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 26

男生将眼睜開一條縫, 緊張地盯着地面,眼神飄忽地向前瞟。

等等!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他記得虞阮學姐今天穿的是紅色的長裙啊,明明是瞄準了才沖過來的,怎麽, 怎麽突然就變了?

男生錯愕地擡頭,對上陳苒那張隐隐發青的臉。

男生:“!!!”

他驚愕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慌張地左右看看。

他這一轉頭, 就看見他心心念念的虞學姐從那個一進學校就被社團前輩們耳提命面絕對不能惹的沈時欽後面探出頭來,好奇地向他這邊張望。

女生眼下的閃粉亮晶晶的,站在舞臺明亮的燈光下, 整個人都像在發着光。

男生握緊了手裏的鮮花, 他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就想把花束轉個方向, 朝虞阮遞過去。

但是為什麽這位學長看他的表情那麽不友好啊!高一和高二壓根不在同一層上課,他尋思着他壓根沒惹過他呀!

沈時欽拉人的動作太快, 再加上他們視線的遮擋,觀衆席上的學生們還不清楚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變化,只有少數幾個跟他同班商量過獻花計劃的男生盯着舞臺一頭霧水,小聲議論着:“怎麽回事,這小子臨了臨了突然改主意了?”“卧槽, 他可以啊, 連我們都瞞着,他到底看上的是哪個學姐!”

其他人不知道那麽多,他們這個年紀, 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時候,一個兩個都在底下嗷嗷地嚎了起來。

陳苒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一看對面男生那副蠢蠢欲動的表情,就知道他真正想送花給誰,也知道他現在究竟想做什麽。

但臺下那麽多人在喊她的名字,所有人都以為這束花是要給自己的,要是這時候讓他當着她的面把花轉送到虞阮面前,她以後還怎麽擡得起頭來見人!

陳苒咬了咬牙,在男生跨出第一步時就主動伸手,握住了那束花。

“謝謝。”她的指甲掐進包花紙裏,僵硬地張嘴,“花,我很喜歡。”

她特意在“我”這個字上加了重音。

男生的瞳孔放得更大了。

他看看自己空空的雙手,再看看站在前面的陳苒,還以為陳苒是誤會了什麽,只好撓撓頭,尴尬地道:“沒、沒什麽,學姐,這花也不是我一個人送的,是咱們全班的心意。”

他說着說着,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眼虞阮。

花都已經被陳苒學姐接了,他又不能硬搶回來重新送過,只好白白錯過了讓她認識他的機會。

希望他這麽說了,學姐不要以為他是喜歡陳苒才好。

沈時欽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步子,擋住了男生頻頻瞥向虞阮的眼神。他無視了陳苒的怒視,無甚誠意地擡手,跟臺下的學生們一起鼓了兩下掌。

*********

這段小插曲過後,剩下的節目一個個進行,五點多鐘,随着臺上主持的告別語,這次校慶活動終于圓滿畫上了句號。

托校慶日的福,他們今晚可以不用上晚自習,走讀生在活動結束後就可以直接回家。

十一月裏天黑得早,虞阮換了衣服收拾完書包出來,時針将将指到六點,天就差不多已經全黑了。

沈時欽比她先一步整完東西,斜靠在門框邊等她。

他把她的書包拎過來背到肩上,她今天包裏裝了不少東西,拎起來分量不輕,虞阮不想麻煩他,掙紮着想要把包拿回來。

沈時欽勾唇笑笑,他伸直手臂,将她的書包高舉過頭頂。

虞阮:“……”

長得高就那麽了不起嗎???

哦,她鼓了鼓包子臉,好吧,還真的很了不起。

也不知道體育器材室的高跷能不能外借來着,虞阮暗戳戳地想,忽然覺得在教室裏備上一副高跷還是很有必要的。

校慶結束後差不多也到了飯點,一大幫學生嗨了一整個下午,這會兒本就又渴又餓,一出禮堂就直奔食堂和小超市而去,有個男生端着剛泡完的泡面朝教學樓走來,他的泡面蓋子沒蓋緊,一陣風吹過,撲鼻而來一股濃濃的面香。

虞阮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似想起什麽,忙伸手進外套口袋摸了摸,從裏面咻得一下掏出只面包。

