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只小貓咪

第31章 第三十一只小貓咪

幾只貓都被他拍老實了,雖然那爪子壓根兒拍上來不疼,卻誰也沒敢再吭聲。

司景讓它們都回去歇着,獨自往前跟。

前頭的陳采采還在走。

工作室聚餐的地方本在一條還不算偏僻的街上,可陳采采左拐右拐,慢慢竟然繞進了漆黑的胡同。若不是有高跟鞋的聲音一直在引着路,這小路彎彎曲曲,倒真容易讓人走迷。

司景的毛爪子按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看不出這是要去哪兒。

說來也奇怪,司景偶爾夜出閑逛,幾乎将這個城都逛了一個遍。大街小巷都摸熟了、摸透了,出租車司機都不一定有他熟悉。

哪條街上有什麽好吃的,他更是其中行家。

可他卻從沒來過這條巷子。

越往裏走牆壁越高,水泥路面鋪的不怎麽平展,還有層碎碎的小石子,有些咯腳。陳采采在這樣的路上走着,卻依舊平穩如初,她到了盡頭的一扇門前,敲了敲門。

老舊的木門咯吱一響,她閃進了門裏,沒了蹤影。

短腿貓小跑幾步,也到了門前,仰頭望着。門牌上似乎刻着什麽,可天色已晚,牌子又的确有些高,他仰了半天臉也沒看清,動用了夜視能力也無用。本想着進去探探究竟,司景猶豫了下,卻又放棄了。

這宅子有些不對。

他雖然是個貓妖,卻從沒想着白白送命——瞧着不對,哪兒能這樣沒準備便進去。司景左右望了望,随後悄無聲息翹起後腿,忍着怪異感和恥辱感,在牆根兒底下解決了下自己的生理問題。

他在地上扒了扒,又聞了聞。

這樣,在之後,他也能沿着這味道找過來了。

短腿貓尾巴一晃,重新颠颠地往回跑,一路跑一路思索陳采采這事。思索到一半他才發覺這巷子越看越陌生,牆壁上滿是枯了的爬山虎,再看後頭,好麽,黑黢黢一片,連個錘子都看不清!

這特麽是哪兒?

司景仰起臉,滿心迷茫。

“喵嗚……”

他叫了聲,試探着換了個方向走,在迷宮一樣的小巷子裏頭繞來繞去,越繞越暈。

他的聲音慢慢有些急了。

來個人啊!

救救貓吧!

我在這兒迷路啦!

司景轉了一圈又一圈,一直繞到月上中天,頭昏腦漲,幾乎要去咬自己尾巴。正着急的時候,卻聞到了熟悉的香氣。那香氣幽幽的,順着風向飄了過來。

短腿貓頭頂上的毛耳朵一下子豎的筆直。

貓薄荷?

他邁着四條腿噠噠噠順着氣味傳來的方向跑,一面跑一面使勁兒抽着鼻子吸,偶爾停下來确認下位置。七拐八繞跑了半天,才看見有個身影正站在巷子口,這會兒舉着手機,像是在拍照。

是阚澤。

司景也顧不得是誰了,連忙跑過去,咪嗚直叫。這會兒又冷又黑,他在裏頭被困了挺久,腿都酸了,恨不能趕緊回去。

是阚澤正好,把他抱回去也行。

反正……反正阚澤也不知道,自己就是貓啊。

如果只是只小貓咪的話,撒撒嬌,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吧?

短腿貓叫的更綿長,小奶音像是在蜜糖裏頭浸泡過了,一張嘴,就能拉出甜絲絲金燦燦的糖絲來。毛腦袋在阚澤褲腿上蹭過來蹭過去,尾巴也纏上了,司大佬往他的鞋上一坐,爪子抱住了他的腿。

不走了不走了。

老子累死了。

今天就決定是你了,免費出租。師傅,麻煩幫我帶到你家隔壁,謝謝。

這巷子建的很有古韻,阚澤倒像是飯後消食無意中走到這兒,突發奇想拍個照。這會兒看見他,便把手機收了,低着頭望着正乖巧蹲在他鞋上的貓。

貓崽子這會兒明顯就是要碰瓷。毛屁股坐的安穩無比,粉嫩嫩的四只爪墊挨挨簇簇抵在一起,整個兒就是個乖巧型坐姿。

瞧見他低頭,貓崽子舔舔嘴唇,又軟乎乎叫了聲。

“咪嗚——”

濕漉漉,軟綿綿。

像是一腳陷進了雲裏。

阚澤的眼神終于有了些變化,熟練地伸手把這只碰瓷的貓抱起來,舉到眼前。

“想跟我走,嗯?”

