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下)
(接上)
又過幾天,葉欽後知後覺地懷疑自己最近諸事不順是因為走黴運,說洋氣點兒就是孫怡然常常挂在嘴邊的那個什麽“水逆”。
他用一堂化學課的時間仔細推算,發現貌似從碰到程非池開始,他就沒有順利過,一會兒被押送警察局,一會兒罰站寫檢查,玩個游戲都被同學套路。
非但如此,這股黴運還出現了波及周圍人的趨勢。
葉欽出手大方人緣好,長得也不賴,在六中至少算半個風雲人物,國際學校的交流會之後,關于他喜歡的人是誰這個話題已便成了大家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閑聊內容。
校園論壇還有人開了個專門的帖子讨論這件事,那天一起去國際學校參加交流會的所有同學都未能幸免,被列為投票項目放在帖子首樓,樓主呼籲校友們根據自己的猜測投票。
葉欽點進去看過,二(1)班一個他都沒說上過幾句話的女生票數最多,位列第一,孫怡然緊随其後。
周封對此十分不滿:“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都說是我了,投怡然幹什麽?”
說着找了幾個低年級小學弟,讓他們注冊賬號投票,把孫怡然壓下去。
晚自習時葉欽再次點開投票,程非池到了第一。
“這幫小傻子,讓他們随便投誰把怡然投下去,沒讓他們把這厮投上來啊。”周封急成熱鍋上的螞蟻,親自撸袖子上場刷票。
葉欽比他更着急,周封回去後,他一個人在教室裏刷了半個小時,确認程非池掉到末尾,才收拾書包回家。
走到停車處又暗罵自己有病,反正根本沒人往他身上想,怕被人知道的也是他,就應該讓他排在前面,嘗嘗擔驚受怕的滋味。
此刻的葉欽全然忘自己因産生“害人之心”而遭受的報應,車子剛推到路上,噗呲一聲,爆胎了。
面對這飛來橫禍,葉欽兩眼一翻,差點心梗。如果不是因為上學期養成的破習慣,早上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去推自行車,他至于放着好好的四輪車不開,非要騎這兩輪的嗎?
總之都怪那個姓程的。
在心裏罵不夠解氣,照着癟掉的車輪狠踹了兩腳。
垂頭喪氣地來到修車鋪,老板收攤準備休息了,打了個哈欠,丢了幾件工具給他:“自己修。”
葉欽回憶着那誰修車的步驟,把內胎拆了按水裏,好半天找到漏氣的地方,拿着打磨棒有氣無力地磨。
磨了一會兒,門開了,進來一個人。
因着擡頭看了一眼,葉欽一不留神磨到大拇指,嘶地倒抽氣,疼得要命還不忘趕緊挪個位置,用屁股對着來人。
程非池這些天但凡遇上葉欽,都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哭笑不得的同時,心嘆風水輪流轉,只要他高興,不理就不理吧。
葉欽保持高冷,埋頭只顧幹自己的,卻忘了活學活用一向是學霸的專長。
“老板睡了嗎?”程非池問。
裏間的門關着,這話是對誰說的毋庸置疑。葉欽暗罵他不要臉,還好意思跟自己說話,表面不動聲色,腳下挪了兩步,又調整了下“拒絕搭話”的角度。
程非池在屋裏轉了兩圈:“你看見材料箱了嗎?”
葉欽咬緊牙關,繼續裝啞巴。
連着兩個問題沒得到回答,程非池也不惱,自己去貨架上翻找,還真讓他找到需要的東西,一個圓乎乎的車鈴。
他拿着車鈴出去,三下五除二按在車上,叮鈴鈴的清脆響聲傳到屋內,葉欽以為他就這麽走了,上下牙咬得更緊,心想我待會兒就寫紙條告訴老板有人偷東西!