面包小小一個,還沒她巴掌大,虞阮把它托在掌心上,看看面包,再看看走在她旁邊的沈時欽,眸光裏不禁流露出一點小糾結。

沈時欽強壓下想笑的沖動,他裝作沒看見她的小動作,目不斜視地向校門走去。

他顧及着女孩的步伐,走得并不快,讓虞阮三兩步就能輕松追上他,她拽住他的書包帶,把手裏的小面包遞了一半過去:“這個分給你。”

她把面包分成了兩半,把撕得更大些的那塊遞給他。

他那麽個大高個兒,肯定比她更容易餓才對。

沈時欽沒動。

他看看她手裏的面包。

面包是草莓夾心的,掰開後露出裏面淺粉色的餡料,軟軟地溢出來。

虞阮見他不拿,還以為他是嫌髒,忙跟他解釋道:“我之前洗過手的,而且你那一半我掰的時候一直用包裝袋包着,不會髒的。”

她知道有些人在這方面會比較注意,不喜歡吃別人碰過的東西。

沈時欽挑了挑眉,眸光從她身上掃過,他淡淡地問她:“不餓了?”

“一點點。”虞阮揉了揉肚子,眼睛彎成兩道小月牙,“不過徐阿姨肯定在家做完飯等我了,現在吃太多也不太好。”

她在心底補充,而且在家不好好吃飯的話,最快當晚就會接到她媽媽江昔打來的電話,讓她詳詳細細跟她說一遍沒胃口的原因。

沈時欽嗯了一聲,他沒多說什麽,而是直接彎下腰,就着虞阮的手,叼走了她手裏剩下的那一半面包。

虞阮愣了愣,她的手像是被什麽東西燙到了似的往後一縮,怔怔地看着他。

她臉頰微紅,色厲內荏地問:“你、你幹什麽——”

“不是你給我吃的?”沈時欽三兩下把面包咽下去,他揚唇一笑,朝她揮了揮兩只手上分別拎着的書包。

少年無賴地聳肩:“沒辦法,手上拎滿了東西,只好這麽吃了。”

虞阮:“……”

虞阮目瞪口呆。

她長這麽大,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是不是以為她沒看到,這兩只包明明就是他剛才才從肩上捋下去的!

少女一時氣結,她憤憤地把自己那只書包從他手上搶過來就走,還不忘扯着包帶掄了他一下。

沈時欽也不惱,他輕聲笑笑,走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沈爺爺的小店離街口不遠,他比她先到家,虞阮本打算就在這裏跟他揮手告別,但她發現,他好像并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你家都到了。”虞阮上前兩步,拉住他的書包,指指已經關起來的店門提醒他。

沈爺爺好像從來不太在意小店的收入,店鋪開門關門的時間相當随意,完全跟着他自己的心情來,晚上六點多,旁邊的商店還都敞開着大門,唯獨這家挂上了停止營業的牌子,任性到虞阮有時候都忍不住擔心,小店會不會有天因為經營不善的原因關門大吉。

沈時欽轉身對她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只剩這麽一小段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虞阮搖了搖頭,沖他笑了笑,“你也快進去吧。”

街邊的路燈似乎出點什麽問題,燈光暗暗的,虞阮打開了手機裏的手電筒照明,光圈打在她腳邊,照着她慢慢向街尾的家裏走去。

校慶圓滿結束,想到之後不用再每天排練,她心情很好,少女腳步輕快,挂在背包上的毛絨兔子也跟着她蹦跳的步伐一揚一揚的。

沈時欽靜靜地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後背的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沈爺爺端着個碗探出頭來,茫然地朝前張望了一下:“都到家了還不進來,站在門外看什麽呢?”

