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肥! 三合一大肥章~~~~……
說話的是張萍, 她見幾位老友都圍着林初月的繡繃看,卻久久沒有言語,自己心中大概有數。
肯定是那林初月用的時間長, 繡的卻不好, 這幾人怕駁了村長夫人的面子,壓抑着不開口呢。
既然她們不願意開這個口, 那就讓她來。
張萍再次看向村長夫人, 只見她把繡繃交給了一旁的張茹, 雙手垂下,面上還含着笑意。張萍不理解村長夫人為何突然笑,把視線轉向她身旁的張秋和張春, 幾人目光皆是有些奇怪。
張萍皺眉,猶豫着走上前:“這繡繃究竟怎麽了?你們這一個個的這樣奇怪!”
從張茹手裏接過那繡繃, 看到上面那片青翠的綠葉,張萍心下一震,她瞠着一雙眼,愣愣的看向林初月。
可不是繡的不好, 是繡的太好了!
這鋪針打底平針走線都異常精致,別說她這樣以繡藝為活, 過了幾十年的人,就算是門外漢,一眼看過去也是能看出來這片葉子繡的非同一般。
這怎麽可能?
“這片葉子真是你繡的?”張平臉上帶着疑惑,看向林初月。
已經安靜坐了好一會兒的林初月, 突然被人喊到, 她默默擡頭,揚起一個笑容。
“當然是我繡的啦,這幾位嬸嬸和村長夫人都在這看着呢, 我總不能弄虛作假吧?”
原本張蘭兒篤定的自己會贏的心,此時開始有些松動。怎麽就連她嬸嬸都不替她說話了,這明明是她率先繡完了繡繃,怎麽會這樣?
“是啊,張萍你這話就有些過分了。”說話的是張秋,她和張春才從裏屋出來,就看到了已經繡完的兩幅繡繃。
正如村長夫人所說,張蘭兒速度快,但顏色太過單一,一片綠葉的層次感被破壞了不少,除卻形狀還算可以,沒什麽太多拿得出手的優點,而反觀林初月,速度雖慢了些,但無論是色澤、形狀還是最難得的意境,都算得上上乘。
能在只學習了短短幾年就有這樣的技藝,實屬天賦異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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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幾雙眼都在這看着呢,哪裏還能是別人秀的,”張茹跟着答應,“但這繡的确實不錯,你會這麽想,也是情理之中。”
村長夫人環視了一周,沒有人再說話,她才開口:“這兩幅繡品都不錯,雖然這張蘭兒繡的樣式不算多好,但這速度确實不錯,适合做那些簡單活兒,邵家阿月這圖繡的雖慢些,但精美細膩,沒什麽可挑剔的。”
村長夫人這話中肯,沒有當着面批張蘭兒技藝不精,反倒幫她圓了場子,提了提它的優點,也算是全了張萍的面子。
靜了會兒,村長夫人又接着說:“但我們這次評比的是繡工,而不是單速度一樣,這綜合來看還是邵家阿月要略勝一籌,我這樣評判你們沒有意見吧?”
“那是當然沒有意見,村長夫人說的在理。”
“我沒有意見,同意村長夫人您的看法。”
“邵家阿月的繡工确實更優秀些。”
幾人都沒有意見,村長夫人側頭看向張萍,她又問:“那張萍,你覺着如何?”
