掀開了,裏頭大尾巴毛茸茸,奶茶色的,活像是個玩具抱枕。他抱着尾巴,費勁兒地思索了好一會兒,又摸了摸頭頂。

也軟呼呼的。耳朵像是喝醉了酒,這會兒都快垂到頭頂了。

司景裹着大被子,稀裏糊塗試圖把自己變回去。

嗯……

變了半天,人沒變回去,倒是成貓了。毛團子從被子裏頭栽出來,步伐晃晃蕩蕩,往門邊走。

這哪兒?

這門怎麽這麽高?

他抖着一身小軟毛試圖去勾門把,還沒勾開,卻聽見外頭“喵”一聲。扭頭看,那只白貓蹲在窗外陽臺上,正注視着他。

成,免費坐騎來了。

司大佬也不開門了,扭頭就往陽臺走,白貓機靈,腿又長,身體一立,門就大開了,裏頭的短腿貓暈暈乎乎,問:“師傅,隔壁513房間去嗎?”

感情是把這當出租的。

白貓:“……去。”

它一口叼住了短腿奶貓後頸,把他給叼走了,從空調外機蹿去了司景自己房間的陽臺上。

它們從陽臺上打開了門,進去了。

白貓坐的規規矩矩,還在想着找個切入口,“我剛剛才知道,你就是司景。”

短腿貓喵嗚聲。

白貓辯解:“這不怨我。”

畢竟之前那人一直叫你小花。

而且,“我一直以為,你起碼得是只奶牛貓。”

貓族大佬司景,作為唯一一個成精的貓,上能扛天罰下能救百貓,那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貓們從戰争時期起就受他庇護,那兵荒馬亂的時候,誰也沒心思去管貓,都靠着司景,從戰火裏頭給它們安了一個家。

貓壽命沒多長,如今幾代過去,仍然是從小聽着司景這位大人物的輝煌事跡長大的。

可沒人跟它說,大人物的腿,就只有它腿的四分之一長。

也難怪白貓把他當成靠着腿短上位的。

白貓這會兒回去了解了實情,就知道這事靠譜了,又問:“你說想讓我去你那兒,真的嗎?”

司景很威嚴,“當然。”

他努力坐直了,“只要你願意。”

白貓眼睛有點兒酸,“我肯定願意。”

它的主人老了,最近也沒了,剩餘的人光顧着争那套留下來的房子,哪有人想去照看老頭子當年作伴的貓?它脖子上還挂着頸圈,卻已經無家可歸。

做了這麽多年家貓,除了豎起尾巴亮出肚皮,它竟然不會做別的。這麽長時間來,就蹲在垃圾堆裏找點吃的,被發鏽的鐵片劃傷了爪子也只能咬牙忍着。

想要沒有任何幫助地生存,那基本是癡貓說夢。

白貓更恭敬了幾分,“您真是大度的貓。即使我今天拒絕了您的好意,您也沒有生氣——”

“不,”司景幽幽道,“我生氣。”

“喵?”

“你過來,”司景勉強把腿撐起來,眼皮子直墜,“過來……過來讓我撓一爪子。”

我今天好心好意想幫你帶你創造貓族美好未來,你還撓我!

短腿貓可記仇,心眼小的不行,撓回去一把才算是兩清。

白貓:“……”

它只好眼睛一閉,“請。”

房間裏陷入了寂靜。

半晌後,白貓睜開了眼,慢吞吞往前走了兩步,重新坐下,閉上眼。

嗯……

白貓又往前挪了挪。

司景揮了下爪子,怒目而視。

還是夠不着!

白貓只好把臉貼上來,并且低下頭,送到了對方面前。司景的肉墊終于按在了對方的毛臉上,滿意了。

“成了,”他說,“準備準備,走的時候跟我一起去看看新家吧。”

那現在也是你的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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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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