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開始，嚴可雖然做不到每節課都聽講，但已經能保證全勤率了。

??班主任郝老師看到自從換了位置後，嚴可天天準時出現在教室裏，感動的快要落淚了，無數次在內心感慨自己的明智之舉。

??周承澤一邊記筆記，一邊時不時回頭看嚴可兩眼。對方時而趴在桌上睡覺，時而拿筆在紙上塗塗畫畫，到了英語課時，則會拿出老師發的試卷迅速寫完。

??一開始，周承澤以為嚴可的英語試卷都是蒙的，可想起他拔尖的英語成績，又對嚴可多了一絲好奇。

??“很喜歡英語麽？”課間，周承澤問趴在身邊亂畫的嚴可。

??嚴可握着筆的手一頓，扭頭看他：“我？”

??“嗯。”

??“是誰給你的錯覺？”嚴可一臉驚恐，仿佛周承澤的話是什麽天方夜譚。

??“因為看你把英語都寫完了，而且成績還不錯。”周承澤如實道。

??嚴可看了他一會兒，抿唇扭過頭去。他才不會說在他爸再婚前，他曾經動過移民的念頭，而英語作為必備技能，他稍微學了一點，至于後來英語成績還不錯，八成是他天生就和英語對盤吧。

??周承澤盯着他圓圓的後腦勺，微微勾了下唇角，不再追問，從桌肚裏拿出一個本子：“這個給你。”

??“什麽？”嚴可再度扭回頭，盯着他手裏的本子，不管那是什麽，他都不太想接。

??“給你整理的數學重點，可以先看，看不懂的我跟你講。”周承澤把本子推到他面前。

??“我怎麽可能看得懂？謝謝你那麽看得起我。”嚴可一邊嫌棄，一邊接過這本子，翻到第一頁後他愣了下，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草，你怎麽做到的？”

??“別說髒話。”周承澤伸手輕輕敲了下嚴可的後腦勺，成功博得對方的回眸一瞪。

??“說人話！”嚴可被這人彈了下後腦勺，脾氣一下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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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澤一點也不怕他，嚴可在他眼裏就是個可愛的紙老虎：“看得懂對吧？”

??他指的是筆記本上自己整理好的內容。

??嚴可緊抿着嘴，并不答話，但心裏已經給出了答案。周承澤寫的這些內容，他何止是看得懂，已經到了讓他覺得簡單的程度了。

??“回去有空記得看，你也不怎麽打游戲，抽點時間看一看應該沒問題，我會抽查的。”

??嚴可一聽，就知道他來真的：“你不用這麽客氣。”

??“客氣？不，這是我答應你的，而且我用心了，你也能用心不是麽？”周承澤已經下定決心了，既然要教嚴可學習，那肯定是要看到成效的。

??嚴可沒再理他，把筆記本塞進了書包裏，趴在桌上裝睡去了。

??周承澤并不拆穿他，和他維持着互幫互助好同桌的關系，雖然帶着點半強迫式，總的來說還是和諧的，除了周承澤偶爾很不給面子的突然在大白天變成貓。

??嚴可和周承澤的位置在教室最後排靠後門的角落，某節課上，正巧在老師背過身去寫字時，周承澤感覺到一陣心悸。

??他只來得及伸手抓住嚴可的胳膊，下一秒，他便在教室裏“嚯”地變成了貓。

??嚴可被他吓得心髒都要停跳了，以此生最快的手速撿起了周承澤掉在地上的衣服，又一把将周承澤撈進懷裏，連招呼都沒打，直接跑出了教室。

??老師聽到動靜，轉過身來時，嚴可已經跑得沒了影。

??他趕緊沖出教室，只看到嚴可被風吹起的衣擺。

??“你他媽就不能看看場合嗎？”嚴可被懷中的家夥氣死了。

??周承澤知道這樣很危險，但他真的沒辦法控制：“……抱歉，下次我注意。”

??嚴可發完火，又覺得尴尬，他也知道周承澤控制不了，所以肚子裏憋得火氣竟然無處可撒，只能忍着。

??抱着懷中白色的布偶貓，嚴可避開耳目，時隔多日再次逃課，還是帶着年級第一的學霸一起逃課。

??走到無人的小巷中，嚴可輕車熟路地找到周承澤的手機，解鎖後給班主任發消息請假，做好必備工作後，他終于開始正視周承澤這個“變貓”的毛病。

??“你以前救過貓啊狗啊之類的嗎？”嚴可一邊問話，一邊撸着貓咪身上柔軟的毛發，原本暴躁的心情漸漸平複。

??周承澤晃着尾巴，被撸的舒服極了，幹脆把腦袋也搭在嚴可的胳膊上：“為什麽這麽問？”

??“小說裏不都這麽寫麽？救了貓貓狗狗的，對方又是有靈氣的，所以來找你報恩。”嚴可記得看過這樣的小說，而且他敢打包票這樣的小說不少。

??“找我報恩就把我變成貓？”周承澤哭笑不得，有這麽報恩的嗎？

??“……哦。”嚴可覺得他說的确實有道理，這個猜想徹底被扼殺。

??沉默一陣後，他又問：“那你得罪過什麽貓啊狗的嗎？”

??周承澤擡起原本搭在他胳膊上的腦袋，用碧藍的眼睛看向嚴可，撞上對方無比認真的表情，有些無奈：“我是愛貓愛狗人士。”