張萍實在有些為難,她有心向着自己的外甥女張蘭兒,可這總要從實際出發吧。張蘭兒繡的實在是差林出月太多,就算這速度是更快了,但也沒有快太多,而相比之下工藝又差了這樣多。
那就是以何種角度,她也沒再有能幫着張蘭兒說話的份了。
“我……我也沒有意見,這比試确實是邵家阿月要更好上一些。”
張蘭兒原本還滿心歡喜,這下卻被自家嬸嬸的一句話澆了個透心涼。
“嬸嬸!”她沒忍住叫了一聲張萍。張萍瞪了她一眼,而後收回目光,只當沒聽見。
一場評比自此結束,最終以林初月分了三張繡圖,張蘭兒分了兩張繡圖為止。
林初月看了一下自己分到的這三張繡圖,兩張山水,一張花卉。花卉算得上是她的強項,而這山水雖沒繡花那樣好,勉強還是要比人像好些。
定了結果,幾位繡娘便監制着這幾人繡圖。
不時的指出些改進的地方,加以敦促完善,這半天時間也就這樣過去了。
時候不早,幾位村婦家裏還有事務要操持,也就先回去了。大家都慶幸這些人算是沒選錯,半天下來一點岔子都沒,讓人安心。
按照這個勢頭繼續下去,這批繡品的質量肯定能讓那劉掌櫃滿意。
因得剛才林初月和張蘭兒比試了一場,他們兩人秀的便要比另三位村婦慢了些。其他幾人先走了,村長夫人的主屋裏只剩下張萍,張蘭兒以及林初月。
看着林初月繡完那寒梅圖最後一瓣花蕊,收了針,村長夫人對她開口:“差不多了,邵家的姑娘束了線回去吧,時間也不早,明天可再來,若還是如同今日一樣,那便下次不用再來了,自己在家安心繡着即可。”
村長夫人聲音不大,但主屋靜悄悄的,在場的幾位都聽着分明。這不過才半日的功夫,怎麽就能下這樣的判斷,張蘭兒也沒聽見其他幾位繡娘怎麽誇那幾位村婦,為何偏偏這林初月就這樣不同。
這讓本就因比試輸了林初月一張繡圖的張蘭兒格外不忿,她一雙眼盯着相談甚歡的林初月和村長夫人,咬牙切齒,一時下手失了輕重,繡線在她下針的下一刻啪嗒斷裂。
張蘭兒吓了一跳,慌張之際,繡針也紮進了指尖,疼得她呲牙咧嘴。
坐在她身旁的張萍也被她這模樣吓到。
怎麽就一下子繡線斷了,繡針還紮進了指頭。
張萍擰眉斥她:“剛才就同你說繡線不要劈的那樣細,劈細了的話,下針一定要仔細小心,不然繡線容易斷裂,你看,這就出事了!”
張蘭兒自覺不是故意的,被自己嬸嬸這樣說,心裏委屈極了,一雙眼霎時就紅了。
“我不是故意的。”
林初月和村長夫人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她放下繡圖,跟着村長夫人走到兩人面前。
村長夫人問張萍:“怎麽了,突然一下還吵起來了?”
張萍神色閃躲,把繡繃往旁邊一放,擡頭揚着一張笑臉。
“沒事沒事,我們是在議讨論繡圖。”
張蘭兒也跟着點頭,但目光始終朝下,不敢看向村長夫人。
村長夫人掃了她二人一眼,視線停留在了桌旁的繡圖上,繡圖旁還插着一根針。
“這繡圖若是繡完了,為何不把針收起來?”
張蘭兒聞言慌忙拿起旁邊的繡圖想要收起來,只是動作太過倉促,一下沒有拿穩,繡圖連帶着那根針都掉到了地上。
繡圖攤開,露出了紮在上面的繡針以及那根斷了一截的線。
張萍想要把繡圖撿起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村長夫人先她一步彎腰撿起繡圖。
兩人惴惴不安,惶恐的看向正在巡梭繡圖的村長夫人。
村長夫人一眼便注意到了繡線斷裂,連帶着上面錦鯉的鱗片中一道口子也被拉得很大,在整張秀美的圖上尤為突兀。不誇張的說,因為這樣一個口子,整張圖的美感都被破壞殆盡了。
她捏起那道口子,不由得皺眉:“怎麽回事,張萍你不是在看着嗎?怎麽還會讓繡圖出這樣的岔子?”
張萍心裏愧疚,垂着頭低聲道:“是我剛才走了神沒注意。”
聽到自己嬸嬸這樣委曲求全,張蘭兒心裏難受極了,主動出來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和嬸嬸沒有關系,是我自己剛才不小心才喇下了一道口子,對不起村長夫人。”
“現在倒是一個一個都出來認錯了,剛才若仔細些,怎會犯這樣的錯誤?”
