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禦史
“不錯,”許頌銘的面色也極其難看,抿緊的唇上添了一絲白線,“某已派人查了兵部尚書一家及其遠鄰近親,發現所謂的季拂心,其實只是他們一家的遠親,他雙親皆喪,約莫十幾年前,方到兵部尚書家中,後于七年前意外身亡,因戶籍并不貫于兵部尚書一家,故某一直都未能查到此人,直待多日前王爺令某細查兵部尚書家族,某方查到。但奇怪的是,在季拂心戶籍上并未記他已身故。”
“嗯?”樂梓由眉峰蹙起,“那你是從何打聽到此人已死的。”
許頌銘将臉繃緊,正色道:“某當時詢問了街坊鄰居關乎季拂心之事,結果竟從一老者口中打聽到此事,後頭某又私下多方求證,确信了此事。”
“可會是有人胡亂傳言?”樂梓由臉色也不大對了。
“不會,某已多方确證,亦曾尋到了尚書府內的小厮,确信此消息準确無誤。”
啪!樂梓由一掌拍向桌面,手背上青筋凸凸直跳,青色血管清晰可見,他幾乎憤怒地從唇齒間擠出話來:“那他究竟是何人!莫非他是假借他人身份,混進王爺府內的探子?若是如此……”他驟然歇話,一雙眼瞪得越來越大,他不敢想象,若是那人有如此心思,那晏蒼陵……
“不成!”樂梓由跳了起來,“得先将他解決了!”
“诶,你先別急。”許頌銘到底多了幾分穩重,将人拉住了,分析道,“這你倒了是冤枉他了,他自始至終都未道明自己的身份,皆是我們在此胡亂猜測,終究做不得準。”
“那該怎辦!”樂梓由急躁地扯回自己的手,“慕卿已提着腦袋去救兵部尚書,若是他同兵部尚書毫無幹系,慕卿此舉豈非徒勞無用!”
許頌銘沉着思慮了一陣,從容地道:“這話倒也不能這麽說,兵部尚書任職多年,手頭上的關系定是不少,王爺救下了他,定能從他手上得到不少的好處,這對王爺的大計也有益處。當初王斌到來時,王爺便有相救兵部尚書之心,只是顧慮到自己的性命同背後的利害,便未當場應下。後頭王爺說,他先打算吊着王斌,待時機成熟,再誘王斌前來,以好掌握主動之權,不然當時便應承的話,易容易受制于王斌。再者,”許頌銘逐字分析道,“王爺說,府內的恩人定是當初相救王斌的公子,王爺認人準确,若無十足把握,絕不會如此斷言。再結合此前某一直查不出恩人下落來看,我們不妨猜測,興許這恩人當真同兵部尚書有關聯,只是并未記錄在戶籍之內,再加以多種巧合,便給衆人造成了誤會。”
樂梓由的心因着許頌銘這段話而安定下來,但眉頭依舊緊鎖:“那依你所說,現下我們當怎辦。嗨,”他一拍掌心,抓耳撓腮地道,“我無用!只會瞎猜測,仲良,我出不了什麽主意,你說我們該如何,都聽你的辦!”