結果程非池試完車鈴又折返回來,在不到一米遠的地方看葉欽笨拙地打磨輪胎皮,看了一會兒卷袖子蹲下道:“我來吧。”
葉欽閃身往後躲,咣當一聲,連人帶輪胎坐在地上,還不慎碰翻了旁邊的水盆,髒水灑了一胳膊,整個衣袖瞬間濕透。
“你幹嘛呀!”倒黴透了的葉欽終于發作,擡起一只腳,擺出要踹人的架勢,“不是不理我嗎,幹嘛跟我說話?”
程非池伸手去拉他:“沒有不理你。”
葉欽一腳踢開他的手,故作冷漠道:“哦,那一張紙的解題步驟就當搭理過我了是吧?畢竟我沒付錢,還沒跟您說謝謝呢。”
這一腳沒輕沒重,踢得程非池手臂一麻,他扭扭胳膊活動了下關節,還是躬身去拉葉欽:“先起來再說。”
葉欽再次揮開他的手,自己扶着牆站起來,随便抄起一塊抹布擦手上的水。擦着擦着就怨怼橫生,心想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總讓這家夥看到自己狼狽的醜樣子,不是說好再也不理他了嗎,怎麽又跟他說上話了?
……說都說了,幹脆一次說個痛快吧!
葉欽甩手扔掉抹布,轉身罵道:“你這人怎麽這麽無賴啊?收了禮物就不理人了,現在心情好了又來逗我玩,回頭不高興了又不理我,你當我傻嗎?”他自暴自棄地昂着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氣勢洶洶,“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小學生都知道,這是你說的,我看你連小學生都不如!”
程非池愣了一會兒,随即微微颔首,扯開嘴角低聲笑了。
這小家夥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這麽久遠的事還記在心裏,把他當時在派出所門口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葉欽被他的笑徹底激怒,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如同一只炸毛的貓:“笑個屁啊你!”
先前樂意被他笑是因為想追他,這會兒不一樣了,被他笑對于葉欽來說等同于一種莫大的恥辱。
胸口随着呼吸劇烈起伏,葉欽伸長脖子四處張望,想找武器跟笑他的人打一架。
程非池在他動作之前,率先按住了他的胳膊:“別動。”
“你放手!”手無寸鐵的葉欽發出第一次口頭警告。
程非池不為所動,将他濕透的袖口解開,慢條斯理地往上卷,溫熱的指腹觸到小臂內側的皮膚,惹得葉欽渾身一哆嗦。
“你這是趁人之危,有本事咱們出去正大光明打一架!”
在葉欽發出第二次口頭警告的同時,程非池不顧威脅勸阻,握着他纖瘦的手腕,輕輕掰開他綿軟的手指,邊往他手裏塞東西邊說:“我負責。”
葉欽被這突如起來的一句回答弄得啞火,低頭一看,手心裏躺着一只紙星星。
這熟悉的東西讓他怔忡片刻,還沒顧上消化程非池的話,放了一半的炮仗再次被點燃:“你要還就一整罐都給我還回來啊,還一顆是什麽意思?”
葉欽氣得頭昏眼花,眼眶跟着發酸,架也不想打了,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一場。
送出去的禮物被退回來,這世界上沒有比他更慘的人了吧?
程非池由着他發洩憤怒和委屈,将他的謾罵與指責盡數收下,中途只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又說不出口似的。
最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把葉欽手心裏的星星拿起來,用兩根手指按扁,接着找到收口固定的位置拆開,讓星星回歸原始狀态,變成一張長長的紙條。
他把紙條舉起在葉欽眼前。
借着頭頂白熾燈的光,葉欽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腦袋裏瞬間一空。
當時孫怡然說把願望寫在星星裏面就能實現,他不僅寫了,還着眼于當下,幾乎每張都寫的是: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問號後面還跟着個胖乎乎的愛心。
再次将紙條放進葉欽手裏,程非池握着他髒兮兮的手,看着他淚水迷蒙卻依然清澈的眼睛,沉聲答道:“好。”
作者有話說:
終于在一起了,深夜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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