貓崽子吸了口氣,鼻間都是醉人的芬芳,一時間腦袋更暈,眼巴巴瞅着他,忽然就上舌頭舔了口。

舔在臉頰上,留下一小片潤潤的濕痕。

啧。

真好吸。

貓崽子賣萌賣的毫無壓力。

阚澤又不知道自己是司景,這還猶豫個錘子?

——該吸就吸啊!

反正更刺激的又不是沒吸過!

司大佬破罐子破摔,趁着這時候打定主意要給自己多撈點福利,舔舔嘴唇,又湊上來。幾根胡子親密地挨蹭着阚澤的臉頰,有些癢,那毛乎乎的小腦袋在他臉頰上親密一蹭,又移開了。

天王老子大羅神仙也能被這一下蹭的心軟。

阚澤不知道別人,但他自己的确也心軟的一塌糊塗。原本還因司景就這樣不知危險在外亂跑而有些氣,這會兒氣全被放了,只能摸摸他額頭的毛。

還能怎麽辦?

那就帶走吧。

他把貓往大衣衣襟裏一揣,揣走了。

餐廳門口的工作室員工們還在等着。飯吃到一半,先是司景沒了影,不久後,老板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剩下的兩桌人幹完了一箱啤酒兩瓶白酒,這會兒都吐過一回,瞧着快到午夜,已準備回家,就等這兩人歸來了。

遠遠地瞧見阚澤過來,房淵道率先迎上去。

“都上哪兒去了?也不說聲……這哪兒來的貓?”

阚澤的大衣是經典的翻領。這會兒正有個小圓包在他大衣裏頭動來動去,最後費力地從領口處頂了出來,還沒有巴掌大的小腦袋晃了晃,毛耳朵豎的筆直筆直,一張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露出裏頭嫩紅的一點小舌頭。

“咻——”

橄榄青的圓眼睛徹底睜開了,幾乎有臉的一半大。他抖抖腦袋,立起的尖尖的小耳朵也跟着一抖,左右忽閃着。

這都站這兒幹嘛呢?

幾個女員工話都說不出來,眼睛發亮。

……我的天。

這是什麽絕世的小可愛?

之前見過的工作室青年這會兒可算得了明證,立馬大聲鳴冤:“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司景家的貓!我就說腿短吧,你們還不信!”

還跟我說哪兒有貓會有這麽短的腿,你看,這不是有嗎?

短腿貓一下子炸了毛,高高聳起脊背,沖他呲起小白牙。

瞎說什麽?

哪兒有這麽辱貓清白的?

小心我撓你!

工作室的員工全湊了上來,熱熱鬧鬧圍着看這個突然鑽出來的小寶貝。奶茶毛,絨毛細膩,眼睛也生的大又好看,哪怕以人類的目光來看,那也是相當眉清目秀,更別說短腿扒着衣服,就露出個腦袋,小模樣實在是招人疼。看着看着,就有人躍躍欲試,沖着阚澤連連比手勢,堆着笑,“阚哥,我抱抱?”

“……”阚澤把手臂收的更緊。

員工不洩氣,繼續朝着他伸出手,“我抱抱?”

阚澤的目光幽幽落在他身上。那一瞬間,這目光并沒有掩飾住裏頭藏着的狠意,如同守着自己獵物的山林之王。房淵道被這眼神看得心中一跳,隐約便覺得不好,趕忙道:“它還太小,恐怕不敢給外人抱。”

幾個員工都讪讪放下了手,只是目光還一個勁兒往這邊飄。女員工小聲地贊嘆可愛,都恨不能親手抱過來養幾天。

想組偷貓大隊,集體偷貓。

阚澤肅着臉,把貓崽子往自己大衣裏又揣了揣,将胸口探出來的毛腦袋按了回去,“人都齊了?”