許頌銘摸着下颔,久久沉思,過得半晌方續道:“我們只有等。若這恩人別有居心,王爺不在的期間,他定會有所動作。若是沒有,當真是一無辜之人,他定會安分守己,那我們也不必擔心。至于王爺那兒,某建議還是瞞着他,到底他是因恩人之故,方燃起相救兵部尚書之心,若是知曉恩人身份有誤,某擔憂王爺心緒會受到影響,做事便束手束腳,出了亂子。”
“這倒也是,”樂梓由點頭贊許道,“既然如此,慕卿不在這幾日,我們便守着王府,暗中派人去監視那人,以免他存着什麽歹心。雖然他是慕卿的恩人,但我們當下是特殊之期,對陌生人終究要小心些方是。”
“嗯,你所言不差。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到底他還是王爺的恩人,我們可不能随意亂動。”
“嗯。”
兩人雙雙對視,接連颔了個首。
于是接下來幾日,許頌銘暗中派了不少的暗衛,潛伏在朝臨閣附近,看着季拂心的一舉一動。他還讓伺候季拂心的小厮,時刻給他通風報信,若有何不對,便先通報。
但多日觀察下來,季拂心都安分得很,每日裏除卻出來逛逛,便是窩在床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并未有何不對勁之處。而季拂心的手也逐漸康複,在王大夫的細心關照下,已能握起一些較輕的東西,為此,王大夫可是笑開了花。
王大夫提議,讓季拂心學着走路瞧瞧,季拂心卻是打了個呵欠,以懶為借口而拒絕了。這讓王大夫哭笑不得,心中卻在責怪晏蒼陵将好好的一個人,養成了一個不事生産的懶人。
日子一日一日地過去,本以為能安心地等待晏蒼陵歸來時,芳城卻來了一不速之客,讓王府衆人全炸開了鍋。
這日一早,樂梓由正同許頌銘在書房內,查看晏蒼陵寄來的書信,原來晏蒼陵經由多日趕路,已到流放之地——南州的附近,不過數日便會動手劫人。收到平安的消息,兩人便如吃了定心丸,多日懸着的一顆心緩緩落下,但還未能墜入底面,便聽下人匆匆奔跑而來,人未道聲先至:“報——晴波姑娘有急事求見!”
許頌銘同樂梓由對視一眼,雙雙眼皮子直跳,沒來由地心跳驟然加速,即刻揮手道:“快請!”
晴波在下人帶領下,進入了書房。平素注重儀表的她,此刻竟慌亂得發髻都未梳穩,雲釵歪歪斜斜,臉色慌張不已。
晴波眼波一掃,看罷下人将門掩好後,即刻跨前一步,略作一揖,努力将因匆匆趕來而帶喘的音捋平:“兩位大人,請至裏間說話,奴有要事要說。”
“請。”許頌銘同樂梓由使了一個眼色,右手平攤,示意晴波入書房裏間。
一到裏間,晴波接過樂梓由遞來的水,不顧禮儀大口便灌,一揩唇邊水漬,椅子也顧不得坐便道:“奴方才打聽到一消息,朝廷的監察禦史正往芳城而來,不日便會到達芳城。”
“什麽!”樂梓由驚愕道,“監察禦史不是幾月前已來過了麽,怎地還會前來!”
“奴也不知是怎地回事,”晴波将手裏的絲絹卷成了一團,平素的鎮定都抛之腦後,“奴方才從恩客口中意外得知這一消息,不敢耽擱,便來告知你們了。”
許頌銘摸着下颔,一對劍眉擰成了劍花:“來者何人,約莫幾日方會到達芳城。”
晴波搖首:“奴還未能探聽仔細,先來告知你們一聲,讓你們做做準備,稍後奴歸去後,再派人探聽。”
“嗯,”許頌銘轉頭對着樂梓由道,“稍後某也派人去打探消息。”
“好,”樂梓由颔首,“那我便先做好準備,若監察禦史當真到來,我假扮慕卿應付過去。”繼而對晴波道,“裝扮之事,尚得麻煩晴波姑娘相助了。”
晴波遲滞了一瞬,略帶躊躇地看了樂梓由一眼:“這無妨,只是奴有一話不知當不當說。”
“你說。”
“奴聽聞樂公子可仿人聲,不過這人聲容貌雖可仿,氣質卻是仿不來的,”晴波貝齒輕咬下唇,“奴不妨直言,還望樂公子不要見怪。您即便扮作王爺,這在氣勢上終究差了一些。若接觸甚少倒還不怕,但若接觸過多……這監察禦史這一雙眼可是利着的,若是不好,露出馬腳了就……”她不敢再說了,微微挑起目光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睑拉下。
“晴波姑娘所說不錯,柏津我也不妨直言,你在氣勢上終究差了一些。诶,且住,”許頌銘擡手道,“這假扮成王爺他人,是王爺的意思?”