今天好好的,可本是一張繡圖都不用廢的,而如今,因為張蘭兒的一個不小心,這已經大成了一張繡圖就只能作廢,甚至因此,她們還得承擔這其中的損失。
還未掙得錢就已經有了虧損,這讓村長夫人心裏如何能夠好受。
“村長夫人可否讓我仔細看看那張繡圖?”
安靜了許久的林初月,驀的出聲,她一雙眼睛又清又亮,唇邊還含着淺淡的笑意。
村長夫人輕嘆一聲,把那裂開一道口子的繡圖交給了林初月。接過繡圖,林初月仔細的打量起了那道口子裂開的線。
口子喇在錦鯉的一塊鱗片上,卡縫處的布絹被針撕了一根絲線,較其它平整處更加薄一分。如果要把這缺掉的一根絲線填補平整,可以用接針輔助纏針,把缺掉的這根線前後銜接連絞。
只是這一處太窄太細了,一定要多劈幾根線,須得在加小心才行。
看林初月皺着一雙柳葉眉仔細斟酌了許久,旁邊的張蘭兒心下不平,覺得這林初月肯定是在想要怎樣嘲笑諷刺她。
越往這方面想,她心裏越認同林初月要說道她指責她的錯處。
張蘭兒拉着臉,嘴巴撅起:“出錯了便出錯了,大不了我賠便是,你不必一直揪着人家的錯處看吧!”
本來就是因為張蘭兒的問題才毀了這樣一張繡圖,如今又怎麽好再開口說道,張萍立刻拽了一下張蘭兒的袖子,示意她別再講。
張蘭兒卻又犟了一句:“本來就是,她一直看着人家的錯處!”
林秋月擡眼看她,輕笑:“你怎麽就知道我是看着你的錯誤,而不是在想怎麽補救這張繡圖?”
補救這張繡圖?
這要如何補救,布絹都被針劃掉了一道線,已經不平整,再往上面繡東西只會顯得那處更加醜陋,怎麽救得回來?
張蘭兒瞪了林初月一眼,哼聲道:“補救,你莫不是在開玩笑,這要怎麽救得回來?”
迎着村長夫人和張萍探究的目光,林初月拿起那布絹,用手指托住那道缺口。
她緩聲道:“雖然這被抽了一根絲,但如若我用接針和纏針,可以試着把錦鯉鱗片的繡線嵌到布絹裏,這樣就看不出這道口子,圖案也會平整如初。”
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相當難。
知道行情的,村長夫人和張萍聽着皆是一愣。她們也不是沒聽過,有繡娘會用這種嵌線的辦法補救失誤,但那要是何等的高手才能做得出來,而林初月,她真的能做到嗎?
不僅是張萍,就連村長夫人都對此有所懷疑。
雖然說林初月天賦異禀,也極有可能是顧繡某家名門的傳人,但這話聽起來未免太過不可思議。
張蘭兒嘁了聲,暗暗道:“這怎麽可能,就知道說漂亮話。”
林初月沒有搭理張蘭兒。
她話是這麽說,但她自己也明白,這要試起來是有些難度的,而且極有可能失敗,可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辦?死馬當作活馬醫呗,總要試試,不然這繡了大半的錦鯉圖就要作廢,還當真是挺可惜的。
她是有些心疼錢的,雖然不要她賠。
“村長夫人若是信得過我,可以讓我一試。”
村長夫人無奈的點了點頭:“試試便試試吧,總歸是個辦法,總歸這張圖也已經這樣了,不會再有更壞的模樣了。”
林初月應下,坐到一旁,拿起一根極細的短針和長一些的長針,又将繡線劈的極細,一根線生生被她劈成了十六根。比剛才的比試劈的還要多。
緊接着引線走針,長針短針交織在布絹上,她吃持針穩重,手不見一分顫抖,眼睛專注地看着錦鯉鱗片。很快又是劈線、換線。一刻鐘下來,那原本抽絲的一條縫已經看不見了,只能看到一塊覆蓋在上面的鱗片。
大功告成,林初月松了口氣,繼而束了線,把針和繡包收在一邊。
旁邊的村長夫人和張萍一直定睛看着林初月的動作,連呼吸都束縛着,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破壞了林初月的專心。
這一刻鐘過得尤其艱難。
然終等到林初岳收線的那一刻,兩人皆是放松,慶幸于這道緊張的工序成功完成。
村長夫人率先伸手撫了撫那塊鱗片,走線平整,不見一絲突兀,張萍也在一旁細細的看着,不自覺點了點頭。
張蘭兒就坐在一邊時不時側頭打量幾眼,她不敢相信這林初月真能把那條針喇開的口子補好。可見自己的嬸嬸和村長夫人看了那繡圖又沒說什麽,自己心裏難免多了些焦急。
到底是弄好了沒呀?
