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有鬼

四十五

第三天，蘇臻說：“蘇格然，你過來一趟。”之後蘇臻就不知道幹什麽去了，沒有回應蘇格然的信息。

蘇臻和蘇格然綁定後，一般情況下兩人都可以進行短暫的通話，但是如果時間長了就會給雙方帶來一定壓力。

因此，在呼喚蘇臻得不到回應後，蘇格然面臨兩個選擇：

一，把蘇臻拉回來；

二，他過去。

蘇格然猶豫片刻，便合上了書籍，對若有所覺的莫文道：“我們去莫家。”

莫文無可無不可，點點頭：“我叫車。”

等兩人趕到莫家舊址時，蘇格然側頭看着莫文，“你……我是說去現在的莫家。”

面前宛若城堡一樣的建築裏一片安靜，門口就能看到角落的蜘蛛網，顯然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人住了。

莫文頭一次有一些尴尬的感覺，他說不管就當真不管莫家的事，但是他也沒想到好好一個不說百年也有幾十年的家族，居然因為他一個人就荒廢成這樣。

未免太廢了。

莫文：“我倒是沒想到他們把房子都賣了。我問問別人吧。”

人是走了，關系還可的人聯系可沒斷。問明莫家現在住的地方，莫文才知道當初那小三上位後，那私生子替代了他的位置。

要是那私生子老老實實守成，莫家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又花了半小時，等兩人到地方時，還未踏入小區大門，蘇格然便聽到蘇臻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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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哭嘛……哎呀我哥馬上就過來了，他很厲害的……”

“嗚……真的？”

“呃……诶真的真的！他肯定會幫你的！”

蘇格然眼皮子一跳，邁步繞到門前的花壇後面，“蘇臻。”你幹什麽呢？

雖然有些意外蘇臻如此自然的稱呼自己為哥，不過，他到底胡亂跟人答應什麽呢？

“诶，你到了啊。”蘇臻坐在地上，繡着精致紋樣的衣服做了墊布，袖子也落在泥土裏，他懷裏則抱着一個白嫩嫩的小娃娃，“好慢啊。”

蘇格然一挑眉，“嗯哼？”

“你、你是誰？”泫然欲泣的娃娃瞪着一雙眼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蘇格然。

蘇臻表情有些不自然。

蘇格然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然後面目溫和地看着那娃娃：“我是他哥哥，小娃娃，你叫什麽呀？”

“我、我沒有名字。”

蘇格然看向蘇臻：哪裏拐來的小鬼？

蘇臻：……

四十六

小娃娃是蔡薇薇的孩子。

蘇格然了解到這件事後，很是驚訝。再知道蔡薇薇為了活下來，用了陰毒的法子拿自己孩子續命後，蘇格然滿心只剩下厭惡。

蘇臻之所以沒有回應，就是因為忙着把小娃娃的魂體從器具裏救出來，然後一直在哄他。所以，一時沒有回應。

娃娃哭，是因為他痛。蘇格然動了恻隐之心，但他也只有一個辦法：超度。

蘇臻沉默片刻後，道：“不幫他報仇嗎？”

“蔡薇薇此果有你一份原因，如果不解決會有麻煩。”幾天未見的系統又冒出頭來，“至于仇，此世因果未結，會自動延續到下一個輪回。”

“蔡薇薇這個世界已經入不了輪回，此界信息上報後，另外一個世界會受理此事。”

“他與蔡薇薇的因果，以你現在的修為插不了手。”報仇什麽的，還是讓他自己來吧。

蘇格然将系統的意思告知蘇臻，卻不是當着小娃娃的面。說完後，也不去看蘇臻略有不忿的神情，溫柔地詢問那娃娃：“我送你去往生，好不好？”

“往生……會痛嗎？”

蘇格然不知道如輪回痛不痛，總歸他死了兩次，好像是不痛的，“我不知道，但是大概是不痛的。”

娃娃猶豫片刻，小手抓着蘇臻的袖袍，有些害怕，“那，我的媽媽呢？她、她會痛嗎？”

蘇格然有些訝異他關心蔡薇薇，心情有些複雜，但還是肯定道：“她不會痛的。”

小娃娃看看蘇臻，再看看蘇格然，點點小腦袋，“那，那你幫我跟媽媽說聲對不起，我不能陪着她了。”

蘇格然沉默良久，點頭：“好。”

蘇臻：“……她那麽……”後面的話卻沒說出口。

四十七

蘇格然到底沒進莫家門，而是打了個電話讓蔡薇薇出來。

蔡薇薇扯上莫文，等的就是蘇格然，現在蘇格然主動出現，她自然欣然而往。

蘇格然挑的位置，卻是十五年前蔡薇薇和他見面的地方。當初的茶館已經變成了咖啡廳，蘇格然直接包場，靜坐在中央等着她。

莫文被趕到樓上，蘇臻則在莫文身邊，神色沉郁。

蔡薇薇到的時候，蘇格然看着面前的人，險些認不出來。

十五年前起碼看得出她的臉型，現在卻形如枯槁，皮膚黝黑，比農間作業的婦人還不如。

蔡薇薇話未開口，先笑一聲，笑聲卻嬌如少女。此情此景，于蘇格然而言相當于一部鬼片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粉藍色的裙子挂在蔡薇薇身上，看上去就是一個撐衣杆，現在這個撐衣杆卻坐在了蘇格然對面，“我實話告訴你吧，莫文現在年紀也不小了，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我對他不感興趣。只要你給我一根頭發絲兒，我就回去跟莫夫人說，怎麽樣？”