樂梓由眼珠子溜了一圈,閃爍不定,在許頌銘的催促下,方支支吾吾地道:“這是恩人的意思。慕卿聽他的,便喚我照做了。”
“那位公子的意思?”許頌銘眉尾一挑,“王爺可還囑咐過什麽。”
“他道,他不在期間,若真發生何事,讓我同恩人商榷,聽從恩人的話。而這假扮做他,便是恩人提出的。”
許頌銘聽罷,眉頭都蹙了起來:“怎會如此?王爺并非大意之人,怎會如此輕易将王府之事,交由一陌生人處置,即便恩情再深,也不至如此方是。”
“誰知曉慕卿,可是被那公子迷昏了頭腦,”樂梓由嗤鼻地揮手,“公子一提要我聽他話,慕卿想也不想就應了……”
“且住,你說要聽公子的話這回事,是公子他提的?”許頌銘打斷道。
“不錯,”樂梓由狐疑問道,“有何問題麽?”
“有,當然有,哈哈哈,”許頌銘倏爾朗聲大笑,拍着樂梓由的肩頭,手指朝他點了點,“王爺這是在考驗那公子呢。”
“嗯?”樂梓由懵住了。
“這法子是公子提出的,王爺順着他的意,讓你照做,是為将來做打算。若公子真對王爺沒有不軌之心,助王府逃過一劫,便足以說明,這公子是站在王爺這邊的。若那公子真趁亂做出什麽,我們便可拿下他,等王爺歸來質對。是以,某深以為,今日我們這事,得去尋公子,瞧瞧他會做出什麽,試探他對王爺是真心相助,或是恩将仇報。”
“甚好,”樂梓由拊掌,“那我們便去請教請教這位讓慕卿都刮目相看的公子,瞧瞧他可會做出些什麽驚人之舉!”
随後,他們仨便入了朝臨閣內,詢問季拂心對付監察禦史之事。
“呀?”季拂心一見他們,便歪着腦袋,眸底含着疑惑看向面前的兩男一女。樂梓由同許頌銘他是見過的,但這女子,他卻不曾見過。
許頌銘邁前一步,拱手同季拂心解釋道:“這位是晴波姑娘,乃是品芳閣的老鸨……”
“啊!”季拂心陡然叫了一聲,下意識地便手肘撐床,朝後退去,疑惑的眼眸立時染上了一層哀戚之色,變化之快讓晴波也反應不及。
“公子你別怕,奴并無惡意。”晴波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上前試圖安撫季拂心,不料他又叫了一聲,扯起被子便蒙住了頭,不知究竟在害怕些什麽。
方才還好好的,忽而變樣,這讓試圖同季拂心溝通的三人都懵住了,無奈之下,樂梓由唯有喚王大夫前來,給季拂心瞧瞧究竟是怎地回事。
王大夫一到,看季拂心又變回了原樣,氣得是吹胡子瞪眼,将這三人瞪得愧疚地倒退了數步,方撚着胡須給季拂心探脈。不想看了半晌,都未瞧出不對,使得王大夫的氣更大,抖着胡子說道公子略怕生,你們仨齊齊現出,他自然害怕,加之對品芳閣有陰影,你們還讓晴波進來,這是讓公子不好過,噼裏啪啦就是狠狠地教訓了他們仨一頓。三人無奈,商議片刻,決定由穩重的許頌銘來同季拂心單獨溝通,而樂梓由則同晴波在外間等候。
咿呀的關門聲落,季拂心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一見着許頌銘,他呀了一聲,又想蒙上被子,卻在許頌銘下一聲送來時,動作驟止。
“公子,你不必再擔憂,某并無惡意,你可收斂些了。”這話裏有話,看似在安慰季拂心,實則含着深意。
季拂心聽罷,身子輕顫,徐徐将被子拉開,一雙眼底有如深海漩渦,讓人不自禁地被吸入進去。
“咳……”許頌銘偏頭清咳一聲,單手負于背後,開門見山道,“恩人,我們不妨直言,現今王府遇到一難處,依着王爺的指示,我們需得問您的意見,事情是這樣的……”他故意扭曲了晏蒼陵的意思,想瞧瞧季拂心會有何古怪的反應,不想,季拂心自始至終都平淡無奇,神色如常,聽罷後眼底也毫無波瀾,好似在聽柔和的鳥鳴聲般。
“總而言之,”許頌銘收話道,“監察禦史本是監察彈劾百官的官職,但因天子多疑之故,監察禦史便多負了一監察親王之職,但凡到達城鎮,皆會先去考察親王品性,再監察地方百官。而今王爺不在城內,若被監察禦史發覺此事,王爺将大難臨頭。以上,不知公子可有何良策。”
季拂心深深地垂下眼睑,狀若深思,他将手指交疊一塊,又按着交疊的順序慢慢拆開,緊接着,又十指交織。他反複做着這個動作,足足有了一炷香的時間,久到許頌銘都有些不耐了,他方擡起頭來,直視許頌銘,不答反問:“你們信我麽?”