終,張蘭兒還是按捺不下好奇心走到跟前,看到那副錦鯉圖她瞪着眼,仔細瞧原本的缺口,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兒也沒看見。
“看什麽,都已經補好了。”林初月擡眼看着鬼鬼祟祟的張蘭兒,忍不住笑了出來。
張萍把張蘭兒拉到一邊:“邵家阿月繡得極好,補這道缺口也異常巧妙,人家幫你挽回了損失,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張蘭兒難以置信,自己的嬸嬸居然站在林初月那邊幫她說話。
“嬸嬸……”
張萍卻不管,只瞪她一眼:“還不快說謝謝。”
張蘭兒心裏憋屈,她瞥着林初月,一雙眼裏可不見感謝的神情。
然而餘光看見村長夫人不茍言笑的臉時,自己心裏還是露了怯,她絞着手指,極不情願的對上了林初月。
“謝……謝”
林初月坐在一邊好整以暇,她又不瞎,當然能看出來這張蘭兒不是真心同她道謝的,但她不計較這些,反正她也就是随手幫了個忙。
說到底本來林初月也沒有多大信心,只是才出手時,腦海裏便有了記憶般的,下手如有神助,不知不覺就已經繡好了。
“不客氣,不過下次可得小心着點,可不是回回都有人能幫你補好圖,這繡圖不比的帕子,帕子損壞了,造價沒那樣高,可這繡圖可貴着呢!”
張蘭兒尴尬又委屈,抓起自己的籃筐轉頭便走。她這樣弄得張萍有些難收場,張萍只得先向村長夫人道了個歉,然後再把漏下的東西一起帶着,追張蘭兒去了。
時間也不早了,林初月把自己的東西規整到了籃筐裏,起身拜別村長夫人回了家。林初月到家的時候,邵全德還在主屋裏雕着他那半人高的送子觀音。她随便一猜也知道邵全德肯定這一整天都在雕這東西,不曾有過休息。
但林初月知道邵全德是為了過年節,想攢些錢,又不好說他什麽,只得加緊動作,盡快把晚飯做好,喊了邵全德去吃,用另類的手段阻礙他繼續做工。
料理完家裏的事務,林初月就回了自己屋裏。她這日同村長夫人學了不少新的針法,需得自己在家裏多花些功夫,仔細運用才成,所以一得空閑,林初月就拿出自己的繡繃,開始在上面練習。
村長夫人教林初月的東西和以往全然不同,說教給自己的那叫顧繡,重在意境。描繡結合,自有一套規律體系。
許多不同的圖案樣式,會運用到不同的針法,像那些複雜極了的,便會有多種針法嵌套,應運而生。
起初林初月覺着,這東西會是很難學的,但似乎要比她想象的簡單些。
再練了會兒,夜色深些的時候林初月便收起了東西,打算好好休息了。畢竟第二日她還得趕早去村長夫人家學習一些新的針法,得趕在那些村婦和老繡娘上門之前。
今個格外順利,不僅是林初月同村長夫人學習新的針法順利,那些村婦繡制繡繡圖也順利,一點岔子都不曾出。
就連張蘭兒也是老老實實乖巧的坐在一旁,和昨個全然不同,擡手伏案,目光只集中在她需要繡制的繡圖上。
連着兩日下來,大家都不曾出錯,後就各自在家繡着,不用再趕早去村長夫人家了。
但林初月還得去。
她除卻要繡制那三張繡圖之外,還要學新的繡藝。
還好她把那三張繡圖加緊完工了,後面幾日只是跟着村長夫人學習,少了些額外的工作量。
這天正是村長夫人要驗收繡圖的日子,幾位村婦早早的便登門拜訪。
林初月更早,因為她要跟着村長夫人學習。
村長夫人在外屋檢驗着幾位村婦的繡圖。一點幾張看下來都是走線流暢,談不上多麽好看,但至少是不能輕易挑出錯處的。村長夫人便一一驗收了。
輪到張蘭兒。
張蘭兒有些緊張。
之前繡帕子時她就犯過錯誤,雖說這次全程由她嬸嬸漲萍看着,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問題,但那樣的心情還是避免不了。
張蘭兒的視線緊緊盯着村長夫人的手,只見她拿起一張繡圖,略看了幾眼便翻轉過來摸索了幾下。
随後把繡圖放拿走,放到另一邊的籃筐裏。
“張蘭兒這幾張繡圖算是有進步,以後再努力一些。”
得到村長夫人的話,張蘭兒算是安定了,乖巧站在一邊,巡睃着,卻不見林初月的身影,正納悶,就見裏屋走出來一個人,張蘭兒擡頭看去,不正是林初月嗎。
林初月手裏拿着繡繃,朝着主屋裏的衆人緩緩微笑招呼又走到了村長夫人面前,把繡繃拿給她看。
“村長夫人我已經繡完了,您看看怎麽樣?”
