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只小貓咪

第33章 第三十三只小貓咪

阚澤的手撫着槍管,眼睛裏頭的光像是頭忍耐而克制的獵豹。這幅模樣對于司景而言是陌生的,他與阚澤合作并不多,戶外綜藝裏,大家都是散着劉海、衛衣休閑褲運動鞋,怎麽輕松随意怎麽來,何曾見過對方穿的這樣正經全套的模樣。

這發型很适合男人。臉部輪廓清晰而鮮明,下颌的弧線也幹淨利落,襯衣向上翻卷兩折,松松露出一小截臂膀,他扶着馬車夫的手,從車上躍下來,就像是個正兒八經從民國公館裏走出來的少爺。

也難怪粉絲如此之多。

司景動了動腿,不知道為何有些焦躁不安。方才那枚子彈好像仍然嵌在他心裏,讓他的耳根都一陣陣發熱。

這是什麽感覺?

司景并緊了腿,心想,是時候把垃圾箱裏的貓片再翻出來回顧回顧了。

肯定是太久沒那啥,不然怎麽會不分場合不分人選,就亂發情!

阚澤又不是小母貓!

可說歸說,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跟着阚澤,看着他邁開長腿,踩着紅地毯上了臺。他今日的裝扮與電影中的也有幾分相似,熟稔地和主持人開了兩句玩笑,随即才開始做感謝致辭。

熟悉阚澤的人都知道,這人說這種領獎詞都是一個套路。

謝過導演謝工作人員,謝過工作人員謝粉絲,最後表示自己會繼續加油。今天主持人也許也想挖出點不一樣的東西,因此又追問了句,“或者還有什麽願望,或即将達成的目标?也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

阚澤手指扣在話筒上,若有所思。他的眼睛忽的擡起來,隔着中間的人群望了眼,司景詭異地覺得他就在看自己的方向,下意識側過頭,躲了躲。

“——願望?”

“對,”主持人說,“願望。”

阚澤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我希望自己能把家裏的貓養熟。希望他自由、健康、仍然如現在般随心所欲。”

主持人一愣,養貓?

她有些不明白這和電影節有什麽關系,但阚澤既然說了,自然也不好直接下他面子。主持人笑着打圓場,“這恐怕是全天下鏟屎官共同的願望了。阚澤家養的貓是什麽品種?給我們大家介紹一下?”

阚澤略一沉思,“品種是小可愛。”

“……”

“最可愛的那種小可愛。”

“……”

這特麽是個什麽鬼品種,吃可愛多長大的嗎?

天是徹底聊不下去了,主持人調侃了兩句,并沒再向下深究,小可愛司景坐在臺下,臉卻莫名其妙有些紅。

這特麽不是在說他吧?

司大佬心想。

畢竟他哪裏可愛了,他——他可是這麽霸氣又威武的貓啊,貓中大佬圈中一霸!

——

晚會結束後例行是晚宴。陸導一路與司景閑聊,又想起一事,“你春天仍然不拍戲?”

司景答:“不拍。”

“這真是可惜了,”陸導說,遮掩不住臉上的遺憾,“我最近看到了好幾個挺不錯的本子,上回咱們合作也愉快,本想趁着今年春天,和你再好好合作這一回,順便看看你的進步的——這大好的時候,你怎麽偏偏要去休假?”

司景笑了笑,說:“謝謝陸導好意。”

這便是心意已決了。

陸導也不好再說,只無言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走去另一邊應酬。司景獨自在冷鮮盤邊上挑三文魚沙拉吃,吃到一半,看見了白宏禮正從另一個門走來,衣冠楚楚,沖着他彬彬有禮地一點頭。

司景:“哪兒來的?”

白宏禮說:“被叫來觀禮。”

他在司景身旁的位置上坐了,當着衆人面并沒喊他恩人,只是低聲道:“陳采采也來了。”

司景點點頭。他已經看到了陳采采,女孩的容色看起來比前幾日好了不少,這會兒正站在幾個娛樂公司高層身邊,端着酒杯說些什麽。

說來也奇怪,在上一次跟蹤過陳采采後,司景再沒能找到過那天那個宅子。

後來的時間,他又往那裏尋了好幾次,可結果都是無功而返。

“我把這事交給狐貍了,”司景說,指的是妖怪酒館裏的狐貍精,“他會幫忙打聽打聽,盯着。”

白宏禮晃了晃手中琥珀色的香槟,盯着看了一會兒。裏頭有汩汩的氣泡冒上來,司景忽然問:“相親怎麽樣?”

白影帝手一抖,神色驟變。不知是回憶起了什麽,嘴角的笑都僵了,“相親?”

司大佬:“不是說有娃娃親?”

“沒有!”白宏禮竭力否認,把這一段抹的幹幹淨淨,“沒有……不存在的,你聽錯了。”

什麽相親,從來都沒有過。

他僵硬地起身,同手同腳地走了。司景眯起眼,盯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敏感地從裏頭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這是掰了?

“也不算掰了,”年前最後一次綜藝拍攝時,白影帝一邊勤勤懇懇地捏貓腿一邊道,很是羞恥,“就是,就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短腿貓把腿伸的更開,舒服的喉嚨裏溢出的都是咕嚕咕嚕的聲音。

哪兒不一樣?