蘇格然一聽，再想想剛剛送走的娃娃，就知道蔡薇薇打的什麽注意。

為了壽命，蔡薇薇還真的連人性都不要了。

蘇格然不說話，蔡薇薇臉上的眼珠子轉了兩圈，又道：“也就一根頭發，你就可以跟莫文那個大叔相守到老，這買賣夠劃算吧？”

“你要是不肯，我回去就找人把我跟莫文的婚禮宣揚出去。你跟莫文也有十幾年了吧，他說不定早就膩了你，只要我……”

“呵。”蘇格然輕笑一聲，打斷她的自言自語，上下掃量她一眼，嘴唇輕啓，“你不會想說要去勾引他吧？”

“十幾年前沒可能，現在……”蘇格然眯眯眼，“是個男人都看不上一根燒焦的草吧。”

“你……”蔡薇薇一瞪眼，宛若眼珠子要脫框而出一般，吓人的很，随後大驚，“你看見什麽了！你居然能看見！”

“你兒子讓我給你帶句話。”蘇格然卻不回她，突兀地說，“他說，媽媽對不起，他不能陪着你了。”

蔡薇薇愣住，随後低頭捂臉，蘇格然微微眯眼，還道她有一些良知。

哪知蔡薇薇嘀嘀咕咕幾句，然後眼冒兇光，擡頭就掀開面前的小桌，五指成爪，抓向蘇格然。

蘇格然腿一蹬，椅子向後挪開一米，扯出三張符紙來。

方才片刻的松懈讓他有些反應微遲，不過對蔡薇薇，蘇格然并不畏懼，因此動作間還算沉穩。

只下一秒他便沉穩不住，驚駭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手指微顫，“你下來做什麽！”

莫文心髒驟疼，實在是不好受，看着懷裏人臉色瞬間蒼白，卻扯出一個笑來，“太不小心了。”

蘇臻踹開蔡薇薇，看着莫文背上的水果刀柄，有些慌張，“這這這、這怎麽辦。”

蘇格然眼裏閃過驚慌，很快鎮靜下來，吩咐蘇臻，“把這個塞她嘴裏，把手機給我。”

另一面小心翼翼的環住莫文，卻躺在椅子上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你撐住……”

他語尾有些抖，連蘇臻都聽出來了些，莫文自然聽的清楚。背後被插一刀的是他，笑的是他，現在安慰人的還是他，“怕什麽，我死了之後還是回去找你的，不慌。”

“你說個屁！”蘇格然這麽多年頭一次爆粗口，喉間癢的厲害，卻死死忍住了，他怕他一咳嗽，莫文血流的更快，“你別亂動！不一定就……”

莫文不聽他的，反倒鎖緊了懷抱，微嘆一聲，“死在你身上，也挺不錯的，再給我抱抱……”

蘇格然一邊急一邊氣，還要忍着病，眼角逼出淚來，卻不好再說話。他拿眼睛去瞪莫文：你不準再動了！

蘇臻這時候急急摸過地上的手機塞進他的手裏，看一眼在地上慘叫打滾的蔡薇薇，再看看蘇格然的臉色，默默地跑過去捂住蔡薇薇的嘴。

蘇格然顫抖着輸入急救電話，卻臨時一轉，打給了封瑜。

莫文發現蘇格然哭了，一邊高興一邊心疼，可他感覺這身體的生機已經快到頭，此時說不了太多，只在蘇格然額頭上落下一吻，“乖，等我。”

随後便再無生息。

蘇格然瞪大眼，即使莫文死了，他也要看看他魂魄才行。可是他什麽都沒看到。

系統嘆息一聲，“他現在是以意識游離于萬千世界，沒有魂魄，你看不到的。”

蘇格然看着天花板，抱着他的人身體還有一些溫熱，他暫時不想動。

蘇臻放下手裏的屍體，有些猶豫，試探性地喚一聲：“蘇……哥？”

蘇格然聞聲，側頭看向他，動了動。蘇臻剛想上前去幫他一把，就看到蘇格然吐出一口血，滑下椅子。

蘇格然躺在地上，五指攥緊莫文的衣領，劇烈喘息，時不時被自己的血液嗆到。

蘇臻大驚：“蘇、蘇哥？蘇哥！？蘇哥你藥在哪啊！！！”

“喂喂！蘇哥！蘇格然！你的藥呢！”

角落裏吓得瑟瑟發抖的店主終于忍不住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四十八

封瑜找到咖啡廳的時候，咖啡廳已經被警方團團包圍，周圍一些群衆小聲的交談着，遠遠躲着。

封瑜皺了皺眉，上前出示自己的證件，“我的組員在裏面。”

“……三個人都死了。”

“嗯。”封瑜點點頭，邁步踏入店內，看着中間一片狼藉的地方，步子頓住。

“一人心髒被刺破，失血過多，無法搶救。他抱着的人哮喘病發，死于窒息。還有一人死因不明，組長正準備聯系你們來看看。”

封瑜環視一周，都沒有找到和蘇格然一起的少年，面無表情的點頭。他走到黢黑的屍體旁，低頭看了看，撩撩眼皮，“惡鬼反噬。”

“那我們便作為惡疾發作過世發布了。”

“嗯。”封瑜轉身走到蘇格然身邊落定，看着他窩在莫文懷裏，“他們兩個我帶走了，監控視頻交給組裏的人。”

“好，封組長慢走，我安排人擡走。”

四十九

“臻呢。”

“這個世界沒有靈氣，他無法自由活動，我暫時将他鎖在你手背的符文裏。”

“嗯。”