“沒什麽。”他看着虞阮轉了個彎走進屋門,這才草草收回目光,轉身走了進去。

虞阮回到家,徐阿姨果然已經做完飯等她。

徐阿姨正忙着把接下來兩天的菜用保鮮膜包好給虞阮放進冰箱裏,她邊做邊碎碎念道:“這些是明天吃的,回來放微波爐熱一下就好,我還給你包了餃子,過水抄一下就能吃,還有我鹵好的醬牛肉,對了,水果我等下——”

徐阿姨的侄子要辦婚禮,因此早早就跟江昔請了兩天假回家幫忙。

“我知道啦,”虞阮握着筷子朝徐阿姨笑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徐阿姨擦擦手,在餐桌邊坐下看虞阮吃飯。

她是真喜歡雇主家的這個女孩兒,乖巧又懂事的,她是家境不好,才不得已撇下孩子出來做事,可她想不通,家裏的先生太太已經這麽有錢了,怎麽就不肯多抽點時間出來陪陪自己的孩子呢。

徐阿姨第二天一早就趕最早那班車走了,臨走前還沒忘給虞阮做了早餐放在鍋裏熱着,虞阮吃完飯去學校,有不少同學都還在教室裏讨論昨天的周年校慶,說的最多的就是KLD的表演和那個高一學弟跑上臺送的那一大束花。

有了他的這個開頭,後面也有學生跑上臺送東西的,但都沒有一開始那束花惹眼。

跟陳苒要好的幾個女生圍坐在她旁邊說話:“苒苒,真羨慕你,那花得不少錢吧,人小學弟不是還跑到後臺找你了,你倆都說了些什麽,跟我們說說呗。”

“就是啊,讓我猜猜,他肯定跟你告白了,是不是?”

還能說什麽!

陳苒沉着臉只字不語,他特意來找她,不過是支支吾吾跟她解釋,那花不是送給她,而是給虞阮的,好像生怕她會自作多情!

這種丢人的事,陳苒這輩子都不可能告訴別人。

陳苒勉強擠出一點笑,對身邊的朋友道:“也沒什麽稀奇的,好啦,你們別問那麽多了,就讓我有點小秘密吧。”

她故意把話說得含糊不清,話一說完,周圍果然響起了一片打趣的“哦”聲。

姜以檸撇撇嘴,邊刷手機邊跟虞阮吐槽:“嘴上說的好聽,昨天抱着那花走了大半個學校的也不知道是誰。”

學校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在公衆號上發了昨天下午慶典的圖出來,姜以檸翻出牧凜的那幾張來回看了好幾遍,這才美滋滋地保存到相冊上。

她趴在書堆上問她:“你家阿姨今晚不在家的話,那你晚飯怎麽辦,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吃?”

今天是禮拜五,學生們都能放假回家。

“徐阿姨在冰箱裏留了菜的,”虞阮笑着拒絕她,“而且你家太遠啦,晚上我不方便回家。”

姜以檸家跟學校這塊兒一個城東一個城西,來回開車都得花上不少時間。

“這有什麽關系,大不了你晚上住在我家就好啦,反正周末又不用上課,”姜以檸興致勃勃地提議,“我爸媽那麽喜歡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到時候咱們還能睡在一張床上!”

虞阮有些被她說動了,開始認真考慮起她的這個提議。

“既然這樣,那我……”

“她不去。”

沈時欽從座位上站起來。

雖然兩個女生說話聲音輕輕的,但他就坐在她後排,她們的說話聲還是清楚地飄進了他耳裏。

他簡短地道:“她晚上有事,沒空去你家。”

姜以檸一愣,她抓着虞阮問她:“你今晚有事啊?”

她覺得有哪裏不對。

她是虞阮在二中最好的朋友了,怎麽她有事,居然是沈時欽先比她知道的。

虞阮先是搖了搖頭,仔細想想,又有點不确定,她擡頭懵懵地問沈時欽:“我晚上,有什麽事呀。”

她覺得沈時欽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說瞎話,就擔心是自己記性太差,不小心忘記了什麽。

姜以檸:“……”

害,合着你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還得去問他。

她心裏的懷疑噌的一下上漲到了百分百,要不是沈時欽早前給她的印象太兇悍,她實在有點發虛,她都要指着他的鼻子說他說瞎話了。

沈時欽的目光游離了一下。

好在他五官鋒利,氣勢沉穩,才沒有讓人發現他那一刻裏短暫的心虛。

他淡淡地睨了姜以檸一眼,低頭凝視着虞阮那雙通透的眼睛:“這個月的月考就快到了。”

月考?

虞阮腦袋裏叮咚一聲,她有點反應過來,又拿不準他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只好繼續眨巴着眼看他。

沈時欽眼裏蕩出點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咬字清晰,一本正經地道:“所以,你今晚沒空。”

“因為我們要一起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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