陡然問出這麽一句,許頌銘有些怔愕,頓了一瞬,方點頭道:“信。”
“那便依着我說的做。”季拂心下定結論道。
幾日後,紅日高懸于空,萬千烈光逼得人雙眼難睜,地面亦被蒸騰出煩悶的熱氣。一輛馬車自遠向近轱辘行來,拉車的馬被烈陽壓得噗嗤噗嗤喘着粗氣,雙耳垂蔫,四足沒精打采地步步往前騰。馬車內的人也燥熱不安,寬大的袍袖都被毫無禮儀地卷到了上胳膊處,下擺也撩了起來,大大咧咧地跨開雙腿,拎着一把不知打哪兒弄來的木扇神情恹恹地扇着。
“啐!讓老子大老遠趕來這兒監察晏王,呸,監察個屁!故意熱死老子還差不多!”馬車內的人,正是前往芳城的監察禦史,名喚李桀。李桀乃當之無愧的小人也,憑靠阿谀奉承方有此地位,在宮內毫無作為,只有一張善拍馬屁的嘴,能拿得上臺面。他将天子哄得龍顏大悅,甚得天子器重,仗着天子恩寵,這脾性愈發嚣張跋扈。又因他彈劾百官,權限甚大,百官皆忌憚于他,是以他常以監察之名,收受賄賂為實,游走大半個桓朝,每巡按一回,便能撈上大把的銀錢,若是遇上清正廉潔不肯賄賂的官員,他便在回京後,嘴皮子一開,扣給此官一“貪污”之罪,便讓此官永世不得翻身。李桀品性如何,一眼可見。
馬車緩行,悶而無風,李桀燥熱難耐,拎起幾上茶壺便咕嚕咕嚕地往嘴裏灌,但這一口茶還未順進腹中,便聽一陣大喊聲從道路兩旁而來,隆隆的足聲随之踏起,有如千軍萬馬轉瞬逼到近前。馬兒受驚,嘶鳴一聲揚起前足,帶得馬車一震,李桀手裏的茶壺便被巨震甩了出去,哐啷一聲,在車內摔個粉碎。
“丫丫個呸!誰人驚擾老子的馬車!”李桀的熱火沖到了頭頂,他一掀窗口的簾子,探頭一望,嗬!差些兒将膽吓跳了出去。
只見馬車外,圍着一圈的虎背熊腰大漢,每個大漢手中,皆抄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烈陽一打,大刀身反射出道道銀光,有如死亡之光攝入眼球,無端便帶起了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意。
明明是蒸籠夏日,李桀卻被這寒光逼得後脊發涼,冷汗涔涔,他咯咯地打着牙顫,忙将簾子放下,身子前傾催促着車夫:“快快快,駕車沖過去,快啊!”