村長夫人結果繡繃瞅了幾眼,微微晗首:“不錯,已經掌握了要領,今後這種針法多加練習就沒什麽問題了。”
林初月釋然,這針法可要比之前幾個學起來難多了。
收完了繡圖,村長夫人就讓村婦們先回去了。
今個天色不錯,她有意和林初月一道去餘安城一趟,把這繡圖交了。
村長夫人昨日便說過收了繡圖後要去于安城,林初月也早有準備,包袱裏帶着東西。
她這幾日熬夜照着邵硯山之前的舊衣做了一套冬服,既然要去與安城,正好可以順帶送去渝林書院給她。
林初月她們趕到于安城就直接去了繡鋪,夥計一看是她們,忙招呼人幫忙拴好牛車,又引着她們去了裏屋。掌櫃就在裏屋,看見是村長夫人過來,神色驚喜。讓人備了壺茶,招待林初月和村長夫人二人坐下。
村長夫人來了這繡鋪這樣多回,還是頭一次見掌櫃如此熱情,她趕忙拿出之前村婦們秀制好的繡圖,送與掌櫃面前。
“這是您之前教育我的單子,我們張家村的人都已經繡好了,您檢查看看如何吧。”
劉掌櫃聽得直點頭,掃了幾眼繡圖,便讓夥計送去與繡鋪的專人核驗,檢驗完了收理妥當,就讓賬房結了錢。
“你們張家村的人真是心靈手巧,這繡圖,我們這兒經驗老道的都說質量實屬上乘。”
林初月經過上一次,早習慣了這劉掌櫃滿嘴客套話,已經波瀾不驚。
村長夫人笑着回:“劉掌櫃您客氣了。”
正欲說些什麽,劉掌櫃忽而讓兩人坐下。
“村長夫人可還記得我們之前說過那手套的事宜?”
這是村長夫人當然記得,那時還是她主動提起,想着林初月這樣一個新鮮的想法,新奇的玩意兒,應該是能在于安城有一些市場的,于是便和劉掌櫃商量售賣這件事。
如今,可是當初放在繡鋪那新奇的手套有了什麽反應?