袁方還在打電話,舉着手機苦道:“沒。對不住阚哥,司景又不知道哪兒去了。”

人影也沒有,打電話也不接,他去每層樓的男洗手間挨個兒喊了好幾嗓子,喊的清潔工看着他的眼神活像是個精神病,也沒聽見人吭氣。

袁方只好與大流一同站在飯店門口,心裏頭滿是擔憂。

這該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腦殼疼。

他頂着這夜風,心酸地想,司景和他家貓一樣,都擁有自由的靈魂。說走就走,說撤就撤,都不知道跟人打聲招呼。

……去他的自由的靈魂。

他還有些擔心阚澤生氣,出乎意料,阚澤卻開口道:“興許是先回去了。不如回去看看。”

袁方趕忙哎了一聲,也不覺得司景會丢。更大的可能性,是覺得這宴席沒意識,所以半途就跑了路。

這很像司景能做出來的事,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他這棵寶貝草……”

短腿貓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嗖的又重新把腦袋探出來,氣勢洶洶喵了一聲。

給我!

阚澤:“先放我這。”

短腿貓在他大衣裏兜着,阚澤的兩只手便都是空的。這會兒正好把花盆接了過來,司景低頭聞聞這盆,再轉身聞聞人形的,覺得自己擁有了雙倍的幸福,插上雙翅膀就能直接上天了。

他一個勁兒地吸鼻子,吸的暈暈乎乎,把頭抵在阚澤裏頭的深色毛衣上使勁兒蹭。又亮出小爪子,吭吭哧哧開始拆毛衣,好好的衣服都被他咬斷了,扯出了線頭。

袁方說:“哎哎哎,別咬衣服啊!”

貓崽子完全聽不見,嘴裏還叼着一截毛線,毛線頭被他咬濕了,爪子扒拉着,又舔了舔。

工作室的人越看越愛,簡直想跟着他走。

這特麽真不是貓族派來的卧底?

司景就這麽混上了車。

天色有些晚,阚澤要把工作室的女孩都送回家。好在車是輛大的保姆車,倒也坐的下,他坐在車裏,把貓薄荷草擺在旁邊,捏了捏貓的腮幫子。

司景被捏的喵一聲,仰頭看他。

幹嘛?

阚澤手上動作沒停,又捏了捏。

都說貓是水做的,的确。捏在手裏的感覺,就像是灌的溫熱的熱水袋,上頭覆了一層細細軟軟的毛。那腮幫子沒一會兒就在他手裏水一樣凹陷下去,貓崽子的臉被揉搓來揉搓去,揉搓成了個面團,他又喵了聲,這回聲音大了點。

幹嘛啊?

捏上瘾啦?

阚澤開始轉着圈揉貓臉。

不怨他,他已經想這麽揉很久了。從看見袁方揉臉時,貓薄荷心裏頭就存了這個念想,眼巴巴地盼了好長時間,想的手癢癢,每一片葉子都寫滿了對于撸貓的渴望。

這會兒終于有的撸了,他把司景翻過來覆過去,好好撸了個過瘾。

一直揉搓到四只肉墊。

司景被揉得直哼哼,大多數時間也不反抗,興許是好聞,揉着又舒服,只偶爾抱着他手指啃幾口。只有在他快碰及尾巴下頭那兩顆沉甸甸的神秘寶貝時,才橫眉怒目,啪地一爪子拍在他手背上,警告地連聲喵嗚。

別碰!

敏感部位!

阚澤把他的毛尾巴撸成了煙花棒,上頭的毛呼啦啦炸起了一片。

幾個妹子眼睜睜看着他上下一通揉搓,眼睛都不會眨了,目光裏寫滿渴望。

可渴望歸渴望,誰也沒敢再提。

看不見還好,親眼看見了,簡直,如坐針氈。

“阚哥再見。”

直到最後一個工作人員也下車了,車才向阚澤家的方向飛快駛去。袁方走之前千叮咛萬囑咐,讓阚澤一定記得确認下司景在不在家,阚澤從隔壁房門前走過時,果真停下了步子,把貓薄荷放在地上,手扣在門上,敲了敲。

懷裏的貓崽子耳朵忽然豎了起來。

“司景,”男人懷裏頭揣着司大佬,不動聲色道,“你在嗎?”

“……”

裏頭安安靜靜,當然不在。這是自然,這會兒人就在他懷裏呢。

阚澤眼裏頭含了點笑意,低聲道:“可能是出去了。”

貓崽子晃了晃尾巴。

是的,沒錯。

所以別懷疑也別擔心了,咱們早點回去睡覺不好麽?老子的眼睛真的要睜不開了!