車夫也被這群大漢的氣勢給吓住了,聽罷這話,方能哆嗦着手揚起手裏的馬鞭,不想馬鞭的勢頭還未落下,只見寒光一過,眨眼的功夫,一顆鮮活的馬頭便滾落下地,斷頭處的鮮血高高噴出,染得馬夫一眼赤紅,馬身一歪倒地,帶得整個馬車哐啷晃動。
一雙大手驟然扣住馬車,力氣之大竟将這晃動的馬車生生穩住,李桀探出頭時,恰好正見這血腥的斷馬頭一幕,驚得大叫出聲,但下一瞬見到這逼面而來的大漢,高聲尖叫便被生生吓了回去。
這大漢魁梧雄壯,面相猙獰,刀疤錯落,一張臉上滿是肅殺之色,雙眸凜起,自有一種殺伐之意從身而出。李桀何曾見過這等仗勢,牙齒顫個不停,一下子就軟了腳,坐倒在馬車之上,哆嗦着手指道:“你……”一個“你”字未落,聽到大漢不悅地“嗯?!”了一聲,他又吓得将手指收了回去,生怕這大漢将自己的手指斷了,“你們想作甚!我告知你們,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若害我性命,聖上定繞不過你們!”
“聖上?!”大漢聲音沉如重山,出口便帶着一股威嚴的氣魄,他臉部線條倏爾松動,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響亮連地面都在晃動,“他算什麽狗屁東西,嗯?!你說!”他大手一抓,就将瘦小的李桀拖出了馬車外,把他一個大男人舉離了地,“聖上是什麽東西!你說!”
李桀被這大漢吓得屁滾尿流,哪還敢用身份壓人,他被揪起的衣領哽住了喉頭,呼吸困難,一張臉脹得通紅,雙唇掀動幾下,又驚又怕:“聖上他……不,聖上他……不是東西,不是東西。”
“哈哈哈哈,好一個不是東西,這話老子中意聽!”大漢心情愉悅,将李桀丢了下地,回身同夥伴們望了一眼,跟着大夥兒朗聲大笑起來,“聖上不是東西,聖上不是東西!這話可是你說的!”
“咳咳咳,是是是,是老……不不不,是我說的,我說的。”李桀握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氣,關鍵時刻為了保命,就裝起了孫子,谄媚地笑道,“好漢,您大人有大量,我沒甚錢財,您便放過我罷。”
“沒錢?!”大漢下彎着身子對着趴在地上的李桀,日光照射,他高大的身影一投,幾乎将李桀籠罩在他的影子之下,“老子是來搶錢的,你沒錢,便拿命來罷!”唰地一下,手裏染血的刀便劃到了李桀的脖子之上——
“啊啊啊!我有錢我有錢,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李桀吓得閉上了眼,聽着那刀風嗖嗖地刮過臉頰,他的冷汗都被吓退了回去,小心地撐開一條眼縫,看到那刀上的血跡,又驚得面色慘白,将眼阖上。
“有錢?交出來!”大漢單手将刀抄在肩頭,另一只大掌探向李桀。
李桀眼尖,偷偷貓了一眼看向大漢的手,試圖從大漢手上瞧出大漢的身份,不想大漢也發覺了他的小動作,手握成拳,一拳就給掄上李桀的眼上,登時讓他的眼腫成了一塊:“找死麽!老子也是你能看的麽!”
李桀疼得抱眼在地上打滾,吓得膽都飛了,不敢耽擱,忙往懷裏掏,雙手将銀票送上。
接過下手呈來的銀票,大漢皺緊了眉頭,狠狠地将銀票朝地一擲,視若垃圾般往上碾踩了幾腳,将腳移開之時,這銀票竟化作了灰燼!
“這點錢,便想糊弄老子?!老子瞧你是嫌命長了!”大漢啐了一口,單手一揮,一臉憤怒地往大刀往李桀脖子上砍去。
“啊啊啊!”李桀大聲尖叫,頃刻便尿濕了褲子,趴在地上不住地給大漢磕頭,“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人沒錢了,這都是僅剩的銀兩了。”
“你!”大漢跨前一步,又想抄刀子,但身側一雙手按來,他便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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