村長夫人笑了一聲,點頭應和着:“當然是記得了,我和劉掌櫃不是還商量了許久嗎。”
“是啊,是啊,”說着劉掌櫃視線轉向旁邊的林初月接而又道,“你放在我這裏的那十幾雙手套,不過才半天的功夫,全被賣了個幹淨。”
這倒也算不上稀奇,劉掌櫃這家鋪子可是整個于安城最大的鏽鋪,裏面放售着各式各樣的繡品,整日裏來多的是女客光顧,人流也大,半天功夫,賣掉十幾雙手套實屬正常。
可問題是,劉掌櫃對這手套的定價是足足有一兩銀子。
這樣的物件雖說新奇,但對于這個價來說可算不得便宜,甚至劉掌櫃還特地挑出幾款上面花紋繡的尤為好看的手套,标了更高價二兩銀子,但即便是如此,這物件也能在這樣的價格上賣出這種速度,可見其市場不容小觑。
手套售完之後,劉掌櫃又抓緊邀着自己鋪裏的繡娘趕制了些,雖還沒完全摸清其中手套的做法,但林初月走前已經留下了詳細的圖紙,繡娘又經驗老道,複刻出同樣的倒也不算難。
鑒于此,劉掌櫃又參照之前林初月給他的意見,在每副手手套的內側都刻上自己繡鋪的名號,示以區別。同時讓繡娘繡制手套外圍的時候又增了幾種他們繡鋪特有的圖紋花樣。
如此種類繁多,又有特殊标志,這幾天城裏漸漸火熱起來,加之那些富人家的小姐平時都愛聚會玩耍,興許是茶話會上讨論,讓這名為手套的新鮮玩意兒又增了一分熱度。
精巧漂亮,又還算得上實用,最重要的便是新穎。
這些天已有不少富家小姐,來他們于安城的各個分鋪指明要買這物,幸好劉掌櫃察覺出了先機,讓繡娘們加班加點趕制出了一批,如今都在鋪裏售賣着。
見劉掌櫃一臉欣喜,村長夫人便知這手套在于安城肯定是行情不錯。
村長夫人笑着問:“那掌櫃便是答應了我們之前商量的意思?”
他們之前商量着以合作的方式販售這手套,劉掌櫃出地方,村長夫人和林初月出自創意以及工力。
先是試售,若狀況還好,已來不及交由他們趕工,可先由他們鋪裏的繡娘按照圖紙制作一批,但而後的,必須交給他們村裏的村婦制作承包。
當然,價格肯定不會比他們繡鋪裏繡娘的做工費更貴。
商量過後,劉掌櫃和村長夫人就以這些條件立下字據,作為憑證。
但有這些開展,需得以手套試售效果不錯為基礎。
而如今,顯然是是試售不錯了。
劉掌櫃也不掩藏,直接坦言:“那是自然。”
“既是這樣,那還可再在此基礎上多增加幾個種類。”林初月站在一旁,笑着補充道。
村長夫人和劉掌櫃之間的商議林初月也是知道的,曾還幫着提了幾個意見。根據她自己的經驗,這手套千奇百怪,樣式繁多,她做出的只不過是其中幾種,像在這個時代要加以區分,無外乎就是在手套表面添上一些花樣。
但實則,還可以改變手套的材質。
譬如手套裏面不充棉絮,換一些材質更好的鴨絨,又可适當提高價格。手套外的那層氈皮換成毛皮,雖沒那樣利于行動,但卻更加防寒。諸如此類,林初月都大致和劉掌櫃說了一道。
這手套做的是季節生意,過了這冬季,天氣逐漸回轉,那就賣不下去,所以這些都得加緊實施。
林初月又同着掌櫃商量了幾個增加種類花樣的售賣方式,聽得掌櫃連連點頭,直贊嘆着林初月頭腦靈活,思路清晰。
一旁的村長夫人也完全沒想到,林初月腦子裏竟有這樣多的點子,被她說得算是長了些見識。
夥計把茶又續上一壺,幾人再聊了會兒才談完。
劉掌櫃顯然心情很好,還想留林初月和村長夫人下來一起用飯,但因着林初月還有些事情,便婉言推辭了。要走的時候,村長夫人囑咐林初月一人出去要好好注意安全,若有事情,立即來繡鋪找她。
林出月應下,拎着自己的東西直奔渝林書院。
距上次她來,已經隔了幾天。雖只去過一次,但林初月仍舊清晰記得路線。
說起來這渝林書院距那繡鋪也不算太遠,抓緊點,約莫是一刻鐘多一些的腳程。因着差不多要到飯點,所以林初月速度要比以往更快些。
林初月還未走上渝林書院大門前的那道臺階,便看見了門房對自己揚着一張笑臉。
“這不是我們邵頭名的阿姐嗎,來找他的?”門房問。
林初月默默點頭。
繼而,她被門房領進了渝林書院的大門,她趨步跟在門房後面。
“今個正好是我們書院休假,許多于安城裏的學子都歸家了。”
“休假?”林初月好奇道。
門房回她:“是啊,我們每月都有一日休假,除此之外便只有年節之時才有休息。”
“那,阿硯他……”
“邵頭名啊,”說到這裏,門房突然咧着嘴,“他一般這日會給學院裏未歸家的學子解答疑惑,就在東邊房院的講堂裏。”
林初月訝異,她沒想到邵硯山會這樣熱心的幫助其他人,她以為邵硯山在書院會是平常一貫不茍言笑的模樣,是不太與人親近的。
“每月都是如此嗎?”
