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情侶款
晚上拍完最後一場戲,收工時楊雀鳴就把郁奚叫了過去。
“你待會兒坐我車一起走,傅老師估計要先回趟酒店。”
郁奚答應了一聲,他還以為是導演叫了所有主創過去,結果沒想到去燒烤店後,包間裏只有張斐然在。
“沒事,來姐姐這兒坐,”楊雀鳴看他愣在原地,就拉了一下他的手腕,靠在椅背上笑,“我好幾次晚上收工的時候看到你在外邊吃宵夜,正好今天張導請客,就拉你過來蹭飯。”
張斐然也笑了,他這段時間對郁奚印象還不錯,拍戲認真要勁,肯吃苦,也沒搞什麽幺蛾子,算是難得,“坐吧,你吃飯就行,不用管我們。”
郁奚這才坐下,安安靜靜地低頭喝水,也不打擾他們說話。
菜快要上齊的時候,傅游年才匆匆趕來。
“不好意思,來晚了。”今晚拍戲時弄了一身泥水,他稍微有點潔癖,趕回去洗了個澡,換完衣服才過來。
晚上出來吃宵夜,大家穿得都很随意,傅游年少見地沒有穿西裝,只穿了一件白T恤和一條灰色運動褲,他摘下黑色棒球帽,頭發剛洗過,發梢微濕,也沒有像平常一樣做造型弄發膠,顯得幹淨清爽,略長的碎發垂落幾縷在眉梢,年輕俊朗,難得顯出符合年齡的氣質。
只剩下郁奚旁邊還有空位,傅游年就過去坐下。
楊雀鳴看到傅游年手裏的棒球帽,開玩笑說:“你倆演情敵,幹嘛戴情侶棒球帽啊?”
傅游年這才看到郁奚的同款帽子,正挂在椅背那一角上。郁奚有點窘迫地想去把帽子拿下來,但傅游年倒是沒說什麽,甚至看着他挑眉笑了一下。傅游年眼窩深邃,注視着誰笑起來時,總給人一種很溫柔的錯覺。
郁奚剛才吃藥時喝了點水,唇色濕潤微紅,傅游年在旁邊看到他柔軟黑發遮住了細白的耳垂,低頭時後頸的弧度很漂亮,看上去溫順又乖巧。
張斐然職業病發作,這桌上又都是劇組裏的主要演員,喝了幾瓶啤酒後,就沒忍住又開始談工作。
“過段時間還得去錄一下主題曲,劇裏應該還有幾個角色歌,小魚會不會唱歌?”張斐然想起這事兒,就問他。
“會一點。”郁奚點點頭,他以前是男團主唱,角色歌應該不算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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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行。”張斐然打算過幾天去跟音樂制作那邊溝通一下。
說完他又接着剛才的話,“等這部拍完了,我就去磨後面那個電影劇本了,其實已經準備了有一兩年,最好等到明年年初能開拍。”
“這次是打算沖獎吧?”楊雀鳴喝了口酒說。
“我得好好挑演員,”張斐然沒否認,他回頭看向傅游年,笑着說,“最好游年再來給我演一回男主,我估計就穩了。”
傅游年早就聽他說過,別的無所謂,但那部電影是敏感題材,拍出來國內是沒辦法上映的。
朋友歸朋友,這種事情他還需要慎重考慮。
郁奚假裝自己什麽也聽不見,一直乖乖坐在角落裏啃螃蟹腿,他很少吃這種東西,手指笨拙地不知道該怎麽去掰,嘬了半天沒吃到什麽肉,盯着盤裏的螃蟹發了會兒呆,擡頭想去夾別的菜吃。
傅游年跟張斐然喝了幾瓶白酒,都沒吃海鮮,回頭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沒忍住嘴角浮起點笑意,故意把桌上的幾盤帶殼的螃蟹和麻小都轉到了郁奚面前。
郁奚果然睜大了一下眼睛,抿着筷子頭不說話。
楊雀鳴中間接了一次電話,挂掉時張斐然問她:“待會兒你男朋友來接?”
