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這可不是刁難人麽 字寫不好,……

林初月這樣想着,等到火苗燒的恰好時自己就去了拿了一把小一些的刀,折了一根枝杈沒有那樣多的柴,打算把它削尖。

邵硯山把揉好的饅頭架在籠屜上,蓋好蓋子,轉身就看見林初月站在一旁,用刀比劃着一根小樹枝,他眉心一蹙。

“林初月你在做什麽?”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但卻着實把林初月吓了一跳,一時間沒握穩,小刀哐當一聲掉到地上。邵硯山趕緊走過去,執起她的手仔細的檢查,确定沒有受什麽傷才松了口氣。

十三歲的少年,眉目間的清冷卻可以讓林初月心頭微顫。

“不會用刀就不要随意去玩,誰會這樣把刀尖對着自己削東西?舊傷還沒好,又想添新傷?”

被一個比自己還小的人訓責,實在不是一件令人痛快的事。再說,如若不是邵硯山突然叫她,林初月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失手。

她當初可是財管院學生的典範,沒什麽別的過人之處,就是手特穩。

“我沒有玩刀,我只是在削筆,柴不燒得過分會成炭,碳能在紙張上書寫作畫,如果我削得細一些和毛筆一樣,那是不是就能做出一只炭筆,還不用墨汁。”

林初月認為自己解釋的很詳細了,邵硯山不該怪她才是。

“你想寫字作畫?”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并沒有在玩,阿硯你明白嗎?”

“你若是想寫字作畫,我房裏有筆你可以去用。”

一家人,最注重的便是邵硯山的學習,所以在這方面,邵全德是很舍得花錢的,不僅讓邵硯山在縣裏的書院用品充足,就連在家裏也常備着文房四寶,雖然品質算不得多麽好,但那也是花了一些錢置辦來的。

“阿硯你确定?”

“只要你不再做這樣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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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月猶記得自己去邵硯山房裏随手翻了一本書,還被他說了一頓,言語也不不客氣,如今,邵硯山居然同意能她用他的筆?

可關鍵毛筆她确實使不來。

“可是毛筆太軟了,我寫不好也畫不好……”

“無事,”邵硯山收起了小刀和已經被削尖的木柴,“我在家這幾天可以教你。”

“能不能學會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不過,”他話鋒一轉,“你口中的碳筆,不許再弄。”

林初月最後還是答應了他,她說服自己,權當邵硯山是她弟弟,作為長姐理應讓着他。

晚飯過後,邵硯山就信守承諾,讓林初月跟他學寫字,林初月擔心他的學業,而邵硯山卻直言。

“若是和你說的一樣,那全天下的學子,就飯也別吃,覺也別睡,終日學習算了。”

林初月覺得邵硯山這話有些誇張,她也只是怕自己太笨,一直寫不好耽誤邵硯山時間才有這方面的考量,可沒想到他竟全然不在意。

而後一刻鐘不到林初月明白了,為什麽邵硯山說她不會耽誤他。邵硯山只教了她握筆的姿勢,讓她坐在旁邊看他下筆,随即擡袖提筆,行雲流水動作極快的寫下一首短詩。字跡放縱灑脫,大氣磅礴,并不像他這般年紀能夠寫出來的形體。

林初月還沒來得及感慨字好看,邵硯山又給了她一沓紙。

“兩百張,寫吧。”

林初月:“???”

見林初月表情誇張,邵硯山耐心解釋:“你如今年紀大了,若練字要求快,可先從臨摹開始,水滴石穿,你以後堅持每天練上幾十幅字,兩三月後,便能有自己的形體了。”

“我還要每天堅持練上幾十副字?”

邵硯山饒有其事的點頭:“速成,唯此法可解。”

“……紙很貴的。”

“你可将字寫小些,落筆的布局控制好,盡量不留餘位,”邵硯山手指輕擡,撚起一張糙黃的紙,又接着道,“這是市面上最便宜的糙紙,不會太貴。”

“這幾天就不要操之過急了,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先慢慢練着。”

林初月瞅着自己面前的一沓紙,突然回想起了小時候在書法班的恐懼,她只是想描個圖樣而已啊!

誰想學寫字了?

“阿硯……我不想寫字,我想學作畫。”

邵硯山翻過一頁已看完的書,回答她:“還未學走就想學跑?貪心。”

雖是這樣說,但不消一會兒他就放下了書,側頭看向林初月。

“想畫什麽?”

“牡丹?”