“那可不是,我們邵頭名不僅自己優秀還熱于助人,實為我們渝林書院孝廉正義的代表人物。”
看着門房一副與有榮焉,又滿口“我們我們”的模樣,林初月忍不住出口提醒他。
“那是我阿弟。”
門房臉一紅,小聲道了句:“那也還是我們書院的頭名。”
算了,林初月不同他計較這些。
折過回廊,門房領着林初月往東邊的房院處走。
像是想到什麽,門房又突然開口:“今個也是趕巧,剛剛那李姑娘也是來找邵頭名的,現在阿姐你也過來找邵頭名。”
“不過倒是需要再等上一會兒,那邊好像還沒結束呢!”
“什麽李姑娘?”
林初月納了悶,他們張家村幾乎全村人都姓張,就算有姓李的,那必然是從旁的地方嫁過來的,不能夠是姑娘了,可哪來什麽李姑娘?
倒是隔壁李家村全是李姑娘。
邵硯山什麽時候認識的一個李姑娘?
門房側擡着頭看她:“阿姐,你竟不知道李姑娘是誰,她都曾來找過邵頭名一次。”
林初月顯然已經顧不上吐槽這個看起來年紀要比他大上許多的人喊他阿姐。
“我真不知李姑娘,你同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門房突然停住腳步,拉着林初月到了回廊邊上。
林初月才站穩:“怎麽了?前面不能走過去嗎?還是……”
門房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那李姑娘就在拐角處坐着!”
林初月恍然。
視線交疊,門房緩緩開口:“那李姑娘聽說是邵頭名之前先生的女兒,上次同邵頭名的師母一起來過渝林書院找他。”
“上次是什麽時候?”
“阿姐你竟不知道?”
林初月瞪了他一眼:“阿姐我真不知道。”
“就是上次阿姐你來尋邵頭名的前一日,她們就曾來過。”
“你可知是何事?”林初月問他。
門房搖了搖頭:“這我便不知了,阿姐你若是想知道可去問問邵頭名呀。”
這怎麽可能?
退一步講,就算是林初月問了,那邵硯山也未必會回答她呀。
“那你口中的那位李姑娘,今個也是和阿硯的師母一起來的?”
“那倒不是,這次是她一人來的。”
“一人來的?”林初月簡直難以相信,就算那李姑娘是邵硯山老師的女兒,但她獨身一人過來找邵硯山,這未免有些不太妥當吧?
“是啊,那裏姑娘可不就是一人來的,現在正在東邊房院的那邊等着,也就是我們前面。”
“阿姐你要過去嗎?”門房試探着問。
過去,當然過去了!
同樣都是要等邵硯山的,那不就在一處等着就是了。
東邊房院的講堂門外有一列牆,那牆和普通的牆不同,上面雕着從渝林書院走出去的學子的名字。有不少舉子的姓名,其中不乏進士,甚至還含着數量不少的一甲進士。
其中有含姓名者,部分已在朝為官。
這可算得上是渝林書院的光榮牆。
越過回廊的拐角,林初月就看見有一女子矗立在那牆下,她擡頭向上,目光專注,還未察覺到身後的人在走近。
上前幾步,林初月仔細打量了面前這女子。
她身量和自己差不多,身材纖瘦,即便穿着冬服也不顯臃腫。一頭烏發盤成雙丫髻,頭上還簪着銀釵上面的流蘇晃蕩。
林初月這樣看過去,只能看見這位李姑娘的側臉。
長得倒是不錯,清秀靈動。
林初月還在看,這位李姑娘卻突然轉過頭來,正臉對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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