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叔叔你是誰

敲門聲很有規律, 一下又一下，外面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一直在等着他們去開門。

“聽聽去開門！”

小家夥最近的愛好是開門, 沒等牧嘉揚阻止, 聽聽已經一溜煙小跑到大門口。

“聽聽！”牧嘉揚追出去，不知為何他一顆心緊張地很，眉心也突突直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同樣追過來的杭易申忙喊說：“先不要開門！”

“嗯？”聽聽放在門把手上的小手頓住，扭頭疑惑地看着他們。

牧嘉揚咽了咽口水，喉嚨有些幹澀地說：“忘記了嗎？哥哥教過你，開門前要做什麽？”

唔。聽聽眨巴眨巴眼睛思忖片刻, 然後眼前一亮，“看貓眼！”

牧嘉揚點點頭，欣慰地笑說：“對, 先看看是什麽人, 我們再決定要不要開門。”

“聽聽……聽聽看一下。”

聽聽嘴上嘀咕着, 吭哧吭哧搬了個小板凳。趁她搬凳子的瞬間, 牧嘉揚三步并作兩步來到聽聽跟前。

他迅速往貓眼看了一下, 并沒有看到人。牧嘉揚回頭和杭易申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這邊聽聽已經站到小板凳上, 借助牧嘉揚的支撐踮起腳尖往外面看。

“沒有人鴨？”聽聽很迷惑。外面的敲門聲也早就消失不見, 仿佛方才的聲音只是他們的錯覺一般。

可是他們三個都聽到了。就算是錯覺, 也不會這麽離譜吧？

牧嘉揚想起出門前小叔叔交待過，家外面裝了監控。

他飯也顧不上吃, 火速看了監控的回放。

在那個時間段，空無一人，并且前後時間也沒有人……所以……敲門聲到處從何而來？

牧嘉揚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坐在他懷裏湊熱鬧的聽聽還在不明所以然，奶聲奶氣地問杭易申：“小喵喵，是誰敲門鴨？”

為了安撫她，杭易申心裏雖然着急，面上卻淡定地笑說：“走錯了吧。”

然而大概是中午被他們糊弄過一次，現在的聽聽可不好糊弄。

她幹脆丢下兩個男孩直接跑去開門，在他們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

為了防止聽聽随便亂跑，大門外面還有一個鐵門，即便如此，也被小龍崽崽輕易打開。

然後他們看到了……外面空無一人，地上有個盒子。

“哥哥，這個是什麽？”聽聽把盒子撿起來，牧嘉揚趕緊把門關上，就怕小家夥被人偷了。

“這是誰掉在這裏的？”

紫檀木的盒子看上去古樸又典雅，聽聽不過在盒子上摸索了兩下，盒子便自己打開了。

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呈現在衆人眼前。

玻璃種翡翠沒有任何雜志，濃綠的顏色令人沉醉其中，這是一條由翡翠雕刻而成的龍。

龍……如果說在不知道聽聽是龍之前，牧嘉揚可能還不會多想。而現在，這條翡翠龍裏暗含的蘊意顯然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

就連這個紫檀木盒子都不是凡品，送禮的人就這樣大大方方扔到地上。

翡翠龍下面還壓着一張紙條，還是之前的字跡，上面只有三個大字——見面禮。

是送給聽聽的。

到底是誰這麽神秘？監控裏看不到人，地上卻有禮物……

牧嘉揚不想收下這個東西，可聽聽卻喜歡的緊。

他和杭易申一起檢查了好幾遍，确認應該是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才敢把那個翡翠龍給聽聽玩兒。

這條翡翠龍只有聽聽巴掌大，雕工和用料都是上上等。可在聽聽手裏只是一個普通的玩具，她并不知道那有多麽的貴重。

牧嘉揚和杭易申也不太在意，既然對方送給聽聽了，那就任由聽聽處置，管她拿出幹什麽呢？

聽聽玩着玩着玩累了像只小貓咪一樣窩在他懷裏睡着，牧嘉揚卻一點也不敢耽擱。

他聯系了所有能來幫忙的人，只希望明天聽聽千萬千萬不要出事。

他們的嚴陣以待似乎并沒有什麽用。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一直到大年二十九，那個說好要來找聽聽的人并沒有出現。

而牧淵承那邊也終于有了消息。

“聽聽，找到一點關于你媽的消息了，爸爸明天就回家，等爸爸回家！”

許久沒有見到牧淵承的聽聽也難得奶聲奶氣跟爸爸撒嬌：“爸爸，聽聽想你啦~”

女兒在想我呢！此刻滿身泥濘，身上衣服幾乎看不見完整形狀的牧淵承禁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為了女兒，就算是再苦再累也值得。

“爸爸也想……”他話音未落，手機便被人搶去，于是聽聽又聽見另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聽聽寶貝，有沒有想你鳳叔叔啊？”

“想~”聽聽甜甜一笑，是鳳叔叔呀！

“聽聽，我是爺爺，爺爺明天回家去看你，等爺爺哈！”

“還有你，你太爺爺！太爺爺也想聽聽啦！”

“還有我……我是你杭亦昂哥哥啊！”

坐在一旁的牧嘉揚有些意外，從電話裏聽見的那些聲音……他們是怎麽聚集到一起的？難道都是為了去找聽聽的媽媽嗎？

可惜那邊似乎信號不太好，沒說兩句便因為信號中斷而無法聯系上。

不過倒是讓牧嘉揚不用那麽擔心，至少他們都沒有事。

大概是因為有了期待，聽聽晚上哄都不用哄，主動要求上床睡覺。

等關上聽聽卧室的燈，牧嘉揚和杭易申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其實聽聽很乖，也很好哄。只是這麽多天，無法幫助她找到媽媽，總覺得虧欠她。