其實林初月也知道牡丹的畫法,她年紀小的時候,父母給她報了不少的興趣班,其中就包括素描,雖然畫人不怎麽樣,但畫物的話她還是有些自信。

“好。”

“只是我們沒有顏料,那物确實貴些,只能将就着看了。”

林初月從來不知道邵硯山畫還能畫得這麽好,簡單幾筆已經有了牡丹的雛形,因為只有墨色,這牡丹到平白加了幾分意境。

只是她手抖,模仿了好久也不見神韻,墨汁糊整滿了紙,一團糟。林初月背着描摹花樣折騰的心煩意亂,畫了沒多久就放棄了。見林初月這樣頹喪,邵硯山難得安慰了她幾句。

甚至為了寬慰她,邵硯山讓林初月去他的書裏選幾本雜記看。林初月訝然,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她直接選了之前她翻過的那本書。

那次也是因為雜志上的故事有趣,不然她也不至于一時間忘得出了神,只可惜文字有些晦澀,她讀起來很慢。

“那便拿去吧,”邵硯山又挑了幾本書遞給她,“這幾本游記沒有那樣晦澀,你看得會更容易一些。”

“謝……謝”

“不必,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恩……那阿硯你也早點睡!”

邵硯山點頭,“會的。”

“天氣這樣冷,阿硯你也該燃些碳才是!”

雖然是沒有前幾日那樣寒涼了,但始終是深冬保暖些總是好的。

說到這裏林初月回想起來,這兩日邵硯山始終穿着單薄,只有出門才會添上一件厚實些的衣服。

“阿硯若是沒有抗凍的棉衣,我可以幫你做的,我之前有學過,手藝還不……”

“林初月,你這話當真是說不完?”邵硯山掀着眼皮看她,眉目壓着些煩倦。

“啰嗦極了。”

林初月被他說的有些生氣,她這也是關心他,罷了。

真是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她哼了聲,帶着氣瞪他,“行,就我最啰嗦,不打擾邵大秀才了!”

雖不太爽快,但她臨走前也不忘卷起幾本書。

拿起書時匆匆一眼,林初月注意到邵硯山似乎蓋着的還是之前的舊被,不算太厚。

可她都已經換上了新的,難不成阿爹沒有幫邵硯山置辦?這不應該呀。

莫不是因為餘錢不多,只夠籌備一床?林初月覺得自己受之有愧,她平常在家裏幫不了太多的忙,最多也就是繡繡帕子,掙些零用錢。

而邵硯山呢,在幾十裏外的書院上學,甚至每月中還能托鄰居往家裏寄些東西,從不讓人操心。

邵硯山可是全家的希望。

林初月覺得,自己那一床暖烘烘的新被,應該是屬于邵硯山才是。

猶豫了許久,林初月掀開自己的被子疊好放于床頭的櫃子裏,又拿出之前的舊被蓋上。

她也不算太怕冷,蓋着舊被,又有燃着碳的熱炕,這樣的溫度正好。

今天是邵硯山要在張家村留的最後一日,趕明兒他就要回去了。也是本着這樣的原因,林初月實在不好意思,讓邵硯山再給他們準備早飯。

這次,天擦黑她就起了。

手上的傷好的差不多,林初月取了些面粉,揉成面團,和好面之後又拉長,擀成粗細均勻的條狀。

她打算給一家人做面條吃。

其實林初月之前也有做過,不過因為手藝不太好,面條太粗,不容易入味。當邵硯山不在,只有邵全德和林初月兩人,邵全德還安慰她,說她做得不錯,可自己嘗過後林初月才知道,面條真是淡得過分了,一點味道都沒有。

這次她吸取教訓,花了些功夫揉面,好在效果不錯。看起來有那樣回事了。

林初月還在準備配菜,卻不想碰上了正好進廚房的邵硯山。

她揚着一張笑臉,“早啊,阿硯你先去屋裏等着,飯很快好。”

“你的手……”

“早就沒事了!”說着林初月伸出雙手,晃到邵硯山面前。

她手上還沾着面粉,忽然一下伸出來一些小結塊和面粉灰随着慣性撒到邵硯山臉上。

一時間氣氛,格外安靜。

但很快,林初月就看見邵硯山那原本毫無波瀾的臉翻卷着怒意。他眉心一跳一跳的,嘴唇不自主的向下壓。

“阿硯……我……我不是故意的”

邵硯山掃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初月手藝有進步了,比之前做的更好吃,湯汁也很鮮甜。”嘗了幾口面條,邵全德就忍不住誇她。

林初月低着頭笑了一聲:“這次面條擀得更細,湯加了之前張大娘送過來的一些香菇,不然也沒有這樣鮮香。”

“哪裏,那也是阿月你手藝好,不然就是再珍貴的食材也沒法下手,你說是不是呀,阿硯?”

邵硯山本還在靜靜的吃着面條,聽見邵全德喊他,就放下筷子,一雙黑黢黢的眼看向林初月。

“是啊,味道好極了。”

有誰誇人還能拉着一張臉的!

林初月覺得,他應該是在說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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