十幾年沒見了,肯定多少都得有點變化。也不是小妖了,現在都成年了,要是還和當年一樣,那才是要出事。

白影帝捏着貓腿,抿了半天嘴,還是說了。

“他……”

“他變了個性別。”

“咚”,短腿貓咕嚕嚕從他腿上滾了下去。白宏禮一驚,趕忙伸手把它抱起來,司景睜着橄榄青的貓眼,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變了個什麽?

“性別,”白影帝說,心內也的确想找個人講一講,“他們那個種族……”

他把這種族的特性全說了。白宏禮沒什麽朋友,工作裏合得來的也都是人類,像這種事,除了父母,竟然無人可說。可父母到底與平輩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好不容易有人肯聽,他也顧不得是不是天敵,把自己的顧慮毫無遮掩說了個幹淨。末了詢問:“恩人覺得怎麽樣?”

司景喵了聲,同情地拍拍大胖鯉魚的腿。

苦了你了。

這可是生物界的一朵奇葩啊。

大胖鯉魚愁的頭都要掉,蔫頭蔫腦繼續給他捶腿,把貓毛揉出了一陣陣波浪,揉得像朵花。

綜藝每三期都有個不同的主題,這一次的主題是“我們的朋友”,關注的是流浪貓狗。司景格外招流浪貓喜歡,前幾個游戲都完成的相當順利,他讓往東流浪貓不敢往西,他讓往南流浪貓不敢往北。他往那兒一蹲,哪怕手裏頭什麽都不拿,也有貓自動找上門,拼了命地圍着他轉圈。

場工相當羨慕,望着自己手中的魚幹:“司哥和白影帝可真受歡迎。”

白宏禮心驚膽戰把氣息收的幹幹淨淨,可還是有貓狐疑地過來,晃晃胡須,探腦袋聞聞他。他近乎驚慌失措望着這滿地打轉的主子,瞧這架勢,其實更想直接變出魚尾巴一頭紮進水裏逃走。

聽見場工的話時,不由得更委屈。

他一點也不想受這種歡迎啊!

白影帝僵硬地試圖驅趕,“去,去。”

貓聞着這個不受控制散發出河鮮味兒的兩腳獸,不僅沒走,反而沖他亮出了牙,拱起脊背,做出了個捕食者常做的威脅動作。

嘤!

大胖鯉魚瞬間不敢趕了,任由自己被貓包圍,不知所措。

阚澤這個千年老妖和白宏禮這種混血不同,收斂氣息的功力顯然不是一個級別上的,雖然在貓群裏,卻也沒怎麽被纏上。他跨步走出來,瞧着司景蹲下身一個個耐心同它們說話的模樣,眼睛中帶上了笑。

導演舉着喇叭念前言,“大家都知道,流浪貓在春天發情,很容易生出更多的貓。沒有人養,也沒有人照顧,它們即使生下來,活的時間往往也不長。”

“……”

司景陡然生出了點不好的預感。

“對!”導演說,“把它們送到救助站之前,我們往往還有很重要的一步,在春天來臨之前,為這些貓們實施絕育——”

“……”

啥?

啥??

司景的腿活像是長在了地上,這會兒動都動不了了。他幽幽擡眼看着,節目組絲毫沒有察覺,還在普及絕育的必要性,“這有助于它們性情不那麽暴躁,并且避免受到發情期影響,還能增長它們的壽命……”

一言以蔽之,絕育勢在必行。

司景咽了口唾沫,又低頭瞪着地上的貓。他的同類這會兒還沒察覺到自己即将淪為太監,尾巴纏繞來纏繞去,仍然在喵嗚喵嗚沖他叫。尾巴下頭的兩個小球飽滿地晃晃蕩蕩,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離其它部位遠去的命運。

司大佬後退了一步。

他現在真的有點兒懷疑節目組是在整他了。

讓他這麽一只貓來看絕育,這和讓白宏禮去看烤魚現場有什麽區別?

這特麽不都是明晃晃的威脅!

好在節目組并沒有把貓都拎去絕育的打算,只有其中一只平日最浪、已經讓好幾只母貓生了娃的罪魁禍首被拎着後頸過去,放上了手術臺。救助站的醫生對它都熟悉了,介紹:“這貓的孩子至少有二十幾只了。它還有遺傳病,生下的孩子全都活不長,現在都沒留下來的。”

這得是平時禍禍過多少純潔無辜的小母貓,簡直是貓裏的中央空調,正兒八經的大渣男。

中央空調大瞪着海藍的眼,模樣相當委屈。它嗚嗚地叫着,一點也不為自己過往的行為忏悔,在人的懷裏掙紮個不停。

被護士小姐姐無情地塞進了懷裏,扒拉了下爪子上的毛,剃掉了一部分,“先打針。”

“……”

司大佬的手下意識往身後背了背。

針管推了進去,中央空調瞬間叫的無比凄慘,“喵嗚!”

護士小姐姐把它按得更緊。

“走,去手術室。”

司景目送着它,心情複雜的一批,完全不想往那處門口走。偏偏陳采采看起來還挺感興趣,非要往前湊,“怎麽做手術?”

還能怎麽做手術?

司景簡直想焦躁地沖她喵喵,就拿刀,刀起,蛋蛋落!——明白了沒?

這種行刑現場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他不由得死死夾住了自己的雙腿,決定回去就給自己的兩個寶貝鑲個托護着。

裏頭的貓又叫了聲,司景咽了口唾沫,心底想法更明确了點。

——要純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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