他抵着阚澤堅實的胸膛伸了個懶腰,貓薄荷的後勁兒就像是醺醺的酒意一樣泛上頭來,圓腦袋貼上了衣服,懶懶地靠着。隔着衣物,他還能聽見裏頭心髒砰砰的跳動聲,這會兒聽着就像催眠曲,越聽越打哈欠。

司大佬張大嘴,毫無形象打了個哈欠,末了咂了咂。

“回去睡了。”

阚澤摸了摸他的頭。

房間燈光昏黃,雖然不過來過幾次,可貓窩和貓爬架都已經準備齊全了。司景瞧了眼,滿房子都是買給他的小別墅。

他慢吞吞扒着大衣領子數了數,貓爬架有一個五層的,一個四層的,還有兩個專門用來撓爪子的。

再加上他家裏那個,他也算得上是擁有數十套房産的貓了。

啧。

富貓。

阚澤脫掉大衣,裏頭的毛團子咕嚕嚕打了個滾,順勢就滾進了被窩裏。被子床單都是藍色,鋪的很軟,他踩在上頭,一踩一個印子,走都走不穩。

司景大爺似的拿爪子拍拍,東聞聞,西嗅嗅,找了個最柔軟的位置,一點也不見外,直接躺了下去。

就躺在大床正中間。

阚澤匆匆洗了個戰鬥澡出來,瞧見他躺的這地方,也忍俊不禁,“就這麽睡?”

司景眯起眼,目光如電。

就這麽睡。

阚澤也是當真寵他,一句旁的話也沒說,自己向床邊躺了躺,勉強把長腿長手伸展開。司景倆巴掌大的身子,倒是占據了大半張床,躺的四仰八叉,肚皮都翻了出來。

他瞧瞧自己占的地方,又看看男人占的地方,這會兒倒有點良心不安了。

短腿貓動了動,給他挪了挪空,肉墊拍了拍。

過來。

阚澤順從地靠過來,正好把一條手臂擱在他毛肚皮上。司景抱着吸了會兒,橄榄青的圓眼睛慢慢閉上,正準備睡,卻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的位置向下一移——

似有若無的觸碰,短腿貓猛地彈跳起來,警惕地瞪大了眼,亮出一口白牙。

你幹嘛?

你摸哪兒呢?

阚澤睜開眼,也詫異地回望他。

“怎麽了?”

短腿貓盯了他好幾秒,狐疑。

你剛剛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你不知道?

“……”

然而阚澤的神情的确相當無辜,司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毛病,只好又重新躺下。這一回他長了心眼,咕嚕嚕離那條手臂遠了點,并且蜷縮成團,牢牢護住自己底下那兩顆神秘寶貝。

被子重新蓋好,眼皮一合,預備睡覺。

迷迷糊糊之中,又有什麽東西悄摸摸探過來,若有若無碰着那地方。司景被碰的毛都炸了,激靈靈倒像是有電從天靈蓋往下傳,猛地一哆嗦,重新跳起來:“……”

這特麽!

到底怎麽回事!

他也不睡了,頂着一身炸了的軟毛氣勢洶洶站在被子上沖阚澤叫喚。

是不是你?

你就說是不是你??

阚澤規規矩矩側身睡着,兩條手臂都垂在身側,壓根兒夠不到他那位置。司景不信邪,咬着被子往下扯——那兩條長腿,也靠在一塊兒呢,根本沒有過界。

……

見鬼了。

司大佬站在被子上,又想發火又沒處可發火,氣的猛吸了一大口。

阚澤還在問:“小花,還不睡?”

小花個錘子!

司景瞪了他眼,重新一咕嚕鑽回去,把身子團成了個球,壓根兒沒有留一點空隙。

阚澤唇邊終于溢出了點笑。

天色更晚,貓崽子的呼吸慢慢變得綿長。阚澤這才睜開眼,從他睡袍的袖子裏,探出了兩根長長的枝條,被他拽着,挨片兒葉子打了打,不輕不重。

不許再碰了,貓薄荷很正人君子地教育道,怎麽能一直逗他呢?

枝條上的嫩芽蔫蔫垂下來,似是委屈。

還有你,阚澤又扭過頭教育那一盆,葉片能換個方向嗎?你當你是向日葵嗎?

另一盆也蔫了下來,過一會兒,試探着把根從花盆裏拔出來,朝床上鼓起的一小團的位置指了指。

阚澤目光幽幽。

……

成吧。

分盆的貓薄荷幽怨地一屁股重新坐了下去,吭哧吭哧把自己埋起來。

只許主盆撸貓,不許分盆摸毛。

都是同一株貓薄荷草,這難道不是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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