他們總是對她說：媽媽很快就回來了，可小家夥自己也知道，到現在……媽媽都沒有回來過。

還好牧淵承今日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或許……春節，他們一家可以團圓呢？

***

往日除夕都是由老爺子帶領傭人操辦。

今年牧家長輩一個也不在，到最後竟然是牧嘉揚的母親出來主持大局。

還好雖然父母還在鬧別扭，這些事情倒是不會出錯。

晚上牧家全家都會回來吃團圓飯，包括牧淵承的親生父母，他的其他伯伯伯母，堂哥堂嫂……也不知道是約好的還是太忙，個個都要等到除夕夜才回來，有點奇怪。

而聽聽嘛，她就坐在電話機前接電話，誰打電話過來都要奶聲奶氣地問好，可愛的人心肝顫。

“是聽聽啊？我是你奶奶……”

“奶奶好~”

“我是你……”

今天的聽聽格外開心，像個小太陽一樣，還總是樂呵呵的。

昨夜他們睡覺的時候下了場大雪，這對于蘭城這個地方來說非常少見。今日雪還沒停，雪花紛紛揚揚落下，美得像副畫一樣。

聽聽電話接完了就貼着玻璃窗往外看，牧嘉揚發現了趕緊把她抱走。

“哥哥，爸爸爺爺太爺爺……什麽時候回來鴨？”

這個問題聽聽今天已經問了很多遍了，牧嘉揚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她：“快了快了，他們會回來吃年夜飯的。”

“哦。”聽聽點點小腦袋，捧着小臉期待地看着外面。

爸爸爺爺太爺爺都要回來啦，聽聽會乖乖噠。

從日出到日落，年夜飯最後一道大菜都快完成，還是沒有任何人回來。

牧嘉揚覺得奇怪，抽空挨個打電話過去，不是暫時無人接聽就是拒接。

那種不詳的預感又來了，正在這時，牧嘉揚忽然發現，聽聽不見了！

“聽聽呢？”他着急地找到杭易申，杭易申也有點懵，“聽聽不是找你去了嗎？”

“她沒……”牧嘉揚正想反駁，突然想起聽聽好像在自己的耳畔說過要出去玩雪……

老宅的一角，聽聽正在獨自堆雪人。

小家夥把雪團成團，一個一個堆砌起來。每當雪球掉下來的時候，她也不會不耐煩，依舊樂呵呵把雪球堆上去。

要是她自己不說，大概沒有人會知道她是在堆雪人，而是在做糖葫蘆串呢。

天空中還在下着小雪，帶着兔耳朵毛線帽的小家夥看上去穿得就很暖和，所以她一點也不怕冷。

當然，怕冷也是以前，聽聽現在一點也不怕冷啦！

眼前的雪忽然就沒了，聽聽擡起小腦袋，望着這個為自己撐傘的男人，小奶音充滿疑惑：“叔叔，你是誰啊？”

男人裹着黑色的披風，披風上的暗紋很特殊，不是什麽花花草草，不是什麽龍鳳呈祥，反倒像是……一只烏龜？

他手上舉着同色系的傘，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見聽聽以後笑容擴大，似乎是個溫暖的人。

“你猜猜？”男人蹲下來和她平視，擡修長削瘦的手指幫聽聽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

“謝謝叔叔~”聽聽擡起頭沖着男人甜甜一笑，然後繼續低頭專注地堆雪人。

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凝固，男人意識到聽聽好像對自己興趣并不大，锲而不舍地問她：“你在幹什麽？”

“堆雪人鴨！”聽聽一副“你好笨”的表情，男人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很快臉色又恢複正常。

沉默片刻以後，男人又一次詢問聽聽：“你怎麽一個人在外面？”

這次聽聽沒有乖巧回答，鼓鼓臉反問他：“叔叔你怎麽在這裏？這裏是聽聽家，不許進來！”

她倒是霸道，男人卻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這裏不是你的家。”

聽聽沖着他做鬼臉，大聲地反駁他：“才不是呢！”

男人淺笑，笑意并未抵達眼底，他伸手接住散落的雪花，那雪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未曾融化，最後在男人手裏變成了一顆雪球，最後變成一個小雪人。

小雪人穿着和聽聽一樣的衣服，甚至連五官都清晰可見。

聽聽看呆了，男人拿着雪人把玩，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麽覺得這裏是你的家？”

“這裏有爸爸，太爺爺，哥哥……”她掰着手指頭認真地數數，把自己認識的人都數上了。

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等媽媽回來了，媽媽去哪裏，聽聽就去哪裏。

爸爸。男人嘲諷地勾起嘴角，是了，差點忘記，這個女孩雖然可愛，卻并不是自己的種。

不過……是不是重要嗎？倘若在以前，他的确很在乎。

現如今，這孩子也挺可愛，看久了也沒那麽礙眼，好像還不錯。

雪人被塞到聽聽的手裏，男人用哄騙一般的語氣對聽聽說：“跟叔叔走，回家去。”說完他拉起聽聽的胳膊就要把她帶走。

“不要。”雪人被丢到一旁，聽聽手一甩便掙脫了男人的束縛。

她拒絕的話一說出口，男人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手握成爪竟然就這樣朝着聽聽的脖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