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修)……

鵲兒登上枝頭,叽叽喳喳的叫喚個不停。

狄旎睜着眼睛看着床頂,想着自己昨日說的,今日往乾清宮去,便恨不得窩在被窩裏,死賴着不出門。

“咕嚕咕嚕。”

不過這個想法被餓得鬧騰的肚子一票否決了。

狄旎嘆了口氣,認命一般的爬了起來。

外邊侍女聽見動靜進來伺候她洗漱用膳。

狄旎動作磨磨叽叽的,不知為何,竟生了一些膽怯來了。

“哎...”她用勺子攪動着面前的雞絲米粥,默默嘆了一口氣。

事不與願違,等到用完膳收拾妥當之後,她還是不得不出了門,往乾清宮去。

侍女替她備了鸾轎,狄旎坐在裏邊,支着腦袋,掀起簾子往外邊看。

只是外邊都是紅磚瓦,青地板,刻板化的一磚一瓦叫狄旎更是沒了心情。

反而心裏更緊張了些。

等到轎子落到了乾清宮外,狄旎緊緊扣着門欄,恨不得讓侍女打道回府。

狄旎:我不去了成不。

不過這想法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她垂着頭,認命一般的走了下來,心裏仿佛被什麽東西攥緊了似的,撓得她心癢癢。

總管太監打老遠都看見狄旎了,他小步走上前來,畢恭畢敬:“陛下正與朝臣商讨政事,特地囑咐叫奴才迎您進去坐着小等一會。”

不用立即見到池宴,狄旎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她朝着總管太監點了點頭:“好。”

乾清宮內部陳設低調奢華,雖乍眼一看陳列擺設并不高調,可牆上裱着的水墨畫都是名家大作的手筆,外邊千金難求。

打量完後,狄旎便坐在屏風後邊,開始等着他。

侍女端上溫過的茶和糕點,狄旎想着,大概是池宴替她準備的吧。

他總是這般細致又溫柔的。

雖說先前總有些情怯,可到如今,卻想早些聽到,池宴到底想對她說些什麽。

她低垂着眸子,右手摩擦着左手的大拇指,雙腳也搖搖晃晃的。

不多時,狄旎聽見了隔間有些瑣瑣碎碎的聲音,是兩個年輕的男子,聲音不大,狄旎側過耳去,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眨了眨眼睛,索性無聊,便小心翼翼的将凳子挪了挪,側耳聽他們在聊着些什麽。

一個聲音響起,他噗呲了一聲,帶了些鄙夷:“你說,今上這般愚蠢是怎麽當上這個皇帝的?”

狄旎聽見這個話題神色一頓,手指緊緊蜷縮着,嘴巴微微張了,面上呆愣着。

還未等她回過神來,另一個人便回答:“還不是投了個好胎,先帝只有這一個兒子,江山後繼無人啊。”

“啧,先前咱們給他當伴讀的時候,早就看出他天生愚鈍,你說,先帝先太後這是造了什麽孽,生出一個就連史冊都要大半個月才能嚼完的皇子。”

“嘿,還不是你當初作弄他,把他的書撕了幾頁,才讓先帝和先生都生了氣,狠狠的責罰了他。”

“哼,這裏邊不是也有你的功勞嘛。”

牆的那頭傳來陣陣笑聲,是譏笑,是諷刺,都是一些惡劣的小人。

狄旎指尖有些發顫,她方才的所有情緒,全部被心疼,擔憂,難過代替了。

狄旎現在恨不得拿着長纓槍沖到那頭,打得他們不敢吱聲。

或者将他們一個一個扔出宮去,拔了那像長舌婦一般的舌頭。

可是她最想做的是,見見池宴。

花朝節那日,她誇獎他時,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如今後知後覺的,深深的刺痛着她。

她不知道池宴是怎麽在這些人的輕蔑,嘲弄中一步步走過來的。

甚至于那些人敢這麽大膽,竟直接在乾清宮,池宴的地盤說出這些話來!

他們好像還想說些什麽,只是聲音更小了,狄旎皺緊了眉頭又往旁邊湊了湊。

她袖子底下拳頭攥緊,眼底滿是愠氣。

只是還沒等她聽清,就有一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狄旎一驚,全身緊繃着,就想轉過頭。

“別怕,是朕。”男子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輕說着話,熱氣噴在她耳尖上。

狄旎不看,都曉得那處怕早已緋紅。

“乖,別聽了。”

知曉是池宴後,狄旎松下一口氣來,身子也軟了一片,就差一毫便貼緊池宴的胸膛了。

縱使是池宴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狄旎依舊聽見了如雷的心跳聲。

只是她分不清,這聲音是池宴的,還是她自己的。

池宴手掌溫熱,緊緊貼着她的耳尖,耳垂,像盔甲似的将外面的傷害全部阻擋起來。

只是突然,她感覺到背後的人身子緊繃着,散發出止不住的怒氣。

狄旎偏過頭來,池宴一時間沒有察覺,手愣在原地。

她看着面前的手掌,眨了眨眼睛,長長的軟睫掃了一下他的手心。

池宴将有些僵硬的手移了過來,低下頭來看着她,方才渾身的怒氣消失殆盡。

狄旎這才發現,他們倆如今挨得極近,就連池宴的呼吸出來的氣,都噴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

她忍不住的歪了歪頭,卻撞在池宴的胸膛上。

狄旎聽見他暗哼了一聲,想頭看他時,卻撞進了他滿是笑意的眼裏。

池宴面上帶着笑意,眉眼溫潤,嘴角微微彎起,他眼底,倒映着狄旎的身影。

“咕咚”一聲,狄旎咽了咽口水,她彎了彎身子,小心翼翼的從他臂彎裏挪了出來。

牆的另一側已經沒了聲響,狄旎想,大概是他們走了吧。

只是想到方才聽見的話,狄旎心裏還是忍不住冒出心疼的泡泡來。

她擡頭看着池宴,眼睛在說話。

池宴看懂了她眼裏的話,輕輕扯了唇,沒個正形的上手揉了揉她腦袋:“沒事,都過去了。”

狄旎呆愣着:過去了嗎?

在她看來,好像沒有。

若是真的過去了,那些人又怎麽敢這麽放肆。

狄旎擡頭:“你想怎麽處置他們?”

池宴緊抿着唇:“放心,朕不會輕饒他們的。”

狄旎從未看見池宴生氣過,如今池宴臉上雖沒表現出怒意來,可狄旎覺着,他肯定是生氣了。

池宴的決定,狄旎不會多說什麽,她點了點頭,便沒再說話了。

等過了許久,她才悄悄開了口:“你不是說,有什麽事同我說嗎?”

池宴一頓,他有些緊張的撓了撓頭,看向狄旎:“你想聽朕說嗎?”

狄旎點頭:“想。”

池宴清了清嗓子:“只是你聽之前要知曉一件事。”

“什麽事?”

“朕只看得上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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