??“……我也是。”嚴可腦子裏光顧着想原因了，聽到周承澤的話，大腦沒給出反應，嘴巴倒是順着給了回複。

??片刻後，他意識到自己接了對方的話茬，又急了：“不是，我在好好調查，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好好好，我配合。”周承澤差點被嚴可逗得笑出來，不過他可不想真的惹對方生氣。

??抱着布偶貓順着小巷走，半路經過某個地方時，周承澤心頭猛地一跳。

??嚴可立刻感覺到手中貓咪變得僵直的身體：“幹什麽？”

??他以為是自己撸貓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痛處，語氣裏有一絲不甚明顯的擔憂。

??周承澤晃了晃自己的白色腦袋，淺灰色的尖耳朵也跟着顫了顫：“沒事。”

??“哦。”發現貓咪重新放松下來，嚴可就當他沒事了。

??周承澤卻扭過頭去，看向後面經過的地方。那裏是一片青灰色的牆壁，牆壁上有着各色各樣的塗鴉，再往上是紅磚瓦片的屋頂，總覺得很是眼熟。

??“看什麽呢？”嚴可摸貓習慣了從後腦一直摸到後腰，手在滑過貓咪的脖頸時，他能感覺到對方是扭着頭的。

??順着周承澤的視線看過去，嚴可看到了什麽，恍然大悟：“剛那經過的是祈福寺廟。”

??“啊？”周承澤愣了下，收回伸長的脖子，認真地看着嚴可，企圖從他口中得到更确切的答案。

??“第一次看到？這是祈福寺廟的後牆，因為後牆靠着的這條路太窄了，除了閑得無聊的小混混，沒人往這裏走。”嚴可解釋道。

??“挺稀奇。”

??“正面富麗堂皇，背面破舊不堪，當然稀奇。”嚴可無所謂地聳聳肩。

??周承澤想到上一次來祈福寺廟還是煙火大會時，他媽當時還按頭讓他許願了，只不過他随口許下的是個胡編亂造的願望，和貓八竿子打不着。剛剛出現心悸，應該只是巧合吧。

??抱着貓回到家中，嚴可替周承澤打開家門，放他進去後，轉身往自己家走。

??剛到家門口，連院子都還沒進，嚴可就聽到“哐”的一聲巨響，緊跟着就是嚴強丨暴跳如雷的聲音。

??“你今天有本事踏出這個門！你就別回來了！狗雜種！”

??嚴可的腳步驟停，不過片刻，他就看到李雲雲猛然推開大門沖出來。她的妝已經花了，頭發也亂了，手裏還提着個并不怎麽鼓囊的雙肩包。

??“怎麽了？”嚴可話音剛落，李雲雲憋着的一肚子委屈就冒了出來。

??酸澀占據雙瞳，她當着嚴可的面直接哭了出來。

??“……沒事。”即使哭得很不體面，李雲雲還是沒說到底發生了什麽，扭頭跑遠了。

??嚴可想追，卻聽到了家裏更大的動靜。

??除卻李麗的一聲慘叫，還有東西被不斷砸掉的聲響。

??嚴可的臉色幾乎是瞬間沉下來，他快步沖進屋內，就看到李麗蓬頭垢面地蜷縮在角落，客廳能砸的東西基本被毀的差不多了。

??嚴可氣的大喘氣，胸膛一震一震，甚至連喉間都湧上了血腥氣味，耳邊嚴強的高聲咒罵只讓他覺得耳膜疼得厲害。尤其是在看到地上被打碎的鑲着生母照片的相框時，他再也忍不住了。

??用盡力氣撥開嚴強，嚴可沖進廚房，眼前最好的工具就是案板上切菜用的刀，上頭還沾着水。

??幾乎是抖着手伸了過去，嚴可正要拿起刀時，就聽到了周承澤無比冷靜，卻又讓人過于安心的聲音。

??“如果您再不收手，我這通電話會立馬撥出去。”周承澤不知何時已經恢複成了人形，衣服大概是匆匆套上的，襯衫扣子只扣了一粒，他手中握着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撥號界面，“110”已經打好，只要再按一下撥通鍵。

??嚴可如夢初醒，收回滿是冷汗的手，轉身看向周承澤時，臉色蒼白，滿臉的恐慌。

??周承澤看到他的表情，心中莫名一痛。他也不知道這樣的威脅對于嚴強來說有沒有用，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嚴可的父親，他這通電話早就打出去了。

??嚴強通紅的雙眸瞪着周承澤的手機屏幕，片刻後又将目光落在周承澤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個洞來。

??令人窒息的一陣沉默後，嚴強扔下手中的水杯，随着“嗙”的一聲，杯子碎了一地，他也走出了這間屋子。

??縮在角落的李麗吓得動彈不得，嚴可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周承澤迅速沖過去，一把将人抱起放到椅子上，又替他安頓好了李麗。

??“幫我去看看他。”李麗盡管臉色蒼白，還是惦記着嚴可。

??“好，阿姨您放心，您自己注意，我去看看他。”周承澤交代完，重新回到客廳，就看到嚴可手中端着空杯子，正在往嘴邊送。

??将手搭上嚴可的額頭，周承澤很是擔心：“還好嗎？”

??嚴可沒答話，而是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呆滞地看着一地狼藉，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想喝水的話，我幫你……”周承澤正欲幫嚴可去倒水，衣角就被拉住。

??回過身來，周承澤垂頭看到嚴可顫抖的手，聽到他帶着鼻音乞求：“我不想待在這裏……”

??周承澤咬着牙應聲，一把将人抱起，直接帶回了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