“嗯。”楊雀鳴笑了一下,她男朋友是個醫生,跟她媽媽同科室,也是她媽媽的學生。
“我可能明年結婚,”楊雀鳴說完笑着看向傅游年,探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弟弟,你到底什麽時候能脫單?我再也不想當你緋聞女友了。”
傅游年無語,他更不想。
他低頭看到郁奚一直悶悶地喝水,又把別的菜重新轉回了郁奚面前。
“小魚說不定都有女朋友了吧?”楊雀鳴去捏郁奚的臉頰,又擡手揉揉他的頭發,“看着真小,說十七八歲也有人信。感覺小魚會是那種在學校裏就有很多女生追的類型,肯定談過很多次戀愛吧?”
郁奚被揉得有點懵,他來之前剛吃過藥,因為藥物作用,現在頭暈犯困,沒聽清楊雀鳴說什麽,只是別人一叫他,他就下意識地乖乖點頭。
傅游年看到他點頭,忽然想起之前碰到的那些來找郁奚的人,現在看來還真的被楊雀鳴說對了,郁奚真的交過那麽多男朋友,而且看樣子還每個都對他戀戀不舍。
說不清怎麽回事,傅游年有種很微妙的郁悶。
他知道郁奚看着乖,但其實是個海王,他現在甚至懷疑郁奚跟他表白,是不是又在養魚,畢竟每一條魚都曾經以為自己是魚塘裏唯一的一條。
“我也談過。”傅游年冷靜地說。
“你談個鬼,”楊雀鳴懷疑地說,“我怎麽不知道?”
“我二十七了,又不是十七歲的小朋友,”傅游年視線往郁奚身上掃了一眼,“當然談過。”
“那你談過幾個?”楊雀鳴就看他亂吹。
“特別多,”傅游年又倒了杯酒,硬着頭皮繼續說,“數不清,從這兒能排回片場吧。”
郁奚隐隐約約覺得傅游年那句話在針對他,感覺莫名其妙,從下午開始傅游年就對他忽冷忽熱的。他才知道路湛又跟他說假瓜,傅游年只比他大六歲,那也不至于很有代溝。
但郁奚不是那種別人挑釁他,他就忍了的性格,除非他自己真的有錯。
傅游年越這樣,他吃軟不吃硬,也越來勁,說到最後楊雀鳴都差點要信了他倆的邪,覺得滿大街都是他倆的前任。
回去的時候,郁奚沒再讓周小遲來接他,自己在路邊打車。
傅游年出去取車的時候,夜風一吹才終于清醒了一點,想到剛剛在店裏自己跟郁奚明槍暗箭地拌嘴,他好像從來沒這麽幼稚過。
他回頭看到郁奚在等車,猶豫之後還是沒有叫他。
結果郁奚很快就打到了車,兩個人還是前後腳到了樓下,甚至一起上的電梯,又同時擡手想去按樓層鍵。
兩人對視一眼,傅游年先收回了手,他壓低帽沿,插着兜站在電梯另一端,默不作聲。
郁奚就按下了按鍵。
已經是夜裏一兩點,四周都很安靜,封閉的電梯裏越發沒有一點聲響,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就顯得格外明顯,難以忽視。
傅游年感覺郁奚一點兒也沒有想追他的意思,而且脾氣怎麽這麽壞,比他家的貓還愛撓人,不理它的時候挨過來磨磨蹭蹭地撒嬌,等人不堪其擾,終于忍不住看它幾眼,想去搭理它了,它又開始亮爪子。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郁奚說喜歡他,傅游年都要覺得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
郁奚在外面的時候戴着棒球帽,進了電梯想起楊雀鳴說他們是情侶帽子,就擡手摘了下來。
他才不要跟傅游年戴情侶款。
直到上樓,誰也沒說一句話,出電梯後各自翻出鑰匙開門,兩邊的門幾乎同時打開,又同時在身後砰地一聲關上。
郁奚跟傅游年站在各自家門口的玄關,一個撈起貓,一個抱住狗。
內心只剩下一句話。
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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