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宴席之意

“可皇上明明已同意罷兵和親，為何又私自出兵伐蠻？豈不知為君者當一言九鼎，皇上如此行事可是傷了滿朝文武的心啊！”

柳蕭的一番話合情合理，穆卓臨想反駁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總不能直說他就是要瞞着諸位大臣吧。

白子靖見穆卓臨一時啞言，便出聲道：“太尉此言差矣，皇上并不是有意瞞着朝中大臣，而是蠻羌實在狡猾，上次出兵就被其擺了一道，這次是奇襲當然要保密，朝上人多口雜，難免走漏了消息，皇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幾句話解決了穆卓臨的難處，而柳蕭也再沒有什麽可以加以責備的，于是穆卓臨趁熱打鐵直言。

“這次能勝，不光是何洵有奇兵之功，更有白子靖謀略之苦，且白子靖先有進士之名，現又為國一雪前恥，朕特封其為安政侯！”

穆卓臨頓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又道：“何洵戰前有功，凱旋歸來時，賜其騎馬來見！”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穆卓臨說完，白子靖當即跪下謝恩，而此時的他也知道，今後每行一步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他已與柳蕭為敵，那便有大部分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今後的爾虞我詐，就是家常便飯了。

衆人眼瞅着一個小小的進士成了皇上眼前的紅人，而其推薦的一個侍從竟也得殿前騎馬的殊榮，不禁有些眼紅，不過好在他們還有丞相為靠山。

可沒想到下一刻，付權竟然緩緩走出列位，跪在地上将頭上烏紗摘下雙手奉上。

“啓禀皇上，皇上天威浩蕩，足以揚我央都，微臣年邁，請求歸田，以養天年。”這時的付權老态俱顯。

穆卓臨低眼瞧着自己的舅舅，心中閃過一絲不忍，卻也只是一閃而過，随後道：“準了。”

丞相請辭，皇上準了，一群大臣頓時如群龍無首一般，不少人紛紛開始猜測皇上會派誰來補上丞相一職。

一說白子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最有可能。

二說柳太尉，論資歷位列三公，其女又是當今皇後，極有可能。

衆人猜來猜去，卻沒想到穆卓臨并不想再立丞相一職，丞相對皇上的制約有多強穆卓臨可謂感同身受，好不容易沒了人他又怎麽可能給自己挖坑跳，空着最好。

大軍凱旋而歸時，穆卓臨身着黑底紅絲秀龍金線鑲邊的龍袍親自出城相迎。

看着一名白衣铠甲的将士手持長槍，跨下駿馬而來，穆卓臨宛如看到了未來央都叱詫風雲，橫掃千軍的大将軍。

何洵來到皇上跟前下馬，單膝跪地道：“末将何洵參見皇上！”

“快起快起！”穆卓臨笑着要将何洵扶起，何洵見此也不敢讓皇上真扶，順着自己就站了起來。

“朕已在宮中為将軍擺宴，來，與朕一道入宮！”

穆卓臨喜歡一個人時，那真是不餘遺力的喜歡，他是帝王，哪個帝王不愛才，尤其是将軍這樣的人物，能為自己開疆擴土，建立功勳的人才。

白子靖沒有同穆卓臨一道出門相應，而是被太後召進了宮中。太後知曉他為皇上出謀劃策了不少，特意對他進行了一番賞賜。

可白子靖在面對太後請求他以後要繼續輔佐好皇上時，忽然憶起師父所言，眼前的太後不正是他的生母嗎……

還好自己在師父說出他的身世後就将玉佩收了起來，不然還不知會出什麽差錯。

聽着太後嘴上各種念叨着皇上如何年少氣盛，如何的不谙世事，眼神中卻溢滿了寵溺的親情，一向不重情的白子靖心中忽然一痛。

應下了太後的請求後便匆匆離去，赴宴路上不禁苦笑，果然是骨肉相連，縱是他這般冷血，面對生母不能相認竟然也會心痛，無聲的嘆了口氣，揮去腦中煩惱，白子靖來到宴席上。

此時離開席已經過去了許久，過了開頭的儀式，席間衆人正互相敬酒，何洵得的是首功，座位被安排在皇上一側，周圍一群想巴結的人在敬酒賀喜。

白子靖因被封侯，坐席也離穆卓臨很近，不過白子靖并不想去，而是在門口駐足望着何洵，不過還是被眼尖的人看到上來敬酒，白子靖推辭不開，也只要接過酒杯與人相飲。

此時的穆卓臨坐于正位小杯酌酒，眼光不時的看着旁邊白子靖的席位。他已經派人去太後宮裏召白子靖了，不肖一會兒，一個內侍小步來到穆卓臨身側低聲耳語後又退居一旁。

穆卓臨的眉頭微皺，內侍說安政侯已經離開太後寝宮，不知所去。

沒找到白子靖，而何洵又在應付着敬酒，穆卓臨一時無所事事就多喝了幾杯，等到酒過三巡，臉上酡紅，胸口發悶，便出了殿門透氣，院中迎面而來的夜風讓穆卓臨瞬間清醒不少。

随後聽到拐角處有人交談，聲音甚是耳熟，穆卓臨腳下微飄穿過院子前去察看。

相距數米時，入眼的一抹白讓穆卓臨頓住身形，只見不遠處的走廊上白子靖與何洵相對而站，相談甚歡。白子靖臉上是不似與自己一起時的清冷，而是笑意盈盈。

兩人似乎是說起了什麽，随後何洵忽然傾身在白子靖身側，何洵是個武将，身量極高，白子靖雖然不低，卻也比何洵矮了半頭。

在穆卓臨的這個角度看來，就是何洵親昵的在白子靖耳邊說了什麽，然後白子靖臉上居然泛起一絲紅暈，接着何洵便離開了。

這一下，穆卓臨心中莫名的堵的慌，當白子靖也要離開時，穆卓臨大步流星的從暗處走出擋在白子靖身前。

面對突然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穆卓臨，白子靖只是按部就班的行禮。穆卓臨見他面上表情驟冷，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子靖方才與何将軍相談甚歡啊，不知說些什麽，與朕也聊聊？”

穆卓臨言語随意，心中卻酸泡泡直冒，想自己身為九五之尊要什麽得不到，偏偏這人特殊。

“啓禀皇上，沒聊什麽，只是客套話罷了。”白子靖看出穆卓臨身形不穩，已然是醉酒了。

“沒什麽事的話，臣先告退了。”

說罷，白子靖就要離開，卻在與人擦肩而過時，被穆卓臨猝不及防的拽住了胳膊，其力度之大讓白子靖不禁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